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风劭棠的话让董茗菲有些不自在的想松手,可没想到他却握得更牢。
山坡地本来就不平坦,她脚下还踩着高跟鞋,虽说才五、六公分,但也危机重重。果然,下一刻她的脚就因为一处地面落差而拐了一下。“嘶!好痛…”
他立即停下脚步。“你怎么了?”
“脚…好像有点扭到了。”她弯身抚了抚脚踝。“应该还好,不严重。”
他蹲身下子。“上来吧,我背你。”
她的脸红了,突然有点感谢这里乌漆抹黑。“不用了,还…还好。”
“是我带你来这里的,你受了伤我也有责任。”
“我很重的…”
“又不是没背过你。”事实上重逢后,他注意到她整个人瘦了一圈。
犹豫了一下,董茗菲终究是趴上风劭棠的背让他背,一路上两人无语,气氛太奇怪,她只好问:“都这么晚了,到底要让我看什么?”
“到了就知道。”顿了一下,他忽然提到,“在很久以前,你曾一面画着星星一面说,如果哪个男人替你摘下了天上的星星,你一定嫁他,记不记得?”
她当然记得,只是更讶异他也记得。“嗯。”
“好了,请闭上眼睛。”
“干么?”
“闭上就是。”
这个人今天真奇怪。
她还是把眼睛闭上了,感觉他又走了一小段路,然后才说——
“好了,睁开眼睛。”
她一睁开眼,就看见黑暗中有数十个会移动的小扁点,忽明忽灭。
“萤火虫?是萤火虫欸!”她开心的要他放她下来,奋兴地看着光点在黑暗中上下左右的闪烁移动。
“摊开手。”他手包覆成拳,接近她手心才松放,一抹小扁点便由他手中移至她掌心。
一只萤火虫在她手心打着转,萤光闪动。
“我这样…也算是把星星
到你手上了。”
“咦?”她瞥了眼手心上的光芒,而后紧盯着他,方才她漏听什么了吗?
“这样,你嫁是不嫁?”
她呆住了,好一会才将他的话前后连贯,再度感谢这里的光线不佳,不至于怈
她脸上的窘态。
她清了清喉咙,顾左右而言他的说:“想不到你是这么浪漫的人。当年你如果这样求婚,我一定招架不住的点头。”
“那现在呢?”
董茗菲心跳飞快,他这是在求婚吗?太荒谬了!
“风劭棠…六年了,我们分开六年,一切都变了,我…”眼前状况太混乱,她根本理不出头绪。
“是啊,是变了很多,你选择别的男人结婚了,有个五岁的儿子万人
,我们之间早回不去当年的单纯天真。可你可以将之定义为‘互惠’,说‘利用’我也不反对。”看着她,他淡淡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威胁的意味。
她怔怔地望着他,可惜看不真切他脸上的表情。
“你当然也能拒绝我,然后继续相亲,我其实也可以视若无睹,反正你选择怎样的对象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怎么办呢?我就是管不住自己,就是硬会揷手。”
“恶质…”她骂着他,怪的是心里却不怎么生气。
“还有更恶质的,想知道吗?我会破坏你每一次相亲,让你嫁不成任何男人,而这样下去我们之间的关系只会益加恶化,新仇旧恨滚成一笔大烂帐。为了防止以后我的闲暇乐娱就是修剪你的桃花,你该好好考虑一下。”
风劭棠的话说得像玩笑,可他半点开玩笑的成分也没有,早在公园和董茗菲发生口角、她生气的问他——欺负人欺负得那么过火,不是讨厌,难不成还喜欢吗?
当然是喜欢。
內心直觉的回应,让他无法再欺骗自己,他终于明白和她重逢后,心头那恨极的矛盾来自何处,因为他的自尊绑架了真心,半点不肯妥协。
他知道自己从没忘掉她,也一直以为忘不了是因为恨极了,却没想到这样的恨,只是他不肯承认还爱着她的借口。
一个因为同情才和他在一起的女人,他却爱得这么深,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因为不甘心,他放了手;也因为不甘心,他闪电和另一名女子订下婚约,这些蠢事在多年前他就干过了,而今知道有机会能将这女人再度拥入怀中,他不想放弃。
由于太过震惊,董茗菲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劭棠继续说:“我今年三十二岁了,就算再没有意愿结婚迟早还是得结。而你为了儿子的监护权,也需要找个男人来结婚,不是吗?”
“你…为什么呢?”他的求婚太突然,突然到令她害怕,也难以接受。
“我很清楚自己放不下对你的恨、忘不了当年被背叛的感觉,可奇怪的是,你出了事我还是紧张又焦心,你生病时我为你做的那些事,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一向对自己的自制力很有信心,但和你重逢后,我却一直的重复做着连自己都不理解的事。”
董茗菲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分不清是奋兴还是欢喜,心中仍是茫然无措,说不出一句话来回应。
“茗菲…”他这句轻柔不带恨意的低唤,令她怔住了,她抬起头看着他。“我承认我做了一堆让你讨厌的事,也许…那不过是想试探,我是否还被你在乎。”
她瞪大眼,十分讶异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就她从前所了解的他,只要认为对方有错,他不会委屈自己先低头。
当年的误会一直没有开解不是吗?何况他还认为她是因为同情才和他在一起…她现在依旧想不透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什么同情?她怎么都听不懂?
她知道现在正是解释当年误会的好时机,可一旦解释,是不是也会让他合理的怀疑万人
是他儿子?
这么一想,董茗菲在心中一叹,还是选择沉默。
看着萤火虫在黑暗中点亮些许微光,风劭棠低声说:“我没有讨厌你,只是不知道怎么为自己复杂的情绪找出口;我想去拥抱,却不知道拥入怀中的你会不会又蔵了利刃;想松手,怀里的空虚又找不到我想要的温柔…茗菲,如果你曾对一个人又爱又恨,你会懂我。”
董茗菲快要投降了,这么一个大男人,还是个站在金字塔端顶的男人,他的脆弱让人好心疼。
“这么怕受伤害的话,你不该再选择我,该去选择一个可以让你把自己放在最全安位置的情人。”再度喜欢她,可以预知将来他还是会受伤,甚至恨她…
“我也想,偏偏我没办法。对我来说,你就像超级天灾,无论我防御工事做得多么彻底、花了多少时间准备、用了多少心血去防堵,你一出现,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像是白工,全化为乌有。在你面前,我找不到能够让自己全安的位置。”
她更吃惊了,如此充満感情的话,真是由他口中说出来的吗?
“如果我告诉你,我还喜欢你,会不会被讨厌?”
她脑袋
成一团,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我不听我不想要的答案。”他警告的看着她,既然话已出口,他便不容许她拒绝。他強势地托起她低垂的脸道:“茗菲,六年前我恨死了命中注定这四个字,觉得自己像蠢蛋一样被摆了一道,可现在…我是不是能解读成你终究会是我的?”
说罢他以吻封缄,覆上她的
,由细浅的存温之吻终至深烙入心的
绵深吻。
她无法抗拒他,不自觉加重了拥抱的力道,她当然也仍爱着他,可这样…真的好吗?
她的心事太多、太复杂,两人相爱会有太多的问题,爱情、恩情、承诺…她该怎么取舍呢?
“茗菲,我们结婚吧。”
难得的假曰,风劭棠带着董茗菲和万人
一块出游。
一整天玩下来,到家后原本精力充沛的万人
终于像电池没电了一样,一动也不动的躺在真皮沙发上睡着了,身边还放了一堆大包小包的礼物。
这里是风劭棠的住所,原本董茗菲是想带万人
回自己住家,可某个男人怕猫,不得已他们只得过来这里。
风劭棠抱着万人
到房间睡下了,原本他将孩子安置在
靠左边的位置,不一会儿小家伙却自己磨磨蹭蹭的移至中间位置。
“原来这孩子也有同样的怪癖?”风劭棠笑了出来。“和我的习惯一模一样。”
董茗菲心跳漏了半拍。“出去说话吧,会吵到孩子。”
她走出房门,轻轻将门带上,随意的打量了下他的住所。
不同于一般豪宅,他家的装潢真的再简单不过,什么东西都具有实用功能,纯摆饰的东西几乎没有。
风劭棠走进厨房,不一会咖啡香四溢,等他走出来时已端了两杯咖啡,递了其中一杯给董茗菲。
“今天带走万人
的时候,我爸和我妈还追问着万人
什么时候会再去玩?真奇怪,平时到家里玩的亲戚小孩不少,也没见过两老这么疼孩子,万人
果然魅力无法挡。”人都上车了,他家老妈还直嚷着要陪小家伙回家,吓了他一跳,万一让她见到董茗菲还得了。
老妈真的很鲜,居然偷偷问他孩子是不是他在外面生的?当然不是呀,天地明鉴,她儿子不是风
种好吗?
他打趣的问她怎么会这么想,老妈的回答也很绝,她说第一次看到万人
就觉得这孩子好像谁,等回家翻出他五、六岁时的相薄,连万人
看了都拿着小风劭棠的照片问
怎么有他的照片?
而且她还说,万人
有些小特征和他一样,左掌有红痣,连头上的发旋都往同一个方向…
老人家煞有其事地表述她的“亲子监定法”,但他只能说如果这样就能确定父子关系成立,他应该有一堆孩子了吧?
不过这些话他可不敢跟董茗菲说,尤其是万人
像他的事,她似乎很在意。
她很爱宋玉修吧?所以才无法忍受明明是最爱男人的孩子,却被人说长得像他。就像有人曾经说柳依依笑起来的时候和董茗菲很像,他也一样无法忍受。
在他心中,董茗菲就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无法取代。
目前,他可以忍受在她心目中自己不如宋玉修,反正能在一起最重要,其他的他不介意慢慢来。
“万人
很会灌
汤。”董茗菲解释道,心里不噤暗自讶异,祖孙的天
即使彼此都不知道实情,原来还是阻挡不了。“很多老人家都吃他那一套。”
“真不知道他的狗腿像到谁?听说有天他看电视看到某女星的广告,一堆大人小孩对她说‘我爱你’,他居然就如法炮制的跑去跟我老妈告白,一句‘
我爱你’逗得我老妈笑得阖不拢嘴,心花怒放,下一句‘因为你比电视上的阿姨更优雅’,更乐得我妈虚荣得差点没飞上天,直夸小东西有眼光。”
董茗菲难得毫无顾忌的大笑,“哈哈,别太当真,他老妈我也常这样虚荣。”
风劭棠倾身向前,将她脸上的几
发丝掠到耳后。“风太太,注意形象。”
他们完成结婚登记了,但知道这件事的人,至今不会超过五个。
原本是可以再等一段时间才定下来,但他在她眼中看见了犹豫,因此行动刻不容缓。他不管她犹豫的理由是什么,总之当他非要一个人不可的时候,他绝对会一一解决横在前头的阻碍。
所以既然她拿不定主意,而他又是当事人之一,他当然替她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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