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营地里的灵妖和普通妖族又聚在一起，尽弃前嫌，共同守卫魔族雕像。
营地东南角划出一块圆形区域，一半在营內，一半在营外，当作斗法场地，规则很简单：被杀或者退出圆圈就算输。
锦王早早就入进场地，在半空中飞了一圈，然后停在营內，四只蹄子
光闪烁，长长的锦尾更是五彩斑斓，像是永不熄灭的烟花。灵妖们大声喝彩。
杨清音等了一会才飞向场地，老撞在她身后大声叫道：“黑凰神出鬼没，你要当心！”
杨清音御剑飞到锦王身边，左手握剑，小臂上捆着大巨的银魄肩甲，“你应该化成人形，用魔甲保护自己。”
“我用不着。”锦王冷淡地说，心中的斗志全被
发出来了，他不仅要击败外敌，还要打败这名女道士，后者对他来说更重要。“随你，不过我要是当上妖王，第一件事就是要求所有灵妖从今以后保持人形，天天跟一群马、羊、鸟什么的说话，我觉得不公平。”
“怎么不公平？”
“你们的表情太少了，像带着面具一样，我都猜不透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锦王的鼻孔里噴出两团烟雾，“谁当王谁说的算。”
对面飞来了对手，战魔山妖王飞祖展开斗篷，像一只大巨的蝙蝠入进场地，盯着杨清音手臂上的肩甲，“那是魔族之物。”
“等你赢了，这就是你的。黑凰呢？他不是要等乌云把星星和月亮都遮住吧？”
“黑凰已经到了。”飞祖张开双臂，右手握着一
又细又长的骨
，比他还要高些，左手托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骷髅头骨，“开始吧。”直径一里有余的圆圈边缘突然升起十几丈高的火墙，这是早就划定的边界。出去就算输。营內半圈是红色的五行之火，营外半圈则是绿色的妖火，两种火刚一升起就开始争抢地盘，互相呑噬撕咬。
火墙很薄，外面的妖族能看见里面的情形，全都高声吼叫，为己方出战者助威。
锦王甩动四蹄，冲向对面的飞祖，鼻孔里噴出赤红的灵妖之火，像是两
并驾齐驱的长矛。飞祖伸出左臂。手掌上的小头骨突然张开两排牙齿，伸出一条三丈多长的细舌，卷住两
火矛，与此同时，右手舞动骨杖，从杖头
出一连串的绿色荧光，飞得不快，却慢慢将锦王包围。杨清音这还是第一次与妖族公平斗法，结果却连其中的一名对手都没见着。
黑凰已经入进场地。却一直没有
出真形。杨清音没有急着与锦王一起围攻飞祖，而是飞向高空，很快就超过了十几丈的火墙，右手捏法诀。施放出一团又一团明亮的火球，将整个场地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两百丈，这是斗法之前商量好的高度，黑凰必在这个高度之下。
营內营外的妖族全都轰然叫好。他们对搏斗有天生的喜爱，只要法术精彩，不管是敌是友。都值得称赞。
杨清音还是没有发现黑凰的踪影，魔像脚边的观众却已对她敬佩不已，老撞就是其中之一，“没想到她这么厉害，平时深蔵不漏啊，我还以为她就是一个倒霉的女妖呢，这么一看，让她当女妖王也行啊。”
“她一直穿着道袍，你看不到吗？”一名半妖说。
“我又不瞎，当然看得到。”老撞恶狠狠地说，“道士也有像妖一样的人物，比如…”他想起了曾经跟自己一块在泥水里打架的慕行秋，难过地摇头摇，“她吃了化妖丸，那就是妖了。”
老檀羊一直盯着锦王，这时揷口道：“今天之前她还有点像妖，自从睡了一天夜一再醒来之后，可就不像了。瞧她现在的样子，分明就是庞山道士。”
老撞和那些普通妖族都不在意，在几伙妖族当中，他们是最弱的一群，因此很高兴能有一位強大的首领，杨清音毕竟是他们认识并稍有了解的人类，在他们眼里，她一点也不像道士。
“看好魔族心脏，不要被偷走。”老檀羊比较老成，提醒队伍中几只会飞的灵妖，他们站在魔像肩膀上，对斗法看得更多，快要忘记自己的职责了。
火墙之內，锦王和飞祖相隔百余步互相绕圈，妖术纠
在一起，一时不分胜负，绿色的荧光越来越多，几乎充満了十丈以下的空间，再往上则是杨清音发出的众多火球，它们缓缓下降，亮度经久不衰，照亮了百余丈的天空，却仍然只见女道士一个人飞来飞去。“龙魔要是还在就好了。”老撞仰头自言自语，“她肯定能发现黑凰。”
“黑凰到底是什么来头，你们这么在意？”老檀羊问道。
老撞等妖互相看着，谁也无法给出回答。
杨清音早就提过类似的问题，可是没有几只妖真见过黑凰，只是有许多荒诞不经的传言，比如黑凰身上有九百九十九
特殊的黑色羽
，每一都能化成黑凰的外观，拥有同样的实力，战无不胜。还有黑凰之所以不愿意当巨妖王，是因为不愿抛头面云云。杨清音一点也不相信，因为几年前她在断
城亲眼见过庞山五行科首座申继先击败过黑凰的孪影之术，黑凰丢下一羽，自己根本没敢面。杨清音只是餐霞境界，实力当然远远比不上五行科首座，但她相信只要
出黑凰的本尊，就有胜算。跟慕行秋一样，她也更相信行动，既然被包围，既然不想投降、不想
出魔像，那就只能一战。快要升到一百五十丈了，黑凰仍然没有显形，黑羽却出现了，它就飘在空中，像一艘无人操纵的小船在微波
漾的水面上飘行。杨清音毫不犹豫地抛过去一团火球，跟一般道士不同，达到餐霞境界之后她没有花时间学习新类型的五行法术，而是专
火法术。没有特别的原因，她就是喜欢火。黑羽快速旋转，眨眼间变成了一只大鸟，名叫黑凰，这只鸟长得可一点也不像凤凰，更像是鹰，只是尾巴全然不同，拖着十几
黑色长羽，却不是直的，像蛇一样弯曲。像烟雾一样缥缈，与夜
融为一体，看不出有多长。几
尾羽挡住了火球，还有几悄没声地甩向杨清音。杨清音察觉到了，但她没有躲避，也没有像普通道士那样立刻拉开距离，而是直奔黑凰的孪影飞去。
尾羽击中了大巨的魔族肩甲，正如杨清音所料，由魔族用银魄制造的甲片非常強大。足以挡住妖术，她几乎感觉不到击撞，继续飞向孪影，不停地发
火球。妖族都以为道士喜欢在远距离用法术进攻。杨清音非要反其道而行之，她见过一名道士擅长这种打法，而且还经常打赢。
杨清音没有分心去想这名道士具体是谁。
黑凰孪影显然有些意外，在
战与躲开两种选择之间犹豫不决。杨清音已经飞到鸟背上，对着鹰似的鸟头就是一记火球。轰的一声，鸟头没了。剩下的大硕鸟身迅速收缩，变成一
黑羽，摇摇晃晃向地面降落。营內营外又响起了欢呼声。
杨清音一把抓住了黑羽，她才不相信什么九百九十九
羽的传说，黑凰真有这么多妖物可用，就该制造出一堆孪影用于战斗，而不是每次只出现一个。羽
微有些温热，刚被抓入手中时老老实实，很快就变得躁动不安，它在挣扎。一团乌云将杨清音裹住了，速度快得好像只是眼前一黑。
羽
变成了一条黑蛇，住杨清音的手掌，迅速变长，顺着胳膊向上绕。杨清音发出三团火球，可火球刚一出现就被四周的乌云昅走了，杨清音临危不
，立刻召出铜铃、铜镜等法器，一时间铃声响、镜光四，连远处观战的妖族都变了脸色。乌云退缩数尺，黑蛇竖起身子剧烈摇摆，蛇信呑吐，想从手臂上挣脫。
杨清音抓得更紧了，她不知道自己与那个她已不在意的道士有多像，没有几个道统弟子敢冲到妖族身边，更没有几个人敢未经法器检查就直接抓住不知底细的妖物。
慕行秋敢，杨清音也敢。
她举起左臂，魔甲护身，这回她要以法剑斩妖。
黑蛇又发生了变化，就在杨清音眼前，变成了一名女子，黑发、黑衣、黑色的眼珠，右腕被杨清音紧紧握在手里。
原来黑凰是一名女妖。
“见我者死。”黑色的双眼紧紧盯着敌人。
杨清音心中微微一震，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能动了，剑挥不过去，法术也受到阻滞。
黑凰反手抓住杨清音的手腕，“道士不靠近妖族是有理由的，笨蛋。”
“你就那么肯定我只是一名道士？傻瓜。”
杨清音突然说出了这句话，然后一段简短而陌生的记忆入进脑海，没等她想清楚，手中的法剑发生了变化，迅速失去剑的形态，变成了一只干枯的手掌。
黑凰的手松开了，却还是无法挣脫杨清音的掌握，她认得这只手掌，嘴里发出尖叫：“老君魔掌！这是老君魔掌！怎么会在你手里？”
“去问龙魔。”杨清音从陌生的记忆中看到一段场景：龙魔将法剑换成了老君魔掌。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杨清音还不太会使用妖器，可是用不着她想太多，老君魔掌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意，自行做出了动作，五指晃动，枯臂伸长，抓向黑凰。
“我认输，魔像是你的了。”黑凰再不犹豫，也不想抵抗了，她对老君魔掌怕得要死。
魔掌停止动作，黑凰突然明白了什么，“你已经完成化妖了？你现在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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