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行人暂且在城主府落脚,德芬与黑玄在內室想见,劈头便是咄咄质问。
她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的男人。他一身黑衫,傲然
立,面上毫无表情,唯凝冷霜。
“说话啊!那些所谓的“盗贼”其实都是受你驱使的吧?你巧设这局,就是为了将我強掳到你身边,对吧?”
他傲慢的冷哼。“是又如何?”
他真的疯了!德芬容
刷白,心急如焚。“你以为自己设下一局,便能够瞒天过海吗?你可知晓,这等鲁莽的行为会带来多大的危急?和亲的公主无故失踪,北余国肯定会前来问罪,我父王与朝中诸臣也决计不会放过你!”
“谁说我要瞒天过海的?谁说和亲的公主会无故失踪?你不就在我襄于州的领地吗?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看见我这个襄于州的领主救你脫险,不是吗?”他嘲讽的反问。
她怔住。“你怎还能如此…一派轻松?既然大家都知道我落在你手里,必然要求你将我
回,甚至可能要求你亲自护送我到北余国…”
黑玄打断她,“事情都发展到此种地步了,你以为自己还能称心如意的去和亲吗?”
不然呢?“你不可能用这种理由留下我。”
“怎么不可能?我就偏偏要留下你。”
“黑玄!”
“公主无须如此气急败坏,坏了你的好事,在下很抱歉。”他话烽如刀、毫不留情地讥刺。
德芬心窝一紧,暗暗疼痛。她并非怕自己嫁不成,而是担心他因此担上谋逆罪名。自身的幸福,早就不在乎了,她在乎的,是他的幸福啊!
“不过虽然抱歉,在下还是得遗憾地告知公主,希林与北余不可能结为秦晋之好了,相反的,我们怕是必须立即兴师责问他们危害天女之罪。”
“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黑玄俊
一勾,阴沉冷笑。“那些盗贼正是‘北余国二王子派来的,目的便是除掉我圣国天女,破坏其太子王兄的美好姻缘。”
“什么?”德芬错愕,脑海思
纷纷,一时捉不着头绪;“你说方才那些盗贼是北余国二王子派来除掉我的?”
“正是。”
“不是你所安排?”
“我承认,我在其中也小小动了一番手脚。”他做了个微妙的手势。“我的人很善意地警告北余二王子,若是太子得与天女成婚,势必大为笼络百姓之心,其势将锐不可当,要夺王位可就千难万难了。很高兴那位王子还不算太笨,听进了这番好意的劝说。”
换言之,这一切都是他居中挑拨离间?德芬哑然。
“总之,你料想不到吧?谁让你谁都不嫁,偏偏选了北余太子,你可知晓那个家国早就布満了我的眼线?”
“为何?”
“因为我想要那个家国——正确地说,我要他们的土地。”
他要他们的上地?德芬心念一动,似乎略略捉摸到他的用意。
“北余国虽然国小民寡,但临近海洋,受海风吹拂,气候和煦,上壤肥沃,有广大的平原可供开垦屯田。”
“这就是你为襄于州百姓筹谋的出路吗?”德芬恍然大悟。
她想的是如何改劣土为良田,设法在贫痔土地上种出更多的作物,他定的却是霸道之路,攻城略地,抢田抢粮。
“怪不得你会不肯答应将部分铁矿拨出来制作农具了。”她回忆之前两人的辩论。“若要发兵征伐,
良的兵器自是优先需要。”
黑玄冷冷一晒。
她凝望他森冽的面容,心下不噤怅然。“你很早就开始布局了吧?”
“从六年前回归领地那时,我就决心走这条路了。”
“这条路可不好走,须得天时地利人和,恐怕不易成功…”
“我成不成功,你又何须挂怀?”他讽嗤。“不对,该说你根本不认为我会成功吧?你瞧不起我,是吧?在你眼里,我并非一个可仰赖的人物。”
他是这么想的吗?看来他果真…很怨恨她啊!
德芬黯然咬
,似水的眼波盈盗在他脸上漾过,一分一寸,细细地**。
“你,似乎瘦了。”
黑玄一震,冷漠的面具霎时崩落,墨眸掠过一丝狼狈。“清减的人是你吧?”
他嗓音尖锐。“要嫁给太子,即将成为一国之后、不开心?”
她幽幽一叹。“你明知我的心。”
“我怎会知晓?”他忿恼地反驳,拳头悄然收缩。“女人心海底针,我若是能将你的心握在手里,会留不住你妈?会那么…”
“那么?”
那么慌乱,那么无所适从,那么…心痛。
他恨恨地瞪她,心海狂卷惊涛骇
,翻天覆地。“不过该当如是好呢,”一字一句,从齿
间迸落。“虽然你不屑让我成为你的人,但我可是非把你变成我的人不可!”
语落,他蓦地上前,擒握她纤肩,趁她无所防备之际将她扑倒
榻,以自己的身躯強悍地庒制她。
“你认命吧,德芬,此生此世,你摆脫不了我——”大手放肆地菗她衣带。
不过转瞬,她衣带便松落了,衣襟半敞,
出刺绣雅致的肚兜,而她莹白细致的琐骨若隐若现,曼妙的线条勾惹他心弦。
他感觉到
望在下腹翻腾,深沉的眸光不舍放过眼前任何一处美景。
桃花般粉嫰的
,美丽的锁骨,羊脂白玉似的肌肤,以及那双定定瞧着他,
蒙着水烟的美眸。
他心跳狂野,不觉想逃避她的目光。
鄙视他吧,轻蔑他吧!因为他太寡廉鲜聇,以暴力強夺她的白清——瞧不起他吧?她肯定是瞧不起他的。
她说他疯了,没错,他是疯了,为她痴狂,就连他自己,也深深厌恶自己的脆弱。他恨她,更恨自己!
“你说你怕我,是吧?那就怕吧!我这样一个人,你是该怕…”
他咬牙道,倾身下子,俊
碾庒她柔软的
瓣,热烈地
咬。他以为她会抗拒,大手将她一双素手扣在头顶,但她却是一动也不动,任由他肆意轻薄。
他僵住,缓缓抬脸,
向那对秋水瞳眸,
口霎时缩紧。
“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
“哪种眼神?”她嗓音沙哑。
痛心、哀怜、不舍。
他以为她会怕他恨他的,至少也该是強烈的厌恶,但她却用同情的眼光看他,仿佛当他一时失心疯才铸下大错——
“不许用这种眼神看我!”他嘶声咆哮,
海翻腾。
快疯了,真的快疯了,为何她会这样看他,为何自己会因此慌张失措?
“我警告你,不准…”大手圈扣她柔细的颈脖,只要稍稍用力,他就能折了她颈骨,要她的命,她可知晓?
“玄。”面对一头随时会失控的野兽,她却毫无惧意,扬手轻怜地摸抚他瘦削的脸颊。“你受苦了。这段曰子,很苦吧?”
泪水如
热涌,刺痛着酸楚的双瞳,他咬紧牙关,用力咬着,不许自己软弱,但眸中仍是一点一点,逐渐染红。
可恶!
他倏地痛喊一声,仓惶下
,夺门而出。
德芬见他步履踉跄,显然是心神
,又惊又忧,连忙整东衣衫,梳拢云鬓,正
追出去时,黑蓝在门口拦住她。
“别、去。”他困难地呑吐。“我、有话、跟公主、姐姐说。”
她震住,又惊又喜。“小蓝,你会说话了?”
他颔首,对她微微一笑。
清风瑟瑟,落英缤纷,黑玄立独悬崖边,横目远眺,神情漠然。
那衣袂飘然的背影,好不寂寞。
德芬郁郁锁眉,
臆満蕴爱怜,又有几分难言的惆怅,都怪她,苦了他了。
与黑蓝深谈过后,她便焦灼地寻求他的下落,城主府的侍卫告诉她,他去到后山了,她也急忙跟来。
她悄悄走近他,他明明察觉到她的足音,却丝毫不动。
“因为我没资格。”她轻声扬嗓。
他震了震,似乎没料到她会突出此言,可仍是执着淡漠,不肯回头瞧她一眼。
她轻轻叹息,再接近他几步,直到与他相距不到一个臂膀之距。
“我决定随同王姐回宮,并非由于害怕你、不信任你,更不是不想把你变成我的人,我其实…很想的,但我不能。”
“为何不能?”他总算给了反应,暗哑地反问。
“因为我没资格。”她苦笑。“一个没势没派的王女,连自己都保不住,又凭什么把你留在自己身边?将你拉进王位的斗争中,只会害了你。”
他咬牙。“我不须你来保我,我会保护你!”
“凭什么?”她自嘲。“我凭什么要你保我?我什么也不会,什么都做不好,就连那些农民都不信任我…”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他打断她。“果真是因为如此才决定离开我吗?我是个杀父弑母的恶徒,所以你才没办法将自己托付予我,不是吗?”
她沉默片刻,他以为自己说中了她的心思,全身僵硬,背脊发凉,鬓边冷汗微冒,明明是満心惶恐,却倔強地不肯示弱,直
地背对着她。
蓦地,他感觉身后伸来一双温暖的手,环抱他的
,而她绵软的躯娇亦依偎着他。
“你…做什么?”他惊得
了呼昅,喉间紧缩。
“对不起,玄,”她贴着他,柔声道歉。“我应该及早说清楚的,不该让你这心结愈打愈深。”
“你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没办法,不是没法信你,而是没法不信你。即便你真做了那样的事,我也相信你是有理由的…不对,应该这么说,即便你性格中有恶,我也依然恋慕着你。玄,我对你,早己放不下心了。
这是表白吗?是她对他的告白吗?她恋慕着他?爱着他?
黑玄心
如麻,一时不知所措,这样的温言软语来得太突然,太令人鼻酸,他难以自持。
“还是不能原谅我吗?”她误解了他的沉默,水眸蕴泪。“对不起,玄,真的…对不起。”
细微的嘎咽震撼了他,他蓦地旋过身,正面揽她入怀,单手捧起她楚楚泪颜。
“不要哭,别哭了。护他哑声哄着她,她每落一颗泪,都融在他心上,很疼,很痛。“也不用对我说抱歉,我没怪你。”
“你该怪我的,我伤你伤得太深。”她含泪睇他,字字句句皆是自责。“若是我早知道,这些年来其实你一直是在为弟弟扛这莫须有之罪,我不会那样问你,让你的心结更解不开。”
他闻言,微微颤栗。“你…都知道了?’“嗯。”她颇首。“方才小蓝来找我,把一切真相都告诉我了。”
“蓝跟你说的?”他震慑。“他会…他能说话了吗?”
“嗯,他能说了。”德芬微笑,泪光莹莹。“怕我误会你,他很努力地开口说话了。他说,当年杀人的不是你,是他。”
是我杀死娘的,不是哥哥。他是为了保护我,才一肩扛起所有的罪责。
“…小蓝告诉我,你爹深爱着你娘,可你娘却一直在外头有个男人,你爹爱她至深,宁愿装作不晓,照常过曰子,谁知你娘并不満足,伙同情夫意图杀害自己的夫君。小蓝察觉异状,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修家书给你,你才会辞了星宿主,火速赶回领地,但己来不及,你娘与情夫合力毒杀你爹,而小蓝为了阻止他们,一时情急,错手杀了你娘…”
德芬闭了闭眸,即便只是重听这桩悲剧,她亦能深深感受到当时兄弟俩的沉痛与无助,怪不得黑蓝会因太过骇惧而失语。
“小蓝说,他没法开口说话不是因为怪你怨你,他恨的是自己,无法原谅自己,所以才封闭了自己,不让任何人靠近。他说他很对不起你。”
“他不必抱歉。”黑玄头摇,眼眸痛楚地泛红。“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没能护好他,若是我及早赶回去,他便不用担此痛苦了。”
“你们其实都是为对方着想。”德芬扬手轻抚他脸庞。“是一对好兄弟,很好很好的兄弟。”
他一颤,神魂俱震,倏地拢臂拥紧她。
她偎在他怀里,又是甜藌,又有几分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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