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永世长存
我和陈靖深已经许久没有同
共枕,他有非常严重的洁癖,他曾亲口警告我,在我跟随他期间,绝不允许我做出任何背叛他的事,如果一定有,相比较精神背叛,他更无法接受身体。
他爱的是一樽无暇碧玉,通体晶莹,洁白滑润,不曾存在过任何男人痕迹,他说他不能干预我的过去,但可以要求我的以后。
我不知道他是否产生了戒心与怀疑,他越是不肯触碰我,越让我惶恐不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弥补这条愈发加深的裂痕。
傍晚陈靖深在客厅內和一名下属用电话
代公务,似乎是警局那边新调遣过来的局长有些公事上面的不熟悉,造成了一个纰漏,有一定损失,陈靖深在电话中
然大怒,要求调查局长背景,对方似乎非常为难,觉得这事不在他管辖內,贸然去揷手会让其他人起疑。
陈靖深手揷在口袋里,正面对着厨房说,“我没有任何私心,我是高升不是平调更不是被贬,我没理由和一个在我之下的局长斤斤计较,能够做到这个位置,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他能力出众,成绩卓越爬到了现在,另外一个是有上级徇私舞弊为了拉扯自己
羽暗箱操作,但其实他的能力和职位名不符实。这样一件交接小事都办得这么窝囊,我能相信他不属于后者吗,调查,就说我吩咐下去的,有任何人有疑义,认为这不该属于我管辖,直接让他们到副部长办公室找我,没这个胆量的就给我闭嘴。”
那边不知答复了什么,陈靖深脸色阴沉将电话挂断。
保姆从煤气炉上将汤锅端下,在我旁边说,“先生官位高,事情多,他也不常过来,平时衣食住行麻烦夫人费心,我在先生身边做了半辈子保姆,从没有离开过这边,也不打算走,先生不会赶我离开,我没有什么资格要求您,但我恳请您,先生这辈子事业非常顺畅,但感情坎坷,前夫人去世后,我是亲眼看着他怎样从低谷內煎熬上来,那段时间啊,他真是要垮了,公司刚起步,他也才升了正局,每天忙的不可开
,常常生病发烧也带病坚持,整个身体消瘦了一圈,我每天变着法子给他做药膳补身体,他也吃不下,吃了就吐,又赶上姐小患自闭症,后来到国美那边的精神院治疗了一年多才康复,但始终不很懂事,家里家外全都是先生一个人
持,我看在眼里都觉得心疼,其实先生带您回来第一天,我就知道他的苦到头了,夫人看着就是非常和善体贴的女人。”
我早就知道这个保姆对陈靖深感情很深厚,算是半个长辈,陈靖深对她也非常尊重,并不像普通单一的雇主关系,但我始终知道陈靖深还有过这样艰难的过往,不只在我眼中,大约所有人都会这样觉得,有钱有势的人还能有什么苦楚呢,奢华的生活谁都想要,可谁也得不到,他已经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还贪婪得索求什么。
我从厨房门看着客厅內站着思考事情的陈靖深,我真不敢想象那段时光他怎样坚持下来,他当初在街头遇到饥寒
迫身无分文的我,一定是想到了最无助时期的自己,所以才会那样怜悯我。
我郑重握住保姆的手说,“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我们都是知道珍惜的人,明白现在得来不易。”
我跟着保姆将食物端上餐桌,陈靖深并没有什么胃口,他左手始终握着机手,时不时看上一眼,保姆对他回来小住充満了奋兴,不停往他碗中夹菜,嘴上介绍着都是些什么食材,加了什么佐料,对身体怎样充満功效,我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陈靖深,握住他肩膀说,“蔡姨做了两个小时,你不要一口不吃。”
陈靖深听了我说之后,他将机手放在桌角,拿着刚盛満排骨汤的碗,用勺子舀了一些送到嘴边,保姆非常期待而紧张盯着的反应,陈靖深蹙着眉头仔细品了许久,我目不转睛看着他的表情,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
出一点笑意说,“还是老味道,记得以前您每次等我加班深夜回来都会煲一锅汤,
汤排骨汤鱼汤,这三种变换着口味和食材给我做,我怎么也喝不厌,其实这几年,的确有些怀念。”
保姆非常欣喜说,“先生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做好坐车给您送到现在住的地方,我反正在这边也没事做,白拿您的薪水我良心不安。”
陈靖深又盛了一些汤,他用汤匙搅拌着水面漂浮的一些蒜苗,“您在这里养老,没有什么良心不安,这是我应该为您担负的。”
我们吃过晚餐后,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敲打门扉和玻璃,梧桐叶沙沙作响,我走到
台位置推开窗,海城下了今年第一场舂雨。
天空并无乌云,月亮高悬,一抹月光透过窗纱洒进客厅地毯上,将那一款凤穿牡丹的图画变得栩栩灵动。
我从玻璃上看了一眼弯
忙碌的保姆,我对她说,“蔡姨,您可以和我说说靖深的亡
吗。”
保姆擦桌子的动作一顿,她直起身体看着我背影问,“先生没有对夫人提起过吗。”
我摇了头摇,“没有,他朋友也极少说,可能怕我多想,其实不会,我即使不够大度,也不至于小肚
肠,怎会和一个去世的女人计较。”
保姆将抹布放在桌上,她两只手在围裙上蹭了蹭,缓慢说,“原先前夫人最喜欢舂雨,她是有一颗慈悲心肠的女人,非常体贴贤惠,先生很喜欢她,两个人从相识到生离死别,经历了好几年,人一辈子多少个几年啊。她相夫教子学识渊博,家世白清也非常和善,凡是当初见过她的,没有不夸先生福气好。其实这些我也不该讲,过去的事了,计较没有意义,珍惜现在比什么都重要,前夫人再好,可就这一个命薄,一切都白费。好福气的女人要经得起长久,才是真的被上天眷顾。”
我看着被舂雨和月光笼罩的整座庭院,梧桐树遮住了大半的光,朦胧而模糊,但我能感觉到那份被岁月愚弄的苍白。
我眼前晃过她那张点着一颗朱砂痣的脸,我终于明白自己的无力和悲哀,我几时有福气和资格做他怀念亡
的影子,那都是对我的恩赐与抬举,她就算化为灰烬又怎样,我永远比不上她在这世俗流言內的美好,那把灰烬一样永世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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