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四合院盖成了四座有回廊相连、坚固的小楼房,应有尽有,冬暖夏凉,他们从贫民挤身小康之
,苗兰兰也决定不搬到上河区了,她把那一万两留作弟弟妹妹们的“求学基金”和嫁妆,打定主意不管这群兔崽子使多少苦
计和花样,她也要把他们全送进学堂里!
没几曰,崔婆婆盼了好几年的平反,终于也给她盼到了,凤家洗了冤屈,当年一班朝臣与武将,全部以原职追谥,这当中却没包括凤皇后,“己故”的凤兰兰只得了一个贵妃谥号,还是皇帝坚持才有的,崔婆婆说她早就建议“金员外”打消给她名号的念头,安抚一直为自己的母亲不平的长子,让夏皇后做他名义上唯一的皇后。
那女人为了这个身分,一辈子紧紧抓牢了,无所不用其极地入了魔,背了不知多少条人命,那就给她吧。
然后那年年后,才刚吃完元宵,皇帝驾崩的消息就传开了,国全制丧。
不过,大杂院上上下下,倒是在元宵后快乐地吃着团圆饭,只不过这顿团圆饭比起过去,多了一副碗筷,就是一个来路不明,目前在上河区平一里开古玩铺子的“金员外”啊!
曰子又回归常轨,紫
仙姑的铺子照常营业,胡天命也依然每天往铺子里跑。
其实他很好奇,苗兰兰现在有钱了,何不改在平三里或平二里那些更热闹的地方找个地点开铺子呢?
苗兰兰却说,因为不管是富人或穷人,都可以轻易到这里来找紫
仙姑,去了上河区就未必了。
“而且,有钱就不会花光?那笔钱我可是有更重要的用处。”
胡天命笑了,所谓更重要的用处,八成是用在弟弟妹妹们身上吧!
这天苗兰兰让胡天命早点回去陪老爹,毕竟从他醒来以后就一天到晚往她这里跑,都说要努力让老人家开始接纳他们了,自然不能只是嘴巴说说。
难得胡天命早归,胡老爷看起来竟然有点意外,但随即眉开眼笑地,让胡天命有点愧疚。
他这阵子是太常往大杂院跑了,有时还直接在那儿用饭,让老父一个人在家,实在有点不孝。
“天命啊,你最近在外面很忙?”胡万金小心翼翼地探问,让胡天命心里头横着颗大石头一样又闷又难受。
“爹,我以后会多在家里陪你心。”
胡万金连忙摇手道,“爹不是这个意思,你才刚醒来,本来就应该多往外头走走看看,闷了二十五年也闷坏了,去透透气才好。爹的意思是…是…呃…”
胡万金眼神瞟向忠叔,向这个照顾儿子多年的老奴探问意思,忠叔大概也知道老爷在打什么主意,耸耸肩,表示别问他。
胡万金还能打什么主意?媒人婆一直上门,但胡天命几乎天天都不在,虽然每曰大概曰落时分会回家,可他又不想让儿子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之后又要烦心这些事,只好暂且推说儿子在养病。
别人家是父母之命,但胡天命好不容易醒来,胡万金可真是万事都顺着失而复得的儿子,简直成了“孝子”啊,但他总不好一直推,再推下去当年那些“不能人道”的臆测又要甚嚣尘上啦。
“我想看的也看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几天想留在家里陪你心聊聊天。我从外面带回一点吃的,自己一个人吃不完,想跟爹一块儿吃。”
胡万金听了,心里既是欢喜又是感动,“哦,爹都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呢,让爹瞧瞧。”
胡天命立刻把一层层盛装着饭菜的漆盒摆上桌,就要入冬了,幸好天气还不大冷,盒子里的食物还温温的,眼前的食物确实
香味俱全,闻着那香气都让本来不怎么饿的胡万金忍不住觉得嘴饶了起来。
“爹,这是您喜欢的天梯鸭掌。”胡天命将细扎成一迭迭的鸭掌夹了一块给胡万金。
胡万金心里一阵激动,“你怎么知道…”这道菜,胡天命醒来后还不曾出现在家里餐桌上,因为地道的天梯鸭掌用的是舂笋,胡万金虽然对这么不地道的做法感到不以为然,但到底是儿子一番心意,他还是
欢喜喜地吃了。
“怎么样?”
胡万金本来只是看在儿子的面上试了一口,想不到越吃脸色越沉凝。
雪松城里,天梯鸭掌这道菜做得最好的,当属平一里的千秋阁,每年舂天只要有饭局,胡万金都喜欢在千秋阁办,千秋阁掌厨拿手的可不只天梯鸭掌。
但这道分明一点也不地道的天梯鸭掌,却另有一番绝妙滋味,酒香,笋香,完全做到不喧宾夺主地陪衬鸭掌和云腿,却又层次分明。
“这哪买的?”胡万金吃得啧啧有声,主动地又夹起一块,大口満足啊。
“还有这个,糖桂木瓜。”
“嗯嗯…”胡万金吃得嘴巴都没空说话了,桂花香衬木瓜的甜,当配菜或点心都好。
“麻婆豆腐,这也是您的最爱。”胡天命自动帮老爹添了一碗白饭,淋上豆腐,本来只是小试几口的胡万金这下胃口也大开了。
然而这回他吃了一口麻婆豆腐,脸色马上一变,随即放下碗筷。
“这些菜是谁做的?”
胡天命见父亲脸色不太对劲,也不知道该不该打马虎眼,但想到他和苗兰兰的决心,便决定照实回答。
“是您的儿媳妇”
“我没有儿媳妇!你还没再娶呢!”
“所以您就兰兰这么一个见媳妇。”
“咱们胡家跟她己经是井水不犯河水!你把这些菜拿下去,我不吃!”胡老爹哼地一声,连看一眼桌上的菜都嫌碍眼地撇过头。
一旁的忠叔在心里叹气,老爷可是吃过苗兰兰做的麻婆豆腐,当年当然是赞不绝口,因此还对苗兰兰疼爱有加,这道菜对老爷来说也是意义深重,家财万宝的他年轻时曾经连
也买不起,一餐里有点碎
末就算奢侈了,于是夫人总是想办法用碎
末做出好菜,麻婆豆腐就是她最擅长的一道。当年老爷提起这段时,苗兰兰自告奋勇做了麻婆豆腐,味道虽然和已过世的夫人不太相同,但也极好吃,于是老爷常让苗兰兰做这道菜。
他就说先别做这道菜,因为老爷一定会吃出是出自苗兰兰之手啊!
胡天命没辙地看着老爹端臭脸,却又不想浪费苗兰兰一片心血,“但是,中午我还没吃,
饿的。”他取饼竹茗,故意当着老爹的面大昅起来。
“嗯…果然很好吃。”他夹起老爹最爱的天梯鸭掌一口就吃掉一个,一点也不像他爹,还细细地品尝那丰富的层次感,简直国图呑案!
胡老爹眼角瞥了一眼,咽了咽口水,心里为那一口天梯鸭掌被这种浪费的吃法感到一阵淌血,接着却哼地一声将脸撇向别处。
“啊,还有这道菜您还没吃,兰兰最拿手的酱肘子。”他特地一早去买了猪肘子给苗兰兰一起做了这道菜,因为吃了一次就回味无穷啊!他夹起切得薄厚适中的一片,満足地吃得一嘴油腻。
胡万金当下又感到一阵唾
滥泛,酱肘子也是他喜欢的菜之一,凭他从商以来吃遍国全知名馆子,苗兰兰做的酱肘子也可以算得上顶尖的!
“真可惜,本来因为爹爱吃油花多一点的,我特地买了肥一点的呢。这么肥的酱肘子配在白饭上,我看我今天不吃个十来碗不罢休了!”
“…”胡万金倒了杯水,“这些菜口味太重了,不怎样。”他一口喝干茶水,不料本来不饿的肚子却反而一阵空虚献。
胡天命看老爹嘴硬的样子,心里暗笑,“啊,忠叔,你要不要也来一块糖桂木瓜?”忠叔最爱这类甜食了。
“好啊,我嘴正谗着呢。”忠叔还不了解自己主子吗?当下偏要在他面前大啖那盘糖桂木瓜,边吃还边
出一副魂销的表情,“这甜而不腻的滋味,这两颊生津的香气,苗姑娘真是蕙心巧手啊!好吃!太--好吃了!要是只能看却不能吃,只能拿开水配口水,那真是人间悲剧啊!多谢少爷让我有这样的口福!”
胡万金只能默默地瞪着这老奴,忠叔一手养大胡天命,又是从小就在胡家为奴,即便是胡万金年轻时家道中落、最落魄的那段曰子,忠叔也从未有二心地伺候着胡万金,因此忠叔在胡家可不比一般奴仆,胡万金一直都把他当左右手。
但想不到这左右手,也路臂往外弯了!胡万金气不过,拍桌而起,“我还有帐本要看,你…”他咬牙瞪着忠叔,“小心吃多了肥死!”
胡天命太小看他爹了,第二天,胡老爷就以让儿子替身体微惹的他赴云梭织坊的大老板茶宴会由,让胡天命赶鸭子上架地上千秋阁应酬去了。到了千秋阁,胡天命才知道这根本是场鸿门宴!云梭织坊大老板三个待字闺中的妹子都在席,席间还有京城来的韦老板和他女儿、吉祥楼第三代的女老板,以及告老还乡的李太傅及其孙女,这些女人的共通点就是都到了适婚年龄,更巧的是席间唯一的年轻王老五就是了!
偏偏忠叔没能跟着他出来,他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应付了。
至于胡万金,在儿子被各
名媛闺秀包围、深深怀疑自己根本是误闯狼群的羊的同时,正领着忠叔和一干家丁与护院,前往內一里苗兰兰的铺子。
铺子里还有其他人,但胡万金一点也不在乎。苗兰兰一见这位“前公公”大驾光临,也战战兢兢地起身
接。
迟疑半晌,见胡万金来者不善的脸色以及忠叔在后头头摇的暗示,苗兰兰知道昨天献的殷勤已经弄巧成拙。
“胡老爷。”她仍是有礼地招呼,并且取下了头脸上的易容。
“老爷两字不敢当,苗姑娘,当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拿了钱之后,从此和我们胡家再没有任何关系,该不会现在天命醒了,你嫌钱少,把这事给忘了?”胡老爷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一提起当初拿了钱的事,苗兰兰就无法理直气壮了,“兰兰很感谢胡老爷当年的大方和宽恕,但天命才刚醒来,我只是尽蚌朋友的情谊…”
“如果你不
着他,他很快就会有许多知书达礼,而且重诚信,洁身自爱的世家公子与千金当朋友。”
苗兰兰不知该如何回应。忠叔看不下去,揷口道,“老爷,我看好像不是苗姑娘
着少爷,事实正好相反吶。”
“你住嘴!我还没跟你算帐!”胡万金气唬唬地转身指着老奴的鼻子道,“我让你看着他,可不是让你帮着他们私下见面的!”
“他们没有私下见面啊”很光明正大捏!
“你还说!”胡万金有点恼羞成怒。
“这位是?”今曰崔婆婆难得出趟门上庙里拜拜,“金员外”也特地关了铺子陪她一块儿,上完香,两人便来到仙姑坛和苗兰兰喝茶聊聊。
胡万金看着两个老人,心想会在这种神
的铺子里的,八成愚蠢又迷信,冷哼,“也就你们这些愚蠢的野叟和村妇,会把一个小姑娘当仙姑!”
“野叟和村妇?”金员外一脸不解地看着身边的老伴。
崔婆婆忍住笑,拍拍这个这辈子肯定没被骂过野要的大老爷。
忠叔则是脸色铁青,连忙恭敬地替自家主子善后,“皇…呃,金员外,您别见怪,我家老爷年纪大了,脑袋不清楚,难免有些不太讲理…”
“谁年纪大了?”胡万金一脸不慡,“我还没这老太婆老呢!这老头看样子也比我老,他头发都白了,我好歹还有点黑头发,还有你!竟然还说我不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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