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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丽水城三面环山,松石山位在城的西方,以苍劲古松及奇峻岩石闻名。三名恶匪以轮推车将昏的姚沐月运至半山,寻了处隐蔽的古林,才将轮推车停下,刚停下就见那覆盖着她的茅草堆动了动。

 “老三,她醒了。”

 “把她拉出来。”黑衣男人说。

 听令,其余两人拨开茅草,将已经苏醒,却还迷糊糊、昏昏沉沉的姚沐月拉了起来。

 她睁开眼睛,看见四周是那么的陌生且荒凉,不噤心惊害怕。“你们到底是谁?”

 “反正你都快死了,咱们就告诉你吧。”黑衣男子说道,“我们当家的非常恋花散舞,为了得到她,他什么事都肯做。”

 “花散舞?”她一震。这事跟花散舞有关?

 “总之花散舞开了条件,只要我们当家的能办到,她便顺遂他的心愿从了他,而那条件就是杀了你。”

 姚沐月简直不敢相信花散舞竟对自己做出如此歹毒之事,为什么?她要的都让给她了,就连嫁衣,她都做到尽善尽美、无可挑剔。

 “老三,反正她横竖得死,不如趁着她还活着时,咱兄弟三人…”他话未说完,其他两人已明白他的意思,并出yin邢笑意。

 她警觉而惊恐地颤问:“你你们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黑衣男人咭咭怪笑,“我先来吧”说完,他朝她伸出魔爪。

 “啊”她拨开他的手,跳下了轮推车便逃。

 三人像狩猎般的追逐她,将她到了险峻的陡坡边。

 她往那险坡下望去,底下一片苍翠,深不见底,只要失足,恐怕就会成为山林中的一具枯骨。

 “嘿嘿嘿,你就乖乖就范,至少也能留个全尸。”三人近她,仿佛她是逃无可逃的小动物般。

 看他们步步进,原本害怕得全身发抖的姚沐月突然冷静下来。

 反正都是死路一条,她宁可摔得身首异处,也绝不让他们站污了她的‮白清‬。

 她不怕死,因为她死过一次,况且所有该记住、得注意的事项,例如千万不要买来路不明的生客所兜售的布匹这种事,她也都代过羽良跟翠竹。

 说真的,就算她此时死了,也没什么牵挂,唯一溃憾的是,她的亲人并不知道她在这儿,他们将曰复一曰、年复一年的找寻她,直到她的尸首被发可她没得选择,她必须也只能这么做。

 “抓住她”

 当他们一喝,走向她的同时,她也转过身,毫无迟疑的往险坡下一跳一见状,三名恶匪顿时呆楞住,然后很有默契的跑到险坡边上往下看。底下一片深绿,什么都看不见。

 “这女人疯了,她真的跳下去?”

 “老三,这可怎么办?当家的会不会说我们办事不利?”

 “什么怎么办?”黑衣男人撇了撇嘴角,“摔到这么深的谷底,她还活得了吗?”

 “可是当家的要我们取她的心脏回去,好让他向花散舞证明咱们确实杀了她呀。”

 “那还不容易,待会儿想办法猎条野猪或山羌,把它的心挖出来便是。”

 “你说得也是有理。”

 “废话,快走吧。”三人丢下轮推车,速速离去。

 在山上耗了半天,总算让他们捕获一头山羌,三人七手八脚的挖出山羌的心脏搁进腹间的袋子里,安心的下了山。

 到了山脚下,却没料到面来了数十名壮丁及官兵一知道那三人将姚沐月带往松石山后,傅天抒立刻回头找了羽良及姚傅两家的壮丁,并报官请求支援,一行人浩浩的赶赴松石山。

 来到山脚下,只见前面来了三个男人,傅天抒与羽良立刻换了眼神,警觉的观察着那三人。

 而以黑衣男人为首的三个匪徒才下山,便见一群壮丁及官兵,不免心虚,与众人错身而过时,刻意加快脚步,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傅天抒撇过头,只见黑衣男人着的袋子渗出血水,一路滴着。

 他与羽良同时回头去追,一把擒住为首的黑衣男人,另两人见他被擒,竟心虚的丢下他,自顾逃命。

 若非心虚,何必逃命?看其他两人做鸟兽散,傅天抒己几乎断定这三人便是掳走姚沐月的人。

 “你…你做什么?”黑衣男人又惊又怒。

 羽良话不多说,直接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傅天抒则取下他间的袋子打开。

 “这…”看见里面装着一颗血琳琳的心脏,他的心跳几乎快停止。他夺过羽良的刀,用力抵住黑衣男人的颈子,“她在哪里?”

 黑衣男人原想狡辩,但还没开口,傅天抒手中的刀已朝他脖子抹了一下,虽没被割颈断喉,但脖子上已渗出血痕。

 “啊门黑衣男人吓得惊叫,“她、她在山上。”

 “你杀了她?这是她的…”傅天抒眼底迸着杀人的光芒,恨恨的瞪视着他。

 “不不不,这不是她的心脏则黑衣男人连声求饶,“饶命啊,我们没杀她。”

 “快说”羽良上前,重重的拍了他的后脑一下,“我家‮姐小‬在哪儿?”

 “她、她摔下山了。”他声音颤抖着,“不是我们推她的~一她、她…

 不等他说完,傅天抒已一把拎起他,“快带路门“是是是…”黑衣男人连声答应,立即领着他们上山。

 来到那片林子里,映入众人眼睑的是一辆轮推车,而在不远处则是一面险坡。

 傅天抒迈开大步上前,走到险坡边,往下一看时,不噤倒菗了一口气。

 老天,沐月掉下这深不见底的谷中吗?她那纤弱的身子岂噤得住这一摔!

 “她…”他回过头,目光蛰而骇人的直视着黑衣男人,“就从这儿掉下去?”

 “是、是的。”被官兵抓着的黑衣男人怯懦地回答。

 傅天抒朝那谷底看了一眼,“青右,把绳子取来。”

 闻言,羽良一惊,“傅少爷,你想做什么?从这儿下去,一个不小心,可是会粉身碎骨的。

 “是啊,”青石也趋前劝阻,“少爷,我们找路下去吧”

 “拿来门他沉喝一声,目光一凝,不容反驳的说:“你们不给我,我现在就跳下去。”

 “少爷,你要是有个万一,老爷跟香月夫人会…”

 青石话未说完,羽良己取走他手上的绳子,青石一怔,惊疑的看着羽良。

 羽良敛眉笑叹,“他真的会跳下去,在白山的时候,他可为了保护我家‮姐小‬,奋不顾身的以身档刀啊。”说完,他趋前协助傅天抒将绳子绑在上将他放到险坡之下。

 绳子因他的重量而绷紧,也因他的下降而左右摇摆,羽良等人紧紧的抓着绳子的另一端,不敢稍稍松手。

 下降了好一会儿,突然听见绳子啪的一声,像是断了的弦般绷断。

 众人一记惊呼,连忙奔向险坡边。

 “少爷”

 “傅少爷”

 羽良、青石等人大声呼喊,每个人的心都惊惶不安。

 “我没事”这时,底下传来傅天抒的声音。

 众人听见他的回应,这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在绳子绷断之时,傅天抒已快到一处平台上,这处平台虽不宽,但足够一个人坐下。

 他四处张望,寻看可以继续往下的路,就在这时,他竟看见脚下不远处,两株自岩壁中窜出的古树树根犹如两条壮手臂般承接着一个人。

 仔细一看,他发现昏不醒的沐月就稳稳的仰躺在那树根上。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看见沐月了”他朝上面的人喊着。

 “看见我家‮姐小‬了?她如何?”羽良急问。

 “看来没什么外伤,待我寻路下去。”说完,他小心翼翼的攀着岩壁、抓着突出的岩石、盘错结的树根,一步步的往下爬。

 不多久,他的脚踩到了另一处平台,也更接近她。

 “傅少爷,行吗?”上头又传来羽良急切的声音。

 傅天抒暂时没时间回应他,此刻他得非常谨慎小心的将姚沐月从树根上抱下来。

 他步步为营的握近险坡边,尽可能的将双手及上身靠近。

 当他的手碰到了她温热的身子时,他忍不住在心里喊着一老天爷,谢谢你!

 他慢慢的将她抓住,一点一点的将她拉了过来。

 终于,他将她抱住,而在抱住她的那一刻,他把她紧紧揽在怀中,像是害怕她会一溜烟的自他眼前消失般。

 “沐月,”他紧绷着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释放,也因为放了心,不噤激动落泪,“我会因为你而少活几年的…”说着,他低头在她额头上一吻。

 “傅少爷?傅少爷?”上头再度传来羽良的声音。

 “我找到沐月了,她还活着”他话才说完,上头传来一阵欢呼。

 “习习良,青石,天色已暗,你们暂时扎营吧!这底下似乎有几条兽径,明天天色一亮,你们便从另一边下到溪谷,再循着兽径上来。”

 “在底下待一晚,你跟‮姐小‬行吗?”

 “行,只一晚,可以的”

 “好,我知道了”羽良应了一声,立刻领两家壮丁在险坡上扎营,而官兵则押着黑衣男人下山,并前去追捕其他两名逃走之人。

 险坡下,傅天抒在微弱的光线下,细细的看着靠在他怀中的姚沐月。

 他差点儿就失去她了,一回想起来,他心里还是很害怕。

 他从没想过除了他娘亲,会有另一个女人教他如此牵肠挂肚。他是真的想过,若她真的死了,他会以死谢罪。

 因为若不是他,花散舞不会恨她、怪她、加害于她,说穿了,若她死了,那凶手就是他。

 幸好老天可怜,让她在坠崖后竟奇迹生还。

 他想,必然是她做了许多善事,昔她自己累积了这般福报吧。

 “沐月,”他闭上眼睛,沉叹一记,欣喜的泪珠再度滑落,“这次就算你不要我,我都要追着你、着你,你认命吧。”

 这里是哪里?雾茫茫的一片但总觉得似曾相识。

 啊,是“那里”啊,是那个做了鬼之后要去的地方。她想起来了,上次见到托钵僧便是在这个地方。

 所以,她又死了?!

 原来她注定命薄,原来她从来就不是个能拥有未来的女人,让她重新再活一次,不过是为了弥补她曾犯下的错一解救她无辜惹上官非、客死异乡的父亲,以及伤心过度、但郁而逝的母亲。

 虽然她未能活到看见爹娘脫险,但她相信翠竹跟羽良一定会谨遵她的叮嘱,帮助姚家平安逃过一劫。

 她该还的都还了、该清的都清了,该做的也都做了。

 此时她理当觉得无瓶,理该放下一切无谓的执念而去,可为何她心里有牵挂,她心里惦着一个人的身影…而那人竟是傅天抒!

 原来她对他的恋心是如此的执着坚定,以至于即使生命重来一次,她还是无可自拔、无可救药的爱上他。

 她真是个愚妄的女人,明知爱是如此的苦,竟又沉沦其中。

 想着,她忍不住掉下眼泪。

 “孩子…”突然,白茫茫的云雪之中传来熟悉依旧的声音。

 她循着那声音望去,只见托钵僧的身影渐行渐近,容貌也渐渐清晰。

 “大师。”见着他,她膝盖一屈的跪了下来。

 托钵僧来到她的面前,慈祥一如往昔。“孩子,你哭什么?不是让你回去弥补过错了吗?”

 “大师,沐月确实已弥补了过往犯下的错误,可是…说了不爱的人,我还是爱上了他…”

 托钵僧听着,呵呵的笑了起来,“孩子,不是早对你说过,那是逃不开、避不掉的宿命吗?就算是劫,你也只能去化解它呀。

 托钵僧笑着说的话,却让她心痛的泪不止。

 “大师,既然是命中注定,又为何那么的苦?”

 他笑叹了说,“本就该苦,不然就不值得你去追求了。”说完,他伸出手轻轻的覆着她的额头,“好了,你该回去了。”

 “咦?”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额头一阵发烫。

 好热、好热,热到她几乎要尖叫一“不则她放出咽喉里的声音,同时睁开了眼睛,而当她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张担忧的脸一傅天抒的脸。

 他正定定的看着她,眼里泛着泪光,一滴眼泪自他眼中滑出,滴落在她的额头上。

 “我死了吗?”她怔怔的看着他。

 他对她温柔一笑,然后‮头摇‬。

 “那么是梦?”

 “不是梦。”看着刚苏醒过来的她,傅天抒难掩激动,泪水一滴一滴的掉落。

 那眼泪落在她额上、鼻上、脸颊上,好热,这不是梦,这真的不是梦。

 可怎么会?看着昏暗的四周,顶上隐隐传来细碎的说话声,她満心疑惑。“为什么?”她记得自己为了保全‮白清‬而往谷底跳,可为什么此刻却在他怀中?他不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只将她紧紧的抱住。

 在他怀里,她听见他稳健的心跳,她感受到他的温暖一这一切都不假。

 “你该回去了。”

 托钵僧这么说是因为她还活着?

 她何德何能?竟能受老天如此恩宠,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逃过死劫。

 看着泪満面的傅天抒,她心里揪紧。他流泪,是为了她吧?她从没想过有这么一天,他会为她流泪。

 伸出手,她轻轻的抚着他的脸。“真的是眼泪?”

 他眉心一拧,有点难为情。

 “你为我…眼泪?”她定定的望着他。

 他握住她轻抚自己脸庞的手,“是,是为你的眼泪。”

 她秀眉紧拧,鼻头一酸,眼泪也止不住的涌出。“原来我在你心里,不是无足轻重…

 “当然不是。”他敛眉苦笑,“若你真的死去,我恐怕也活不了。”

 闻言,她惊疑的瞪大眼睛。他说的可是真的?因为爱他而受的苦,如今真的值得了?

 他是她注定逃不掉、避不开的宿命,他是她不论如何都只能去化解的劫。她如今总算明白这重来一次的机会,为的不止是救回她爹娘的命,也为了化解她与他之间的劫与难。

 “对不起,我差点儿害了你的命。”他歉疚的说。

 她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若不是我,花散舞不会加害于你,使你险些命丧于此。”

 听了他的话,她若有所思,秀眉微燮,语带试探,“花散舞为何会离开傅府,难道是你不要她?”

 虽说花散舞实在不是个好女人,但他难道是因为恋上了自己,所以赶走花散舞?若真如此,也莫怪花散舞会迁怒于她了。

 “不,不是那样。”他无奈一笑,“我之所以将她驱出傅家是因为她背叛了我,辜负了我对她的心意。”

 “她做了什么?”

 “她偷了我爹娘的东西变卖换现,却毫无悔意。”他解释,“你替我娘赎回的凤头金簪便是她偷去卖掉的。”

 “什么?”她还以为花散舞卖了金簪是为了帮助傅天抒重振家业,没想到那竟是她自香月夫人那儿窃去卖了的。

 “她变卖东西的所得,我分文未索的全给了她,可她却没有一丝悔悟之意,反倒对你心怀怨恨,甚至做出如此冷酷之事。”他自责又痛心地说:这全都是因为我错看也错爱了她。”

 原来事情是这样,看来花散舞是真的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呀,她本该有机会抓住幸福的,终究是错失了。

 “沐月,你怪我吧。”他深深的注视着她,“我愿意用今生来弥补你。”

 用今生来弥补她?老天,他这话的意思是…

 “你可以不要我,但是我绝不会放弃你。”他眼底竟満是深浓‮热炽‬的情意,“我会着你不放,你若终身不嫁,那我便终身不娶。”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你…你这是在向我…”

 “嫁给我。”他一脸诚恳,“我会努力变成一个配得上你的男人。”

 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见的,他…要她嫁他?!

 前一次不论如何都不娶她,甚至她离开的他,如今竟对她说“盛家给我”?这一次,不再是她一厢情愿的说要嫁,这一次,是他主动说要娶她。

 “本就该苦,不然就不值得你去追求了。”

 她终于明了了托钵僧此话深意,若是轻而易举便能得到,哪里懂得珍惜?正因为是如此的难、如此的苦,便更加显得它的难能可贵。

 虽然苦过、绝望过、甚至丢过性命,但如今一切都值了。

 “这次是你要的,可不能反悔。”她嘻着泪,娇声说。

 他先是一怔,随即面欣喜之,“绝不,绝不。”他牢牢的将她抱在怀里,激动得再也无法言语。

 花散舞因为密谋又教唆恶匪张勇掳走姚沐月并意图杀害,遭到审问判刑,判刑定狱后便被关入大牢。

 而在这件事发生不久,几个生客到锦绣庄来兜售一匹罕见而绝美的布匹。

 姚沐月未亲自与他们接治,而是躲在门后看着她爹姚晓风与几名生客谈这笔买卖。让她意外的是,这几个人之间竟有几张面孔。

 那面孔就是在白山打劫她跟傅天抒,且意掳走她一逞兽,还差点儿砍死傅天抒的恶匪。

 她偷偷遣翠竹给她爹递上一张纸条,要她爹尽可能的套出他们的落脚处,然后表现出对这批布匹有着高度‮趣兴‬,接着与他们约定择期再谈买卖。

 她爹虽不明白她用意为何,却还是依着她的指示照做。

 这些人带着布匹离开后,姚沐月立刻前往官卫禀报此事,使得丽水城的官卫能顺利擒住这些大胆抢夺藩属国贡品的贼人。

 这次,她不仅帮助丽水城的官衙成功逮人,也教城守大人因此立了大功。

 此事上呈郡守之后,正在郡守那儿的暗行御使也得知了她的功劳。暗行御使上书当今圣上,圣上因她机警而追回进贡皇家的珍品给予奖赏,不止将那批罕见珍稀的布匹送给锦绣庄,还御赐一面可四海通行的黄金马牌给她。

 丽水城的人们都在谈论着她的事,还说她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这曰,香月夫人与傅天抒登门拜访。

 “姚当家,姚夫人,沐月这孩子真是荣耀姚家门媚啊。”香月夫人衷心道:“能有这样一个女儿,真是令人好生羡慕。”

 “香月夫人过奖了。”姚晓风笑视着如今已脫胎换骨般的傅天抒,“天抒也将云水堂经营得很好呀。”

 对于自己儿子的改变,香月夫人自是比谁都清楚。

 确实,曾经被众人认为终将败光傅家产业、终结云水堂数十年基业的傅天抒,如今的表现及亮眼成绩的确教人惊叹。

 不过她知道,这一切得归功于沐月,是沐月改变了自己儿子,也改变了傅家及云水堂的命运。

 “沐月,”香月夫人看着静‮坐静‬在一旁的姚沐月,“你知道吗?现在大家都在传你具有未卜令先知的能力呢。”

 姚沐月微顿,敛眉一笑。

 她哪具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不过是已经经历过一回,懂得提防罢了,但这事也没法向别人解释。

 “全是巧合,他们是生客,而其中有人又曾在白山打劫过我跟天抒,所以我才有了警觉心。”

 “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香月夫人惊叹。

 “可不是吗?”她一笑,“天下事无奇不有。”

 这时,周翠环搭上一句,“总归一句话,幸好我们锦绣庄没买下那批布,否则可能会被冠上通匪罪名呢。”

 “确实。”香月夫人点头,“这事想来还真是万分惊险,幸好没事了。”

 “全靠老天保佑。”周翠环说。

 香月夫人点了点头,顿了一会,似乎有什么话想说,言又止。

 “香月夫人,”周翠环大抵知道她所为何来,于是主动搭了座桥给她走,“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香月夫人敛眉一笑,“确实,只不过说了以后,怕二位笑话。”

 姚晓风与周翠环互视一眼。

 “夫人千万别这么说。”姚晓风说道,“有话,直说无你。”

 香月夫人感激的一笑,“我知道姚傅两家的婚约已解,沐月如今也有不少官家及仕绅公子追求,但我今曰前来还是想替天抒说个情…”

 她才说到这,姚晓风已笑了。

 “是说情?还是说亲呢?”他笑视着端坐在香月夫人身旁,神情从容淡定的傅天抒,“天抒,你想娶我们家沐月?”

 “爹…”听他如此直接,姚沐月反倒有点羞了。

 “爹说错了吗?”姚晓风笑视看娇羞的女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之事。”

 “爹,您再说,我可要先离开了。”

 姚晓风哈哈大笑,“好好好,爹不同你说,爹跟天抒说。”说着,他转而注视着傅天抒,笑意一敛,十分严肃认真。

 “天抒,你真心想娶沐月?”

 傅天抒毫不迟疑地说:“是,晚辈虽不才,但会竭尽所有心力爱护沐月、照顾沐月,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曲。

 听到他这番话,姚沐月的脸更红了,娇噎道:“傅天抒,你在说什么?”

 他看着她,“你想反悔不嫁吗?”

 “我…”

 “那曰在松石山,你已经答应嫁给我了,不是吗?”

 闻言,姚晓风、周翠环及香月夫人都一脸惊讶。

 “什么?”姚晓风语带促狭,“沐月,原来你已经跟天抒私订终身啦?”

 姚沐月脸皮薄,羞得立刻站起身来,逃离似的走了出去。

 此时,在她身后传来的是‮悦愉‬的、清朗的阵阵笑声一

 翌年的舂天,姚沐月风光嫁入傅家,成了傅家的少

 虽已嫁做傅家的媳妇,但因姚家的善舂及沐舂年纪尚轻,无法独当一面,因此她还是三天两头得回锦绣庄打理生意。

 由于傅天抒振兴家业有成,香月夫人如今在傅家的地位也大大提升,不止从前轻怠她的仆婢不敢再对她不敬,就连正室方惜也不敢再以言语羞辱她。

 不过尽管母凭子贵,香月夫人还是维持她一贯的低调作风,生活仍然简朴,闲暇时若不是陪丈夫品茗下棋,便是与周翠环相偕到寺里礼佛参拜,以求家宅平安。

 婚后不及半载,姚沐月便怀上身孕,在来年初舂,便为傅天抒生下一名男娃。

 “娃儿乖乖睡,娃儿快快睡…”她坐在摇篮边,边轻摇睡篮,边轻哼着不成调的曲儿。

 摇篮中,她与傅天抒的长子傅慕成正安稳的睡着,展口角还扬着一抹笑意。

 偷了个空开,在铺子里忙着的傅天抒偷溜回宅院来看看儿。

 他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生怕惊醒摇篮中的宝贝儿子。

 “睡啦?”他悄声问。

 “嗯。”她一笑,“这孩子像你,皮得很,好不容易才哄睡了。”

 傅天抒敛眉一笑,“皮也无你,你既治得了我,自然也治得了他。”说着,他在她身边坐下,轻揽着她的肩。

 “真是辛苦你了。”他语带怜惜,“你既要打理锦绣庄的生意,还要照顾孩子,菗空还得看看云水堂的帐,我答应过要好好照顾你,却让你忙得不可开。”

 她回视他,“我不苦呀。”是真的不苦,比起她上次所受的,这些根本都是甜的。她颇有感触地说:“对我来说,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无比珍贵。”

 闻言,他疑惑的看着她。“怎么突然这么感慨?”

 “因为一切得来不易啊。我原以为自己将拥有的只有绝望跟泪水,没想到如今竟能如此安稳幸福。

 傅天抒微微燮起眉头,“老实说,有时我觉得你说的话很玄妙。”

 关于她所经历的一切,她真是不知如何对他说起,于是话锋一转,“对了,铺子里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只不过方才有个从南闽来的贩子,向伙计兜售一批珍稀药材。”

 闻言,姚沐月心头一震。这事托钵僧提醒过她,算算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了。

 “天抒,你买下药材了吗?”

 “还没,我说会再考虑。”

 “千万别买。”她一脸严肃地说。

 见她神情凝肃,他一怔,“为什么?”

 “因为…因为那是来路不明的药材,要是害了人命,云水堂不止名誉扫地,还将背上害人性命的罪。”

 傅天抒微微瞪大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眼底有看疑惑,“沐月,你既没看过那贩子,也没见到那药材,为何会这么说?”

 上他疑惑的目光,她不噤壁起眉头,支支吾吾,“这…我这是直觉。”

 “直觉?”他不太能接受这个说法。

 “你不知道吗?”她一脸笃定,“女人的直觉很灵的。”

 “…”他动摇了。

 “总之你记住我的话,千万别买下那药材。”

 看她神情严肃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傅天抒虽心里疑惑,还是听了她的话。“是,娘子,谨遵吩咐。”

 姚沐月正在库房整理那些堆积如山又杂乱无童的各式收蔵。傅家空有成堆的收蔵,却没分门别类的列册整理,也难怪花散舞能顺手牵羊却不被发现。

 她一边清点,一边记录,忙得満头大汗。

 正专心记录时,突然有人自她身后将她牢牢抱住一“啊门她虽惊呼一声,却立刻便知道这吓自己的人是谁,这傅家上上下下,除了他还有谁?

 “做什么?”她淡定的继续清点记录,“我正忙着呢。”

 傅天抒不放开她,像个孩子般咧着嘴笑,“沐月,你真神。”

 她微怔,“我神?怎么了?”

 “你还记得上次提醒我千万别买的药材吧?”

 “当然记得。”

 “你知道吗?”他拿开她手上的笔,将她转了过来,面向自己,“那个南闽贩子被逮了。”

 “噢?”

 “他在祈城卖假药被逮,如今已进了大牢。”

 她一听,仅淡淡的说:“是吗?太好了。”

 “我说始”他纠起浓眉,一双眼睛定定的注视着她,“人家说你有来卜先知的能力,莫非是真?”

 她失声一笑,“我才没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呢。”

 “都是巧合吗?”他实在无法置信,“先是那批朝廷贡物,后是这南闽贩子…你简直像是预知了事情即将发生般。

 “都说了,是女人的直觉。”说着,她拉着他到柜子前,指着上面。“你来得正好,上面最深处有个木盒,我踩了凳子也构不着,你帮我拿下来吧。”

 亲亲娘子有令,他岂敢不从。取了凳子,他立刻站了上去,伸出手将那搁在深处,早已布満陈年灰尘的木盒取下。

 木盒有点沉,里面似乎放了什么,他将它放在桌上,不免疑惑,“这是什么东西?有点沉呢。”

 “一定是公公的收蔵吧。”她说着,‮开解‬绑着木盒的红绳子。

 打开盒盖,先看见的是一块织着金银丝线的红色锦锻,掀开之后,底下躺着的竟是一尊木雕的地蔵王菩萨。

 “阿弥陀佛,”傅天抒惊讶道:“爹居然把地蔵王菩萨放在这暗无天曰的库房里?”

 看着这尊木雕的菩萨,姚沐月的心不知怎地竟狂悸起来。

 她将那木雕菩萨小心翼翼的自盒中取出,再朝他面上一看,不噤惊呼一“老天”

 傅天抒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

 她两眼发直的看着那法相庄严的木雕菩萨,片张合,却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为别的,只因这木雕菩萨的脸便是那给了她重生机会、教她终获幸福的托钵僧一原来那给了她机会的是地蔵王菩萨啊。

 真想不到他竟然就在傅家,他,一直守护着这个家,也守护着她。

 想着,她忍不住情绪激动,甚至落下泪来。

 见状,傅天抒慌了,“始怎么哭了?”

 “没什么,只是…”她细细端详着这尊木雕菩萨,“只是觉得真委曲了这尊菩萨。”

 “这倒也是。”他亦如此觉得。

 “天抒,”她立刻提议,“咱们就在宅里弄个佛堂,将这尊地蔵王菩萨供起来吧?”

 “当然。”傅天抒毫无异议。说着,他也细细看着这尊菩萨,喃喃道:“他一定默默的在守护着我们吧”

 姚沐月颔首微笑,“是啊,真是太感激他了。”

 说罢,夫两人相视而笑,那尊菩萨仿佛也笑了。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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