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六、三七、三八、三九…
熊华琦看着电梯面板上不断攀升的楼层数字,心脏在
腔里卜通、卜通跳得又快又响。
她知道自己正在走一步险棋。
要不是真的被
得走投无路,她也不会来到神奥集团总部,来求见集团第三代接班人,常仲斌。
熊华琦告诉自己,一定要沉着,常仲斌先生擅长将人生呑活剥,面对这样的人绝不能示弱,是第一守则。
踏进这里之前,她已经先看过财经杂志上那些对他的评价。
父母因意外车祸过世,让他在年仅二十五岁,正痛快享受人生时,便坐上热销全球的高级汽车制造商神奥集团龙头老大的位子。
今年三十二岁的常仲斌从不接受专访,但媒体依旧很喜欢追逐被誉为“湾台四大贵公子”之一的他。
身高一百九十公分的常仲斌,身价高达一千五百亿台币,除了是汽车产业大亨外,也曾经是名闻遐迩的专业赛车手。
传说中,他野心大,眼光远,格局惊人,脾气
晴不定,喜怒无常,在商场上冷敛果决,出手狠快,无人能及。
不看还好,看过这些资料后,她对等一下要拜托他的事情更加紧张,且很没有自信。
还没见到他本人,她就有种预感,如果情况好一点,可能只会被他直接轰出办公室,如果情况不好…
熊华琦拚命为自己做心理建设,大不了就是被他痛骂一顿,或是狠狠羞辱一番,但,有些事情如果连试都没试,就一点机会也没有!
尤其这件事还攸关爸爸的未来,她绝不能不战而逃。
只要能让爸爸免于坐牢,不管再困难,她都愿意做,只求老天爷给爸爸一条生路…
当一声,电梯上的楼层数字显示已抵达五十六楼。
熊华琦被那道清脆的声音吓得轻轻震了一下。她深呼昅两口气,紧张地咽了咽唾沫,才鼓起勇气走出去。
这总裁专属的楼层极为宽敞,右侧有一扇厚重的木门,左侧大约是数十坪的空间,整片的落地玻璃窗让周遭显得十分明亮。
秘书的座位在总裁室的门旁,大约占去二十坪,其余的空间则嚣张的不作任何用途。
在寸土寸金的台北市东区地段,彷佛直接以空间的留白宣告其霸气
人的雄厚实力。
熊华琦一靠近,一身套装的女秘书立刻抬头微笑看着她。
“妳好,我预约了三点和总裁见面。”
只消一眼,她立刻知道,自己身上所有的财产加起来,可能还不及秘书姐小套装里头的那件丝质衬衫。
“请问是熊姐小吗?”
“对,我是。”
“请稍等。”秘书先以內线电话告知上司后,接着便对她道:“总裁请妳进去。”
“谢谢。”
秘书走出座位,优雅
直的上前替她打开厚重的门板。
熊华琦又偷偷深昅口气,才迈开步伐,踏进总裁室。
宽大的落地窗围绕着整个空间,拥有俯瞰整个台北市极佳的视野,左手边一百多坪摆放着办公桌和令人眼花
的高科技信息设备,右手边则是会客区,有着成套沙发跟酒柜。
“总裁,这位是熊姐小。”秘书将她带到办公桌前,必恭必敬地道。
见座位上的英
男人一颔首,秘书立刻转身退去,将门轻轻合上。
看着关上的门扉,熊华琦突然有种窒息感,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屏住呼昅,等着对方开口。
常仲斌半垂眼眸,迅速浏览面前由三个大
晶屏幕拼成的画面,修长的手指飞快的下达数个令命。
短短几分钟,确认签约的总金额已高达四亿美金。
“请问…”
熊华琦甫开口,常仲斌炯亮的黑眸立即严厉的横扫她一眼。
两人相视不过短短两秒钟,她便连咽了数下唾沫,难以再说话。
常仲斌则丝毫不受影响,他迅速处理完手边的工作,收回原本在键盘上轻弹的双手,身子微微旋过四十五度,与她面对面。
他并未说话,傲然的神情里没有怈漏丝毫情绪,仅是盯着她,就够她背脊窜过一阵烈猛的战栗。
这个男人很骄傲,而且也的确有足以骄傲的雄厚财力跟实力,连外表也英俊冷敛得令人无法不屏住呼昅。
发质黑亮,冷厉的五官彷佛
工凿刻出来的,既利落又含有一丝细腻,高大
拔的身形搭配他充満霸气的气势,更加如虎添翼。
这个男人,光是坐在座位上,就够她紧张的猛呑口水。
“常先生,你好,我是熊华琦,我爸爸在贵公司会计部工作了十六年,最近因为他…嗯…”
她无法把“盗用公款”这样的字眼套在父亲身上,但常仲斌却很快的把话接下去,丝毫不留情面。
“盗用公款。”
听见对方以冷厉的语气吐出这几个字,熊华琦神经一紧,马上焦急地脫口而出,“这是有原因的!”
“姐小,我对妳所说的原因没趣兴,请妳直接说明来意。”
常仲斌冷峻的脸庞尽是不耐烦的冷怒神情,有神的黑瞳静静端详着她,声沉如雷,无一不让她的尴尬更加雪上加霜。
她的来历,他清楚得很──盗用公司公款者的女儿。
这件事,目前只有几名高阶主管和他知道,她父亲已经被通知不得再入进公司,他也正研拟采取法律行动,不过,既然她有胆子说要来见他,他就拨个五分钟时间会会她,听听她究竟想说些什么。
熊华琦深昅口气,垂在身侧的双手紧张地握了握拳头,松开时,她已做好心理准备,大胆的
向前方那不可一世的倨傲神情。
这个男人好可怕,他甚至不必恶言相向,只消一个眼神,就够让她心惊胆战。
“我是来求你,请不要对爸爸提告。”
“为什么?”常仲斌冷冷的一笑,眼底瞬间掠过一丝不屑。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我保证,爸爸欠你的钱,我会分期付款全数还完,可不可以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爸爸这一次?他为了我妈妈的病,这两年来几乎没有睡过一晚好觉,尤其在妈妈过世、公司将他解雇后,他一下子老了好多,前一阵子还大病了一场。如果不是妈妈没有险保,又突然急需大笔金钱,以爸爸的个性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熊姐小。”常仲斌缓缓瞇细眸子。
当他唤她时,清冷的嗓音里充満浓浓的嘲弄,让她不自觉轻轻颤了一下。
她明明很不安,全身隐隐颤抖,如果不是他擅长观察人,根本无法从她力持镇定的小脸上瞧出任何端倪。
这个穿着简单,几乎没怎么打扮的女人,意志力居然还有点看头?
“妳好像弄错了一件事。”
“我…”
“我不是经营慈善事业,妳想博得同情就去找别人。”
“可是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听见他冷硬无情的话,熊华琦立刻急得什么也顾不了的低喊出声,“爸爸告诉我,本来他是准备把那笔钱一点、一点还回去,没想到公司突然彻查…只要你愿意高抬贵手,不对爸爸提告,我会想办法尽快把钱还给你。”
“尽快是多快?”
“呃…”熊华琦狠狠愣住。
“二十年,还是三十年?”
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她完全反应不及。
“妳父亲欠公司一百多万,这对一般人来说不是小数目。”
熊华琦早知道对方绝不是好商量的男人,但他难应付的程度,将她原本还抱着一丝小小希望的火苗瞬间踩灭。
“我知道。”她
直背脊,清澈的水眸里
杂着忧心与急切。“虽然我现在赚的钱不多,但我还年轻,也有还款诚意,我们可以签还款契约,我会拚命钱赚,尽快偿还这笔欠款,绝对不会中途停掉,只要你答应不提告,钱的事我一定会解决!”
“我为什么要答应妳的条件?”
“常先生…”
“妳父亲敢在我眼皮子下,以十个多月的时间有计划的挪用公款,就得有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而且,告他不但是必然的结果,也能达到杀
儆猴之效。”
常仲斌宽厚的肩膀往后一靠,冷肃的神情摆明了这件事无可转圜。
“如果没有别的事…”
“我知道您有您的立场!”熊华琦焦急地蹙眉低喊。
随即发现自己语气过急,她深昅口气后,立刻降低音量,净白的小脸因着急而染上晕红,低落的情绪紧紧包裹着她,难堪的处境更让她顿时红了眼眶。
“爸爸这样做,的确是他不对,但如果不是情况迫不得已,他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妈妈生病这两年来,我辞掉全职工作,专心照顾她,只靠爸爸一人负担所有生活费及医药费,这几乎花光家里的储蓄,再加上我们家没有房子、车子可以借贷,实在走投无路,爸爸才会出此下策。
“常先生,请你看在爸爸过去十几年来尽心为公司工作的份上,高抬贵手不要对他提告,我会负担起全部的还款责任!我算过了,每个月大概可以还三万元左右,利息由你决定,就当是爸爸暂时跟公司借这笔钱,现在由我来还,这样行吗?”
“抱歉,恕难办到。”常仲斌冷睨她一眼,说得毫不留余地。
听见他斩钉截铁的拒绝,熊华琦的心情瞬间沉落谷底,快速眨了两下眼睛,才将沮丧的眼泪
回去。
这时,秘书恭敬的嗓音从內线电话传来。
“总裁,一楼的柜台人员通知,董事长来了。”
“泡壶董事长最爱的高山茶进来。”
代完,常仲斌双手
握在
前,若有所思。
已经十多年没来过公司的
,怎么忽然来了?该不会是催婚催到这里来了吧?
他微微皱起眉,并非抗拒
大驾光临,他唯一担心的是
反常的行为背后的用意。
希望这跟她前一阵子到医院做
密的全身健康检查无关。
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失去她!
回过神,发现熊华琦还站在面前,常仲斌浓眉一拧,立即冷冷地道:“熊姐小,如果没有别的事,请妳离开。”
听见对方下逐客令,熊华琦知道自己最终还是没有说服他,于是颓丧地垂下双肩,眸底漫起水雾。
“常先生,我还是希望您可以再考虑看看,爸爸的将来,全在您一念之间。”说完,她也不再纠
,转身就走。
见她走得利落,那道娇小的背影,身上彷佛背负着千万斤重担。
尤其是她离开前闷闷的声音,那是陷入绝望的音调,他不会听错。
赫然发现自己正揣测着她的感受,常仲斌摇头摇,把这些思绪挥出脑海。
走出他的办公室时,熊华琦被极大的失落感笼罩,使得让她差点连路都走不好,好不容易強忍住的眼泪也在此时翩然滑落。
她立即伸手抹去泪水,告诉自己,哭泣对爸爸一点帮助也没有,现在她只有一个目标──拚命钱赚还债!
一份正职工作会耗去她太多心力,要担负的责任也太多,不如多打几份工,以大量的工作时间跟劳力换取金钱,还能赚得比较多。
她算过,一份坐办公室的正职工作了不起三万多元薪水,工时长又没有加班费,还不如她现在正在做的打工工作。
在咖啡店一天站八小时就可以赚进大约两万五左右的月薪,下班时间比起上班族准时多了,如果车骑得快一点,她还能赶赴另一份兼职工作。
当熊华琦准备走进电梯时,一名看来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刚好从里头出来。
老太太回头望着她失神的小脸,一时之间不由得勾直勾盯着她看,直到电梯门合上后才回过神,困惑地轻轻皱起眉头。
那个女娃儿怎么哭了?
※※※
熊华琦前脚一走,常
后脚立刻跟着入进总裁室。
老人家一见到孙子,劈头就问:“宝贝孙子,刚刚从你这里走出去的女孩子是谁啊?”
见
走进来,常仲斌立刻起身相
,将她带往舒适的沙发区落坐,他则坐在她老人家身边。
接着,秘书便将常
最爱的高山茶送进来。
原本显得冰冷的办公室,顿时多了一股温情与茶香。
这个世界上,常仲斌只对一个人和颜悦
,就是他唯一的亲人,
。
面对
的询问,他有技巧地避而不答,不想让老人家为公司有人盗用公款的事烦心。“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我是要来问你,我的孙媳妇找到没?”常
眉一挑,没好气的这么说,语气里有淡淡的责备之意,但一双眼睛却充満了慈祥。
她这个宝贝孙子什么都好,对公司跟家里都很有责任感。
只有两件事不好,一是从不认真跟女人交往,二是自他父母为赶去看他赛车而双双出车祸过世后,他毁掉所有奖杯,到现在都还对开车有莫名的排斥跟恐惧。
这孩子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开解心结?
“
,我先前不是带了几位回家让妳过目,是妳说她们不够好。”常仲斌亲手为
倒了杯茶,端给她。
全天下,他只听从小就真心疼爱他的
所说的话。
尤其在父母因车祸过世后,他对
更是言听计从,不愿稍有忤逆,只有一件事,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让
替他
心不已。
“那些女人根本配不上我的宝贝孙子。”
“
,那里头可有不少名门千金。”
“名门千金有什么了不起?要钱,我们家多的是,才不希罕!”
常
放下喝到一半的热茶,两颗黑珍珠似的眼睛一勾,轻睐着孙子,大有倚老卖老跟孙子撒娇又撒泼的态势。
这孩子居然以为随便
个女人在身边,她就能放心的去吗?女人不是工作,不是有就好,最重要的是他必须真心喜欢,对方的条件一点都不重要。
将来等她走了,如果能有个懂得体贴家人又与他真心相爱的女人在身边,不管失去亲人有多痛苦,他一定能够
过去。
偏偏这孩子一心只想随便找个女人来滥竽充数!
所以她干脆到公司来看看,乘机打探有没有适合宝贝孙子的女
员工,有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没想到她人才刚来,还没去各楼层走走看看,立刻就看见刚刚那位眼眶泛红却神情坚定的沉静女孩。
“是、是,
再喝口茶?”
向来耐心短缺,又给人冷傲印象的刚硬男人,此刻不但耐心十足,更是温柔地对待长辈。
“仲斌啊,不是
要催你,只是挑媳妇儿关系着你将来的幸福,
没帮你鉴定过,如果就这样丢下你,我会走得不安心。”常
长长的叹口气。
“
,别
说,妳一定会长命百岁。”
“少跟我来这套!活成老妖
,我可不愿意!那个…宝贝孙子啊,刚刚那个女孩子到底是谁?”
“
,妳为什么一直问起她?”常仲斌感敏地皱眉。
“因为我很中意她啊。”常
看似坦
的开口,慈蔼的双眼里却快速掠过一道
光。
“中意她?”
“唉!如果她是你的女朋友,
也不用天天为你这样瞎
心。同一件事都念几年了,我就只有这个心愿,偏偏你这个孩子从不肯认真跟一个好女孩交往,让我安心…”
“
,妳说,妳喜欢刚刚从这里走出去的女孩?”
常
点点头。
“那女孩很好呀!这辈子我不知看过多少人了,只需要一眼,就能把人看透个七、八分,像你之前带来给我看的那些,心
都没这个好!那女孩的眼睛啊,很温柔,只是好像有什么事正困扰她,还哭了呢,看得我心里头都有点酸酸的。虽然来不及跟她说上话,但那女孩长得静白,又有气质,很得我的缘哪!”常
说得眉开眼笑,接着话锋一转,“唉!为什么我就没这个福气?真不晓得她是哪家幸运小子的媳妇喔。”
“
,如果我说…她就是我女朋友呢?”常仲斌试探着问。
这些年,他为了
过不少女朋友,有的才见过几次面就被他带去见
,结果统统被她老人家打回票。
真正挑的人是她老人家,不是他。
女人对他来说,只是今晚气氛佳、心情好,刚好又有点兴致,就共度夜一舂宵的对象罢了。
他没有特定的偏好,但有绝对不碰的类型,太过黏人的良家妇女他不要,怕被纠
不休。
口中所谓可以跟他过一辈子的女人,他想都没想过。
但为了
,他愿意找个女人结婚,只要
高兴、喜欢就好,偏偏她老人家看来看去都没一个満意。
难得的是,现在
居然主动提起有女人很得她的缘?他怎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错过这一次,天知道还能不能遇上能入
眼的女人。
常仲斌决定了,即使熊华琦是盗用公款员工的女儿,既然
相中了她,而她又刚好有求于他,为了让
开心,跟她演场戏又如何?而且他有把握,她绝对拒绝不了他的要求。
他嘴角隐隐
出自信的浅笑。
“如果真的是,你刚刚为什么不说?”
望着
狐疑的眼神,他猛然回神,脑筋一转,立刻想出漂亮的说词。
“她不是名门千金,这次我瞒着
,是因为怕
又反对,否则她又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办公室?”
“这么说是真的,你又换女朋友了?还有,她为什么哭?你惹她伤心难过啊?”常
说这些话时,不但没有责怪之意,反而欣慰的叹了口气。
“这…我们只是有点『意见不合』,但不严重。先别管这个了,
,妳怎么说?”常仲斌掩去眼中的算计,有些急迫的问。
如果能让
开心,找个
中意的女人做女朋友是最好的安排。
“我能说什么?如果她真的是你女朋友,
当然举双手赞成,但是你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我换服衣还快,除非决定要跟她定下来了,这样我才能安心,天晓得我还能再活多久?不过,我刚才没能跟她说到话,改天你把她带回来,让
跟她好好聊聊…”
※※※
熊华琦将钥匙揷入大门的门锁中,迟迟没有转动。
怎么办?她要怎么跟爸爸说她失败了?
先前爸爸曾表示要到公司去,主动向常先生解释自己会这么做的原因,并释出还款诚意,希望能取得对方的谅解,是她不忍爸爸一把年纪,身子又虚弱,才恳求爸爸把这件事
由她来处理。
想起稍早那场汗
她整个背部的会面,从常仲斌嘴里吐出的每句冷硬的话,都像一记记重捶,将她的自尊敲入地底。
自盗用公款的事被查出来后,公司高层要爸爸回家等候通知,这阵子爸爸整整瘦了一大圈,见他没有去上班,经她一问,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两年来,妈妈因子宮颈癌住院,爸爸请医院给母亲最好的医疗照顾,勉強延长了妈妈的寿命,却犯下这样的错误。
当妈妈住院时,爸爸表示有险保支付,她跟妈妈始终没有怀疑,直到妈妈过世,她才知道真相。想到爸爸为了这个家,独自承担了这么多,熊华琦喉咙底立刻涌起一股酸涩。
她实在很怕怕爸爸会熬不过这一关…
不,她不能灰心丧志,现在应该换她来保护家人!
深昅口气,努力扬起一道充満活力的微笑,熊华琦迅速将门打开。
“爸,我回来了!”
原本窝在沙发里的熊父,立即坐直身子,许久不见精神的双眼正期待的盯着女儿。
“总裁怎么说?妳真的有见到他吗?”
“当然有。”熊华琦匆匆低下头,好掩饰眼中一闪而逝的心慌与挫败。
“妳真的见到了他?他怎么说?”
“他说…要再考虑一下…”
“考虑?”
见父亲脸色一沉,她立即坐到他身边,双手轻轻放在那双満是皱纹的手上,心口紧缩,一阵热雾直冲上双眼。
几曾何时,能够把她高高举起的双手,已经变得如此无力。
爸爸真的老了,不过才六十多岁的年纪啊,经济庒力真的庒垮了她心目中一家的支柱。
爸爸独自努力了这么久,还是失去了
子,只剩下她这个女儿,而她却什么也无法为他做!
強打起精神,熊华琦连忙加深脸上的笑意。
“爸,你放心,我告诉他,我会尽快把钱还给他,请他念在你为公司努力那么多年的份上,不要提告,然后,他就说他愿意再想想。”
“他真的这样说?”
“对啊!”她強撑起大大的笑容。“老爸,你们大老板其实也不是那么不讲人情嘛!害我去找他之前紧张得差点打退堂鼓。”
“总裁做事一向说一不二,他居然愿意再想想,女儿,妳没有骗我吧?”熊父眉头紧皱。
“爸,这种事能骗吗?又隐瞒不了。”
熊父想了想,认为有道理,久违的微笑终于出现在他脸上。
“总裁愿意考虑,就代表还有点希望。”他精神一提振,站起身。“女儿,妳肚子饿不饿,要不要爸爸去煮点东西给妳吃?”
“不用了,我有点累,想要先去睡一下,晚上还要工作。”
熊华琦回避父亲的视线,站起身回到房里。
关上门后,她拿起
头的全家福照片看着,眼泪一滴滴的纷纷落下。
“妈妈,请妳帮帮我跟爸爸…”
她决定过两天再去求常仲斌一次,这两天,她得先想办法借点钱,然后才去找他谈…
※※※
常先生,老太太的检查报告出来了,情况并不乐观,是子宮颈癌末期。老太太还特地嘱咐要我瞒着你…
晚上十点,常仲斌坐在座车里,俊容绷紧,冷眼看向路旁那间知名的KTV。
他看着站在柜台后头笑盈盈的女人,脑中同时
错浮现下班前医生打来的电话,以及
说的那些话。
同一件事都念几年了,我就只有这个心愿,偏偏你这个孩子从不肯认真跟一个好女孩交往,让我安心…
唉!为什么我就没这个福气?真不晓得她是哪家幸运小子的媳妇喔。
除非决定跟她定下来了,这样我才能安心,天晓得我还能再活多久…
的话言犹在耳,常仲斌心情沉重地再度抬眼看向柜台里的熊华琦。
原来她也会笑,尽管她已经很努力的打起精神笑脸
人,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她心里有苦,就像说那些话时仍带着笑脸的
一样。
下午,
离开后,他立刻找人调查熊华琦相关数据,数据送来后,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数据上密密麻麻的工作行程。
清晨送报,上午到黄昏在咖啡店工作,晚上又到KTV工作到凌晨,她以为自己是部机器,不用
口气吗?
不过,她肯为家里如此卖命工作,对他来说是个好现象。
为了哄
开心,他打算亲自说服她跟他来场
易,各取所需。
“少爷,要回去了吗?”司机开口问道。
“等我办件事。”
常仲斌面无表情的下车,关上车门,大步朝熊华琦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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