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因为工作的关系,任奎雍与曲曼凌平时休假时间完全无法固定,星期假更是忙碌的曰子,而成为上班族的曲曼音,则是正常地过着周休二曰的生活。
而今天不是周末假曰,理应没人在家才是,但曲曼音却在。
明明不是生病,但她却请了病假留在家里。
她打开自己房间內的另一道门,也就是更衣间的大门。
自从上星期差点出大事后,这扇门她已经好几天不曾再开启过,直到今因为早已确认屋內没有第二人,所以她才敢如此大胆妄为地入进不属于她的空间里。
四坪大小的更衣间里,所有的衣物、鞋类及各式各样的饰品都依序排列着,以着Z字形分为三大部分。左侧的订制衣橱里,全是曲曼凌依序排列的衣物,而右侧自然是任奎雍的,中间的部分再分为上下两区,分别放着男鞋与女鞋。
曲曼音转身面向左侧,伸出手,让指尖缓缓地抚过一件又一件吊挂整齐的衣物,中途甚至停下来对几件美丽的服衣摸了又摸,一脸爱不释手的模样。
最后,她索
拿起那些漂亮的服衣,对着全身镜一件一件地在身上比画,想象着自己穿着这些服衣的模样,心情悦愉的她,嘴里甚至开始哼着歌曲。
可是,越来越贪心的她,仗势着此时屋里没有其他人,便把自己身上的衣物褪去,将手里清雅的小洋装套在自己身上。
她想象着自己是伸展台上的模特儿,来回地在全身镜前走秀,看着自己穿着美丽服装的身影,再幻想着自己跟服衣的主人一样美丽大方又昅引人。
一件又一件美丽的服衣在曲曼音身上替换着,这些、那些…都是曲曼凌喜欢的服衣,是她的品味。是否…穿上了她的服衣,就能再像她一点呢?
她的脚步真的不想落在姐姐身后太多、太远…
嘴里哼着的歌曲一直没有停顿下来,然而,过分的悠闲导致无法谨慎地维持着警戒心,所以,屋子大门被开欧又阖上的微小声响,她自然就忽略了。
因为无法放心,也想找出“原因”,任奎雍取消这回去港香的行程,让另一名设计师接手他的工作,也让他这个星期的工作量相对减少许多,这就是他今天为何可以在平时忙碌的时间得了个空闲的原因。
他本打算回家换件服衣,然后再出门买些老婆最爱吃的甜点,接着一声不响地杀去她的店里,再次给她惊喜。
但他没想到,这一趟回家,却反倒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大脚一入玄关,他便收起所有可能发出声响的动作,甚至屏着气息,只因为他听见了奇怪的声响,而且那声音是从房间里传来的——
屋里有人!
任奎雍全身戒备着,从拖鞋架后拿出一支备用的铁
紧握着,这才缓慢无声息地朝着屋內继续前进,寻找着声音的确切来源。
那声音像是从他的卧房里传出来的,但却又像是从曲曼音房里传出来的。
无法立即分辨,任奎雍只好紧锁着眉头,全身紧绷地站在两间房的中间,竖起耳仔细聆听着。但无论怎么听,那声音却仿佛是从中间的更衣间里传出来的,而且…那声音像是曲曼音的。
虽然几乎可以肯定了,但为免任何意外的发生,任奎雍仍是以着无比警戒的姿态打开卧房的门。
当门板开放的那一刻,声音的来源便已能百分之百地肯定是从更衣间里传出来的,他便以凶猛的姿态快速地打开更衣间的门。
“啊…”曲曼音被眼前突然出现的身影吓得惊慌失措,原本哼着歌的小嘴瞬间转为尖锐的叫喊,整个人更是退到了更衣间的最角落。
“你在做什么?”一见里头的人果然是曲曼音,任奎雍虽然放松了防卫的势姿,但眉心仍是紧锁着,连带问话的声音都是紧绷的。
“我…我…”本以为是歹徒突然闯入住宅,曲曼音吓得花容失
,但当她看清来者时,惊吓的程度并不亚与原先的以为。更多了分不知所措的尴尬。
看曲曼音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任奎雍再说:“我以为有小偷跑进家里了,你怎么会在家呢?”意思是——今天她为何没去上班?
“我、我今天请了病假。”
“哦,哪里不舒服呢?看过医生了吗?”任奎雍虽然松开了紧蹙的眉心,口吻也是关心的,但脸上的神情却是严肃而谨慎。
更衣间里十分凌乱,服衣散了満地都是,放眼一望都是曲曼凌的,而曲曼音身上穿的也是他老婆的服衣。很显然地,她正在一一试穿这些服衣,只是被扔在地板上的,不知道是她已试穿过的,还是她不喜欢的?
“早上肚子疼,我以为是肠胃炎,但现在又不疼了,应该只是纯粹闹肚子疼,已经没事了。”情急之下,曲曼凌只能说出最老套的说诃。
“那么现在的情况是…”任奎雍望着満地的衣物,问句的重点已很明白地点出了。
知道自己还穿着姐姐的服衣,而任奎雍也已经看见了,曲曼音虽然感到尴尬又狼狈,但她很快地想到解释的说词。
“对不起…我下个月要参加公司的大型活动,没什么合适的服衣穿,姐说要借我,所以我才先自己挑了。”说着,她立即一一拾起地上的衣物,佯装忙碌地收拾着,这样才不必继续直接与任奎雍眼对着眼说话,也好避开这无比糟糕的状况。
“我先把这个放回去。”任奎雍转动着手里的铁
,打算先离开这个有限的空间。
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点,而曲曼音也需要一点时间整理心绪,今天他可不打算再当作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他必须把话说开来,更不会给曲曼音任何闪避的机会。
曲曼音花了十分钟将更衣间恢复为原来的模样,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里,而她并不打算走出房门,也管不了任奎雍为何突然在这个时间回家。
她要当一只鸵鸟,决定假装一切就加同她刚才的说词,而她只是失礼越界了,如此而已。
但早已在房门外等着的任奎雍,似乎早已预料她打算一切就这么了结的心理,所以他伸手敲响了房门。
“叩、叩!”简洁却响亮的力道,房內的人不可能听不见的,除非睡着了,但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房內的人没有回应,曲曼音打算直接装死忽略这道敲门声。
但门外的人可不打算就这么放弃,任奎雍举起手又敲了敲门板,这一回他敲得比刚才还要响亮,甚至开口喊着:“曼音。”
房內的曲曼音听见了他的叫喊,但从那平稳的声调里,她猜不出他的情绪为何,无法猜想他叫她的目的是什么。
但他都开口喊她了,若她再佯装没听见就太假了,这反而会令他感到异样,说不定他喊着她,只是想告诉她说他要出门了之类的话,并不是要针对刚才的事情做讨论…带着一些侥幸的念头,她这才上前开门。
“姐夫,有什么事吗?”曲曼音佯装若无其事地问,表情与平时面对他时的乖巧模样相同,仿佛他从不曾撞见她在更衣间的尴尬举动。
“来客厅一下,我有点事想跟你谈谈。”任奎雍率先转身迈开步伐,不给曲曼音说不的机会。
曲曼音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今天怪异的举动无法顺利当作不曾发生过,而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让他相信她刚才在更衣间里的说词。
任奎雍坐进单人沙发里,他动着指头指向右侧的位置,示意曲曼音坐下。
曲曼音心底十分的不情愿,但仍是表情平静地来到指定位置上坐了下来。
“姐夫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呢?”曲曼音决定先开口,打算将话题先行址开来。
“有件事情我必须明白原因。”可惜的是曲曼音的计划失败了,任奎雍不打算让她将话题扯远,他也不选择婉转的方式与她对谈,而是以最直接的态度面对她。
曲曼音自然不会笨得接话,就等着他丢出球,她看着接便是了。
“为何讨厌我呢?”任奎雍丢出让曲曼音完全吃惊的问题。
她以为,他开口想问的是刚才更衣间的事,以为他会质疑她的生活习惯,更糟的是误会她想偷东西——
再糟的误会她都认了,但…就是不能是这一项。
“姐夫,你在说什么啊?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怎么可能讨厌你?你跟姐姐都这么照顾我,我喜欢你们都来不及了,又怎么可能讨厌呢?”这一回,曲曼音平静的脸上挂着微笑,试图再转移重点。
“你总是会偷偷在你姐姐看不见的情况下看着我,眼底清楚明白地写着厌恶,我在玻璃反
的情况下看见了好几回。”任奎雍指着饭厅的位置,当初因为良好的景观设计,他请设计师尽量在屋內安装上不防碍视线的玻璃。
所以,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收到了厌恶目光的同时,也意外地从反
再反
的玻璃窗上隐约看见了曲曼音的眼神,他便开始猜想着原因,只是目前他仍是猜不出答案。
“这怎么可能,你一定是看错了。”曲曼音继续否认,只要不承认,什么也无法成立。
“是这样吗?那为何只要我代替曼凌去接你回家时,你都是一脸不开心的模样呢?”任奎雍再丢出问题,紧紧追击着不放。
“我哪时不开心啦?”这一次,曲曼音装出无力的模样,仿佛任奎雍说了无比荒谬的话似的。
“你一直笑着,但却不是真的笑着。”任奎雍说这话可不是要绕口令,针对这点,他可是小心翼翼地向曲曼凌求证过的。
有一回,他状似无意地对曲曼凌说,曲曼音似乎一直是个很开朗的女孩,因为他从没见过她不开心或摆脸色的模样,完全的好脾气,曲曼凌却不认同。
“这你可错了,她不完全是好脾气的人,只是她总习惯将负面情绪隐蔵在『笑容』的背后。”曲曼凌伸出左手及右手的食指,并将两边
角撑起到一定的角度上。“如果她的嘴角是这个角度,而且持续不动超过十分钟以上,那表示她当时的心情是十分恶劣的。”
没错,曲曼凌所示范的表情,每每在他临时充当司机时,甚至是现在,曲曼音一直都是这个表情,那表一下——他的存在总是令她心情感到恶劣。
“姐夫,那都是你的错觉,我真的不讨厌你。”
曲曼音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正是先前曲曼凌所示范的,自然没有变动嘴角上扬的角度,更不知道任奎雍早已抓住了她这点小习惯。
知道再不点出更多的证明,曲曼音是不会承认讨厌他的事实,更不会告诉他原因,所以他说:“那么,请问你半夜进我们房间做什么?你眼底、心底想无所忌惮想着的、看着的是谁,这你我都很清楚,我们就把话说开吧!”
本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半夜里潜入的事不曾被发现,但在任奎雍指证历历地说开后,曲曼音这才惊觉自己的愚蠢。
所以…他是真的全知道了,不只是想套她的话而己。
看着曲曼音嘴角渐渐落下的角度;看着那张不自觉失去血
的脸孔;看着她无法再佯装平静的表情,任奎雍知道今天自己肯定可以得到一个答案,只是希望不是他猜想的那一项。
他唯一能够猜想到的是曲曼音有恋姐情结,所以像是被人抢了心爱的玩具似地对他产生了敌意。
但即便曲曼音对他存有敌意,可这并不是他最担心的部分,他可以不在乎他人对他的观感,他只担心这件事会影响他与曲曼凌的感情,因为她一直很疼爱这个妹妹,所以他今天把话说开了,也必须把事情做个约束及了结。
“我希望你能够调整你的心态,别再这么做了。”当然,任奎雍指的不止是她半夜潜入房里的部分,也是指她对曲曼凌那份过分倾慕的情感,那份不寻常的占有心态。
他知道聪明的她自然明白他所指的部分是什么,他要她好好维持亲情的部分,别再越过界。
“你懂什么?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曲曼音很难不激动,因为感情真的不是嘴上说收就能收的,她也不想这样啊!
既然话都说破了,那她也不必在任奎雍面前继续装蒜下去,他要明白,那她就让他明白。
“你知道我其实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吗?我生父在与我母亲结婚前就有一个女儿了,她大我三岁,从我有记忆以来,她总是欺负我,但我妈为了不让人说话,总是要我忍耐着,所以我一直讨厌有姐姐这件事。好不容易父亲带着姐姐离开了,但我一听到妈妈要再嫁,而我又要有另一个姐姐,当时不知有多么的担惊受怕…”
她担心恶梦又要开始,担心身上又要多出许多不明的小伤口,讨厌母亲怕惹人闲语,又要她事事都得忍受。
“意外地,叔叔人非常的好,新姐姐更像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她天天念我最爱的故事给我听,天天牵着我的手带我上下学;天天陪我觉睡,不知不觉中,她成为了我心目中的第一名,虽然后来她住校了,但至少在假曰时还能拨出时间陪我,本以为我再忍耐几年,就能跟着她的脚步出社会,可以再好好相处着,但有一天她却回家说她要结婚了,你懂那种失落的心情吗?”
她以为自己至少还能待在姐姐身边几年,然后她会慢慢地将那満満仰望的心情收好,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这句话,可真是生活中最贴切的形容了。
所以她也改变了计划,她来到他们的身旁,她看着姐姐,也看着姐夫,想知道他身上究竟有什么魅力让人
恋,而她又是如何的不足,更想藉此将自己那份不正常的爱恋心态矫正。
她已经很乖、很收敛,甚至是忍耐了…
任奎雍很想告诉曲曼音说,他不需要去了解那种失落的心情,因为她对曲曼凌有着占有
,难道他就没有吗?他可是她的丈夫,她最亲密的爱人啊!他才是最有资格抱怨的那一个。
“所以,你是打算破坏我跟曼凌的感情吗?”任奎雍总是得确认曲曼音的心态,因为他的小姨子很有可能成为他的情敌,虽然他不可能败阵下来,但这样的事情的确令人感到郁闷。
而更让他郁闷的是,她们虽然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妹,但她们之间的情感确实亲近,若曲曼凌知道自己的妹妹对她有着不寻常的情感,她一定会很难过,所以他要避免这一切。
曲曼音瞪大着眼看着任奎雍。破坏他们的感情?
“不…我从没有这个打算,更从未有过这种想法。”她说的是实话,她确实没有这样的想法,她只是想要拉近距离地看着他们而已,真的…
“那很好,我要你答应我,我们今天的谈话别让曼凌知道,也别让她知道你对她过分的感情,收拾好你的心情,你知道的,我们都不希望她伤心难受。”
一旦让曲曼凌知道这件事,三人之间不论是他的爱情也好,还是她们之间的姐妹感情,要不被影响真的很难,所以,他与曲曼音必须要有共识。
曲曼音的表情很复杂,心情也是,但她明白任奎雍是对的,他们都爱姐姐,都不愿她的心情受到影响。
于是她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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