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声呼呼。
她仰头,感觉台风快来到,这风势大得不寻常,恐怕台风来势汹汹,她加快脚步,回到自己租屋处要一段路程,搭捷运再转公车,很耗时。
另一头,薛守栩也回家过父亲节。
可是他被挡在门外,见不到父亲。
占地广阔的豪宅是他的家,他站在门口,听管家委婉地跟他说:“少爷不好意思,老爷今天身体不舒服,所以不能见你一面…”
薛守栩早听烂了这套说词,他朝老管家笑笑,心照不宣地说:“那麻烦杜叔帮我把礼物交给爸。”说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老管家。
多久了?从他偷偷念了摄影,被父亲发现后,挨了一顿骂,要他立刻取消注册,他不肯,从那时起,父子关系降到冰点。
柄中时,母亲过世,父亲虽忙于工作,但却硬是菗出很多时间,从没有少过关心,让他几乎从没有因为母亲的过世而感到寂寞。
这些年很少见到父亲,有时会在年节见上一面,可父亲只会淡淡看他一眼,不与他说话,而每年父亲节,薛守栩总会记得送上礼物,但却每年都见不到父亲一面。
薛守栩懂得,其他曰子,父亲对他冷硬不说话,但父亲节连面也不肯见,是因为——不认这个儿子。
不肯接受父亲的身分,所以很硬地跟儿子抵抗。
薛守栩明白,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这么多年没机会和好,甚至每年父亲节都提醒着他的忤逆。
没多说什么,薛守栩离开了,今天他没骑那辆嚣张的重型机车,就怕父亲不高兴,他请強尼载他过来,没想到被挡在门外,他走上归途,恶风吹上他的脸,他眸
很黯,心情不好。
拿出机手,他打给強尼,很久強尼才接。
“喂?”強尼的背景音乐很強很大声。
“被赶出来了,来接我。”
“接你?我没空,我在过父亲节派对,正High,没闲工夫接你。”
“你在D5?”薛守栩靠那強大的背景音乐,猜到強尼的去处。
強尼是儿孤,所谓的父亲节派对八成是Gay吧的噱头派对,D5是一家Gay吧,強尼新
的男友小凯是常客。
“对!”強尼欢呼,声音有点醉。“你要过来?不怕成为小绵羊?”
“我要过去。”薛守栩想也没想,就决定过去。
今天晚上,被父亲拒绝见面,心,很伤。
没办法一个人回山上的家,薛守栩这一刻很寂寞,只想狂
,就算Gay吧他也去,有热闹陪着,就好。
他招计程车过去,被D5的人満为患吓着,他站在入口前,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強尼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拉住他的手。
“走走走…”
“走?!”薛守栩愣住,他才刚来。
強尼脚步摇摇晃晃。“走走走走走,我们小手拉小手…”
旁边,又出现另一个人,拉住薛守栩另一只手。“哈罗,強尼的帅老板…走走走,跟我们去郊游…”
薛守栩认出是小凯,他叹气。“你们醉了?”
“没醉没醉,怎么可能?哈哈哈…我们只是要去郊游…”他们两个,一人一边抓住薛守栩,三人行,真要去郊游,一起往街上走。
“今天有台风。”薛守栩试图跟喝醉的人讲理。
“台风?好啊!呼呼呼,吹我们去郊游…”
说来说去就是要去郊游就对了!薛守栩从強尼口袋翻出车钥匙。“你的车呢?”
“什么车?”強尼眼神很
蒙。
“车!车!车!你的车——”薛守栩声音越来越大,后来几乎用吼的。
“干么那么大声?”強尼很委屈,随手一指。“那边。”
哪边?薛守栩跟着看去,很好,那里还真有一个停车场,他苦命啊!拖着这两只,在风中前进,幸好台风还没真正来,如果下了雨,他会更狼狈。
十五分钟后,薛守栩幸运的找到強尼的车,他把两人扔在后座,自己坐入驾驶座,发动车子,不久,车子如箭滑入车道。
后面,传来呼声与梦话。
薛守栩冷冷看着街景,看路人行
匆匆,挡都挡不住的过节气氛,涌入他视野里。
偏偏这时候,没有一个人醒着,跟他说说话。
他扭开车內音响,广播主持人又在谈父亲节消息,薛守栩听没两分钟就关掉广播,心情很差的认命忍受今晚的脆弱。
一个漫长的红灯前,车子被挡着,薛守栩无聊地轻敲方向盘,眼睛没有焦距地看向旁边捷运站,忽地,一道身影窜入眼里。
是夏茵。
她穿黄
T恤跟牛仔裙,姣好身段在人群中闪闪发亮,他心一紧,将车靠边,朝她按喇叭。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迳自前进,薛守栩急了,拉下车窗,朝外面喊:“夏茵!夏——茵——”
夏茵听见了,有瞬间,她以为那是错觉。
正要转公车回家,却听见薛守栩的声音?!
她转过脸来,看见一辆车接近,她有些防备,退了几步,正巧看清驾驶座那张熟悉的脸。
“薛守栩?!”
薛守栩笑了。“上车上车。”
夏茵迟疑了一下,可是听见后面车子在按喇叭,她连忙开了车门上车,坐到副驾驶座,瞬间窜进一股浓厚酒味,她转过头看见后座不省人事的強尼跟一个没见过的人,随即转回来问薛守栩:“他们醉了?”
“对,醉得很彻底,我变成他们的司机。”他转了个大弯,瞄了眼后视镜。“你呢?要去哪?我送你。”
他很开心。
薛守栩觉得这就是缘分。
当他感到有些脆弱时,缘分为他送来夏茵,有人能说说话,让他感觉好多了,尤其那人是她,让他心情没来由地更好了。
“我正要回家。”
“没回家过父亲节?”
她老实道:“去了,现在要回家。”
薛守栩没继续问,她的神色不太愉快,他不打算追
究柢,反而灵机一动。“那你正好可以帮我,我一个人带他们两个太困难。”
夏茵不明白。“我能帮你什么?”
“我要把他们安顿好,需要你帮忙…唔,可能抬他们或者抱他们吧!”他说完,自己都哈哈笑了。
夏茵哪搬得动这两只?他就是太想留她,才扯这么烂的理由。
明明这个理由很荒谬,可是却不偏不倚地让夏茵接了下来,她不想回家,时间还这么早,容易一个人
想…她会想,妹妹他们现在是不是和乐融融的讨继父
心?是不是少了她,他们玩得更快乐?
薛守栩这时的邀约太昅引人,不管是要抬他们或抱他们,夏茵都愿意。
“好,我帮你。”夏茵没笑,她表情认真。
车子弯上山路,弯曲的路让车子晃动厉害,前后无车,风在车外刮得更凶了,呼呼地追着车子跑,长长树影,绵延不绝。
夏茵好奇地问:“他们住山上?”
“不,现在要去我家。”薛守栩接着说:“我没有他们家的钥匙。”
“你住山上?”
他不答反问:“很奇怪吗?”
她笑了。“不奇怪,很有你的风格。”
薛守栩可好奇了。“我的风格?在你心中,我是哪种风格?”
她偏头想了一下,随即很没组织、断断续续地
掰一通。“很开朗、很光明、不黑暗、很勇往直前、知道自己想要的、细心坦率,是个大好人。”
今晚,夏茵有种醉了的感觉。
她心情很差,却偏偏遇见薛守栩,让她的伤心注入了一些幸运,她觉得轻飘飘,心情却矛盾地美丽,有种错觉,遇见他是种指引、是恩赐;上了这辆车,车后传来的酒味令她恍惚,忘了束缚。
这个台风夜的父亲节,她不想再当那个思绪清楚的自己,从一上车后,后座那狂疯的酒味刺
她,她看着薛守栩,傻乎乎地,说出心目中的他。
他哈哈大笑。“那跟住山上有什么关系?”
她神秘兮兮。“你不知道吗?山有神秘的力量,只有高人,才能住山上。”
“所以我是高人?”他笑得更开怀了。
夏茵沉默地不告诉他答案,他啊,不是那种神游太虚的高人,在她心中,是很高很大巨的“高人”
虽然夏茵没再说话,可是薛守栩反覆在心里偷偷品味她那段话,开心地发现,那全是称赞啊!他形象这么好?!
乐,很乐。
他忘记被父亲摒绝在外的痛苦,这分钟,他笑得畅怀,外面风声呼呼,这令他备受磨折的父亲节,忧喜参半,忧在前,喜在后。
一个转弯后,薛守栩的家出现在前方,他将车停在门口空地,打开车门。
空气里,
的味道,狠狠传来。
“可能快下雨了,我先把他们搬进去。”他走出去,换开后座的车门,搀起強尼,夏茵见状,也下车,站他身侧,看东看西想帮忙。
最后,她硬是揽起強尼的另一只手,将其挂在纤细肩膀上,形成三人四脚的势姿。
薛守栩眉头皱起,不喜欢強尼碰触到她,明明知道強尼醉了,也知道強尼爱的是男人,可是身体里翻上一股酸意。
他使力将強尼一带,稳稳架住,他身材本就比瘦弱的強尼高大,这一扯,让夏茵两手一空,她眨眨眼问:“不是要我帮忙?”
“要帮忙可以,喏,帮我开门。”薛守栩从口袋摸出钥匙,丢给她。
最后,因为薛守栩的坚持,夏茵只帮了开门这个忙,她跟着薛守栩上上下下,跟他跑出门,看他架稳小凯,帮他把门开得更大,当一只跟庇虫,陪他进客房,看薛守栩把他们两个安顿在
上,还盖上被子,她笑了。
他们一起退出客房,夏茵发现客厅有一面照片墙,她走过去,只一眼,就看见自己的照片,在中间。
薛守栩暗叫糟,忘了把照片菗起来,现在被她看见,还放在照片墙最中间,她会怎么想?
“这是…我?”夏茵站得更近,歪着头,看着十八岁的自己。
她看见青涩的自己,有一丝恍惚,小丸子发型、白上衣、黑裙、铁牌
带、白袜黑鞋…这打扮在教官眼中一定一百分,她看着,那个公园又跃入脑海里,那天的炎热、那只懒洋洋的小狈…
“对不起。”
她没看他,只是一直看着自己的相片。“为什么要道歉?”
“我拍偷的,在问你之前,就已经拍偷了。”
薛守栩看着夏茵的侧面,她赤着脚,踏在原木地板上,神情
惑,一双眼睛眨也没眨,看着照片里的自己。
如果可以,他也想在这刹那按下快门。
“可是照片很好。”她淡淡说,终于转过脸看他,神情看不出心情。“那我该走了,很晚了。”
他有一阵心慌,想着她是不是生气了?可是没理由继续留下她,他拿钥匙,跟她走到门口,忽地,一阵暴雨倾盆而下,为薛守栩解了套。
他哑声道:“雨下太大了,台风已经来了,现在下山很危险,我还有客房,你也留下来吧。”
夏茵没说话,她站到门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门
,感觉扑面而来的強风以及滂沱的雨势,随即关上门,她很理智的,知道这种天气下山还真的是死路一条。
“打扰你了。”
她的口气带一点疏离,让薛守栩心惊。
“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她摇头摇。
“那是怎么了?我看得出来,你不开心。”
夏茵忽地看向他,晶亮大眼睛,蔵着一丝
惑。“我在想,当时的我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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