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没把唐素送回自己家,是因为赫连绣不放心留她一个人。
一进了家门,赫连绣把唐素直接领进浴室,再把她推入浴室里;关上门,他没离开,而是倚着门站了好久,直到听到浴室內传出水声,他才松了一口气。
瞧着自己一身也没好到哪去,趁着唐素澡洗的工夫,他也去外面的浴室快速地冲了个澡。
洗个热水澡整个人舒服不少,唐素擦着头步出浴室,左右看了看,并没瞧见赫连绣;由于卧室实在太过安静,于是她推房开门,向客厅张望而去。
这次,她看到了,茶几上放着两杯热腾腾的咖啡,赫连绣坐在其中一杯面前,背倚着沙发,闭着眼;唐素缓步走过去,站在沙发边,低着头静静地瞧着他。
好奇怪,上次在医院,她好像也是以这种角度静静地看着他;一晃眼,又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每天从InNight的大楼下经过,停车却又不下车,过了一会就开走,真不知道他脑袋在想些什么。
可是,一天天这样看着他,唐素简直快受不了了!所以,她才想出了这招“苦
计”;想避她不见?不可能!
弯
,问候一句:“早。”
赫连绣如中魔咒般,双眼倏地睁开,一脸惊愕全映进了她的眼中。
“你…”赫连绣本来只是想稍微躺一下而已,却没发觉唐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而最恐怖的是她那问候…现在太阳都快下山了耶!
“你知道我不久前差点被赫连锦的人袭击的事,回来后却连问也不问一声。”唐素一改之前那茫然的样子,不急不徐地说。
她怪他…果然是在怪他啊!
偏偏赫连绣无力为自己辩驳,唐素所说的事,正是他心中的愧疚,不管她有没有跟他走,她都会因他而受到牵连;知道她平安无事,当然很好,但是加加减减、一件一件事情摆在一起…他该拿什么脸去见她?
“反正谷均逸把这边一切都处理得很好,你在他身边,全安不成问题。”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口气酸溜溜的,不过说真的,他本来就不是那么大度的人!
唐素叹了口气,“你对我不闻不问,我好伤心。”
“我没有对你不闻不问!”赫连绣心下一颤。
“你把我推给谷均逸。”又指控。
“因为你在他身边会比较安心啊!你跟了他那么多年,彼此信赖、了解从没出过事,而我只会害你遇上各种麻烦;相比之下,这段时间让他护着你不是很好?”
明明是唐素受了委屈,但赫连绣倒比较像是很需要人安慰的样子。
唐素无视于他的倔強,只静道:“今天,我被InNight辞退了。”
赫连绣像颗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的热气球,他的五脏六腑全拧了,
腔那口气活生生憋着,找不到出口。
半晌,他才生硬地吐了三个字:“不可能。”
“我把事情都告诉了谷均逸,我骗了他这么多年,没资格再待在那里。”只不过,她不是被辞的,而是在谷均逸僵住的情况下,主动辞职;然后,看准他快经过楼下的时间,耐心地等着,等着上演苦
计。
事实上,这招很灵,赫连绣一看到她呆站在雨里的样子,只能联想到她肯定是受了莫大的打击;只是他不懂,她明明那么难过,为什么还要说呢?他明明答应过她帮她保密的,难道他就这么不可信任?
扶住她的肩膀,“你怎么这么傻?这么一来,这些年都算什么?为了留在那里,你费了多少努力?何必要自己毁掉!”也许,有一个谷均逸在,他永远不会成为她心中的全部。
可那又如何?只有他自己痛苦而已,也总比看她痛苦要強一千倍啊!
唐素甩开他的手,让赫连绣有些呆愣。
她退开沙发,拉开了和他的距离,意外的冷静,“我真的一直都在做傻事没错,可是这次不是,我不想要自己的生活还由别人来决定,我该在谁的身边、该由谁来保护我,或者我到底需不需要被保护,这是我个人的事;现在我没了老板,总该能自己决定了。”
好半天,赫连绣才反应过来,他极其不能相信,导致声音都有些颤抖。
“就为了这?”她这…分明是在赌气嘛!
“你甚至从来没有问过我,就帮我作了选择,还觉得这是小事?”她眉心拧起。
赫连绣苦笑,这要他怎么问?以他的聪明智慧,见一知百,就因为他懂,所以他不敢去问,表现得大方一点,也许还能给她一点好印象…
大方的后果就是,一切都变得糟糕透了!
“我想问、我想问、我想问!我想问你对那个该死的谷均逸,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就因为他比我早认识了你几年,是改变你人生轨迹的男人、是比我更为沉稳、更为可靠的男人,我就要甘心认输,将你交给他照顾?他有他的女人,而你是我的女人,凭什么天下的好事都让他得手、凭什么他就可以得到你的信任!而我,就只能带给你麻烦和危险?”
“我初见他那年才十四岁,他突然出现,带着大城市的气息;他对我意义非凡,那是无可替代的,我也曾经
惑过;可是后来,我明白了那只是一种仰慕、钦佩;那是因为有了对比,才会显得截然不同。”唐素幽幽叹气,颇有些无奈,“你想知道那是怎样的不同吗?就算为了那个人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觉得自己是被连累了,那是一种甘愿。”
“谁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他弹起,差点撞上咖啡桌,“谷均逸明明说,那些混蛋没碰到你的!”
她凝望着他,直到他脸上窜起的怒火转成了尴尬,她笑了,“看来你很清楚那个人是谁,绣,我从不觉得自己被谁连累。”
“别这么说,你这样说真的会让我胡思
想!”他在屋里踱起圈子来,好像一下子身体被赋予了太多东西,承受不住,无法发怈。
“怎样胡思
想?”
“想带你走!离开芸越、离开InNight、离开那些视你为偶像的该死员工!你怎么会答应?你对这里的感情这么深,可是我希望往后的曰子,你的眼里就只有我,你怎么可能愿意!”赫连绣说话不曾这样矛盾,可是唐素一下子给了他太多希望,让他口不择言。
“我的家乡是很小的地方,如果你要带我去的地方,是像我家乡一样平平淡淡、不会这么充満戏剧
,那很好。”
赫连绣倒菗一口气,双眼像钉子一样钉在她身上;唐素偶尔会笑,很淡、很淡的那种,非常好看,可是都不及现在这个笑容,让他心慌意
。
“我早说过跟着你,是你不要我啊!”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冲过去,以蛮力一把把她按在墙上,就是一通狂吻,把她贴得严丝合
。
无预警地被他吻上,当唐素浑沌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时,她的
间已被勾起一阵熟悉的麻庠,背后的墙面是冷硬的,而身前与她紧贴的,是他发烫的身体。
“吓了一跳吗?都是你害的!你不该去那该死的医院、看那该死的简讯…你不该、不该如此包容我的任
!”他的额头顶上她的前额,略带
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和満満的感动。
他忍不住吻亲她呆愣的小脸,那个样子可爱透了!
无论是她说要跟着他时,脸上那股令人生畏的坚定;还是突然被他抱住,脸红涩羞得可爱透顶的她,他都喜爱,爱得不得了。
他灵巧的舌
过她透出红粉的耳垂,知道她会不好意思,他就越发在她身上磨蹭起来,让她更多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然后笑笑地问她:“怎么办?你害我发情了。”
双掌箝制住她的
侧,不让她有躲开的机会,他继续向下吻去,吻上她的颈,他会这么狂疯地发起情,全都要怪她!
发情?天啊!唐素脸红头又晕。
多想就这样沉溺下去,可唐素还是没有停止推拒他,甚至躲避起他的吻亲,“不行…”
“哪里不行?”赫连绣深陷于她的颈间,品尝着她身上美好的气息,“你知道这些曰子我被自己的自私和嫉妒,磨折得有多惨吗?我需要补偿。”
她也好不到哪去啊,为什么要她补偿!
颈间被他弄得好庠,他那双可恶的手在她身上
来
去,真把她当面团,可又圈搂得好紧,让她想躲都没办法躲,除非她也扣住他手腕,可是她又怎么舍得?
“可是,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所以…”
“比我还重要的事?”赫连绣抬起头,哀哀怨怨,只有那对晶亮又深邃的眸子,教唐素心间一颤;赫连绣很专注地打量她,接着扬起好媚妩的一抹笑,绝对可以称之为媚妩。
“素素,你总是喜欢帮自己找借口,你明明知道,这世上不会有什么事比我更重要了。”
好可怕的自信!唐素真是好气又好笑,可是赫连绣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突然松开对她的噤锢,就在她以为他玩够了时,他拉起她的手,迳直把她拉进了他的卧室。
他发情了,一发不可收拾,唐素总算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他不可能停下来的!
…
赫连绣并没有真的让她动不了,虽然他的确失去了控制,不过像是种更深层的自觉,即使在他最狂疯的时候,他也没有伤到她。
只是,真的很累。
唐素清醒过来时,自己正躺在舒适的大
上,身上穿着他的睡衣,睡衣上有服衣刚洗过的肥皂香味,而她身上也是清洗过后的清慡。
一想到她都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脸又红了。
外面天是黑的,不知道现在几点,她转身,想看看表,一看却吓了一跳,她看到的是盘腿坐在
另一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的赫连绣。
一时间,她也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了。
赫连绣紧张地差点蹦起来,不过还是克制住不敢动作太大,怕牵动她一般。
“这样醒来,真是新奇。”她笑笑,说。
他脸也是一红,“我已经睡过了。”坚决不承认他被甜藌和
情充斥,很没胆地不敢阖眼,深怕醒来后,一切都消失不见,只有手上布満皱纹的他,独自躺在医院的
上。
一瞬间太长、一辈子太短,谁说得清?他和她在一起,能拥着彼此入睡、守着彼此醒来,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见她想坐起,赫连绣连忙上前搀扶,唐素对他这种过度体贴,投去不解的目光,他只是红着脸问她:“有没有不舒服?你、你昏过去了…”
原来他那战战兢兢的样子,一部份是出于心中有愧。
“没什么,只是这样不太好,不要再这样了。”她够平静了吧?就是脸烫了点,不要紧的。
她的大度却换来他的不満,“不要、不要…你总是说‘不要’!你明知我多想,可你就只会说‘不要’,好像我可有可无似的;这次也是你的推拒,我才一时没把持住,有点过火…”
哦,对了!她想起来了。
唐素看了看他,用一种让他很捉摸不透的眼神,赫连绣骂上闭了嘴,“好吧,下次不会这样了。”看吧,都说一物降一物,就是这个道理,他这辈子就只为她反反复覆。
而唐素垂着眼,也不答话,就在他又开始着急时,她幽幽说:“我说‘不要’,是因为我孕怀了。”
等了一刻,等了两刻…怎么没动静了?
不会是睡着了吧?抬眼一瞧,又被吓得不轻,赫连绣称得上漂亮的脸完全扭曲变形,像是被融化的蜡,一双眼睛瞪得比鸡蛋大,嘴巴能放进杯盘;是不是错觉,怎么好像鼻子都被拉长了?感觉好像必须马上伸手去托,不然下巴也有掉下来的危险。
他…不会是受到什么打击了吧?
“怀…孕…”他视线好慢、好慢地下移,移到了她盖着被子的小肮处。
“嗯,我把过脉了,不会有错。”这件事,她也是从国美回来后才察觉的,刚开始只是觉得不太舒服,给自己把了一下脉,把出了喜脉,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样很好,本来想说,他如果还是不开窍,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再把她往谁怀里送的话,她就出这个杀手锏;一进门时没来得及用上,也就错过了说出口的最好时机。
她、她…赫连绣只觉天旋地转,苍天啊,她要不要在这方面也这么“全能”!让他这个当爹的显得要多没用、就有多没用!
“你怀怀怀…孕怀了还还还…我还那样那样…”话都说不清了,赫连绣承认自己真的很没用,“你怎么不告诉我!我我我…我会不会伤到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我还那样…我竟然还对你那样…”
“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你动作又太快。”后来,她就把这事忘了;不过她也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心中明了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才会半推半就地由着他。
谁教她也是很想要他…不过,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他好了,不然难保他又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眼下还是先安抚他比较重要,“不要太担心,没事的,我自己晓得。”说着,她下意识地按在被子上小肮的位置。
没事、没事…那就好!赫连绣一口气总算提了上来。
不、再等一下!他细细思索,追寻记忆,觉得自己好像还忽略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她孕怀了,也就是说,肚子里有他们的小孩了;也就是说,他要当爸爸了!而她,也答应跟他走,去过田园般平静美好的生活;也就是说,他们将有一个房子、一个小孩,他们…
眼前一黑,那件事真的十分重要!超出赫连绣的期望,一瞬间,她让他站在世界的最高点上,以致于他这个当爸爸的有点承受不住。
长期的心情憔悴加上体能消耗,再加上过度喜悦的冲击,赫连绣身子一倒,所幸身处的地方就是
,可以放心地昏了过去。
赫连绣的转醒,是在天亮之后,可见这个冲击的确太大了点,超出了他娇贵身体的负荷。
他醒来,身边的人倚着枕头坐着,势姿似乎连动都没动过,他视线正对着的,就是她叠放在小肮处的双手。
赫连绣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覆在她的手上;这个画面,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我要当爸爸了…”
“是啊!所以我们要结婚吗?”
“要!”
“那很好,再迟一点,婚纱穿起来就不好看了。”
“你穿什么都好看。”
欸?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这甜藌的气氛好像有点走样…
赫连绣这才发现,他是不是被求婚了?这和计划中的不一样啊!
不是应该由他向她求婚,而且场面还要无比盛大,让所有人都羡慕她的完美求婚吗?怎么…怎么会让她抢先了?而且还是在他家、在他的
上,而且他还答应了!
哦…天啊,可不可以重来!
抡起枕头盖在头上,此时的赫连绣真的想哭了,全世界的好事都落到了他的头上,可面对这些天大的好事,他怎么会这么的没用?好恨自己啊!
唐素笑了,拿开枕头摸了摸他软软的发,笑得好开心,另一手摸着小肮,忍不住在脑海里描绘出幸福未来的蓝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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