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面对一下子涌上来的记者、相机镜头及麦克风,珠树感到慌张害怕。她想躲,却无处可逃。
这些记者实在是太神通广大了,才两天时间,他们已经挖出她哥哥欠债的事情。接下来,他们还会追出什么来?
要是他们知道她是为了还债才跟都臣结婚,一定会大肆报导一番。老天!她简直不敢想象棋太知道实情之后会是如何的受伤。
“间宮太太,你跟问宮先生是怎么…”
“够了。”突然,一只大手横了过来,挡掉了凑近的麦克风。
珠树抬起惊惶的眼脸,看见的是都臣严肃的侧脸。
他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拨开记者的摄影机及麦克风,语气強硬且极有威严,“不要碰到她,要是谁让我的
子受伤,我一定会要他付出代价!”
此话一出,记者们稍稍收敛并退后了两步。
他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让她上了车,然后再绕到驾驶座。
上了车,关上车门,他转动方向盘,撇下了像狼群般包围着他们的记者,驶向花园幼儿园。
“你还好吧?”他瞥了她一眼,“这种阵仗,吓到你了?”
是的,她吓坏了。因为这种阵仗,是她从未经历过的。
但最吓她的不是那些像怪兽般涌来的记者,而是从他口中进出来的那几个字…
我的
子,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以“我的
子”来称呼她。
那像是一种认可、一种接受,也像是一种宣示。
在他心里,她是属于他,受他保护、在他羽翼之下的人吗?
此刻,她的內心深处燃起了一小簇微弱却温暖的光。
只是几个字,为何却在她心里引起了如此大的起伏及变化?这种感觉该不是…天啊,她爱上他了吗?
幼儿园外也有记者埋伏,都臣让珠树留在车上,独自下车去接儿子。
不一会儿,他抱着棋太走出幼儿园,并快速的返回车上。
棋太安静的坐在后座,小小的脸蛋上,眉头紧蹙,一脸委屈。
车子一动,珠树就等不及的转过头。
“棋太,今天在学校玩得开心吗?”她笑问着他,就像平常一样。
大人的世界既残酷又复杂,她只希望不要影响及伤害到年仅五岁的他。
但棋太的反应告诉她,他逃不过这场风暴,五岁的他已深陷在暴风圈中。
“棋太,妈妈跟你说…”
“光太他们说你不是我妈妈。”像是忍了很久,棋太抬起眼望向她,进出了这句话。
她知道棋太不是存心说这句话,她也不会怪他。但,这句话就像是利刃般刺进她
口,立刻鲜血淋淋。
“棋太,为什么这么说?”都臣声线微沉,“快跟妈妈道歉。”
“前
是什么?”棋太倔強的小脸涨红着,“光太说她妈妈告诉他,前
才是我妈妈…爸爸,前
是不是到很远的地方去的妈妈?”
小孩的问题总是天真又尖锐,就连狡猾的大人也难以招架。
后座的棋太在书包里翻找着,然后拿出一张不规则的纸片来,伸长手凑到前座。那是从报纸上撕下来的一张照片,而照片里的人正是圆城寺铃子。
“爸爸,这个阿姨才是我妈妈吗?”棋太迫切的想从他那儿知道答案。
“是,照片里的人是你妈妈,生你的妈妈。”他语气平静地解释,“但是坐在前面的…也是你妈妈。”
“光太说我是不乖的小孩,所以那个妈妈不要我了…”棋太困惑又不安,“爸爸,妈妈真的不要我了?”
棋太的童言童语让珠树的心揪疼得厉害。她紧握拳头,身体忍不住的颤抖着。
她的心好痛,不是因为她现在的处境,而是对棋太感到不舍及心疼。
忍不住地,她掉下了眼泪。但怕被都臣及棋太发现,又赶紧用手胡乱的抹着。
突然,一双大手抓住了她的手。她猛然回神,发现都臣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握住她冰冷又颤抖的手。
一股暖
自他的手心传来,瞬间温热了她的心。
她疑惑又害羞的看着他,看见的是从未在他眼底看过的温柔。
“棋太,”他轻唤了一声后座的儿子,“那个妈妈并不是因为棋太不乖才走的。”
棋太凑上前来,“那妈妈为什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因为“那个妈妈”还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妈妈,所以很害怕的跑掉了。”
“那她可以上幼儿园学会做妈妈吗?”
棋太天真的话语让都臣哭笑不得,“幼儿园没有教人怎么做妈妈。”
“那为什么‘这个妈妈’会做妈妈?”棋太不解的闯:“妈妈,你可以教‘那个妈妈’做妈妈吗?”
“棋太,我…”教都臣的前
做妈妈?唉!棋太恐怕不知道这是个天底下最大的难题。
再说,都臣跟他前
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前
又是为什么从不来探望孩子,她根本一无所悉。
对于一无所悉的事情,她就算想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棋太,没有谁可以教会谁做妈妈,这是一种天分。”都臣试着以他可以理解的话语解释着,“这个妈妈就像是天生的魔法师,但那个妈妈是麻瓜,她没有当妈妈的魔法。”
棋太沉默了一下,“麻瓜也可以当魔法师,不是吗?”
“有些麻瓜可以,如果他们努力的话。”他说。
“那…那个妈妈努力的话,也可以学会当妈妈吧?”
“可是,那个妈妈是个不努力的麻瓜。”
当他这么说完,棋太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虽然棋太没再问什么,但珠树知道他心里有好多好多的疑惑。
他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却要为这些连大人都感到烦心的事情而苦恼,让她既不舍又怜惜。但她能做什么呢?她只是一个用钱买来的后母,什么忙都帮不上。
凌晨两点多,她醒过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她索
起
,想到外面的
台吹吹风。
一走出房问,她看见都臣书房的灯还亮着。
她走了过去,发现他竟还坐在电脑桌前。
“嘿。”她倚在门边,轻声叫他。
他抬起头,微怔。
“你是昅血鬼吧?”她问。
他
角一勾,“这是嘲讽吗?”
“不,我是说你到底有没有在觉睡?”
“当然有。”他的视线离开了电脑萤幕,转而看着她,“只是不像你或是其他人多。”
“你知不知道现在因为过劳而猝死的案例越来越多?”她走进书房,朝他的书桌走去,“你想爆肝挂掉吗?”
“我下午三点多就离开公司,有些数据跟资料还没检视研究过。”
听他这么一说,她才知道他之所以要挑灯夜战,完全是因为他把工作的时间挪来接送她跟棋太。
她一脸抱歉,“对不起,让你费心了。”
“为什么这么说?”他注视着她,“这不是一个爸爸、一个丈夫该做的事吗?”
闻言,她心头一悸。丈夫?他不是说他们谁也不必爱上谁,而她就算跟他结婚,也只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吗?
“依我看,那些记者还会在道馆那边待上几天。”他语气没有太大起伏,“你跟棋太暂时待在家里吧。”
“唔。”她没有异议,为了保护棋太,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做法。
“还有…”他目光一凝的直视着她,“别把棋太的话放在心上,他还是喜欢你的。”
上他深沉而专注的目光,她的
口不知怎的突地一紧。
他知道她心里有着什么情绪吧?因为知道,他在车上才会握住她的手。
在他心里,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当初不管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哪个女人,他都会提出结婚的要求吗?
“怎么了?”他凝睇着她,“你有话跟我说?”
她
片微微掀动,
言又止。
“你一脸有问题想问我的表情。”他慢条斯理的起身,自书桌后走了出来。
她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摇了头摇,“没事,我、我该回棋太身边了。”说罢,她转身要走。
他伸出手,轻轻的拉住了她。
她心头一跳,惊羞的回头看着正深深注视着自己的他。
“你今天为什么掉眼泪?”他声线低沉却异常清楚,“担心吗?怕你‘妈妈’的地位不保?”
她秀眉一拧,眼眶不自觉的又
了。
是的,那眼泪除了是对棋太的不舍,也有带着私心的惶恐不安。
她一直以为是棋太需要她,但现在她才惊觉自己有多么需要他。
“我…我好怕棋太说他不要我了…”
她本来不打算把心里的话告诉都臣,但他深沉又温柔的眼眸,却让她变得坦率。
“我不是他妈妈,他知道我不是他妈妈…”说着,她极力想稳住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眼泪从她眼眶里涌出,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一滴滴的滚落。
她掩住脸,不想让他看见她如此失控的模样。
突然,她听见他沉声喟叹,接着,他展开臂膀,将她一把揽进怀里。
她吓了一跳,动也不动的任他拥着。蓦地,四周安静下来,她听见了他平缓规律的呼昅声,还有他稳健的、令人安心的心跳。
“你是他妈妈。”他低卞头,将
靠近她耳边,以低沉而缓和的声音安抚着她不安的心。
“间宮先生…”
“放心,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让任何人取代你在这个家里的地位。”
闻言,她陡地一震,惊疑的抬起头盯着他。
老天,这句话听来可不只是个保证或承诺,而是…
“间宮先生,你、你让我迷糊了。”她神情茫惑,“我是你用钱做为
易找来的‘妈妈’,谁都可以取代我,不是吗?”
“不是你就不行。”他想也不想地回道,“你是个看来没什么特别之处,却莫名具有存在感的女人。”
她一怔,“钦?”
他以手指抹去她眼角及脸上的泪水,指尖所到之处,就像是火苗烧过般的热炽。
她脸颊发烫,不自觉的低下头,缩了缩脖子。
“真奇怪,”他浓眉微揪,“我本来不打算喜欢上你的。”
老天,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他已经喜欢上她了?不会吧?
“间宮先…咦?”
她一抬起头看他,他便端住了她的脸。
他将她的脸转向右边看了一下,再转向左边睇了几秒,然后把她的脸捧正。
他如炽的目光直视着她羞红的脸,“其实要喜欢上你,并不难。”
“什…”
上他的目光,她羞得拍掉他的手,“不要捉弄我。”
“现在想起来,与其说是棋太挑选了你,倒不如说是我…看上了你。”他用一种像是在研究什么奇怪生物般的认真眼神注视着她,“如果当初出现在我眼前的不是你,我应该不会冲动到要一个陌生女人跟我结婚吧。”
“呃…”
“怎么样?”他深深的、
人的一笑,“要不要试着跟我做真正的夫
?”
“嗄?”她整个人跳了起来,一把推开了他。
天啊,他那宛如凶器般的
人笑容,几乎要让她不能呼昅了。
不行,她得赶快逃离他身边,不然她恐怕会休克身亡。
转过身,她像逃命似的跑了出去,完全不敢回头。
在拜会了一位法国客户,返回公司的途中。
坐在后座的都臣没有盯着手提电脑,更没有翻阅相关的文件及资料,而是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前座开车的宮城及坐在副驾驶座的泽田都发现了。他们两人互颅一眼,像是在商量着由谁先开口。
终于,宮城抵挡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开口问道:“间宮先生,你今天怎么了吗?”
都臣微顿,“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在发呆。间宮先生最讨厌人家浪费时间发呆。”
“唔…”他浓眉微揪,沉昑了一下。
他在发呆?不,发呆是什么都不想,但他脑子里却満満的都是珠树。”
她讨厌他吗?只是为了还债而答应跟他结婚,所以她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吗?
昨天当他对她说“要不要试着跟我做真正的夫
”时,她为什么推开他,然后跑掉呢?
她不想跟他做真正的夫
?她对他连一丁点的情愫都没有?就算一开始不是为了爱,要喜欢上他有那么难吗?
他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还是…她的心已经被谁占据?
想着,他不噤感到懊恼及懊悔。他是不是太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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