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把你当成胜负的奖品一事,你不要跟我生气,因为我还
有信心,我不会输。”
龙子的高傲,在好望身上同样存在着。
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龙子并非天下无敌,不过,自己胜不过的对手,多少耳闻名号。
例如,凶兽浑沌、梼杌,特别是饕餮,碰上了,能闪则闪,不会蠢到拿命硬拚,弄个不好,被饕餮当早膳吃下肚,都有可能。
而?,无名之辈,不在“耳闻”之列,危险度不高,正面对上,吃亏的绝不会是好望。
没错,正面对上时。
若对方使诈,好望不一定能占着便宜。
特别是好望毫无防心,以为打赢了?,所有麻烦随之
刃而解。
行事光明磊落如他,庒
没料到,这一趟来,正合?的心意。
“奇怪,从刚刚开始,一直闻到一股香味…”好望掩鼻,忍住想打噴嚏的冲动。
浓烈、馥郁,太过头的香气。
子猥琐、爱使奷计害人之徒,对此香味不会陌生,偏偏好望不属于此辈,自是觉得陌生。
此香,名为“酥骨”,嗅者,百骸俱酥、四肢瘫软,不消半盏茶功夫,连
指头都动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此刻,巢窝里,四角各列石炉一座,炉口袅着薄烟,所吐出之物,便是酥骨。?早已派人暗地跟踪好望,
等待下手夺石的好时机。
于是,当他得知——知道好望的龙子身份、知道好望将主动找上他,?便做足了准备。
正面开打讨不了好处,但招呼人的猥琐步数,他有満満一肚子。
酥骨香,只是其一。
好望或许修为较高,对毒香抵抗力超乎寻常人,却也仅是时间上的问题。
眼看半个时辰过去,效药该起作用了。
“全身软软的…”一个又一个的呵欠,由好望嘴里逸出,“午睡时间到了吗?”
好望在石上放软身体,长发掩去半张面容,双眸重到无法撑开。
而他,也确实脑袋一倾,改为卧姿,睡起午憩。
巢窝內,短暂的鸦雀无声。
直到昏厥又醒来,还装死了一阵子的?,由地上爬起,呸出一嘴腥血。
“还不快拿
绳来!绑牢他!”他喝令其余喽啰。
幸好他有先见之明,与众小妖事前吃下解药,才能不受酥骨香影响。
小妖取来一大捆
绳,把好望
了又
,绕了又绕,自颈到脚绑得牢靠,像舂蚕吐丝,自缚其身一般。
“哼哼,这下看你怎么逞威风!”?嚣张遗弃来,先朝好望的
口狠狠一踢,可惜鼻血不停,狼狈了气势。
可恶!这只龙子的
口真硬!全是龙鳞,踢得他腿掌疼痛!
“啐,龙子又怎样?!武功高強又如何?!灵石还不是落入我手中!大猢小狲,开始支解灵石,准备磨粉!”?命令小妖们。
“是!”
“至于你,刚把我打得好惨,我不会让你好过——”?仍愤恨难消,
补踹好望几脚,又想到踢他是自讨皮
痛,于是作罢。
不过,作罢的只是“以脚踢硬鳞”的念头,而非停止报复好望。
小人,心眼尤其特别小。?取来刀与锯齿,想割断好望的颈,无论如何劲使,都砍不穿好望喉上硬坚的龙鳞。
“果然,一般的兵器伤不了你。”?丢掉手中武器,利眸一眯,眸光闪过
狠,冷冷哼笑:“无妨,我还有很多东西能整治你。”
见?起身到一旁石箱翻找,小獾妖心知那箱中全摆些见不得人的毒物,他忐忑不安,劝道:“老大,惹上龙族不太好吧…据传龙有九子,要是我们弄死其中一只,他的亲人…愤而为他报仇…”?瞟来一眼,瞪得小獾妖乖乖闭嘴。
“等我把灵石吃掉,我还用得着怕?龙,到时也不过是虫而已!”?笑容张狂,全然无惧,右手一抛,丢给小獾妖数瓶药罐,“全喂他喝下去。”
“呃?!这、这些全部…”
“怀疑呀?!”?神色冷狞。
小獾妖虽面有难
,却只能照办,忍住手颤,将毒物灌进好望嘴里。
这么多…喝完,不死也去掉半条命了呀…小獾妖在心里暗暗喊糟。
“老大,这块石完全切不开呀!”大猢传来喳呼,他忙了一阵,巨斧狠朝灵石劈吹数回,石面毫发无伤,光可鉴人。
“劈啐了无妨,不用切成豆腐状。”?头也不回,噙着冷笑,看小獾妖喂饮毒
。
“不是…敲下去,连个裂
都没有!”大猢不可思议地嚷。?闻言,走上前看。
小狲持续挥动大斧,劈吹灵石,斧锋铿铿落下,火星迸散,响声震耳,在巢窝之內重重回
,更胜猛雷贯耳。
蓦地,大斧断成两截,斧锋在半空中,強劲旋转数圈之后,直直揷入岩壁上,深嵌数寸。
灵石静静平躺,仍是溢着美丽的光。?不信琊,拿起流星双锤,推开小狲,劲使朝灵石砸,力道蛮横凶猛。
砰!砰!砰!
一连三重击,再大的巨岩,被此蛮劲攻击,无不粉碎迸裂——
但,她非一般巨岩,她是陨星,来自天外,凡人无法触及之地。
重击之后,?
浓重,他拿出最大的气力,然而…
成效,非常不彰。
流星双锤上,尖凸的硬刺打断了泰半。
那三声鸣响,没对灵石造成损伤,反倒吵醒了好望。
好望眯眼,眸里有丝毒茫的
濛,本能寻觅辰星所在。
他看见?正
暴地死命捶击着她,重响一声接连一声,刺痛耳膜。
“你——做什么?!”
他想起身,发现全身俱软,而且満嘴刺辣苦涩,烫及咽喉,甫说出四字,
舌无一不疼痛。
“这是啥鬼东西?!可恶可恶可恶——”?发狂一般,绵密不断地敲捶着。
力气所剩越小,火气萌发得越大,呈现恼羞成怒的状态,最后,流行双锤承受不住,应声断去一支,锤球还砸到?的脚掌,痛得他噴泪。
而同时,好望在一旁喝止他,更惹得他怒意窜升,手中摇摇
断的流星锤,
头往好望脑门挥动——
迁怒,把破坏不了灵石的怒,移迁到好望身上。
[敢伤它就要跟我拚命?来呀!拿命来拚呀!你有那本事吗?!”?下手毫不留情。
第二支流星锤也断了,只剩锤柄部分握在青筋暴突的掌心。?完全没有罢手的打算,以锤柄继续击打,好望额前的银白发丝已染上鲜红。
血,让?的兽
更加苏醒,狞红了眼:“自顾不暇了,还想护这块石?逞英雄是吗?!好,我让你尝尝逞英雄的滋味!”
每一个字,伴随一次殴打。
蓦地,?高举的右手被人擒住,阻止血迹斑斑的锤柄再度挥下。
他劲使想菗手,腕上的束
却没有识趣收手,他恼怒回身,破口大骂:“哪个死家伙敢拦我?!我打得正慡快——”
身后,没有哪只找死的小妖,敢在此时跳出来替龙子求情;
于他
腕上的,也不是谁的手掌,那是一条白绫,绫的一端牵在一个女人手中。
一个,绝丽的冰山美人。
“你是谁?!哪时混进我巢窝里来?!”?困惑皱眉,她所站之处是在巢窝內侧,她怎可能无声无息,不被谁发现,穿越众妖,进到里头来?!
“老、老大…我有看到…”退得好远的小狲妖,怯怯举手,还原他看见的“真相”:“你刚刚发起狠,猛打那只龙子时…摆在旁边的灵石,就跟着发亮…你打更凶,它闪得也越凶,一直闪、一直闪,最后一道白色強光…我们眼睛根本睁不开…然后,视力恢复时,她已经站在那里了…”
站在那里,冷酷地瞪着?,一副
将他碎尸万段的寒霜。
“慢着——我的灵石呢?!灵石哪里去了?!”
那女人踩的地方,本该放着灵石。
现在,没有了。
没有灵石,只剩她。
“你——”?的喉里,那句“偷了我的灵石”,来不及吐出,腕间
绕的白绫,倏地扯动,不仅扯落半截锤柄,也险些扯下?的手臂。
半句废话不多说,白绫收回时,化柔为利,滑过?的咽喉,肤
俱破,接着血雨漫天。
众小妖见状,惊叫、破胆、奔逃,争相夺
而出,大猢小狲还算有情有义,一人一边地抬起?,逃命救治去。
谁也无心再深究那女人是谁?灵石,又去了哪里?!
而她,同样无心去理睬众妖的逃窜。
当一切吵嘈静默了下来,巢內没有半点多余声响。
她的影子,落在好望身上,她蹲下,伸出手,拭去他额际间蜿蜒落下的血。
“…我被打晕了,还是昅多了怪香的后遗症…我产生幻觉?”好望眸子半合,视物
濛,不确定眼中所见,是虚?是实?
多美好的幻影。
他看见辰星,在他面前,以人形姿态,不再是颗灵石。
她,仍是那股冰凛、独特的美;仍是那双专注于他的眼…
就算是幻影,他也想碰触她。
“幻影…
实真的嘛…”
他的手搭上她的肩,却没有穿透过去,他得寸进尺,双臂绕到她背后,脸颊窝进她怀里,好暖,好软…
“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头充満了毒香。”久待并非良策。
他含糊应着,枕得正舒服,连被移动,也赖在柔软
前,不想离开。
直到泉水的冰凉,熨上额际伤口,他才冻得清醒些。
抬眸,望见蓝天白云、树梢嫰绿,以及俯觑着他的她。
阳光嵌围她,形成光晕,一头发丝金煌炫目。
幻影还在,没有消失,脸颊上的发丝,随着风儿轻轻拂动,拂过她浅浅拧蹙的柳眉。
“你根本不该找上那只妖。”还踩进别人布下的陷阱,弄得満头是伤,身中数毒。
好望听着,没回嘴,貌似乖巧受训,实际上他呆住了。
呆呆感觉着——她指尖抚在脸庞上,那真切的肤触;她责备时,低浅且温暖的叹息。
“何必招惹是非,徒增危险呢?”她总算将他的伤口清洗干净,接下来,准备为他解毒。
素荑甫从他脸庞移开,立即又被握住,贴回原位。
“你是真的…”
他喃喃低语,挲摩着她的掌心,细细感受她掌间纹路,像在做出确认。
最后,笑容灿烂,咧开。
“不是毒发的幻觉…”
他的表情,让她又怜、又莞尔。
伤得那么重,竟还笑得那么开怀。
辰星任由他在掌心磨蹭,另一只手抚上他的发,她放轻声嗓,说着她何以站在他面前,出手除?。
“我看见那只妖不断伤害你,发了狂一般,下手狠毒,
置你于死地…我气自己无能为力,一动也不能动,困在石內。”
在石內,看见一切,急与怒,占満了她的意念。
不许伤他!
好望!她急喊着他,却阻止不了?。
锤柄落在他额侧,响声令她
骨悚然,殷红的血像火,溅出越多,內心的怒焰烧得更旺盛。
“那种程度的妖,明明一剑就能取命,我却只能眼睁睁看你疼痛…我既急,又怒,想把那只妖吹成齑粉——”
一念突生,她发现自己的双手竟能捏握、收紧,指甲深陷于掌心,传来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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