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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水果薄饼、水果蛋卷,接着是柠檬冻、柳橙牛蛋着、草毒千层糕、凤梨派等,酸甜口感的精致小西点上完后,以一般女孩子的食量,就算没吃撑也该七分了,毕竟一盘盘迭高的小餐碟为证,她少说也吃了十来份甜点。

 幸好在五星级饭店里的甜点分量真的不多,小小一片只是吃个味道,并非吃到,所以还在可以容许的范围內。

 可就在初曰辉以为到底的时候,抹了抹嘴的夏语绫再次招来服务人员,在对方两眼越睁越大的惊愕下,又点了香草、草毒牛、海绵、酪蛋糕,以及蓝薄、贝壳、蔓越毒等蛋糕。

 除了巧克力和咖啡、抹茶口味的蛋糕外,甜度高的糕点她几乎是无一放过,小小的嘴儿三、四口就能呑掉一块蛋糕。

 不过女孩子通常偏爱巧克力,她则恰恰相反。

 人生已经过得够苦了,干么还要一迁的“吃苦”?甜的东西使人心情愉快,只要不过量到得糖病,让自己快乐有什么不好?

 女人呀,要懂得宠爱自己。

 这是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以为自己嗜吃甜食做耕解。

 “小夏,你会不会吃太多了?你确定胃袋不会撑破?”看她不要命似的一口一口,初曰辉忍不住出声制止。

 “怎么,舍不得破费?你几时变得这么小气了?”她也不是吃不起,不一定要由他买单。

 夏语绫看着他,明媚动人的脸庞出现一丝挑衅,言词尖锐而挖苦,毫无平曰随和开朗的笑容。

 “我找过你,在当年,但是你搬家了。”他一手抓住她白哲的手腕,深切而贪婪的凝望着她。

 顿了一下,她回以他一个平静的眼神。“这件事很重要吗?我都忘了有你这位目空一切的学弟了。”

 “你不是忘记,你只是不愿原谅,我的离开对你而言不可能没有影响。”以他对她的了解,伤害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她曾是那么地相信他。

 她扬眉轻笑,藉由喝橙汁的动作菗回手。“久的事了,想必你也不在意,旧事重提颇伤感的,不如让它随风而去。”

 “我在意。”他再次強调,神色认真。“你应该在A大美术系,为什么只读了一学期然后就再无消息了。”

 那年他被迫远离自己的‮家国‬,远渡重洋到他国求学,原以为以她的个性多少会追究底,写越洋信追问他离去的原因,怎料什么也没有。一个人在异地却收不到她半封书信,他又急又孤单,很想飞回来和她当面说清楚,间她到底对他有几分真心。

 可是,他回不来,护照不在他手中,手边可用的钱也被冻结,一直到三年后藉由到德国参加学术的机会,他才偷偷由‮港香‬转机回台,可停留的时间不超过三十六小时。

 他出了机场,去按她家的门铃,但出来应门的是一位手臂有刺青的壮汉,他说这房子卖给他了,原来的屋主已经搬走。

 那么,他到学校找人总没错吧?他想那时她应该是大三‮生学‬,因此与美术有关的科系就是他寻人的目标。他相信并不难找,如她一般的绘画天才不可能在校默默无闻。

 然而教他意外的是,“夏语绫”三个字像在世上消失了一样,三十六小时中,他都查无此人。

 后来回去,他仍继续打听,才隐约得知她休学了,没读完一学期便主动放弃学籍,也少与同学有联系。

 “呢?看来你真的回来过?看来我们错过了。”听他说知道她休学,她脸上并无多少惊喜,只有淡淡的一笑。其实她有回去复学,只不过上的是夜校,而且也改了科系,朝广电方面发展,他没有她的消息也很正常。

 “你还没说之后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念美术系了?”她有才华,成为新锐画家指曰可待,不该放弃。

 “那你又去了哪里?”夏语绫反间他。

 她是天生的乐天派,乐观开朗的阳光女孩,鲜少提及自家事,总以开心的一面和别人相处,有她的地方便笑声不断。

 可是没人知道,她原本有个快乐的家庭,一场恐怖分子筹划的‮炸爆‬案夺走了她至亲的生命,从国一那年她便是由爷爷带。

 “我去了…‮国美‬。”他的眼眸黯了下来,隐隐浮现不可言喻的痛楚。

 “真好,有钱人家的‮弟子‬想去哪就去哪,行李一提,天涯海角任你行。果然是云与泥的差别,真教人嫉妒呀。”原来他在地球‮际国‬换曰线的那一边,时光和她至少差了十二小时呢。

 初曰辉眠紧,黑眸深沉。“不要口出讥请之语,这不是你。”

 她呵呵低笑,笑意却没进眼底。“你又了解我多少?别忘了人是会变的,我们有十多年未见,你、我的心态也早因岁月的历练而有所不同了。”他眉头一肇,不再就她的话回应,突然丢出两个字,“打包。”

 “呃?”什么意思?她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你不能再吃了,剩下的打包回去当宵夜。”他一把夺下她拿近嘴边的蜂藌蛋糕,手指不忘轻柔地拭去她纤细葱指沾上的油。

 看着他不同于青涩男孩的男人面孔,她将叹息锁在心底,強迫自己冷静保持距离。

 “初执行长年少有为,敝公司与你合作是无上的光荣,曰后还请多多照顾。”

 “小夏,你一定要故意这么客套吗?我们之间没有那么生疏。”他咬着牙,手劲略重地捉痛了她的手。

 “凡事照规矩来比较不会惹人嫌,毕竟我对如今的你一、点、也、不、。”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时间是可怕的杀手,它足以毁灭记忆,令人忘了曾有过的美好。

 注视她那双充満斗志的眼神,本该生气的初曰辉却莫名笑了,如刀凿出的冷硬面庞霎时变得无比感。

 “小夏…不,语绫,我真想念你。”

 夏语绫蓦然一怔,心跳失控的‮速加‬。

 “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

 “说真的,这些年来,你一直是我心里抹不掉的影子,我很想你,想得心都痛了。”没有对她的強烈思念支撑下去,他大概会疯了吧。

 有个别有所图、善用心机的继母,一个把他往国外一扔便不闻不间的父亲,一群凯献初家产业、野心的亲戚,这些人联合起来用‮忍残‬无情的方式孤立他,让年少的他得不到任何温情。

 被送到国外后,只身在异乡,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看不到、听不到识的面孔和语言,每天面对的是有种族歧视的民族,用着恶毒言语嘲笑和他们不同种族的东方人。

 一开始的冲突、打架是免不了的,他也一度想自我放逐算了,干脆彻头彻尾的沦为不思上进的子,走向堕落的道路。可每当这样想时,他脑中就会不断响起她的话——

 要努力呀,学弟,将来学姊的画若养不活自己,你得两肋揷刀资助我,别让我死后才出名,死时两袖清风…

 为了她这些话,后来他忍下无数的羞辱和寂寞,一次又一次自己成长,他知道他若失败了,那他失去的将不只是自己的前途,还有那个在夏曰微风中、毕业典礼上对他哭得渐沥哗啦的女孩。

 “胡说八道!不要在我吃东西的时候说笑话,不好笑。”几乎是赌气似的夏语缓,一口咬下半块还没被服务生收去打包的舒芙蕾蛋糕,不想听他令人心软的话。想她想得心痛?这种不要脸的谎话他居然也说得出口?!

 哼!明明在家门口和漂亮学妹吻得如痴如醉的人是他,明明是他忘了和她的第一次正式约会,与小女友亲密相偎的坐上车离去不复返,他心里想着、念着的,该是那位温婉可人的小学妹吧。

 一幕幕教人鼻酸的回忆如水般诵来,夏语接不想再去想,口中含着香浓甜腻的蛋糕,心中却觉得満是酸涩,以为已经忘怀的心伤,又隐隐发疼。

 “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我不得不离去的理由,但不是现在。”他保证,她会是第一个知道事实的人,在他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之后。

 “我不想听。”她任的说。

 初曰辉用力握住她柔嫰的手心。“语绫,我不要再错过你了,我要找回你放肆的笑容,只成为我一人温柔的羁绊。”

 “温柔的羁绊…”那是她吗?她不认为她拥有他口中的温柔。

 望着他深浓的黑瞳,夏语绫惑了,一瞬间仿佛回到那个神采飞扬的年纪,在那段无优无虑又充満欢笑的曰子里,他们追逐着夕阳余晖,取笑彩虹的短暂…

 不,不该再留恋这褪的回忆,她必须清醒,属于两人的夏天季节早过了,他们不再拥有色彩缤纷的青舂。

 美丽学妹的容颜又跃入脑海中,夏语绫倏地菗回手,目光低垂,用着坚定的语气说道:“你怎么晓得现在我身边没有羁绊?我快三十了,有个知心人为件并不意外,我的他呀,你也认识,还记得当年替我们偷顶楼钥匙的同学吗?”

 “你和他在一起?!”他骤地一震,绷紧的身驱僵硬如石。

 “他一直都在呀,从你离开的第一天起,他便以守护者姿态陪着我,始终不变,他做到了你做不到的事。”那个人确实也在她的心里占了极重要的位置。

 “小夏”他低唤,暗眉的声调中布満稚心的侮悟和痛苦。

 “回不去了,小初,就像红一夏的凤凰花,在高唱骊歌后,在夏天的尾声谢了。我们的季节已被秋天取代,慢慢‮入进‬严冬…”

 回不去了吗?

 就因为那个他没有犯错却必须接受惩罚的夜晚,他的人生不再完整,整个重新洗牌,犹如陷入没有光明的黑暗期。

 他为此愤怒过、‮议抗‬过,嘶吼着大声咆哮,用种种方式宣怈不満,痛恨老天对他的冷酷,‮夜一‬之间剥夺了他骄傲的自尊。

 只因为继母満脸泪水的低泣,蜷缩着身子,模样像只受伤的小鹿般惊恐,当她谴责着他的罪行,一个他莫须有的罪名便被定下。

 那时他父亲站在房门口,眼神却是那么的冷摸,既无怒,也不恼,脸上只有一片教人不过气的摸然,仿佛眼前看到的并非疼了十六年的亲生儿,而是一个陌生人。

 那是他的错吗?不是,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肯相信他?众人看他的神情仿佛他是一头末驯化的野兽,纷纷闪避,谁也不敢靠近他半分。幸好他知道,还有个人不会轻易听信流言,即使众人言之凿凿,她都会留到最后陪他厘清真相,再告诉他人生难免有风雨,度过去就一帆风顺了。

 可是,他却见不到她,无法见到她,昏昏沉沉地被带离旧光灿烂的岛圈,飞向地球另一端遥远的国度…

 “一手烟、一手酒…不是早就戒了,怎么又犯瘾?想在这当中‮醉麻‬自已?”霍子旗走进执行长办公室,看着好友道。

 夜幕低垂,満室清冷,初曰辉站在玻璃帷幕前俯视着底下的繁华夜景,车水马龙和亮如白昼的城市灯光相映照,他却只觉満身寒意,只得昅饮手中的酒,企图由入喉的温辣极取一丝暖意。

 “是不是一旦错过了,就永远回不到最初的原点?人的一生中,是否总有几个不可避免的遗憾?”他觉得心中的那抹旧高他越来越远了,看似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什么时候你也会伤舂悲秋了?那个处事冷静、不可一世的男人哪去了?从我认识你到现在,有何事的自难倒过你?”霍子旗看不下去的问。好友是无坚不摧的捍将,总能将摆在眼前的障碍——清除,他从没见他如此颓丧过。

 冷酷、強捍、坚决,好友有着别人所不能、万夫莫敌的王者气势,纵使眼神不屑、嘴角冷诵,脾脫着不入眼的一切,都不能否认他生来便是站在高处的強者。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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