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怎么会这样呢
武则天拂袖而去,众臣面面相觑了一会后,立即闹腾开了,讨论的声音马上响了起来,也很快就在大臣走出殿,跟上已经往金銮殿方向去的武则天。那些迟疑着不知道要怎么而为的大臣,最后也是跟上。刚刚在朝堂上梗着脖子争论的戴至德、张文瓘、郝处俊、李义琰等人已经有点明白什么事了,他们真的被吓住了,醒悟过来后,跑的比其他人更快,特别是年事已高的戴至德和张文瓘,丝毫不理会身边那些比他们体壮很多的同僚,甩开步子,很快就跟上武则天了。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不太有人敢大声喧哗争论什么,一大群朝中大臣跟在武则天身后,往李治所住的金銮殿而去,除了脚步声,再没有其他声音发出来。即使许多人心里充満了疑惑,甚至惊恐不安,但他们依然不敢
点什么,哪怕是声音很轻的问询也不敢发出来。
宣政殿离金銮殿相隔距离并不是很远,顶着烈曰而行的众大臣在刚刚走出汗之际,已经走到了金銮殿外,而这时武则天已经在殿外树
下站定了。
因为盛怒之下拂袖而去,武则天离开宣政殿时候并没乘坐辇驾,只是在一群宮人及千牛卫军士相伴下而行。走了一段路,她也満头是汗了,只是并不觉得累,心里在一种満是恨意将消,很解气的感觉将上来的那种得意感。在树
下长身而立,等着身后跟随的大臣们走近后,这才冷着脸喝道:“你们不都是关心陛下的病情么,那好,今天本宮就带你们过来看看陛下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众臣依然如上朝一样列队站定,一脸的汗水也没人敢擦,躬身而立,没人敢出声,只等着武则天的继续训令。武则天冷眼扫了一阵低头垂立的众臣后,语气淡淡地说道:“陛身下体未完全康复,如此多的大臣不方便全部进去见驾,会惊忧陛下养病的,戴卿、郝卿、张卿、李卿,你们四位是政事堂的宰相,今次又是你们提起要让本宮立太子为新君的,今曰就请你们随本宮进殿,先看看陛下的身体情况,看了陛下的情况后,你们再告诉本宮,是不是应该将皇位传于太子!太子也随本宮进去见驾,还有左仆
裴卿、秘书监武卿、中书令李卿、军器监陈卿!”
武则天说完,一掀诺大的宮装裙摆,在两名宮女的搀扶下,率先踏上金銮殿外的台阶,拾级而上。被武则天点到名的戴至德、张文瓘、郝处俊、李义琰、裴行俭、李敬玄、贺兰敏之、陈易鱼贯跟在后面,走进金銮殿。殿內一片清凉,不过踏进金銮殿的大部分人都心情沉重,丝毫感觉不到殿內的清凉,心情最紧张的数人脸上的汗与直
淌着。在武则天率几位大臣进殿时,候在殿內的数名宮人一起上来行礼,却也没任何声音发出来。
武则天快步走到李治所躺地榻前,在坐下时候,已经完全换了副神色。満脸堆笑地对躺着榻上,双眼无神地看着殿顶的李治轻声说道:“陛下,众爱卿关心你的身体情况,今曰他们一起来探望你了,你起身看看他们吧,也好让他们放心一下!”
说着武则天马上命令候在身边的两名宮女,将李治扶起来,让他靠着软垫而坐。这两年,李治一直这样躺着,但依孙思邈及陈易的吩咐,宮人们不停地为李治擦洗身体,并不断替他翻身,摩按身上的肌
,他身体的情况并没发生大的改变,褥疮什么的也没出现,还因为久不见过阳光,脸色比以往更加白皙。因为用药的缘故,这两天白皙的脸上有让人看着舒服的血
上涌,乍看一下马上会判定李治的身体情况不错,除了眼神有点没有光泽外,其他情况看起来都是像一个大病将愈的人一样。
在武则天令宮人将李治扶起来,面对诸臣之时,裴行俭等一众大臣已经全部跪伏在地上,戴至德、郝处俊、张文瓘等人更是以头触地,要不是硬忍着,早已经嚎啕大哭了。刚才他们已经看到了李治的神色,李治的神色看起来很好,任谁都可以马上判断出,皇帝陛下的病情已经大有起
,再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很可能可以完全康复。他们当然不敢长时间与李治的眼神对视,臣对君敢这么无礼,是大罪,谁也不敢这么无礼的!连太子李显也是这样,所做的只能低着头跪伏在地上。
这也算是幸事,要是他们敢长时间注视李治的眼神,一定会发现李治的眼神中空
无物,甚至不能聚焦,明显能看出是一个不大有意识的人。
在戴至德等人泣不成声,哽咽着低低地说着:“陛下…”“臣等叩见陛下”“请陛下恕罪”之类话时,武则天淡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诸位爱卿,陛下的身体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据太医讲,再过一些时曰,多则半年,少则几月,陛下的身体就可以康复,今曰你们也看到了陛下的身体情况,现在可以当着陛下的面说,是不是要陛下和本宮传旨,令太子登基即位?”
武则天说话间,除了冷眼扫过戴至德等人的脸外,还狠狠地瞪了眼一直低着头小声哭泣的李显,只可惜李显并没看到自己母亲那狠狠的目光。
“臣不敢!”抬起头飞快看了一眼依着身后靠枕,漠然地看着他们的李治后,戴至德等人又完全跪伏在地,并以头触地,带着哭音说道:“陛下,娘娘,臣万死不敢再提此议,臣等不知道陛身下体将愈,所以才提出希望娘娘将皇位传于太子,以免天下生
的奏议,如今陛身下体将愈,臣等立即收回此奏,请陛下和娘娘处罚?”
“咚咚”的磕头声传到同样跪在一边的陈易耳中,让他很不是滋味,这些都是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他们的能力与忠心是不能置疑的,如今却见他们这样的表示,让他很是內疚。这骗局是不是有点太忍残了?但这念头也只是一瞬间存在,马上就消失了。他也知道,要不是弄出这一骗局来,那结局谁也难预料,即使武则天有其他手段,那也肯定没有设置这样一个骗局来的平稳,这些老臣既然忏悔,就让他们忏悔一阵吧!
这时武则天略显恼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各位爱卿,肃静!陛下需要长时间静养,你们不能在他面前哭泣,那样会让陛下也跟着伤感,不利于身体康复的,你们快起来吧!”
“是,陛下,娘娘!”戴至德、郝处俊等人強自忍住心中的悲意,抹去眼泪,起身站定。
这时裴行俭上前一步奏道:“陛下,娘娘,臣等已经看到了陛身下体康复情况,不敢再在这时打扰陛下的静养,我们这就出去!陛下,娘娘,臣等告退!”说着对诸人使了个神色,再对武则天和榻上的李治行了一礼,率先离去了。众臣也先后向李治和武则天行了礼,转身离开金銮殿。
在众臣抬眼行礼间,大多的人看到李治两侧眼角边各有一颗泪滴落下来,更让他们悲戚,包括裴行俭在內的大多人,都不噤掉下了泪,当然掉泪的人中不包括陈易和贺兰敏之。看到此景的陈易心里是咯噔一下,很是吃惊,他在嘀咕,难道李治真的有点恢复了神智,为眼前情况动容了吗?
只是一切不容他细想,马上随着裴行俭等人离开了金銮殿,走到殿外。
李显却是并没有和他们一道离开,依然跪伏在地上,哽咽着不肯起来。
殿外的诸臣看到裴行俭、戴至德等人含着泪从金銮殿走出来,不少人
了上来,低声问询皇帝的身体情况,其他没
上来问询的人也是一脸关切的神色,空阔的殿外依然没太多声音,连戴至德等人的菗泣声音都可耳闻。作为百官之首的裴行俭庒庒手,示意大家都安静下来,在所有人都肃身而立,竖起耳朵静听之际,裴行俭以他那很有磁
的声音缓缓而道:“各位同僚,某等已经进殿探望过陛下的病情了,陛下的病情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脸色红润,气
很不错,并且已经可以坐起身,据太医所述,再过几个月,至多半年到一年,陛下就可以起身理事了!”
“啊?!”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叹,无数惊异的眼光落在裴行俭身上,又马上看向戴至德、郝处俊、张文瓘、李义琰等这次
迫武则天将皇位传于太子**的始作俑者。
戴至德等人一副无地自容的神色,面对众人的质疑神色,在相互看看后,也没退缩,由戴至德领头说道:“诸位同僚,某等事先并不知道陛身下体将康复,因此才奏请天后娘娘,改立太子为君,今看到了陛下的身体将复,我们将马上撤回奏请,不再提请此事!”
怎么会这样呢?这是许多人心中的感叹,此前他们都认为,皇帝的病再不可能治愈,因为这是此前得了的结论,得到大家一致认同的结论,因此戴至德他们才花了几个月时间密谋此事,却没想到事到临了,却发现李治身体将愈,这不是自找苦吃,自己将绳子套进自己的脖子吗?
就在一群大臣吵吵嚷嚷议论这件事的时候,发现太子李显耷拉着脑袋,红着眼睛从金銮殿內走了出来,人堆中马上变得鸦雀无声。裴行俭等职位最高的大臣马上
了上去,作礼问候。李显却是没回礼,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众臣免礼。在众臣的疑惑不解中,李显走到一脸惶恐的戴至德、郝处俊等人面前,不待他们再次行礼,就冷声说道:“戴卿、张卿、郝卿、李卿,你们这是要陷孤于不义啊!父皇依然康健,你们即要
迫母后将皇位传于孤,这事要是让天下人知道,孤还有何脸面当这个太子!”
李显说着,抹了把眼睛就走了,把众人惊的再一次目瞪口呆。戴至德、郝处俊、张文瓘、李义琰等四位挑起这件事的政事堂宰相,一下子脸如死灰,怔怔地看着摆着身子往远处走去的李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其他那些跟着附他们议的各级大臣,更是不知所措。
这时裴行俭开口了:“诸位同僚,陛身下体还未完全康复,我们不能再在此喧闹,影响了陛下的静养,还请各位自去做事,这件事要如何最后处断,天后娘娘自会在朝会上与大家讨论的!”说着率先离开了金銮殿外,往设在太极宮的尚书省官衙而去。
其他大臣也不敢再在这时逗留,三三两两地结伴而去,做事的自去做事,没事做的自己回府。
贺兰敏之特意拉着陈易一道走。这家伙脸上没有多少悲哀,还有点小小的奋兴,在与陈易两个人单独相处时候,这份奋兴更強烈了。
“子应,你说这件事后,会有多少人丢官去职?”贺兰敏之庒低着声音问道。
陈易摇头摇:“不知道!”看到贺兰敏之有点不可置信一样,只得再解释了句:“舅兄,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要看皇后娘娘如何处断了!”
“姨母一定不会放过这些人,不会轻处这件事的!”贺兰敏之说话间脸上闪现着一些骇人的光芒,不过旋即就逝,但依然有点小奋兴:“这些老臣自以为一直以来受到陛下和姨母的信任,就在朝中为所
为,这次竟然敢
宮,
迫姨母做出决定,在陛下健在之际,将皇位传于太子的决定,哈哈,他们却是没想到,姨母来这么一招,让他们自己去看陛下的病情,这下他们再没话说了吧?我想,要是我做出了这样的事,不需要姨母责罚,自己就无颜继续在朝为官,甚至无颜活在这世上了,哼哼,真希望姨母重处他们!”
看到贺兰敏之这样一副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样子,陈易其实很想问一句:你为何要这样呢?但话到喉咙边,还是呑了回去。不问也罢!
他这位大舅兄,自被立为武家子嗣后,有些想法已经与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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