第二百四十六章 观音佛堂
柳生纯一郎已经上钩了。
可白雪呢,他在哪里?
他是否在莫言客栈,是否真如所有人猜测的这般,已经赶往了观音堂?
白雪在钓鱼。
白雪的面前是一条河,一条很平静很安宁也很小的小河。
水很清,清水里怎么会有鱼?
白雪规规矩矩的坐在一块青石上,水面风平
静,浮漂随着微风一晃一晃的画着圆圈,他在钓鱼,姜太公钓鱼是为了周文王,而他呢?他钓鱼是为了什么?
他在钓人。
君当如兰,谷幽长风,宁静致远。
他想要钓的是人,可偏偏有鱼上了钩。
这时一条鱼上钩,尖锐的鱼钩紧紧地抓住它娇嫰的嘴
,即使它再怎么反抗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见白雪缓缓的收线,一收一放,一紧一松,渐渐地那条鱼沒有了力气挣扎之后被他慢慢的來了上岸。
白雪依然带着他一贯有的微笑,低声道:“这般清的水中也有青鱼,莫非我的运气真的已经开始慢慢好起來了?”
“啪”就在那条鱼即将落入白雪掌中的时候,忽然用力最后一次挣扎居然硬生生的撕破自己的嘴
,腾空而去,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落入水中,
快的摆了两下尾巴立即不见了。
白雪此时若想要出手強抓它也并非不可能,但他似乎已有些傻了,他怔怔的发傻,在想着什么。
原來这条鱼不挣扎不是因为沒有力气了,而是在等待一次最好的机会,只因一个人即将得到一件东西的那一霎那是他心神最放松最愉快的时候,那这个时候就是这条鱼逃走的最好时机。
这是一个并不太容易理解的道理,更是一个需要极大胆量的道理。
白雪又慢慢的笑了,他这一次的微笑并非是常常挂在嘴角的微笑,而是真正的发自內心的微笑。
如果可以,把这条鱼比作柳生一刀,那么现在柳生已经逃走了,就在白雪即将得手的时刻逃走了,难道这样,他还值得微笑吗。
他还在微笑。
然后,忽然有一个穿着红粉色夹衣,脸颊也扑的粉粉的,每一
手指头上多涂満了凤仙花汁的男人慢慢的撑着一把红粉色的雨伞走出薄雾,恭恭敬敬的走到白雪身后。
然后,再无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安安静静的站着,仿佛可以一直就那么站着到世界的最后一曰。
他望着白雪的眼神复杂之极,像是在看自己的父亲般的尊重,又夹杂着兄弟般的友爱,还有一丝丝的羡慕和一丝丝的妒忌。
他明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可他的嘴却紧紧的抿着,绝不愿打扰到白雪。
白雪嘴角忽然
出一丝微笑,慢慢上扬,上扬到一定的弧度后终于停止,这是自信和充満温暖的微笑。
“时辰到了吗?蛇含?”
粉面人就是那夜的蛇含,他沉声道:“是的,雪少爷。”
“我们走吧…”
走,走去哪里。
他们要去的地方自然就是观音堂。
观音堂在哪里。
在白云间,在青山下,在那缭绕的白雾绿树林里,
出了红墙一角,乌木横匾上有三个金漆脫落的大字:“观音堂。”
观音的原名唤作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摩诃萨,正是观其音声,皆得解脫,受万家香火。
而就在中原各处,你无论到了哪里都一定会找到这样的观音小庙。
所以乌静静从外面看过去,实在看不出这间小庙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只能跟在前面那青衫人后面慢慢的走着。
带乌静静回观音堂的人并不是蛇含,她不知道蛇含已经去见白雪,她只知道在蛇含扛着她奔跑了很久,走入一堵墙外的不知名窄巷,窄巷转角处,有扇小门。
蛇含轻敲三声,又重敲两声,再低低咳嗽一声,门就开了,阴暗的小院中全无灯光。
院子里只有一个青衫人,默默的关起门,上了栓。
蛇含从背上将乌静静一把放下來,对着那青衫人道:“人就在这里。”
青衫人并不开口,他蹲身下子借着微弱的光线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遍乌静静,甚至用他冰凉的手指一圈圈的触摸着乌静静的脸皮,良久才又默默的点点头,他检查的样子十分认真专注。
蛇含道:“沒错吧?鸢尾。”
这个认真而古朴的青衫人居然有鸢尾这样花一般的名字,实在古怪。
鸢尾点点头,他似乎并不喜欢说话,永远都是古板着脸,用动作來代替语言,蛇含也似乎很了解他,并沒有不愉快之
。
鸢尾检查完乌静静之后,只搬起墙角一个铜黄
的水缸,掀起一块盖在上面的青石板。水缸和石板都不算轻,他搬起來时却好像并沒有费什么力气。石板下居然有微弱的灯光
出,照著几阶石阶,他拉着乌静静的手,慢慢的往石阶走了下去。
乌静静并不想走的,可被他那
糙大手一握,整个人的力气竟似完全消失了,只能身不由己的任由他拉着走下去。
“喂,这里是什么地方?已经是观音堂了吗?”
“你是谁?”
“要带我去哪里?”
“你是聋子还是哑巴…听不到我说话吗?”
可无论乌静静怎么开口,怎么问,青衫人都只是默默的走着,这下面是一条长长的地道,刚开始还算是干燥,走到后來竟已经渐渐的
了,石阶上也走着有些滑腻,像是长満了青苔。
那原先的些许灯光也早已不见,四周一片漆黑死寂,乌静静的眼里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耳朵里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那鸢尾行动之间竟完全沒有声音,若不是自己的手一直被鸢尾牵着,她真不知道自己该走去何方。
也不知走了多久,在这样一个孤独黑暗的空间里长时间行走,乌静静的额头、手心、背上早已经泌出细细的汗珠,她想要停一停,歇一歇,可能也不算走的很久,但她心里却觉得已经走了很久很久。
“我们…。我们能不能歇一歇…我实在…”乌静静开口恳求道,她一向心志很高,方才被那水蛇一般的蛇含扛着跑了很久也不曾出言恳求,如今却实在忍受不住了,只因这样的一个封闭黑暗空间里实在会让人的心理负担成倍的加重。
鸢尾根本不说话,他的脚步依然还是那般大小平稳的走着,乌静静无论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也绝不会心软半分。
如果说蛇含是一条滑腻腻的水蛇,那么这鸢尾便是一
枯死的木头,干巴古板,还有一颗木头雕刻的实心。
就在乌静静快要崩溃的时刻,突然眼前一亮,竟然看到了光明。其实,那不过是一些微弱的光亮,可落在乌静静眼里竟比最美丽的星空还要可爱一百倍,这种感觉若非是深深的尝试过黑暗的人绝对无法感受到的。
他们通过一条秘密而独特的地道后便來到了这白云、青山、绿树的观音堂。
观音堂的门沒关,只是虚掩着。
这是一间并不算大的观音堂,不过也算是五脏俱全,前面是佛殿,穿过后院,梧桐树下有一排干净整齐的禅房。
只是寂静无声,甚至连鸟鸣虫声也完全听不见。
鸢尾进的是佛殿,乌静静也只能跟着入进佛殿。
这与其说是个佛殿,倒不如就是间普通的禅房,只是比一般的在高阔一些。
地面铺着淡黄
打着光亮石蜡的地板,两侧墙壁上挂着几幅魏晋时期的书法,乌静静眼里不够,也看不准是好是坏,更不认得究竟是谁写的。
正中原本该放桌椅的地方却摆着一张长几,长几上摆着四盆花。
満屋子里都糅杂着淡淡的花香。
乌静静自左面依次看过去,她虽不算出身大户人家,可鱼宮中一般的花草也多,她也算是认得一些,只是面前长几上的这四盆花,她竟只认得一盆黄 菊。
首先是一盆高洁的黄 菊,过去便是一盆体大花美,婀娜多姿的莫名花朵,看着很像是百合花,不过乌静静知道这不是百合,百合有六瓣瓣花,这花只有三枚瓣花,其余外围的那三瓣乃是保护花蕾长得酷似瓣花的萼片。
再过去是一盆其叶似龙牙而小,背紫
的小草模样的花,乌静静也是不认得。
第四盆花大约高十寸许,散发着有特异芳香。茎四棱形,绿色,叶片圆卵,乌静静似乎在哪里看过,可总想不起來在哪里看过。
花香依依,这花香竟也似透
着丝丝的诡异。
佛殿,供花。
而这些都不是最引人注意的,最让乌静静惊讶的是,竟有一身穿绿袍的老年男子恭敬跪在那第四盆花面前,口中念念有词,面色虔诚,竟似如在庙宇中上香拜神一般。
乌静静來之前敲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观音堂会是这样的一个地方,里面居然供奉的是四盆奇怪的花,她更沒想到的是居然还真有人在跪拜这些花。
“你在做什么?”乌静静觉得自己这个问題实在有够蠢的,可她如果不问,只怕快要被这种古怪的氛围给呑沒了。
“我在拜我自己。”
那绿袍人跪拜完毕,才慢慢的拍拍衣
上的灰尘,缓缓站起來,冲乌静静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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