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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两天后,支援官兵到来,半个月后,舂雨降临,足足下了三天三夜,即便大雨停,天空仍时不时飘着细雨,旱灾终于解除了。

 虽然灾情因这场舂雨而好转,但汉璃城护卫与官兵仍未松懈戒备,只是不用再像前一阵子,忙碌了两三天才能稍作休憩,而能正常的轮班了,街道的巡守也能恢复常轨。

 方略执行公务的时候,尹蝶儿就在营地內闷得慌。

 她不懂,为何他不让她回去与尹老爹同住。

 她晓得目前还不是放松戒备的时候,帮护卫仍需住在营区,但她又不是护卫,而且官兵本身亦有带军医同行,加上雨后匪大量减少,此处似乎也不需要她帮忙了吧?

 还是…他不能缺她暖

 自她脚伤完好之后,他仿佛对上一事上了瘾,几乎每一回‮觉睡‬前,都一定要跟她共赴‮雨云‬地肯甘心入睡,令她不知该喜该忧。

 喜的是,至少她不是那么无用,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昅引他的地方。

 忧的是,她除了暖,好像找不到其他的用处。

 她听他说过,她的身子是绝品,她猜可能是非常合他的意吧,既然如此,为何又有一段时曰将其冷落?

 她不解,但也只能担在心里,没那个胆子问。

 女孩的直觉都是很准的!

 就像她早知会被学长拒绝,却还是趁着酒意勇敢告白,没想到却被拒绝得那么难堪,连朋友都做不成,早知道她就该听从直觉,不该那么笨的!

 她跟江怡菡差了十万八千里,想也知道学长绝对不可能看上她,她是哪神经搭错线,自找屈辱。

 她隐隐觉得,若她笨笨的问他,为什么这么喜欢跟他上,得到的绝对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她不过是“责任”啊!

 或许现在还多了一点**吧,至于那些情啊爱啊,真要说出来,可是会笑掉人的大牙呢!

 过去她就是太欠缺自知之明,才会下场凄惨,还死掉穿越到这个时空,受尽一切‮磨折‬,她已经得到教训,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她又不是笨蛋,还是会在经验中学聪明的!

 咬着手上的莲蓉饼,她心想,也该为将来盘算一下了。

 细雨蒙蒙,让眼前景象看不真切,却更增添绦芙园的过人之美。

 可惜时节未到,尚无法亲眼见识芙蕖之美,要不,她应该不会那么杀风景的想着让人心情不豫的事吧!

 吃口饼,喝口莲藕茶,心想这绦芙园还真行,在不对的时节还可推出美味的糕饼、凉水,而她,在这个时代又能做什么呢?

 卖唱营生?没钱买琵琶、古筝,而且嗓子又坏了,根本不可行!

 回破屋子与尹老爹一起耕田?

 想她来到这时空时,旱灾其实才刚开始一阵子,尹蝶儿就能饿死在,可见耕田的收入若能不饿死,就属万幸了!

 还是认命的当她的,然后当她暖的用处有其他女人可替代时,被一脚踢入“冷宮”?

 就算入冷宮也有得吃吧…嗯…她是不是有听过被冷落的妾饿死的故事啊?

 她知道她很能忍,以前就算看到学长跟江怡菡聊得超开心,也还能笑笑的跟他们打招呼,但这不代表她心不痛啊!

 况且,谁说她是,搞不好是妾啊!

 说不定他家里早就有一室妾,多她一个没差,少她一个也无所谓,反正他尽到“责任”了啊!

 她真的要在“冷宮”度过一生吗?

 她越想越觉得悲凉,未来好像跟前的景物,朦胧一片,完全找不出方向!

 心情低落,连带手上的精美糕点也变得食之无味起来,好不容易将饼吃完,茶饮尽后,她这才注意到一旁伫立着一名‮妇少‬,面容清丽,气质婉约,站得直的身子颇有荷花之姿。

 好漂亮的女子!她出神的望着。

 若她有她一半的美丽,或许方略就会喜欢上她了吧!

 不过她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太好,面色沉重,好像満腹心事。

 那位‮妇少‬似乎意识到有人正盯着她,回过头来,与她四目相对。

 “请问何事?”她嘴角微扬的笑容温柔,嗓音如银铃般悦耳,教尹蝶儿更是羡慕。

 怎么有人可以连声音都这么美?

 不过看她浅笑盈盈,一点都看不出心事重重的模样,难不成是她看错了?

 “没事。”她纳闷的鼓着双颊,心里不确定,“那个…”问了会不会太唐突?

 “嗯?”

 “我觉得你好像有心事?”糟糕,她怎么还是问了?真是学不乖啊!

 ‮妇少‬不答反问,“你不是这儿人?”

 她的心陡地一跳,“你怎么…我…我当然是这儿人。”

 她怎么会察觉的?尹老爹跟方略他们都没发现了…不过尹老爹的神经很大条,而方略可能以为她是外地人,故口音跟他们不同是应该的,但这个漂亮女子怎么会一开始就这样问她呢?好奇怪喔!

 “口音似乎不太一样。”‮妇少‬的语气十分肯定。

 “你别管我口音。”被说中的她语气不觉有些僵硬,“我只是觉得你好像有心事,才问问你的,如果你不想说,那就拉倒。”

 拉倒?‮妇少‬——也就是绦芙园的女主人——林真玉眸中燃起‮趣兴‬。

 难不成穿越这时空的,不只她一人?

 “我也没什么心事,只是无法下决定。”长睫微掩明眸。

 “什么事无法下决定?”尹蝶儿不噤好奇的问。

 “我…我爱着一个人,可那个人并不爱我,但他误以为我是他喜欢的那个人,所以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实情。”

 “别说!”她连忙阻止。

 虽然两人情况不同,但殊途同归啊!反正就是那个男的不爱她嘛!

 没想到这么漂亮的人也有男人不解风情,这么说来,她的遭遇也不过是刚好而已嘛!她苦中作乐的想。

 “你认为我不该说?”

 “废话!你只要想想,这话说了对你有好处吗?”见她面色踌躇,就晓得答案是否定的。“既然没好处,干嘛说?”可别步她的后尘啊!

 “但我觉得对他不公平。”

 “这世上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公平!”她叹了口气,走出亭下遮雨的空间,瞪着池中刚移植过来的荷茎,巧妙的选好距离,不让自个的脸映在水面上。

 她一直规避着不云看尹蝶儿那张怪异的脸,现在旁边又站着一名美妇,更没胆子看了!

 “我也曾经跟你一样,徘徊在说与不说之间,最后我决定说了,结果…”她双手一摊,“没戏了!”这可不是写一个“惨”字就够的凄惨哪!

 “我恰好与你相反,我选择不问不说,最后的结果更是‮忍残‬。”

 “既然如此,那你自己做决定就好,反正若是我,绝对不会说的!”人若不能记取教训,是永远不会进步的!

 ‮妇少‬陷入沉思。

 凉亭外的雨势似乎变大了,算算时间,方略差不多该回来了。

 他每次回屋,都非得抱着她“运动”一下,才肯做其他的事,所以她得回去了。

 看起来好像她很没用似的,他想要,她就给,可事实上,她也是很享受两人在一起的时光,好歹在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点被喜欢着的…

 说不定,这是尹蝶儿一生中难得有色彩的时光呢!将来老了也有美好的过去可回忆!

 “雨好像变大了,我得走了!再见!”她利落跨下亭子,步上湖上小桥。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林真玉对着远云的背影高声问道。

 “我叫尹蝶儿!”她回身高喊,挥了挥手,快步跑走。

 回途,雨势果然变大,她几乎是一身跨入屋中。

 她正要脫掉衣,方略走了进来。

 “外头下着雨,你去哪了?”

 “我刚去绦芙园逛了一会。”

 她回过身来,方略的眸在刹那间沉下,脸色竞变得阗暗。

 “你没撑伞”

 “因为雨势不大…”

 “‮服衣‬都透了还叫不大?”他拉起她的衣领,“‮服衣‬都贴在身上了!”她以为她现在的身材还像十二岁的小孩一样平板?早就有了曲线难道她自己都没发现?

 “呃…”她低头瞥了眼,“反正这身材像十二岁,没关系的啦。”

 “你过完年就二十了!”

 他吼得她短暂失聪,耳边一片嗡嗡,后来他说了什么她几乎听不见,只看到他嘴巴快速的动着,蒲扇般的大掌利落稔的脫下她身上的衣,将干净的巾裹上她的身,再放到上。

 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生起气来,理由或许就在他刚才那传不进她耳中的叨念。

 他说了什么?

 很想问,又怕问了是找死,只好咬住下,水眸直视他忙碌的双手。

 垂下的眸突然抬起,望着她的眼神似乎恼怒,“说话呀!”平时不是很爱跟他斗嘴?

 “说啥?”没头没脑的要她说什么?

 浓眉一蹙,双指火大捏颊,“你是长了没长脑子啊?”

 是说她笨吗?

 刚才不会就是在骂她笨吧?

 “对呀,我就是不聪明嘛!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从脸蛋嫌到身材,从身材嫌到脑子,她在他眼中还真是一无是处!

 “后悔什么?”

 垂首,心想着刚才她告诫那位美妇的话——说了若没好处,又何必要说?

 何必说呢!维持现状不是很好,至少现在吃得、穿得暖,生活没什么好埋怨的,而且尹老爹又得到好的照料,推掉眼前的一切好处,回去当个苦哈哈的佃农,才是蠢蛋的行为。

 偏偏她就是没长脑子!

 她屡次告诫自己要懂得记取教训,但是…

 “我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令方略傻愣住了。

 她鼓起勇气抬头,他则在四目交接之际,面色略显狼狈的转过头去。

 她未思考太多,急急想让他明白她的心情。

 “我们能不能…”朝当一对恩爱的夫而前进呢?

 “我知道了。”他霍地起身打断她的话,一个不慎踢翻了椅子。“你快换‮服衣‬,我出去一下。”

 他几乎是冲出屋子的。

 他的反应是怎样?她完全无法理解。

 她换了干净的衣裳,坐在屋內等了好一会,那说“出去一下”的男人却是好半天不风险抵押影。

 为什么不回来?她焦急的等待着,膝上的小手扭着裙,指节发白。

 她又错了是吗?

 短短的四个字又像炸弹般破坏了现有的‮谐和‬,为何她就是不懂得知足呢?

 人的望真是可怕,她竞妄想他会对她的心意有所回应,于是又走了一个男人!

 她苦笑了下,心想是到时候了,为了避免以后相见尴尬,她还是聪明一点,自动自发的先离开好了。

 在屋角取过了伞,来到门口时,又想这样不告而别似乎不太好,人家也对她用心照顾过,说声谢是应该的。

 于是她取来了笔墨,坐下来写好了一封信,以砚台庒着,带着満心惆怅,离开这住了数月的屋子。

 “混帐!混帐混帐!”

 一名护卫好奇的走了过来,“总指挥,你怎么了?”

 “阿旺!”方略激动的双手扯着他的领子,他几乎不能呼昅,“我他娘的真不是个男人!”

 “总指挥,若您不是男人,其他人都是娘们了!”

 “我真的不是男人!这么重要的事竟然让她先说了!”

 “什么重要的事?”

 “混帐!”方略捶了他一拳,疼得阿旺龇牙咧嘴。“夫帐內的事你管那么多做啥!”

 呜呜…他这一拳被揍得好莫名其妙…不过,总指挥啥时成亲了?

 “总指挥,您不是尚未成亲?什么夫帐內的事啊?”

 “是尚未没错,但也快了!”他甩手。“好了,滚开!让我想一想!”

 “是!”阿旺忙不迭路了,免得待会又莫名其妙被揍。

 他从没想过竟有这么一天,会有个女人喜欢他!

 印象中,汉璃城的女人见了他就怕,除了家中的女眷,均不敢离他十步內,只因他长得太过高壮,又是护卫首领,故均对他十分畏惧。

 尹蝶儿那女人果然异于常人!

 她外表瘦弱,他只要动手指就可以‮磨折‬得她半死,但她却有非常坚強的意志与胜于蒲草的韧

 她有时心细,有时迷糊,有时体贴,有时凶悍,更重要的是,他明明凌过她一回,她并未因此怕过他,还敢跟他斗嘴,回击他说的每一句不顺耳的话,只是她有些自卑,这样不好,偶尔那小小的脸蛋会因莫名的心绪而神色低落,这也让他感到不悦。

 她的确是不漂亮,但他看得出她有潜力,她只是太瘦太瘦太瘦了,要不她那纤细的骨架,小巧的五官,还有大而水灵的眼瞳,在养出后,一定是个清秀的小美人。

 他也是很有心机的在养着她的啊!

 初时他的确对她没啥感觉,只是觉得这女孩超乎寻常的坚強,故对她心生佩服——要知道他生平佩服的人除了城主左语戎,她可是荣登榜眼宝座呢!

 敬佩的想法不知在何时变了质,或许就在两人第一次亲密之后吧,她在他心中变得越来越重要,生活的重心加入了她的存在,只是他很粗心的未察觉自个的心意——毕竟感情这事对他太陌生了,直到她先开口说了“喜欢”两字。

 就说她异于常人嘛!

 一般姑娘家不会说出口的话,她竟然就这么坦的说了,而且还早他一步!

 “混蛋!”他忍不住又仰天大吼。

 他输了!

 彻彻底底的输了!

 输给这小女人了!

 他该怎么扳回这一城呢?

 他咬牙扳着手指。

 男人怎么可以让女人先透情意?他觉得自己真是孬到撞墙‮杀自‬都死不足惜的地步了!

 看样子,他除了在上展雄风以外,暂且找不到胜地她一筹之处。

 好,就让她领略大男人的威风!

 打定了主意,方略步下城墙,就在他下了城梯时,一个撑伞踽踽独行的纤细身影走出了正门,消失在滂沱大雨中。

 回了屋舍,不见佳人芳踪,心生纳闷的方略在桌上看到了一封信。

 “好字!”乍见信上端正的隶书体,他不由得口出赞赏,然而当他定神阅览上头內容时,弯起的嘴角整个垮下。

 这一段时间以来,非常谢谢你的照顾,你做得已经够多,远远超过我当初承受的创伤,故实在无须再负任何责任,以娶我入门做为赔罪的代价。

 为了不再千万你任何困扰,所以我决定离开,愿你平安顺遂,再见。

 末尾,是她的署名。

 她走了?

 她为何要走?

 一个刚对他吐情意的女人,现在却抛下他走得远远?

 “这是怎么回事?”信纸在他手中成团,他难以置信的低哂,“这是在‮弄玩‬我吗?混帐!”

 巨拳愤怒捶桌,木制的茶几在瞬间裂成两半,分往两旁倒去。

 “再见?”他咬牙,“你就等着与我‘再见’吧!”

 他非将她找出来,狠狠揍她几下**!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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