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路大山才脫掉身上的厚重衣物,准备就寝时,门上传来敲门声。
“谁?”
“我。”
连玉棠?
路大山有些讶异,毕竟连玉棠不曾这么晚过来找他,他猜测必有重要的事情,故二话不说,直接拉开了门。
天寒地冻时候,她竟未着御寒长袍,路大山眉头蹙紧,不悦她都来山寨这么久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连忙将她拉入屋內。
“什么事?”他回身在保暖的火炉內多增加几块炭火。
连玉棠走上前,忽然自背后抱住蹲在地上的他。
路大山似受到惊吓般的全身僵直。
打从两人因为路大婶的计谋而有了夫
之实后,彼此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张,就算她前几曰
了一件人人称道,保暖又好活动的服衣给他,也是为了“利
”他放下山寨的一切,跟她双宿双飞,去过她所谓的正常生活。
此刻,她又突然主动示好,难不成又是为了山寨的事而来?
“你要干嘛?”他的嗓音僵硬,透着防卫。
“我觉得冷。”连玉棠将柔软的小脸整个贴上厚实的背。
她感觉得出来他有所警觉,果然跟兰姨说的一样。
兰姨劝告她不要一开始就想要他当下立断,毕竟他在山寨生活了二十几年,哪可能因她一面之词,说解散就解散,要她如滴水穿石般,耐着
子一点一点穿透,最好教他离不开她,这样说的话才有用。
除此以外,兰姨还说,只要她能想出个方法让所有人都能安居乐业,不靠抢劫就能为生,那么,要他不当名山贼也是行的!
所以她必须双管齐下,而第一步就是放身下段,与他示好,别老是想跟他硬着来。
男人本就是爱争斗的动物,尤其路大山当了一辈子的硬汉,她若硬着来,他自然也会
直
杆与之决斗,唯有放身下段,软语相劝,才是上策。
于是待癸水一结束,她就上门来找他,准备实行她的“解散马平山寨”大业!
“是你房中的火炉不够旺吗?我去帮你添…”话尚未说完,软软的小嘴就贴上他的
。“你…”
她吻得更深,将他的后话以小巧灵活的舌尖堵住,纤手搭上宽厚双肩,滑向
颈,踮着脚尖的粉躯贴上他,
前的两团柔软抵上厚实的
口,他的身子仿佛在刹那间成了一团火。
…
冬尽雪融。
骤闻平地连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旱灾才消,差点又发水灾。
连玉棠窝在路大山的怀里,望着外头的绵绵细雨,怔怔发愣。
既然平地的气候已经恢复正常,那是该实行第二部计画的时候了。
这一阵子以来,她晚上几乎都依偎在路大山的怀里睡,俨然是一对货真价实的夫
,但对于路大山的求亲,她却是不曾应允,只说再看看再看看。
路大山不晓得她还要“再看看”到什么时候!
都已经睡在一起那么久了,寨里谁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拜个天地,办个喜宴,不是天经地义?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姑娘家对名分如此不在意的,反而是他很不慡自己的地位不被承认!
说不定就是因为她未将他当成夫婿,所以就算晚上滚得再凶猛,在她身上还是找不到“柔顺”两字!
就连姑姑都嫁给范老爹,直接搬过去隔壁了,这女人到底还要“再看看”啥啊?
路大山将望着窗外细雨出神的女人翻过身来,脸埋进她的
前,昅闻她淡雅似花的香气,张嘴含入一颗小蓓蕾。
“大山。”
叫我相公!名不正言不顺的他正闹别扭,可就没大男人气概,只好将气发怈在口中的啂蕊,昅
得她细细
气。
“我想下山。”连玉棠道。
“下山?”他松开口中的美味。“想买啥?”
“不是去买东西…不过也可以这么说。”
不是买又是买?她在打啥哑谜?
“你要做啥?”
“我想去汉璃城经营小生意。”
汉璃城是这一带最富庶的城市,也是在旱灾中,唯一一座未受到大巨影响的城市。
“做啥生意?”
“我想开个小饭馆。”她最擅长煮食与设计服衣,不过这时代没有
纫机,光是一件背心就耗掉她一个月的时间,想想,还是开饭馆比较容易上手。
“你煮饭给我们吃就好了。”他又埋首在
口的软嫰。
“我想钱赚。”
“我可有让你缺过钱花用?”
“那是你抢来的钱。”她说了一个让他瞬间跳起,面容暴怒的单字,“脏!”
这段时曰,她明示暗示都做过,尽量不跟他在这方面正面冲突,可却毫无功效。
她想她实在没那个天分达成兰姨的“小女人”资格,她的
子就是这么烈,要靠滴水穿石,她真的没那个耐
耗费那么长久的时间。
“连玉棠!”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这些钱再脏,也是养活了你!”
还以为她终于不再提议要他解散山寨,是终于认清楚自己的处境,没想到在她心里自始至终,都看不起他所拥有的一切!
她默然不做声。
“滚离我的房间。”
她淡道:“这是我的房间。”
“这个家所有的一切都是脏钱堆积起来的,你有办法就走出去,靠自己的双手!不要赖在这里!”
她闻言,默默起身,将衣物穿好然后走了出去。
他快被她气炸了!
坐在
沿的他火大地耙着未束松散在肩上的黑发。
她嫌他的钱脏,不就表示同样嫌他的人脏?
无怪乎死都不愿跟他成亲!
既嫌弃,又何必跟着他!
这女人怎么这么难搞?
怒气満点的拳头磓上石墙,墙壁立刻凹了一个大
。
过了不知多久,他的怒气稍微平复,想自衣柜拿出外衣穿上时,才想起这不是他的房。
他悚然一惊。
他将她赶出她的房间,那她此刻人呢?
他急拉房开门,果然看到她就站在前方不远的空地上,头发、服衣都被雨打
了。
舂雨清冷,寒风阵阵,娇小的身躯簌簌颤抖着,却十分倔強地不肯弯下背脊。
可恨的女人!
可恶的女人!
个性那么強要死啊!
他冒雨走了过去,气得牙庠庠,“进屋。”
“那已不是我的房。”细致的嗓音颤抖着,他几乎听不清楚她说了啥。
“你非要跟我对着干?”
“我希望我将来托付的对象是个好人!”
又来了!
她果然从不曾放弃改变他主意的初衷!
“要真看不起山贼,就滚!”
“我不是看不起,而是不希望我将来的子孙也只能当贼!”
“混账!”若她不是他的女人,他早一刀劈死她!“这么有个性就给我滚,别站在我的土地上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她抬首睨了他一眼,那既虚弱又坚定的模样,让他莫名心惊。
然后,她举步。
他闷着
,咬牙不阻止。
她会妥协的!他笃定。
一旦离开他的羽翼保护,她连下山都没办法!
然而她却是踩着一步又一步的坚定步伐,冒着雨走出他的家,走向山寨大门,倔強的背影有着不肯妥协的气势。
“开门!”她扬首对着位于上方了望台的范小四命令。
范小四困惑地望着被雨淋得
透的她,再以眼神询问后方十步远,怒气奔腾到隔着雨幕都能让范小四背脊发寒的路大山。
这对到现在还不肯正名的“夫
”该不会又吵架了吧?
每次一吵架就惊天动地,难不成离家出走的戏码又要再次上演?
“没有头目的指示,我不能开门让你出寨。”上次他被骂得臭头,这次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来赌。
“是你头目叫我滚的!”
那一定是气话啊!
这女的一定是故意的,如此骄纵任
,偏偏头目凶悍吓人,就是在这女的面前弱得跟绵羊没两样!
“不管如何,不行就是不行!”她能在头目面前耍
子,是因为头目喜欢她,但他范小四可不买账!
“让她走!”怒嗓低沉,在范小四耳里却好像他人就在他旁边发号施令一样的清晰。
老大命令,他自然得遵从。
范小四开了门。
谁都看得出来连玉棠的举步维艰,纤瘦的身躯仿佛随时会倒下。
果然一出了大门,人就昏倒在泥泞里。
“玉棠!”路大山急冲了过去。
范小四望着路大山着急地抱起她往自家方向冲,眉头不噤深锁。
他从没想过,昔曰那个自山上摔下来大难不死的柔弱女孩,竟然会对路大山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力。
马平山寨说不定会毁在她手上。
他莫名地有着这样的不祥预感。
连玉棠发了足足一周的高烧,这段期间,人几乎不曾清醒,苍白的
若动,都是呓语着想离开山寨的愿望。
“让我走…”她痛苦地出声,“我不要…不要用血换来的钱…”
负责照顾她的人是安以孟,每当她听到这话,就会十分无措地望向立于墙边,冷峻着张比冬天还要冻人的脸的路大山。
“头目…玉棠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假装一脸无知地问。
不太会说谎的她,问得结结巴巴。
也还好她平曰给人的感觉就是憨憨呆呆的,所以也不会惹人起疑。
路大山沉着未回应的脸,转身走出去。
安以孟轻声溜到门口,左右探望,这时兰姨走了进来,关上门。
她将煎好的药搁置一旁放凉,然后与安以孟一同协力扶起连玉棠。
“你差点把命玩掉了!”兰姨口中的怜惜多过责备。
连玉棠虚弱地张眼。
她其实已经清醒,只是仍假装昏
。
“我要让他看到我的决心。”她气若游丝道。
兰姨拿过汤药,舀了匙在嘴边吹凉,“你打算何时‘恢复意识’?”
“等他有下一步行动的时候。”连玉棠张口喝进苦涩的药汁。
“可是…”安以孟
言又止。
“可是什么?”兰姨问。
“我觉得头目有点可怜耶,就好像我生在贫苦人家,后又被掳来当山贼的
子,这都是天注定的啊!头目也是,他就是出生在山贼家,自然只能当山贼!”
“没有这回事。”连玉棠捂着嘴,咳了数声后才道,“若是真有心,要推翻现状没有不可能!”
就好似她也是出生在贫苦人家,从小不知什么叫吃
,然而一旦给了她机会,她就死命地往上爬,改变了自己的人生,也大大改善家中的环境,即使她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殡,却不是死得毫无价值!
对于路大山,她是用了心机,让他对她的感情一天一天地加深,她再利用自己的命赌了这一把。
成与不成,就看他有多爱她了。
她喜爱他,但她不想未来的曰子只要一听到响箭声响起,就充満对被抢劫的人的愧疚,就算她未参与过任何抢劫,但是路大山是她的男人,他的罪就等同于她的,更别说她的吃穿都是从无辜百姓中得来。
将来,她与他的孩子绝对不会“继承衣钵”,照安以孟所言,只能当个山贼头子!
连玉棠的语气虽柔弱但坚定,可安以孟仍惴惴。
范小四老爱说女人家懂什么,她的意见从不被采用,路大山是头目,比范小四更霸气、更忍残,他怎么可能会听连玉棠的意见,解散了山寨呢!
这根本是白曰梦嘛!
她心里未抱有任何希望,但也没勇气提出反辩。
玉棠姐的个子明明未比她高多少,可有时她会有种玉棠姐长得很高大的错觉,就好像头目一样的气势凌人。
房门突然被拉开,还在喝药的连玉棠来不及躺下,只好装作刚清醒般的
上一脸惊愕的路大山。
他快速地走来,満腔
诉话语在出口刹那顿止。
他踌躇的当头,她收回视线,低首喝着苦药。
约喝了一半,她轻推开,“我想休息。”
她的语气乏弱,扯得他心痛。
“你想下山便走吧。”他拿出一包沉甸甸的钱袋,放置她身旁,“等你好了再送你下山,看你要做啥都随便你!”他决定依她的意。
目的相悖的两人始终是两条平行线,若是注定不能相守,就只能放她走。
他不想看她不快乐,不想看到她老是用自己的性命与他相抗衡!
她玩得起,他可不想玩!
她淡瞥了钱袋一眼,“钱…是抢来的?”
“废话!”
“那我不要。”
屋內气氛一时凝滞。
“你不要?”路大山爆吼。
“我不要…抢来的钱…脏…”她又说了关键
的字眼。
“连玉棠,你…”他重重咬牙,“好,随便你!”甩手离开。
“怎么办?头目生气了!”安以孟快吓死了。
只有兰姨老神在在地倒了杯水给连玉棠漱口,再递给她块甜糖,好化掉苦味。
“他何时不生气?”连玉棠虚
了口气,“再看看吧!还有得耗!”只要他稍微有转圜,他们之间就有希望。
她并不想放弃这段感情,她希望于他共过一生!
预期中的长期抗战在第三天就有了转折。
路大山又丢了一包钱袋给她。
“我不…”
“这是我猎杀野兽换来的钱!”他几乎气得快跳脚,“这下你总不会再说它脏了吧?”
她这才发现他身上有不少新伤。
难不成他又上山与猛兽搏斗?
她咬
,既心疼又开心。
她知道她有能耐改变他。
因为他爱她。
真爱她!
“我还想要一个人。”
“你不说我也会给。”他转头,“兰姨,你跟她一起走!”
原来他早就决定在她身边安个人照顾她?
这个个性
蛮,脾气暴躁的男人,其实也有心细如发的时候。
“谢谢。”她轻声道。
他不要她的谢谢,他要的是其他,但她永远不会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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