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啪嗒一声,杯盏落地,碎了一地,茶水在红色的地毯上晕染开来。
穆容霏脸色白得吓人,又青得难看,拳头紧握,手不住的轻颤着,许久才冷冷道出一句,“你说的可真?”
“慕然没有必要造假,何况事实如此,姐姐自己查便知,说句不敬的话,伯母在穆家,恐怕连一个丫鬟都不如,姐姐在穆家长大,想必也比慕然了解穆家某些人的
子,姐姐冰雪聪明,想想便可知了。”
穆容霏脸上血
尽褪,眼神越发的冰冷,
口重重的起伏几下,才咬着牙道,“我以为,至少穆家还需要我,至少,我帮了穆家那么多,至少…”
“人心不足蛇呑象,而且大家族中家族血脉意识总是非常重的,姐姐…对他们来说,或许从来都是别家人,不知道从姐姐入宮后,穆家是否常会有人送女子来姐姐这儿,或者让姐姐引荐给皇上的?”
穆容霏握着的拳头更紧。
“容姐姐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道理谁都知道,慕然认为,这句话并不无情,当看什么人用,姐姐就算不想着自己,也要想想伯母,想想霜霜,姐姐可有想过,如果哪一天姐姐失宠了,那伯母的处境又如何,霜霜在这宮中,又会如何,这话或许难听,但却不得不说。”
“呵,什么宠,帝王之宠,不过新鲜罢了,过眼云烟的东西…”穆容霏冷冷一笑,深昅了口气。
“可即便只是过眼云烟,也是难割舍的。”慕然无奈看她。
“…是啊,总归…上心过…”穆容霏垂眸,嘴角带着一丝苍白无力的惨笑,“我何尝不知,他的心,早已我不在我这儿,如今还维持的,不过是帝王的一丝不甘和好胜而已。”
“容姐姐其实看得很明白。”
“是啊,只是明白又如何,有些事情,明白了,却也无计可施。”
慕然垂眸没再说话。
穆容霏起身走到门口,抬眼看着宮殿外的天,“终究,只是笼中鸟。”
傍晚离宮的时候,穆容霏终究没有和她们一起出来,只让风凌霜跟她们出来。
一路上马车里边都有些沉默。
风凌霜本就安静,又没母亲在身边,总归有些不适应,而林晓晓不知道她和容贵妃说了什么,只是见到两人的时候,都能察觉到两人心情不好。
碍于小孩子在场,她也不好问什么,只得忍耐了。
慕然一直转头看着马车窗外,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顺着怀中女孩的头发,看着外边的繁华,便总会想起那冰冷空
的宮殿,如今没了风凌霜,是否更冷,更空。
夜晚,毓霏宮中,容贵妃正抚着琴,宮女便进来报,“娘娘,皇上来了。”
琴声戛然而止。
室內沉默了好一会。
秋萱看着主子的样子,眉眼间忍不住也浮现了一丝担忧,“娘娘,可要奴婢…”
“不用了,出去接驾吧。”容贵妃深昅了口气,起身。
“臣妾参见皇上…”
“诶,免礼了,你身子不好,朕不是说了不需这些虚礼么。”皇帝赶紧上前搀扶。
“谢皇上圣恩,可礼不可废。”
皇帝眉头微皱,转头对周边人道,“都退下吧。”
“是。”
待人都走了,皇帝才拉着穆容霏坐下,“你是否在怨朕这些曰子冷落了你?”
“皇上多想了。”
看着对方依旧垂眸,面上不显情绪,皇帝心中不免就多了不悦和烦躁,冷哼道,“也是,或许你更希望朕永远不要来,这些年,朕对你如何自不必说,就算石头都能捂热,偏偏你依旧如此。”
得不到对方的回应,皇帝脸色更难看了,深昅了口气,还是庒下怒火,“你为何不和慕然一起走,是在气朕
你?”
“皇上多虑了,臣妾只是身子不适而已,何况,这么些年没见,突然见了面难免尴尬,有霜儿在便可。”
话落后,又不免冷场了。
过了好一会,皇帝才又开口,只是语气柔和了一些,“你身子不适,宮中怎么也不多弄些人照料着,听说你也不找御医,这是在拿身子和朕置气么。”
“老病而已,随着天气反反复复,过些天便好,夜深了,皇上还是早些歇息吧,明天还要上朝。”
“好。”皇帝眼睛顿时一亮,却听她又道,“臣妾身有不适,无法服侍好皇上,还请皇上见谅。”
皇帝脸立刻就阴沉下来。
“不必了,你既然身体抱恙就好好休息吧。”说完起身,黑着脸甩袖离开。
“娘娘,早些歇息吧,别多想了。”秋萱进来,看着呆坐在桌边的容贵妃,眼中带着一抹心疼。
“秋萱,这宮中…真的好冷,我以为我早已习惯…”
“主子。”秋萱声音有些涩哑,眼泪忍不住就落下来。
风凌霜到鲁家,实在给鲁家不小的震动。
起初鲁家还只以为这是林晓晓家的孩子,等慕然报出名字来,除了鲁茗义,其他人都沉默了。
“你如何知道这事?”鲁开言问。
“爹可记得慕然曾在相府被抓的事情?后来凌琅查了下,本是想查有没有什么人要对您不利,不想查到了这事儿,若非皇上今儿提起,然儿自是不会说。”
“皇上提起?”鲁开言诧异后,便皱眉深叹了口气,他怎么猜不出皇上的打算呢。
“她可好?”李氏见老爷沉默不语,神情沉重无奈,只得帮着问。
“孤灯冷衾,那么大的房子,空
的都不见几人,如何能好,宮中女子,多的是无奈,红颜未老恩先断啊…”慕然叹了口气。
李氏也沉默了,短短几句,便可知她过得如何,不由转头看鲁开言。
可鲁开言除了皱眉,却也无法说什么。
慕然看两人,沉默了会才道,“爹,娘,当年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慕然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要说什么?”鲁开言道。
“爹也不需自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件事没有谁对谁错,爹做的不过是遵守诺言尽孝而已,并无过错,慕然想说的是,当年爹发誓是不能让容姐姐入族谱,不能相认,却没说家中之人不能与之相
。”
鲁开言皱眉,和李氏对看一眼,李氏问道,“你的意思是?”
“然儿今曰见容姐姐实在可怜,心中不忍,又极为喜爱霜霜,所以想着,多少可以帮着些,哪怕常常说话走动走动也好,不能以亲论,便以友相
。”
“这…也有道理,不过皇上那边…”皇上显然就是故意要用穆容霏来拉进关系的,这样的情况下
好,是不是…
“爹,我信容姐姐,而且既然也有皇上的意思,何不顺着呢,如今我的身份在,就算没有容姐姐,恐怕皇上也盯上相府这条路,说不定哪天就会纳鲁家女入宮。”
夫
两人脸色瞬间变了变。
“爹,娘,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无论是对您,还是对容姐姐都是一样,我们总归都要为自己谋退路,毕竟我们都不是孑然一身,要挂念着的太多了。”
“我…”鲁开言张了张嘴,最后只得重叹一口气,无奈头摇。
伴君如伴虎,他何尝不知,只是…
“唉,随你们吧,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不做出危害国本帝君的事情便可,然儿,为父知你如今身份不同,心态自会不同,但皇上毕竟还是皇帝,而且神医谷那边…你也多留心点,切不可太过了。”
“爹放心,这些慕然都晓得。”慕然微微一笑,并没有因为被训而有什么不好的情绪。
“呵,你别总拿出朝廷上的架势来,好了,然儿,今儿想必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霜霜那边我来照看着,这丫头初来乍到,怕是会认生。”
“呵呵,那就麻烦娘了。”慕然笑笑,点头便离开。
待她走后,李氏才看向鲁开言,“老爷,时过境迁,公公婆婆已过世那么多年,她毕竟是
着鲁家的血,也是三叔唯一留下的血脉,即便不能认,然儿也说得不错,多少照拂一些吧。”
“唉,我何尝不想啊,行了,刚刚我也说了,随你们了,去看那孩子吧。”鲁开言叹气。
“你们今天谈了什么了,看着好像都不开心。”晚上,卧榻之上,林晓晓忍不住问没有丝毫睡意的慕然,这问题她已经憋了半天了,着实难受,不弄明白,估计今儿个是睡不着的。
慕然看着帐顶,沉默了会才把今天她和穆容霏的交谈过程简单说给她听。
林晓晓讶异,“我总感觉你好像在处处为她着想,可是你不是才第一次和她相处吗?”
“…”慕然沉默了好一会才淡淡道,“大概就是缘分吧,就像认识你一样,第一眼就觉得你是可以做知心好友的人。”
“哎呀,你这嘴是越来越甜了。”林晓晓忍不住笑出声,抬手去掐她的脸,“不过这话也有道理,那你为什么要劝她离开,既然她心系那个男人,倒不如帮她。”
“帮她什么?成为皇后?还是彻底抓住帝王的心,独宠后宮?”慕然嗤笑。
林晓晓问出后也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先不说帝王的心不容易抓住,就算抓住也没办法抓一辈子。
就这独宠后宮就不可能,后宮存在的意义不止为皇家延续子嗣,也为平衡朝野势力。
何况若一个女子真的集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话,那么在那后宮中要她死的人恐怕数千万记了,那简直就是跳入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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