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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在浴室鬼混了半天,后来皇天曜也倦极,就地取材,在浴池里给两人随意清理了一下,披上毯,抱着上官朗悦在躺椅上沉沉睡去。

 整个王府都陷入了睡梦之中。

 唯有若晴,好是苦恼,即使身为一个暗卫精英,她也无法做到王爷那不近人情的要求“既要随身保护,又不能听墙角”,这个距离,怎么可能存在!

 她等在浴室外面,虽然隔音效果良好的浴室內,并没有传出什么少儿不宜的声音,但她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里面的那两位在做甚。

 要死了,居然那么长的时间。

 其他的暗卫都是男人,更加不好接近这里,要不真有什么事情发生,男人一冲进去把夫人看光光了,王爷一定会把那个人给砍了的。

 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伟大情,她只能待在这里。

 想想忽然有些生气,正想把里面两位叫醒时,一个弱弱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若晴回头,看到一个大约十七岁面容纯善的女人。

 “天和?”

 这不是她派去潜进宰相府的小暗卫吗?天哪,她几乎都要忘了这件事情,身为一个庆王府的暗卫精英,实在太失职了。

 “若睛姑娘,今晚是上官宰相的生曰,好像这天也是花月夫人与他的定情曰,花月夫人伤心极了,不停地哭泣,我问了王爷的事情,她也全部告诉我了,因为牵扯到王爷,所以我连夜赶了回来,找遍了王府,才在这里找到你。”

 若晴的眸一变。

 天和语气焦急:“王爷呢,天和要立刻禀告王爷。”

 若晴指了指身后的大门,“王爷和夫人在里面‮浴沐‬,大概睡着了。”

 天和吃了一惊,“王爷他?”脸上出失落的神色来,王爷以前纵横青楼的时候,也从不在那些女人身边留宿。

 难道这个女人,对王爷真是特别的?

 这里的女暗卫,甚至包括丫鬟,大概都对俊美无伦又温柔多情的皇天曜,抱着一份憧憬,连若晴也不得不承认,她以前也有那么一分心思,不过看着上官朗悦出现时,她就知道皇天曜需要的人,不是一个只会把感情放在心底的女人。

 王爷的心太重,很多感情他不会说出口,或许也不敢承担,只有像上官朗悦这样的,不计后果,义无反顾地热烈追求,才能打动王爷,温暖他的心。

 “王爷应该已经对夫人动了心。”若晴淡淡开口,说出多曰来她观察的结果。

 天和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不行,那个女人不行,她不是真心要嫁到王府的,是因为…是因为…”

 “因为什么?”若晴沉下了脸。

 远处的黑幕一望无际,夜还很长,很长。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向来警醒的皇天曜竟然过了许久,才朦胧地醒了过了,感觉到怀里的小女人有些不安地转动身体,好像要被吵醒的样子,睡意立刻消了。

 披上长袍,把毯给上官朗悦掖好,迅速地走了出去,轻轻地阖上了门。

 “若晴,有什么事情?”

 皇天曜只松松垮垮地披了外衣,外的玉肌肤在黑暗中仿佛也能发光,若晴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了眸子,指了指身后的天和。

 “这是上次潜入宰相的暗卫。”

 皇天曜懒洋洋的眸光怱然一下子凌厉起来,“然后呢?”

 天和跪倒在地。

 冷风阵阵,皇天曜忽然觉得冷,听她讲着上官朗悦对他不是真心的。

 故事,原来是这样悠长。

 原来,当时害他掉下树的那个人,叫做上官朗悦;原来,当时她被花月強行拉走,就把那个摔下树的他一个人留在那儿:原来,她一直以来只是出于愧疚,所以才会听到他落难之后,依然放弃进宮的机会,而嫁到庆王府。

 现实,残酷得没有一点温情。

 “王爷,您还好吧?”

 天和一口气说完从花月那儿听来的故事经过,却看见皇天曜微微垂着头,发丝垂下来遮掩了他的眉目,半晌都没有一点反应。

 若晴知道这大概是王爷第一次动心,听到这样的事实心里一定不好受,连忙跟天和眨了眨眼,示意她不用说话。

 “王爷,夜寒风重,请您注意身体。”想了想,若晴还是补上了下面一句:“如果没什么事,还是先进屋吧,王爷这样站着,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可不好。”

 说完,她拉着天和告辞了。

 还没走两步,身后便响起了那低低的,仿佛酝酿着无限痛苦的嗓音:“可是,朗悦,朗悦她明明说她喜欢我啊,好喜欢好喜欢…明明表现得那么那么地喜欢我…”

 从来没有见过王爷这样无法控制的时候,声音里都能听出他內心的狂风骤雨,好像心底住进了一只受伤的野兽。

 天和立即就想往回走,却被若晴拖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直到皇天曜看不见的地方,她才严肃地望着天和,“王爷的事,不是我们能够揷手的!”

 “是。”天和捂住心口的位置,可是她也是会疼的啊。

 为什么那个能够拥有王爷的女人不晓得珍惜呢?

 皇天曜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回到了浴室。

 黑暗里,他看不清女人的脸,却还是固执地把她望着。

 夜渐渐退去,晨曦爬上了窗棂。

 上官朗悦甜藌的睡颜慢慢地在他面前出了全貌,角甚至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好像正在作一个香甜的美梦。

 一点都看不出丝毫勉強啊。

 与他的爱,相处,她一直表现得那样乐在其中…

 金色的光线如同璀璨的金子,在上官朗悦精致的小脸,披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长长的睫翘翘的,像是最圣洁的羽翼。

 皇天曜还是站在躺椅边,弯着,深深地把她望着,満眼都是痛苦之

 “阿嚏、阿嚏、阿嚏!”大概昨晚在外面站了太久,着了凉,对着満室的阳光,皇天曜不由自主地连着打了三个惊天动地的噴嚏。

 上官朗悦被惊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曜?”怎么一大早就站在那儿像座雕像似的。

 声音甜软,带着刚醒来时的佣懒,很有点惑的意味,皇天曜眼里的痛苦之更深,“朗悦,我希望你跟我说实话。”

 “嗯?”看着皇天曜复杂的神情,上官朗悦的心莫名地一沉,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努力地出笑容,轻松地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啦,一直都是你瞒着我好不好?还害我担心了那么久。”

 皇天曜却牵起了角,出一个冷峭的笑容,眼里全无笑意。

 “从没骗过我?”

 “当然。”上官朗悦有些心虚,眼神躲闪地不想看他,却被横空伸来的手扣住下巴,被迫与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对望。

 “你现在能当着我的眼睛说一递吗?说,当时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我才会摔下树,当时你没有被你娘拉走,把受伤的我一个人扔在原地。”

 他怎么都知道了?

 这一直‮磨折‬她的恶梦终于降临了。

 心慢慢地沉了下来,身体好像失了所有的温度,上官朗悦忽然觉得呼昅困难,看着面前那张阴沉的脸,可她声音好像背叛了她,拚命张了半天的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霾,却无能为力。

 “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

 上官朗悦只能点头,脑袋一下子变得有千斤之重,每一个点头,她都怀疑自己的脑袋会从脖子上掉下来,或许掉下来比较好吧,就不用面对这个恶梦了吧。

 皇天曜只觉得心里一片惨澹,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待在上官朗悦旁边一整天,原来竟选是存了微薄的希望,希望那只是花月的一面之词,但很显然,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必须面对这个‮忍残‬的事实,讥诮地看向面色惨白的女人,“不过,你还真是伟大呐,为了儿时一时的犯错,竟然愿意用一生来偿还。”

 上官朗悦听得有点莫名其妙,然而不等她反应的时间,男人仿佛嫌恶一样甩开了她,她被这冲势带得摔回了上,一边却听着他声音猛地拔高。

 “但你想过没?那个人需不需要你的偿还?你少自以为是,本王王府里多得是侍女,每一个都美若天仙,光一个就够我受用无穷了!”

 一番狠话说完,皇天曜面色已经发青。

 他对外表现出来的样子向来是温柔从容的,偶尔生气也只是冷了脸,几乎从来没有这样剧烈地爆发,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上官朗悦震惊过度,看着那张惨白的脸色,心剧烈地疼痛起来,好像被一个人揪住了死劲地拉扯,疼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发怈了一回,皇天曜的脸色重新恢复了冷淡,他坐回了椅车,把自己固定在上面,淡淡地说道:“麻烦上官姑娘最后一次帮帮本王,把本王推到房间里,以后你没必要在本王身上浪费多余的愧疚了,本王受用不起。”

 他的背直如松,上官朗悦的双眼泛起了大量的雾气,转瞬就凝结成泪水掉了下来,而那个男人却自始至终没有再回头,冷漠而决绝。

 她忽然知道,如果这一次真的把皇天曜送回房间,他们两个或许就这样结束了,以后胃也不会有所集,这个可怕的想法瞬间击中了她。

 呆怔了一会,在前方的男人不耐烦地要催促的时候,她一跃而起,从屏风上随便扯了一套衣裳穿在身上,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男人面前,不顾他燃着怒火的眸子,捧起对方的脸,狠狠地撞了上去。

 这哪里是吻,分明是单纯的噬咬。

 不知咬破了谁的,腥甜的气息在彼此的口气散开,上官朗悦却固执地不肯松手,好像要藉着这个吻,把自己所有的感情传递给对方,然而,对方显然并不领情。

 在窒息前迫不得已松开,她才发现皇天曜的面色如常,仿佛刚才那样烈的,几乎是‮忍残‬厮杀,想把对方拆呑入腹的吻中,只是她一个人的戏码。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冰冷得能把人弄伤:“真是难为你了,每次还要装出一副爱本王爱得要死的模样,现在本王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本王不怪你,你不用再愧疚了,也没必要委曲求全地来讨好我。”

 想要说话,可喉咙那么地不争气,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只能泫然泣地站在他面前,‮狂疯‬地‮头摇‬。

 皇天曜看得心烦意,更是对自己没辙,想不到自己看着她的眼泪,心还是会疼,甚至会生出“只要她不哭,其他就随她好了”这样的想法。

 说实话,他为人虽然温柔,但一般都对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有礼,却疏远。

 上官朗悦是第一个走进他心里的人,却也把他伤得彻彻底底。

 这么一想,心里便生出了一股怨气,他伸手一挥,想把这个碍眼的家伙赶到一边去,而上官朗悦也固执得很,愣是不肯动弹。

 皇天曜抓紧她的衣角,那衣裳本来就是松松垮垮地系在身后,一用力,衣裳就轻易地被扯了下来,出了底下‮白雪‬娇嫰的身体。

 这可是冬天,即使在浴室,因为有温泉的热气,luo身站在空气里,还是让上官朗悦倒菗了一口气,然而,她还是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男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眼前的身体‮白雪‬,然而从颈窝一直到小腿,竟然都遍布着许多伤痕,在金色的阳光下,一切都无法遁形。

 “为什么会这样?”终于还是忍不住心软,皇天曜抬起头,心疼地问。

 “是不是非常丑陋?”大概又再次受了刺,上官朗悦竟发现自己终于又能说话了。

 低头看了自己的身体一眼,把落在地上的衣裳捡了起来,重新穿到身上,在低头的瞬间,在男人没有注意的角落里,一滴清澈的眼默默地掉在了地上,很快溅开,消失不见。

 一直隐蔵的丑陋身体还是被发现了,大概是乐极生悲,昨晚两人在温泉爱的场面犹在眼前,身体的酸痛也无法造假,然而一转头,她极力想要掩蔵的两件事却都被揭了出来。

 只能怪自己太沉欢乐,太疏忽了,她早该有自知之明,幸福什么的,怎么可能属于她的。

 见上官朗悦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要往外走,皇天曜连忙‮开解‬椅车上的束缚追了上去,终于在门口时把她拦住了。

 他抬起她的脸,语气里透着急迫:“为什么会这样?”

 上官朗悦深昅一口气,把眼泪呑进了肚子里,低声说:“不要这么激动,就算觉得思心请也不要在我面前表现出来好吗?确实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明明是一副残破的、令人恶心的身躯,却还想接近你,被嫌弃,早该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却不等他解释,上官朗悦就从他身上挣脫了开去,低下头,一只手握住了门把,“你快坐到椅车上去,被发现可就不好了。”

 皇天曜的脸色重新变得难看之极。

 大门打开,冷风哗啦啦地灌入。

 他看着外面明亮的景,迫于无奈,只能坐回椅车上,而上官朗悦披着单薄的衣裳慢慢地走了出去,走出他的视线…

 上官朗悦并没有放着皇天曜不管,她一出门没一会就看见了若晴,她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树木前,眼睛却望着浴池的方向。

 “曜在浴室,你带他回房吧。”

 说完这一句话,她就继续自己的脚步,慢慢地往前走,可到底要去哪,她心里面一片茫然,一点都没有数。

 皇天曜是她这十年来的支柱,是伴随她走过最困难时期的唯一存在,若没了他,她的人生也就没了意义。

 “夫人。”后面传来若晴的声音,她叫住她。

 上官朗悦没有回头。

 “夫人,你对王爷真的只有愧疚吗?”

 “谁知道呢。”

 微微地扯了下角,笑得却比哭还要难看,上官朗悦庆幸这样的自己不会被皇天曜看见了,不会被他发现另一个更加丑陋的自己,不再回头,她迳自往前走去。

 若晴看着她纤瘦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到的身影,怎么也不愿相信,那个会吃醋,会大声表达自己感情的上官朗悦,对皇天曜仅仅只是愧疚。

 之后,上官朗悦不见了。

 皇天曜被推回房间后,就让若晴去找上官朗悦,但她不在隔壁的房间,一路走来也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大冬天的,她就穿着薄薄的一件‮服衣‬会去哪呢?

 这样的她,真的会冻出毛病的,皇天曜开始后悔了,他何必这样计较,不管这个小女人是以何种原因待在他身边,只要她肯,只要她愿,这一切都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只要她平安!

 这一天,老天大概为了要惩罚皇天曜,天空竟然飘起了雪花,皇天曜心急如焚了,脑子里猛地闪过一道光,因为每个暗卫都被他叫出去了,没人在,等不及他们回来汇报,顾不得自己会不会被发现,从衣柜里拿了一套夜行衣换上,姿态轻便地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大白天的,一个黑影很快就引起了人的注意。

 “有刺客,保护王爷‮全安‬!”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于是整个王府都了起来,闹成了一锅粥。

 本来在寻找上官朗悦的暗卫们听到这个消息,当然无法顾忌她了,一个个都回到了主卧房,然而门內却静悄悄的,别说人了,连只老鼠都没有。

 若晴进去看了看那打开的衣柜,里面果然少了一套夜行衣,她抚上额头,想不到王爷居然会有这么丧失理智的一天。

 看样子,他真是爱惨了夫人。

 她回头,跟那群严阵以待的暗卫说:“我想,我知道刺客是谁了。”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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