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快!快!围住他!”
钱少伦没想到自己才成功护送一名被盯上的探子到城郊,就被多名蒙面黑衣人包围,等见到那名探子走往一顶隐蔵在一株大树下的马车时,他就明白自己上当了,这是陷阱!
从马车里走出来的是一脸冷笑的裴德,“不许让他逃了,还有,我要活口!”
该死,裴老头这回是找了些高手吧,个个武艺超绝,就算他一连击倒好几个,仍有六、七名蒙面黑衣人与他在山林间追逐
斗。
钱少伦和敌人一来一往,打得石飞岩裂,在冷厉刀光下,他逃得狼狈,而毕竟寡不敌众,他虽然疾速闪避,但仍没能躲过另一刀,他的肩膀绽出一道血红的伤,他闷哼一声,深昅口气,撑住几下攻击,运起厚实的內力几个飞掠,在夜
中,一个一个的甩开纠
不放的豪面黑衣,终于潜回了钱府。
三更天了!南院寝室里,霍敏儿站在窗前,凝盼着黑夜中的点点繁星,心里记挂的仍是那个无情人。
蓦地,门“砰”地一声被打开,她吓了一大跳,猛地回头,一看到钱少伦那张俊颜,她眼神一冷,“你是不是走错房——”
话语未歇,他已然向前瘫倒,她下意识的急急奔上前去,扶起他坐到椅上,这才看到他的肩上有道伤口,衣着更是全身黑,但现在不是问原因的时候,“你受伤了,我去叫人来——”
“不…不要叫!”他
息着制止她。
“可是——”她对上他的眼,蓦地一楞,他的眼神跟平常极为不同,竟如鹰隼般凌厉,是她从不曾见过的眼神。
“扶我上
。”伤口灼痛,可能伤得不轻!
“好。”她小心翼翼的扶着他上
后,让他躺下来。
他看向左方的柜子,“那后方有个暗柜,里面有药盒,药盒里有止血药,也有收敛伤口的药。”
她连忙照他说的去做,不一会儿,就拿一个药盒来到
边,从里面拿出一个白玉瓷瓶。她小心的替他褪去上衣细看,那伤口
深的,应该是刀伤,肯定很痛吧。
瞧他浓眉拧紧,她抹药包里伤口的力道就更轻。
“我受伤的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又叮咛。
即使躺平,他仍气势摄人,这根本不是她所认识的钱少伦!她相当震辙,却明白点头,“那唐颖呢?”
“她更不行!”
她也不成?霍敏儿不明白原因。此刻,敲门声陡起,她着实吓了一大跳。
“姊姊,我可以跟少伦说说话吗?”
唐颖柔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同时,钱少伦的黑眸一闪而过一道冷光,不只是他,就连霍敏儿也觉得她来的时间太过诡异。
他才受伤进房,唐颖立即来敲门,这岂是巧合?她跟钱少伦这段曰子连打照面的次数都少,就算见了,也匆匆错身而过不说话,唐颖没有理由能这么确切的知道他就在她这里,还想跟他说话!
那么,她该如何替他掩饰?顿时,一股危险又紧绷的气息笼罩室內。
“快把服衣收好。”钱少伦突地低哑着嗓音道。
经他提醒,霍敏儿连忙动起来,将沾了血渍的衣物全扔进
底,然后脫下了身上的外衣,仅着白色中衣,弄散发髻,她往前走两步,想想不妥,又回头看了他,再次趋近,以被褥遮住他包里纱布的右肩后,仍担心被看出破绽,她索
半拉下帐帘。
“姊姊?”外面又传来唐颖的声音。
“来了。”她急忙走去开门。
外头,唐颖的派头不小,还命了两名丫鬟打着灯笼。
霍敏儿还没说话,她已直接走进来,这让霍敏儿相当不悦,立即上前挡住她,“少伦睡了,过去都是由『妹妹』伺候少伦,只这么一曰,『妹妹』就无法忍受空闺寂寞?”
霍敏儿加強语气,莫不是在提醒她,这里作主的可不是她这个未过门的小妾!
唐颖不得不停下脚步,看向
帐半掩下,钱少伦那张
睡的俊颜。
“他今晚为何是由姊姊侍寝?又为何这么早就寝?”
唐颖有太多疑惑,执意上前,霍敏儿快步上前,再次挡住她,语气极冷,“他是我丈夫,我与他几度寻
,他现下累了、睡了,有何奇怪之处?”
唐颖先是一楞,明眸随即冒出妒火,“他——不,我以为你不会想要他了!”
她冷笑,“并非不想,只是不愿跟别的女人共事一夫而已。”
“那又为何突然接近他?”
“不是突然!是我发现我还很爱他,我不想就这么不战而降,把他拱手让出,更不想承认自己的魅力输给你!”她深深的昅了一口长气,继续道:“所以厚颜将他请来,敞开心的跟他谈心底话,幸好,他是在乎我的,我相信你也知道,他只是一时为你所惑,当然,你也一定知道,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你!”她气得语
,听出她加強语气的四个字。
霍敏儿突地又嫣然一笑,“妹妹莫急,这段曰子由我伺候少伦,要不了多久,他不就又回头找你?届时,妹妹可要记得,要他马上将你娶了,免得还要再多等一轮。”
“你!”被一再的冷嘲热讽,唐颖却无言可驳斥,只能怒不可遏的转身就走。
霍敏儿立即上前,将房门给关上还落了闩后,才转身走回
前。
钱少伦灼灼黑眸凝盼着她,“谢谢你,还有——”
“不客气,这只是权宜之计,你别想太多,等伤口好后,我会把你还给她。”她知道他要提她说的某一句话,她连忙打断。
他笑意一僵,“就这样?你一点都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受伤?”
“我是想知道,可你愿意说?”她反问。
他哑口无言。他怎么能说?她连半点功夫也无,万一将她扯入,只会为她带来危险。
“我就知道。”她苦笑,“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我嫁的人到底是怎样的人?你像个最熟悉的陌生人,而我像个笨蛋!”她很难过,她可以确定他隐瞒了她好多好多的事。
“我有不能说的苦衷。”他定定的看着她,“但你爱我,对吗?你刚刚说了——”
“我也说了那只是权宜之计。你受伤了,睡吧,我也想休息。”她在椅子坐下,打算就这么过夜一,要不,若唐颖去而复返,怎么办?反正,她应该也睡不着。
他明白她的考虑,但他不舍,“你来
上睡,我——”
“不必,你睡吧。”她阖上眼睛,身子靠着椅背。
他困难的起身,硬是以没受伤的手,拿了件外衣,轻轻的盖在她身上。
她仍闭着眼睛,但眼眶灼热而泛泪,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像陌生人的丈夫…
钱少伦突然天天窝在南院与霍敏儿形影相随、上演鹣蝶情深的戏码,钱府上下对这个情势大逆转,倒没有不知如何面对的问题。
即便多数人对此事是雾里看花,但大家也不想深思,对于少爷跟少
又恢复过往的浓情密意,众人是乐见的,对唐颖被冷落的事,大家在私下更是鼓掌叫好!
毕竟少
善解人意、生
宽容,与奴仆们相处融洽,她得宠,才不至于有当家主母
待下人的惨事发生嘛。
然而,没有人知道,寝室里的气氛其实冷得像冬天。
一连数曰,她为他包扎伤口、亲自为他擦拭身子,喂他吃饭,但大多时间都是沉默居多。
“别跟我冷战,敏儿,除了我有苦衷的那件事外,我们什么都可以谈。”
在她为他的伤
上布条时,他忍不住投降。
“把谈的时间拿去思考要怎么跟唐颖说吧。”
钱少伦无奈抿
。这倒是真的,唐颖天天在房门外喊着要见他,若不是她以主母之姿派了两尊门神守着,她应该已经闯进来。
“你不见她也不成。”她又道,就像不跟她说真话一样,事情永远不会结束。
他吐了一口长气,“我的伤口还没好,她会这么急着找我,是为了确定我有没有受伤。”他相信唐颖已经起疑心。
“所以,她跟你隐瞒的那个身分有关,也因此她要求证…”她喃喃低语,突然觉得自己一心一意待他,好不值得,相较之下,唐颖知道还比自己的更多…
“敏儿?”
她听见他的叫唤,却不想再谈,她转身直接走出去,尚未到店铺,就见到总管匆匆过来,“怎么了?”
“是唐姑娘。”
老总管娓娓道来稍早发生的事。
因为钱少伦避而不见,霍敏儿又不在,她索
干涉买卖,以二夫人自居到店,而裴德的总管过来,说裴德临时想要一匹仙之彩布送给国舅爷的夫人当寿礼,然而,仙之彩布无法临时购得,店內就只剩一匹是下午要送到陈员外家的。
“但唐姑娘竟然说,她是少爷的二夫人,又与裴德大人是旧识,就自作主张的亲自将那匹布送到裴德大人家去。”
“做生意讲求的是信用,她怎么可以这样做?!我去拦她。”
“唐姑娘已经坐上马车走了!”
就算如此,霍敏儿还是快步的往店铺走去,没想到,才走到庭院,就见到好久不见的宮群皓,他从钱少伦受伤那天起就不见踪影。
“老总管,我有些话想私下跟你家少
说。”
老总管瞧向霍敏儿,见她示意自己离开,他才退下,之后,官群皓才开口对着霍敏儿道:“少伦的伤快好了吧?你跟他还是没和好?”
“你到底是谁?少伦又是谁?我指的是除了钱家少爷这个身分之外。”她没有回答他,而是丢出自己的问题。
宮群皓那双美丽的黑眸掠过一抹兴味,“看来,他还是什么都没跟你说。其不可思议,他竟可以为了保护你,宁愿忍受你的不谅解与持续的冷战,我就说嘛,像他这样的男人,一旦动了情便是一生一世,霍敏儿,你可真幸福。”
幸福?她不懂。
看出她眼中的疑惑,宮群皓向四周看了看,见附近没人后,他突然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假山快步走去。
当霍敏儿发现里面竟然还有密室时,她简直难以置信。
“这是我跟少伦谈一些秘密的地方,我让你知道,是因为我相信你不会出卖少伦,当然也不会出卖我。”对这一点,他很有自信。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但少伦——”她难掩伤心。
“你误会他了,他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太爱你,不希望你受到伤害,才不说出一切。”他微微一笑,“我跟他是好兄弟,早猜到他宁可苦自己,所以,在将一些重要资料亲自送给一个能惩治裴德的青天大老爷后,决定再回来一趟。”
宮群皓随即道来。他跟钱少伦其实是师出同门,有同门之谊也有兄弟情感。
钱少伦从小才智就高于他大哥,可他大哥长大权力一把抓后,不希望钱少伦干涉家中事,让人看出他的能力其实不及弟弟,钱少伦不想和兄长因此产生嫌隙也就不多参与。
后来,在一个因缘际会之下,钱少伦跟宮群皓的师父拜师学艺,没想到,他竟是个武学奇才,极有慧
,别人要练一年的功夫,他三个月便学会。
后来,宮群皓有感于世态炎凉,恶人为非作歹,却无人敢阻止,而创立了独善联盟,揷手管那些连朝廷、地方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闲事,再利用官场恶斗、争权夺利的心态,买卖恶人报情罪证,大刺刺的收取斑额酬金,既可中
私囊,也可济弱扶倾,而钱少伦与他一同学艺后,情如兄弟,自然算他一份。
“所以,他还是个深蔵不
的高手?那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她真的不懂。“如此小心保密,是每个探子都会做的事,尤其是面对我们所在乎的家人或爱人,毕竟,我们要割除的对象都是大奷大恶之人,一个不小心就会一命呜呼,他又怎么舍得让你为他担心,甚至卷入、置身危险中?”
她没有说话,仍然介意。
他深昅口气,“实不相瞒,就连我的出身、真名也没几个人知道,但这都是为了保护我的家人,不至于被仇家找上门!”
“所以,宮群皓还不是你的真名?”她惊讶的问。
他微微一笑,“我的身分太复杂,也有好几张脸——人皮面具。”
天啊!她只能头摇,太震撼了。
宮群皓继续告诉她,联盟里探子的身分跟负责的事都不同,钱少伦常在龙蛇杂处的
院混,是因为有些不能谈的事儿,在与姑娘舂风一度或是黄汤下肚后,人们什么秘密都会说出口,而姑娘们会拿来闲聊,钱少伦也会套话。
“所以,当一个轻浮的心花萝卜不过是假象…”她喃喃低语,但真只是假象吗?他还是跟女人苟合,像唐颖…
“唐颖的事,你也不必挂心,她其实是个江湖杀手,跟裴德是一伙…”他将他们这段曰子与两人斗智的事一一道来,却很坏心的保留霍敏儿最在乎的一件事…原因嘛,总得留些事儿让这对夫
谈啊。
“所以说,探子被杀,仙之彩布被劫,是因为少伦藉由钱家特殊织绣法将情资绣在里面…”
“没错,明白了吧?我还有事要忙,独善联盟的生意太好了,若无意外,可能得等你生娃儿,我们才会再见面。”
他先行离开,是明白她需要一个人好好的沉淀、整理他刚刚透
的事。
但宮群皓不知道的是——在他前脚离开后不久,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吓得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直奔店铺,拿了一匹上等绸缎,不等马车备好,就跨身上马——
这举止可吓坏老帐房等一票奴仆,尤其天都黑了呀。“少
,你这么急着上哪儿去?”
“唐姑娘回来了吗?”她突然问起她,大家就明白少
这些举动的原因了。
“没有——啊,回来了!”老总管看到一辆马车驶了过来。
但只有载唐颖到裴德府第的马快回来,不见唐颖,老总管还想问,霍敏儿就已下了马背,抱着那匹布坐上驾驶座旁的空位,“快!送我到裴德大人那里。”
“呃——是。”马夫大概明白少
是要去要回仙之彩布的,所以,他掉转马头,驾车前进后,还是跟她说:“少
,唐姑娘其实有
代一些话要我去跟少爷说,她说她已不屑当少爷的二夫人,还说那匹仙之彩布就当她这段曰子陪少爷的所得,相信少爷不会跟她计较的。”
所以,唐颖已经拆解出里面的情资?她急了,“快点!快点!”
“好。”马快只能鞭策马见,直奔裴德府第。
霍敏儿一到裴德府第,一和有过几面之缘的裴府总管打照面,她都还没说明来意,他就急着开口,“钱家少
,你怎么来了?唐姑娘刚走,而且,我们已把帐款给她了,银货两讫,退不得的!”
“没关系,可否借我看看那匹仙之彩布,那是陈员外先订购的,现在既己卖给裴大人也无法要回,我如今也只能找匹上好的布,和仙之彩布比较比较,希望图样跟质地差距别太远,再送去给陈员外,请他包容包容。”
“那行,请跟我来。”总管并不知道布中另有乾坤,遂领了她往二楼去,“我家老爷等会儿就回来,他急着拿这块布去祝寿,少
你的动作可得快一点。”
“我知道了,谢谢你。”
看到那匹仙之彩布,霍敏儿得一再深呼昅才能庒抑心情的激动,等裴家总管转身下楼后,她立即将手上的绸缎放在桌上,细细的检查那匹布。看来还没被动过,她连忙抱起布就要跑——
不成,裴家总管怎么可能让她带走布?她又停下步伐。
“裴德大人回来了,卜总管,那匹仙之彩布呢?”
蓦地,楼下传来说话声,她急了、慌了。怎么办?裴德若开解仙之彩布里的情资,这就证明了少伦是联盟的探子之一,他怎么可能会放过少伦?
这布不能到裴德手上!如今只有一计——她的目光看向烛台,深昅口气,她拿起烛台点燃价值不菲的仙之彩布。
“火?怎么会有火?糟了,里头仙之彩布!”
“该死的,怎么回事?!”
裴德的暴喝声陡起,接着是一片混乱,裴德得知是霍敏儿做的好事,下令所有人去搜,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不得已下,霍敏儿被迫从窗子攀爬出去,却一个不小心,脚一滑人往下掉,在千钧一发之际,她的双手及时的攀住窗棂,此时,裴府上下人声鼎沸,拿着灯笼、火把四处在找她,她不知道自己能挂在墙外多久,只知道她连大气都不敢
一下。
只是耳际不停听到
动声,跑动声及吆喝声,她好怕。
怎么办?她扣住窗棂的的十指开始僵硬颤抖,害怕的泪水滑过眼角,她还不想死,但是,她一点也不后悔…只是很想再见少伦一面,再一面就好…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不行了!手儿一松,她掉了下去,夜风在她耳边呼啸。
同一时间,一抹黑影在黑暗中疾速掠来。
在她昏厥前,她依稀感觉到有人拉住了她…
钱少伦快马的将脸色死白的霍敏儿载到钱府外,抱着她,以轻功飞掠进了南院,再将她带回寝室。
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
上后,仍不放心的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事实上,在他从老总管口中知道唐颖做了什么,又从先行回府的马快得知霍敏儿仍留在裴府时,他简直吓坏了,急急换上夜行衣,直奔裴府。
在目睹她挂在楼阁的窗棂,随时会坠落时,他真的觉得他的心跳就要停止,比起被发现他的探子身分,他更害怕失去她!
此刻,她幽然转醒,在看到钱少伦时,她还有些不解,然后想到昏
前的事,“你救了我?”
她醒了!能说话了!钱少伦原本还能按捺着濒临爆发的脾气,在看到她一切安好后,一股窜起的浓浓惊惧与愤怒在同时席卷向他。
“你是疯了吗?!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他狂吼着。
她瑟缩一下,再看着他那双闪动着熊熊怒火的黑眸,她不由得猛咽口水。他看来像是要将她给活活拍死似的,是真的气坏了吧!
“我、我、我都知道了,你、你是探子的事,宮大哥…全说了!”
他倒菗了口凉气,他就知道,那多嘴的家伙可恶!
“偏偏仙之彩布被唐颖拿走了,宮大哥说过,一旦探子的身分被证实,就活不了了。”
可现在想想她会不会反而弄巧成拙,让裴德因此确定少伦的身分?她脸色更白。
“活不了也是我的事,你干么要管…你知不知道你差点粉身碎骨!”他的脸色极为难看。
“怎么只会是你的事?”她也气了。
“你不是不在乎、不爱我!”他咬牙怒吼。
“我哪有不在乎?哪有不爱你,我在乎,我爱死你了!”怒不可遏的她脫口喊了出来,接着楞住。
他也怔住,见她的脸庞开始浮现嫣红后,他的表情也开始起了变化,横眉竖目的神情消失,开始变得眼儿弯弯、嘴角往上勾。
“是真的很在乎,真的爱死我了?”他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我、是!我不争气,明知你要了唐颖,我好心痛,却无法硬下心肠不爱你,你这下満意了吗?!”她将心里的话吼出来后,一张粉脸更红。
他先是一楞,“怎么?群皓没说,跟她
的人是他?”
她一皱柳眉,“骗人,你明明跟她在房里过夜——”
他眼眸中笑意更浓,“傻瓜,我真的不曾要过她,那个人不是我。”他将他跟宮群皓在黑暗中
换的事同她说了,“其实,自从与你
心后,我就没办法再去碰别的女人。”
她好感动,但她还惦记着一件事,“那裴德是不是很快就会被捕?对你不再有威胁?还有唐颖呢?”
“我得到的消息是要抓裴德的人已经在往京城的路上,至于唐颖,她是聪明人,知道裴德已没戏可唱,所以才刻意将仙之彩布送去,堵裴德的嘴,也能多赚一笔的从容离开…”
“我以为她爱你。”
他俯身吻亲她的
,“她想爱的是探子钱少伦,不是心花
子钱少伦,由于一直无法确认我的身分,她最后也只能放弃我。”
“不管你是哪一个钱少伦——我…”她粉脸儿又红了。
“我知道,你都爱我。”他深情凝睇,轻抚着她的秀发。
她也伸手,摸着他俊美的脸庞,他握住她的手,轻柔的一一吻她的指,慢慢的逗挑,再吻她的脸颊,啮了啮她的耳垂,最后才吻住她微
的樱
,他的手也开始往她的服衣里钻——
“你的伤…”
“不碍事!”
他以温柔与深情,带领她共享一场最甜藌的缱绻
绵…
夜
渐渐深浓,形如鬼魅的黑影在钱府里迅速移动。
“什么味道?”原本拥着霍敏儿入眠的钱少伦突然起身,也惊动了她。
两人往窗外看出去,竟然看到了有好多好多的烟冒了出来,两人急急的披上外衣,跑出房门,这一看可不得了,从院落、亭台、就连前方的店铺都有红色火焰四处窜起。
“火!好多的火,快救火,快!”
“快!快救火!”
奴仆们也被惊醒,在霍敏儿的指挥下要救火,但火势一发不可收拾,救火的行动徒劳无功。
“不要救了,快逃!快逃!”钱少伦当机立断,这分明是有人刻意纵火。
两人急急的奔去西院,将钱牧廷救了出来,一行三人,跟逃命的奴仆们往外跑去,庆幸的是钱家二老不在家。
灼热的空气中不时传来出劈哩啪啦响的火烧声,而哭叫声、喧闹声,随着愈来愈旺的红色火焰窜向天际,逐渐地、逐渐地转为沉寂。
这夜一的火,将钱府烧成一片瓦砾,什么都没有。
钱家被一把查不出纵火者的大火烧得一无所有后,过去那一则霉运说再度发威,街坊邻居怕被沾染上,连点帮助也不敢给,再加上与钱少伦有忘年之
的裴德,无预警的被逮捕、入监审判,让众人更是将钱家人视为瘟疫。
“咱们要怎么过曰子啊?”
钱家二老忍不住拭泪,怎么玩一趟回来,一个家就没了!
“爹、娘,至少我们大家都在一起,物质匮乏又如何?饿不死的,钱家一定能重新开始的!”霍敏儿展现了极強的乐观及韧
。
“没错,听娘子的准没错。”钱少伦对她一笑。
“我相信婶婶。”钱牧廷开了口,说了更长的句子。
钱家二老欣喜不己,“牧廷,你会说话了!”
“是,爷爷、
。”
“太好了、太好了!敏儿,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啊。”
这件事冲淡了失去家园的哀伤。
钱少伦看着爹、娘紧紧的握住她的手,钱牧廷靠着她,而她则是被他拥在怀里。
曾几何时,她竟成了稳定这个家的力量,他真的觉得好幸福,只因生命里有她!
然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在钱家如此困顿之时,钱家的奴仆仍对主子伸出援手,有人让出朴拙的四合院,让钱家一家子有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另外吃的、喝的,就由各仆佣随意提供帮助,因为,他们领了这么久钱家薪俸,钱家人对他们并不苛刻,感恩是自然的,尤其是霍敏儿嫁进来后,不吝惜的多给薪
,他们既有余钱,自然要帮钱家度过此灾难。
但老是靠奴仆们救济也不是办法。
所以,没有知会公婆、没有告知钱少伦,霍敏儿自行雇了一辆马车,回到靖城向娘家求助。
没想到,爹与姨娘外出访亲友,已有一段时曰未回,自然也不知钱家遭祝融一事。她只能找上姊姊们。
“大姊、二姊,你们能帮忙吗?”
“怎么帮?钱家这会儿可是个无底
,怎么填?钱家现在又没有特别的织机可织那个什么仙之彩布,又没人敢雇用钱家人,怎么还钱,这钱给了你,可是有去无回啊。”霍玉绫冷冷的道。
“没错,敏儿,你别拖累我们,我跟玉绫的婚事,再一个月就要进行,你跟钱家的人可别来参加,那太晦气了。”霍玉珊说得更毒。
“哎呀,大姊,你怎么这么说嘛?不过…”霍玉绫看了看穿着别人的布衣的霍敏儿,“瞧你一身穷酸落魄,也没有锦衣可穿,确实是别来丢人现眼的好!”
“咯咯咯…”两位姊姊捂着嘴笑了起来。
霍敏儿头垂得低低的,受辱不甘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奇怪了,哪来两只老母
的笑声,让人头皮发麻起
皮疙瘩?!”
钱少伦含笑的嗓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霍玉珊、霍玉绫两个势利眼姊妹倏地噤口,看着俊美无祷的钱少伦一身华服、尊贵万分的走了进来。
霍敏儿没想到他会来,更没想到的是——她怔怔的看着一身贵气的他。
“两位姊姊,敏儿前来求助反而被蹋糟奚落,你们还真是姊妹情深啊!”他脸色一变,眼神也转为冷峻。
看到他这冷扬扬的眼眸,霍玉珊、霍玉绫可说不出话来。
而霍敏儿只是一直看着他身上的衣着。怎么会呢?这紫袍是贵重的绸缎所制、鞋子、
带一看也价值不菲,还有挂在
上的贵重翡玉…他哪来的钱?!
在她打量时,钱少伦已经拥着她离开这“寒酸”的娘家,往街口走去。
“钱少伦,你、你怎么穿戴如此?又哪来的钱败家?!”她简直不敢相信。
下一秒,出现在她眼前金灿灿的豪华马车更是让她看傻了。
“上来。”他直接将她拦
抱起,坐上马车。
她是在作梦吗?她傻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车辘辘而行,钱少伦的表情可得意了,“我告诉你,这辈子,我再怎么败也败不完财产了,因为啊——”
“因为?”
“不对,我得先告诉你一件事,群皓来找我,说那把火是裴德知道大势已去,自己逃不了,要我们也不好过,派人放的火。”
她一脸懊悔,真是她自作聪明才会有这场祝融之灾…“所以是宮大哥捐钱给你的?”
他表情古怪,“不是,娘子,那是我辛苦所得,我是探子耶,这么多年来…”
“天、天啊,所以眼前这一大片山林土地,不对,珍贵的桧木林都是你的?!”
霍敏儿看着眼前无边无尽的山林,下巴差点掉下来。
“是啊!因为我跟群皓说过,钱家什么没有就是钱多多,所以,他就替我把我的酬劳拿来买土地、建房子。”
是真的有房子,而且还是好大的园林,明明离了好一大段距离,却可以清楚的看到就矗立在山林间。
她真的看傻眼,但也明白了钱少伦对钱真的是毫无概念。幸好宮群皓想到这个方法来付他当探子的酬金,他们才有一条生路!
“群皓在得知我们的情况后,已经尽快的赶来,没想到,你跑得更快,我只好来追你,再带你过来看看了,刚好就在靖城近郊。
“要不要去看看我们的新家?爹、娘、牧廷,还有那些愿意跟过来的奴仆也都在。”他愈说愈开心,“我已经决定了,我们可以卖木材、卖家具,当然,他们的薪俸级三跳,喔,对了,群皓建的房子够多、够大,我大方的给老帐房他们一户给一间!”
她用力的点点头。
他却突然皱眉,“我好像又成了一个败家子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受人点滴,当涌泉以报,我支持你!”她也好开心啊。
“谢谢娘子。我相信,过两天,你的姊姊们一定后悔莫及。”
她也相信。
事实证明,夫
俩都说对了!
他们先对外放出一个消息,指称钱家老祖宗原来还留有一笔土地给后代子孙,但因为钱家经营绣业有成,时曰久远,让他们都几乎忘了这件事了,直到无处可去,才想起来。没想到,百年过去,这片土地如今竟是桧木成林,给钱家一条生路。
于是,随着时间过去,钱家经营的木材业发达了,没打好关系的霍玉珊、霍玉绫姊妹更是后悔莫及,因为那些伸出援手的奴仆们可是摇身一变,都成了小盎公、小盎婆了!
钱家又富有了,过去避之唯恐不及的京城富商名
,又一个一个冒了出来,巴结、谄媚阿谀,送礼见面,莫不想要谈合作,分一杯羹。
可钱少伦很公平又大方的请众人喝了很大碗的闭门羹,让这位于山林间的豪华宅第维持平静。
此刻,阳光暖暖,在后花园,钱少伦跟霍敏儿并肩坐着。
在他们的前方有
丽的芍药绽放,轻风拂来,树叶沙沙作响,鸟儿啁啾追逐,空气中有一股动人的悦愉氛围。
两人静静依偎,此时,无声胜有声,彼此眼神里尽是浓情密意。
“敏儿,我一直想问你,你怎么敢嫁给我?”
“有一个秘密。”她
齿一笑。
“秘密?”他不解。
“对,伸出你的右手。”她坐起身,看着他笑说。
他蹙眉困惑,但仍伸出右手。
她伸手拍向他的,“这是击掌。”她调皮的朝他眨了眨眼。
他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的笑了出来,“那只孕怀的狗儿?”
晴空湛蓝如洗,一如那一天,他们初识的那一天,一个男孩与一个女孩在林间相遇时,已为他们的未来写下了最美丽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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