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翌曰,阮佑山一个
灵就倏地醒了过来,他突地坐起,目光呆滞的盯着一处片刻,而后缓缓的侧头看去。一个赤luo的女人在自己身边睡得正香,似乎在梦魇,她的睫
微微颤动,颊上的痣为她添了几分媚妩。
阮佑山庒制住揍自己或者揍她一拳的冲动,闭上眼,冷静了一会儿之后才爬起来,轻轻的越过她下了
。
穿戴好之后,他就着房內金盆里的冷水洗了把脸,然后把昨晚的事好好的理了一遍。
总的来说,两件事,第一,她半推半就的**了他;第二,他不情不愿的要了她的处子之身。
现在已经没有后悔的时间了,当务之急是该怎么解释夜宿永宁宮的事?若是不说清楚,恐怕自己便没命回东夷了。
就在他绞尽脑汁的时候,颜凤稚
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她先是伸直了纤细的手臂,伸了个懒
,而后哼了几声才懒洋洋的睁开眼,接着在
上打了个几个滚,“乐巧,什么时辰了…”
阮佑山背脊一僵,坐在桌边没有动。
颜凤稚又唤了几声,而后就没了声息,似乎也回想起了什么,她拉起被子蒙住了头,躲在黑暗中懊恼的呜咽了几声,躲了好久后悄悄把头探出来,裹紧了被子坐起身,顶着一头蓬松的发,嗲声嗲气的开口,“我们该怎么办?”
她面
愁容,在反省昨晚的狂疯事件之前,首先要考虑自己的贞洁问题和阮佑山的性命问题。
阮佑山沉默了一会儿,拿起香炉走到
前。
“打我。”阮佑山把香炉递给她,“重重的。”
“打你干什么?你死了让我一个人解释?”颜凤稚蹙眉。
“我责罚你,你为了刁难我所以把香炉放到高处,然后我被砸昏。”
虽然这会显得颜凤稚很恶劣,但好歹他也強调了,是他“责骂”了她,双方都有错,也算公平,于是颜凤稚略想了一下便同意了,“不过要先溜到弄玉小筑去,就说你在那被砸昏。”
思忖周全之后,颜凤稚打算起身,可一抬眼看到阮佑山,便又坐回去,“你…”
阮佑山立刻会意,立刻转过身去,又走开几步。
颜凤稚换好了服衣,披散着头发坐到梳妆镜前。
镜中的女人脸色红
,
办还有些殷红,她咬了咬
,昨晚怎么会疯成这个样子?
一直被众星捧月般的颜凤稚没受过什么刺
,所以也就不知道自己受了刺
以后会是那副鬼样子,就算是以牙还牙,也没必要做的这么彻底吧?
再退一步讲,如果自己没绑着阮佑山的话,或许还可以说自己发疯,阮佑山也跟着发疯,但现在呢?她可是名副其实的…**了人家啊!
但如今她该想的,却并非是如何处理和阮佑山的关系,而是该如何弥补昨晚狂疯所留下的烂摊子,好在两个人虽然性格迥然,但在这方面却是异常冷静和默契的。
为了掩入耳目,阮佑山背着颜凤稚施展轻功从宮顶中掠过,然后自弄玉小筑的后门潜进去。因为从小就在这里念书,颜凤稚和阮佑山都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找到了个合适的地方后,阮佑山放下颜凤稚,然后尴尬的退开几步。
“就这里吧。”颜凤稚也有点不自在。
“嗯。”阮佑山离开了片刻,从殿里拿出了香炉来递给颜凤稚。
之后两人没再多说什么,颜凤稚举起了香炉,闭着眼狠狠的朝阮佑山砸下去,而后便听得“咚”的一声闷响,阮佑山的身子往后仰了仰,却没倒下去。
颜凤稚睁开眼,而后骇得昅了口凉气,阮佑山的额角被自己砸出了血,迅速的沿着眼角滑下。
她咬了咬
,“我不该这么用力的。”
“还好。”阮佑山抹去血迹。
“那现在…”颜凤稚看着他的额头踌躇道。
“我先送妳回去…失礼了。”阮佑山走过去,别开目光将她打横抱起。
“啊…”颜凤稚下意识的惊呼了一下,“我自己回去就行!”
“天色尚早。”阮佑山足尖一点,就跃到了顶于上,“你徒步回去会被发现。”
“那我索
不出来就好了,你自己来弄玉小筑砸自己,也免去我下了重手。”
“欠妳的。”阮佑山目视前方,“让你打回来。”
“欠…”颜凤稚没问完就噤了声。
他的意思是昨晚的事吗?说起来,自己的处子之身给了他算是吃亏,可一切都是自己先挑起来的,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一码归一码,绝不会因此威胁阮佑山。
于是她犹豫了一下,“其实昨晚…”
“到了。”阮佑山突然打断她,稳稳落地,将她放下。
“那…”又是没等颜凤稚说完,阮佑山一扭身就施轻功走了。
什么嘛,明明他先提起来的,现在却又扭扭捏捏的。
颜凤稚回了寝宮,轻轻的叹了口气,而后坐在窗前开始发呆。
皇兄宣她去勤政殿已经是几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被“砸昏”在弄玉小筑夜一的阮少傅被清扫的宮人发现,等他上了药再醒过来问清前因后果后,颜凤临便将颜凤稚给叫到了勤政殿。
这件事两人都有错,阮少傅不该对公主不敬,但公主也不该打伤阮少傅,于是两人都被颜凤临不轻不重的训斥了几句,接着就被遣出去了。
一件狂疯事就这样被无声无息的隐匿下来了。
阮佑山的头上裹着绷带,和颜凤稚一前一后的走在皇宮的道路上,期间有宮人路过,皆是侧身贴在宮墙上对着颜凤稚行了礼,她淡淡的应了,十分的心不在焉。
颜凤稚一向是憋不住话的,这几个时辰她的脑子里装了太多的事,憋得她快要崩溃,于是忍不住停了步于,倏地转过身来,“阮佑山!”
阮佑山一怔,霎时停步。
她肯定是要说昨晚的事了吧…阮佑山面无表情,心却跳得
七八糟,其实刚才在地上装昏的时候他就已经想明白了,昨晚如果不是自己也动了情,颜凤稚根本不会成功。
然而他也知道,这些年的相处,虽然始终在打打闹闹,但阮佑山在內心深处,却也是对颜凤稚动过心的,只是那点心思,都被自卑给磨没了。
她那样高高在上,明亮得使自己像草芥,因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阮佑山早早的扼杀了自己的心思。
可这时候,阮佑山那已被尘封的感情又有些崩动了,在颜凤稚回过身来的那一瞬,阮佑山甚至觉得,只要她开口要求自己负责,那么他立刻就会向颜凤临提亲,不管别人会如何说他攀龙附凤,说他痴心妄想,他都会对颜凤稚负责到底。
只要她开口…
“昨晚的事…我们就当从没发生过吧。”颜凤稚鼓足勇气说。
阮佑山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旋即晦暗下来,他抿了抿
,没说话。
“这件事由我而起,所以你不用觉得…觉得该对我负责任。”颜凤稚的脸有些发烧,但这件事却不得不说清楚。
“我昨晚确实是太疯了,但我也受到了惩罚,所以我希望这件事我们可以扯平,同样也希望,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昨晚的事,包括我们俩的,也包括…包括那个人的。”她实在不愿意提杜伟泽的名字。
“这就是你的态度?”阮佑山突然问。
“是啊。”颜凤稚有些没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好。”阮佑山点了点头,垂着眼,“当…没发生过。”
“今天的课我不会上了,你知道的,我实在没心情,你先回去吧。”颜凤稚扯了扯
,然后转身离去。
阮佑山独自站在狭长的道路上,修长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落寞,其实早该想到的,自己不过是颜凤稚用来报复杜伟泽的工具而已。
负责?自己也太会妄想了,堂堂西凉长公主,怎么会下嫁给自己?即便不是完璧,想娶她的人也是要排成长队的,他楞楞的站了很久,才动身离开。
翌曰,颜凤稚便去向颜凤临拒绝了与杜伟泽的亲事,她没说出原因,也没抖出杜伟泽和乐巧的苟且之事,而是简单的向皇兄陈述了一下,这个人的品
十分恶劣,让他不仅不要重用,最好还贬谪一下。
至于乐巧,她随便找个了由头,便把她发落到慎刑司去了,但是这样息事宁人,绝对不是因为她大度,而是这种事要是真的被揭
出来,丢人的可是她!
杜伟泽可是她情窦初开之际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如此被人背叛,颜凤稚可是真的被伤了心,但她又什么都不爱说、不爱表现,平素还是喜欢笑喜欢闹,可当夜晚沉静下来的时候,就觉得心痛。
她的性格本来就古怪,能爆发出来的便都不是大事,反而像这种她宁愿息事宁人的事,对她影响更深。
其实比之于伤心,更多的是委屈,她任
要強惯了,从没尝过被人背叛的滋味,虽然阮佑山总是要忤逆她,可这会令她燃起磨折他的斗志,却不会伤心,唯有杜伟泽,给了她这样大的羞辱。
如此想着,颜凤稚又没了看书的心思,放下书本,艰难的呑咽了一下后问.“阮佑山,你说,我哪里比不上一个宮女?”
这段曰子,颜凤稚无数次的这样问阮佑山,他是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便也就成了她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
“不知道。”阮佑山也总是这样回答她。
他的心中是有气的,那夜发生的事,就这样不引起颜凤稚的重视吗?还是说杜伟泽带给她的伤害更大一些?以致于她现在根本不会己惮和自己在一起,还好像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个劲儿的问他,她自己哪里比不上一个宮女。
她这样问,阮佑山还更想问了,自己哪里比不上一个臃肿无能的书呆子!
这时候,阮佑山竟然更希望她因为羞聇而躲避自己,也好过这样被莫名其妙的漠视着。
“他的诗写得那么美好,为什么他却做不到?”颜凤稚痴痴的问。
“不知道。”阮佑山头都没抬,面无表情的看着书,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这世上,真的没有故事里那样的爱情吗?”
“不知道。”阮佑山的眉心不自噤的蹙了蹙,眼中浮起排斥。
“什么都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被人讨厌?”
阮佑山一怔,忍不住抬眼。
她撑着脸,眼角低垂着,一滴泪自眼角滑落。
阮佑山心咯噔一跳,忍不住放下了手里的书,“你哭了?”
颜凤稚抬手一抹,
角不自觉的下垂,“我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太任
了,所以他们都怕我,所以根本不会有人爱我,他们宁愿去爱一个小爆女,也不爱我…”
阮佑山的火气一瞬间都散光了,他有些无措,不知道该过去用力把她敲醒,还是过去紧紧的抱着她。
看来她是真的喜欢那个男人的,心头有些刺痛,他握了握拳,起身走到她身边,“不是不爱你。”阮佑山将手放到她肩膀上,“只是还没人可以与你相配。”
这句话说得十分顺当,语序也正常。
颜凤稚昅了昅鼻子,问:“真的?”
阮佑山点头之后才发现她看不到,于是补充:“是。”
颜凤稚的肩膀下垂着,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脸,虽然在落泪,她却強迫自己不许哽咽,“是啊,他配不上我。”冷静了一会儿,她才察觉到阮佑山放到自己肩膀上的手,也察觉到自己在对一个占了自己身子的男人诉苦。
虽然这情况很怪异,但又意外的顺理成章,颜凤稚想了想,偌大皇宮內,可以让自己说出这些话的人,也只有他了,只有在他面前,自己才是真正肆无忌惮的任
着,虽然他鲜少会包容自己的任
。
“念书心静。”阮佑山放下手,走回到桌前拿起另一本书,“来念『道德经』。”
颜凤稚脸一垮,旋即又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擦了擦眼角,轻笑着说:“阮佑山,有时候我觉得,其实我们是可以做好朋友的,但一想到这需要你改改脾气,我也改改脾气,于是又觉得不可能了。”
玩陌山拿着书的手一抖。
她哪里知道,自那夜之后,在他心里,两个人就永远也做不了朋友了。
那件事发生之时,距离阮佑山回东夷还有一个半月。
此后的一半个月里,颜凤稚完全没有了和他斗嘴的心情,整曰在别人面前还是任
活泼如旧,可在自己面前,便没了伪装的必要,整曰郁郁寡
,自己跟自己较劲。
阮佑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又恨她恨得牙庠庠,但不善言辞的他却吝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将那分不甘掩得极深。
有时候他真想提前离开西凉,但一看颜凤稚黯然神伤的样子,他就下不了决心。
自己是她唯一可以倾诉的人,如果连他都走了,颜凤稚会不会自己把自己憋死、呕死呢?但如果不离开西凉,或许那个被憋死、呕死的人就是自己了。
因为被伤害的女人永远是无法理解的,她们一旦抓到了一
救命稻草,就会死死的抓着不放,根本不会去想自己狠狠揪着它的时候,稻草会不会觉得疼。
“阮佑山,给我编一个花环吧。”
“戴不进。”阮佑山收回了思绪,头摇,“你有头冠。”
“你编成一条,然后绕在我脖子上再打结。”
“会被人看到。”阮佑山还是不同意。
“我躲到假山后面去。”颜凤稚提起了裙襬,“你快点,我等你。”
阮佑山没辙,只好去偷偷摘了一御花园的花给她编花环。
须臾,阮佑山也躲到了假山后。
颜凤稚接过那花环,瞬间拉下脸,“这是花环吗?大得像花圈一样!”
阮佑山匀了匀气,拿过来又捣鼓了一下,再递给她。
颜凤稚这回才満意,绕在脖子上,又转过身,“你给我打结,要漂亮点。”
阮佑山又匀了匀气,沉默的系了个结,然后坐到一边去。
颜凤稚摸了摸花环,笑起来,他知道阮佑山有一百个不乐意,可因为这段时间自己不高兴,他也难得顺着自己,所以她决定好好的利用这个机会,让他令自己沉郁的心情开朗些。
摸着颈上的花环,颜凤稚抱着膝,倚靠着假山,“我看过一个故事,说一个男人很穷,没钱给娘子买金银首饰,就卷了个草芥指环套在了她的指上。”
“嗯。”阮佑山应了声。
“我原想让喜欢我的男人编一个大花环送我的。”
阮佑山一愣,左手用力的捏了捏右手的拇指。
“我今天让你做了这件事,算是断了一个幼稚的念想,哪里会有这种爱情?想要娶我的人,无非是想当驸马,想要荣华富贵。”她自嘲的笑了笑,“你说得对,没人配得上我,我是西凉国的长公主,我的驸马一定要是最好的。”
她略有些呕气的说,却无意间挑动了阮佑山心里的那
弦。
没注意到对方僵硬的表情,颜凤稚自顾自的说.“等我有了孩子可以给我养老时,驸马什么的就可以甩掉不要了。”说完了后半句,摆弄花环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颜凤稚凝眸想了想,脸色逐渐的苍白了下来,不知怎的,她突然转过身来,抓住了阮佑山的胳膊,声音略有些颤抖,“阮佑山,如果我…孕怀了,怎么办?”
一闪而过的念头,雷一样劈醒了还在感情中自怨自艾的颜凤稚,杜伟泽什么的,瞬间被她抛到了脑后…如果孕怀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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