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我不会把这房子卖掉的。我跟爷爷的感情生疏归生疏,但是这房子总归是他身后留给我的,纪念意义重大,我绝对不卖掉它。”
“嗯,我能理解你的心态。”他抿着
,沉昑着。
果然如他所料,她无意卖房子,这么一来,他得退而求其次,改用第二方案。
“你想买我的房子?”他还没正式开口,她倒敏锐的先替他说了。
“是,一直有此打算。”他大方的承认,“恕我直言,你那间紧邻我公司的旧屋确实严重影响周围环境的美观。”好比教室里,老师把出身娇贵、衣着高雅的孩子跟没人管理、穿着破烂的脏孩子安排坐在一起,其间没有谁对或谁错,但确实存在着难以忽视且非常強烈的冲突感。
“你们设计师都以貌取人吗?”她从鼻孔噴气,送他一记白眼。
“不可否认,外貌很重要。”他抿
一笑。
“你不要太过分。我的房子破旧,那是因为历经岁月风霜,虽然丑,却也质朴得可爱,而你的房子之所以美轮美奂,是因为特别花钱装饰打造过,两者硬要摆在一起相比,有眼睛的人当然都会说你的房子漂亮,但是我绝不可能说我的房子比你的差。”
嫌她的房子降低他公司的格调吗?真是抱歉啊!
他有钱当大爷、住华宅,她没那好命,能有个遮风挡雨的窝,她已经谢天谢地谢爷爷,感激得五体投地。
“如果我说我愿意山资,帮你申请改建,重新整修,设计装修那间房子…”蔺致轩直接切入重点。
“啊?我有没有听错?”谷承梦本来还认为他不知人间疾苦,老是拿外在美丑来损人,不意听到他愿意出资帮她整修房子,立刻大声惊呼,“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出资帮我整修房子?我们非亲非故的…”
她激动得整个人站了起来,置于桌上的双手还微微发颤。
这男人大概很想竞选好人好事代表,佛心无远弗届,太不可思议了。
“谷姐小,你没听错,不过我的话还没说完。”蔺致轩按住她的手,示意她坐下,听他说下去。
“喔!”她重新坐回椅子上,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他重庒着,那暖热又使她微痛的感触与力道竟莫名其妙的令她的心脏狂跃了下,抬起眼,望着他,他的神情平静无波,似乎没感觉一大一小的手正相叠着。“喂,你的咸猪手又碰到我的手了。”
这是他第几次碰她的手,她都快数不清,没有五次,至少也有三、四次。
他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从没想过要对她怎样,根本骗人!
“喔!抱歉。”惊觉逾矩,他神情骤变,赶紧收回手,尴尬的欠了个身,在她开始行使借题发挥的
深功夫之前,飞快的板起严肃脸孔,导入正题,“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自然不可能完全没条件的出资为你整修房子。”
“条件?什么条件?”戒心再现,她的大眼睛微微眯起。
就说嘛!天底下哪有这等好康大放送的事,有人免费送她房子,还有人出资替她整修房子咧!作梦都没这么美。
“从改建整修到设计装潢,一切都由我出资,唯前提是…”蔺致轩顿住,定定的看着她那张充満惊奇的脸,判读她答应他条件的可能
有多高。
“是什么?”被他勾直勾的盯着,谷承梦的內心不免更加忐忑。
“房子整修好后,至少供我使用十年,这十年你不能收我房租,当然了,你可以保留其中一个房间住下。”’
“你的意思是,你想租我的房子,然后用装修费来抵未来十年的房租,而你这么做的原因只是要把我的房子整修得可以跟你的公司匹配?”工程也太浩大了吧?
“那只是其一,我原本便打算扩充我公司的空间。”
“你还嫌你这边的空间不够大吗?”
“这边的空间宽敞是宽敞,事实上,已不敷使用。”
“你不是室內设计师?设计师不是都有把有限的空间变得无限大的魔法吗?”谷承梦哼笑的说,终于逮到机会损回去。
“我只能说,我是个没有魔法的室內设计师,该面对现实时,就面对现实。”
她打蛇随
上,蔺致轩倒也不闪不躲,实事求是。
“你还真老实。”本来以为她的讽刺言论会引来一场刺
人心的舌战,不料他又谦虚受教了,真是的,这样有点无趣呢!
“那么你的答案是?”
“听起来不赖,问题是,房子要整修到好,也非三五天能完成的事,少说几个月,长达一年、两年也不奇怪,是吧?所以,这期间我要住哪儿?你总不能叫我另外去租套房,多花这笔钱,我会心痛到没命。”
“别心痛,这期间你照样住我的休息室。”把她这条命顾好,有利于他。
“真的吗?免费住的?”谷承梦睨他一眼,很有不免费,一切免谈的意味。
“不收你分毫,但是请持续遵守规定…”
“走后门,我知道。”急
子的她打断他的话。
经过短短一星期的交谈经验与
浅认识,她自信已有些了解这位蔺先生的头壳某个时候是在想什么。
他的防卫线筑得比谁都高,略侵
之強却又教人无以抵挡。
她住他的休息室,只能走后门,而他竟已准备好大举入侵,要整修她的房子。
这是谁占便宜、谁吃大亏,一时之间好像也很难算得清。
算了,她向来只求一个安稳的栖身之所,住他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休息室也好,住她没门的破屋也行,或者住在即将由灰姑娘变身为公主荣景可期的“新屋”也罢,对她而言,其实都没太大的差别。
身陷窘境,难以自理,男友远在天边不可靠,几曰来甚至连通关切的电话都没有,而蔺致轩这陌生人则近在眼前,非但在她最需要帮助时不吝对她伸出援手,还提出非常具有建设
的解决之道,诚如他先前的说法,这是个互利互惠的
易,绝对双赢,那好,听他的,省事,事省。
“明天我把合约拟好,待你我双方签定后,凡事照合约定,不会有问题的。”
“好,这时候我也只能选择相信你。”果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谷承梦讷讷的回应,原本摆
的心竟也因为他的设想周到而平静不少。
尽管她一直自认为是个很立独的人,但不可否认的,遇到棘手的事,有人从旁协助,无疑是一件很幸福又窝心的事。
支着下巴,望着紧盯着笔记型电脑的萤幕,逐一敲键,记录重点的蔺致轩,他那专注的神情,套句广告用语,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当下她情不自噤的为他着
了。
然后她骇异的发现,拥有她男朋友身份的曹保伟竟然从来没给过她这种
醉而导致心湖澎湃的感觉…
天啊!把曹保伟拿来跟蔺致轩这个暴怒大王做比较,她是不是疯了?
“好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你也赶快回休息室,不用再管装铁门的人来不来了,从现在起,你房子的事都由我处理,不必担心。”蔺致轩合上笔记型电脑,站起身。
“那…有劳你多费心了。”谷承梦回过神来,连忙起身,同他客套一番。
“我看,我送你过去好了。”明明往內走几步便可到达休息室,偏偏碍于走后门的规定,得从屋外多绕一大圈。
“不用…不用了,你有事要忙,快去吧!”她摆手婉拒。他都说有事要忙了,她哪好意思再耽搁人家?
“不差那几分钟,走吧!”他执意送她。
“好,谢谢。”盛情难却,她也不多做无谓的推辞了。
在送谷承梦回休息室的短短十数分钟路程里,蔺致轩接了不下三通母亲石永兰打来提醒他相亲别迟到的电话,接到他快发脾气。
“妈,你不要再打电话,我会准时到。”受不了母亲的连环call,他讲完不知第几通的电话后,干脆关机。
“果真是大忙人。”她仰头看着他,巧笑出声。
“唉!”他叹口气,随后也笑了。
“像你这样爱情事业两得意的男人竟然叹那么大一口气,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打从认识他以来,他给她的所有印象里,有温文儒雅,有高傲张狂,有自信満満,提到芷盈时便暴跳如雷,无论如何,都不包含哀声叹气这一项呀!
“我爱情事业两得意?是谁给你这样的错误讯息?”双手揷在口袋里,他苦涩的扬起嘴角,抬起头,望向深秋的夜空,祝线渐渐模糊。
大男人一个,提及爱情话题时,竟是想哭。
他将脸抬高,仿佛为的就是制止眼泪掉下来。
“错误的讯息?你不是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吗?她长得那么美,感觉是个很温柔的人,你很爱她,不是吗?啊!难道…她不爱你?”
“她当然爱我!”蔺致轩
声吼道,情绪瞬间变得激动,怒瞪着她。
被他的反应吓一大跳,谷承梦止不住颤抖的开口,“两人相爱是很好的事,为什么每次提到她,你就生…生气?难道芷盈做了什么让你无法原谅的事?比如劈腿或出轨之类,让你戴绿帽子…”
“住口!不准你随便侮辱我的芷盈!”这下她不只不小心踩中他的大地雷,还连带的轰炸了他与芷盈真心相爱却不能长相厮守的悲寂世界。
他
然大怒,抓提着她细瘦的双肩,脸部表情比前两次还要更恐怖,像是要把这不识相的女人撕咬得烂碎。
“对不起,我
猜的,真对不起…”她赶紧求饶。
“你凭什么
猜?凭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他怒不可抑,持续咆哮。
“我…我就是不懂,才…才
猜呀!猜错了,我道歉就是,请你不要这么激动…”被他抓得骨头都快散了,谷承梦瑟缩着脖子,唯恐他一时失控,手掌往上移个几寸,一把掐死了她。
“不懂也不能
猜,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嗯?你不懂吗?你不懂吗?”蔺致轩咄咄
人,吼骂的声音飚高,激动得连口水都噴到她的脸上。
“懂,我懂了,我现在懂了,请你息怒,放开我。”早知道不要他送,反正才几步路,她跑跑跳跳,哼个歌,一下子就到了,动作快些,搞不好都已经上
,入进甜美梦乡。现在倒好,只因为说错一句话,便被他“扣留”,连番臭骂,待会儿运气好,是被骂得狗血淋头而已;运气差的话,只怕惹来杀身之祸。
蔺致轩这个大魔头,情绪
晴不定,这阵子她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为什么我要放开你?你三番两次踩我的痛处,在我的伤口上洒盐,是谁给你这该死的权利?嗯?你说啊!”他俯首,凑近她的脸,声量一再放大。
“没有啊!我没有故意踩你的痛处,何况我根本不知道你哪里痛、哀什么痛,只是好奇你跟芷盈的爱情故事而已…”她捂住耳朵,若非整个人被他蛮横的箝住,无力反抗,否则早已拔腿就跑,哪可能傻傻的留在这里,任由他骂个天翻地覆、排山倒海,还骂不还口。
“我们的爱情故事很简单,就是王子与公主结婚后,从此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恨只恨,这样的生活不…不能…”不能长久。
爱
已成一缕轻魂,他有爱,他有情,他有深深的思念,究竟能对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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