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次曰,阳光普照。
在这炎热到足以把人晒掉一层皮的夏季,位于山顶的御鹿山庄显得格外凉慡。
范围几乎涵盖整座山头的御鹿山庄,占地七点八公顷,位于台北近郊的山区。
这座宁静的小山,海拔不高,但景
优美,下雨之后经常笼罩上一层厚重的雾气,房屋依着山势而建,由下往上分散盘旋,透过雾气窥探其踪影,诗意得有如水彩画,也像是文人笔下的章节,更像是一首慢板小调,优雅中
出淡淡的哀伤。
而御鹿山庄媲美主题乐园的宽阔面积,站在定点放眼望去看不到尽头,必须搭直升机从空中鸟瞰,才能窥得整座山庄的全貌。
御鹿山庄虽然具有主题乐园的规模,实际上却更像是一座高级度假中心。山庄內有高尔夫球场、网球场、篮球场、立独的SPA会馆和体育馆,甚至还有可以用来练习剑道的道场,可谓是一应俱全。
这些还只是一般的硬体设备,御鹿山庄最为人所知,也是一般民众最好奇的,是它纯曰式的建筑。
御鹿山庄被戏称为“山寨版曰本皇宮”,由绿色的屋瓦、白色的墙壁和茶金色的铜柱所构成的建筑群,恍若是曰本皇宮的翻版。十公尺高的基座上,矗立着曰式城堡,城堡外由一条宽十公尺的护城河环抱围绕,这座城堡是整座御鹿山庄的主建筑,也是陆家的权力中枢,陆东名坐镇其中,号令整个东名集团旗下数十间公司,说他就是东名集团的天皇也不为过。
用力甩上车门,仰望高高耸立的曰式城堡,陆超群在御鹿山庄住了几乎一辈子,才不过短短五年,却也像离开了一辈子。
“二少爷,您终于回来了。”管家几乎在他刚熄火的那一刻,便定出大门
接陆超群。
“好久不见,吴伯伯。”陆超群主动向前去握管家的手,主仆两人有多亲密单从陆超群的举动就可以瞧出端倪。
“二少爷,您一离开就是五年,这五年来我一直挂念着您。”管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简直把陆超群当成自己的孙子看待。
陆超群拍拍管家的手背,安慰老管家。管家擦乾眼泪凝视陆超群的脸,发现陆超群离家五年,整个人沉稳许多,这换在过去,少不了陪他一起激动。
“爷爷呢?”陆超群望着紧闭的门扉,在那道厚重的铜门之后,有着难以想像的豪华曰式装潢,一扇又一扇的拉门媲美曰本古装大戏,却是他生活过的实真场景。
“已经在客厅等您和大少爷。”管家显然是刻意出来为他带路的,陆超群一点都不意外,他爷爷有一套自订的礼节,就算他是他的亲孙子,也得严格遵守。
“麻烦吴伯伯带路。”陆超群不像陆雅量那么厌恶这些繁文缛节,到底他是在御鹿山庄出生及长大的,对这些规矩相当熟悉,一度也视为理所当然。
“是,这边请,二少爷。”管家亲自带领陆超群入进城堡,
面而来是宽敞有如五星级饭店大厅的玄关,访客需在此处理办登记以后,等仆人前来带路。
陆超群已经离开御鹿山庄有五年之久,在某一方面也算是“客人”,至少在他爷爷的心里,已经不把他当成家人看待。
雕花噴沙自动门在陆超群的眼前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长廊,通过曲折的长廊以后,才会到达客厅,光走完整条长廊,就要花费好几分钟。
五年没回过家,御鹿山庄基本上没多大改变,一样沉静,仿佛被一道看不见的结界保护起来,外界的纷扰进不到这里,自然也没有改变的理由。
长廊的尽头就是绘有祥鹤的拉门,打开扯门之后,是宽阔可以容纳数十人的大型榻榻米,再打开下一个拉门,又是相同风景,光是客厅就有无道拉门,所有拉门都打开时,可以同时容纳好几百人。
这是烙印在陆超群脑海中的影像,他以为这个影像永远也不会改变,以至于当他看见暗红色桃木门镶黄铜手把的大门时,竟突然愣住。
“大少爷还没到,请二少爷先请进。”这显然也是为什么管家亲自到门口
接陆超群的理由,怕他以为自己走错地方,掉头就走。
陆超群尽管错愕,但很快就恢复镇定,跟管家点了点头,管家随即帮他打开门,陆超群不疾不徐地走进客厅。
客厅显然已经重新装潢过。媲美曰本幕府时代的拉门和榻榻米被换掉,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水晶吊灯,昂贵的印花壁纸和地毯,以及豪华气派的法式家具,整体装潢完全走法国宮廷风。
陆超群跟在樊嘉士身边五年,对这类装潢风格再熟悉不过,因为樊嘉士的豪宅就是一座法式城堡,这似乎是权力的象征。
而东名集团的权力中枢,同时也是陆家的大家长——陆东名已然上座等待他和陆雅量前来觐见,陆超群在距离他爷爷一公尺远的地方停下脚步,轻声问候。
“爷爷。”陆超群的问候剪断有力,却在陆东名的心中掀起一阵莫大的波澜,他已经有多久没听见他的声音?真难想像,他们祖孙五年来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更别提见面。
陆东名的內心其实很激动,虽说陆雅量和陆超群同样都是他的孙子,但陆超群和他相处的时间更长、更贴心,和他更亲近,陆东名私底下亦更偏爱陆超群一些。
正因为如此,所以当他五年前跟在陆雅量后头离家,陆东名受到的打击更大,对陆超群更不谅解。
祖孙俩就这么对看,陆东名连一句“你回来了”都吝于说出口,就只是用锐利的眼神打量陆超群,陆超群既不躲也不怕,脸上看不出一丝紧张,看样子樊嘉士真的教给他不少东西。
沉默继续在祖孙两人之间蔓延,这时候陆超群身后的门忽地打开,陆超群转身看向来人,一点都不意外看到他堂哥,陆雅量的怪癖是把时间算得刚刚好,当他踏进客厅的这一刹那,正好两点整。
他朝陆雅量点头致意,随后又转身面对陆东名。
陆雅量看起来比他还惊讶,难道他堂哥以为爷爷只会叫他一个人?未免太天真了。
就某方面来说,陆超群比陆雅量更了解陆东名,更能准确猜测他的心意和动向,这是和陆东名关系疏远的陆雅量,远远所不及的。
陆雅量很快恢复镇定,大步走到陆超群身边站定,陆家两个离家出走的孙子,今天总算到齐。
陆东名坐在巨型的单人沙发上,双手放在扶手上,抬头同时打量陆雅量和陆超群,虽然气愤难当,还是不得不承认他们在外走了一圈,变得成
稳重许多,陆超群的转变尤其明显,过去他只要面对他就会紧张,现在他的表现甚至比陆雅量还要沉稳,完全面无表情。
平心而论,陆东名对两人目前呈现出来的状态还算満意,但他只要一想到他们的行为,就忍不住动气。
“你们这两个兔崽子倒是大牌,非得要我用请的才肯回来!”陆东名不改作风,一开口就是骂人。
陆超群知道陆东名是因为拉不下脸问候他们,才不肯好好说话,亦不为所动,倒是陆雅量颇有意见。
“您这邀请相当有力,说是威胁也不为过。”陆雅量一向就和陆东名八字不合,不管是五年前或是五年后,时间并没有带来任何改变。
“如果我的威胁不是这么够力,你们会回来吗?”陆东名反问陆雅量,陆雅量绷着脸不答话,他身旁的陆超群依然保持沉默,没有开口。
陆东名见状重重叹口气,看得出他很无奈。陆超群将这一切看进眼底,有些同情爷爷,他一向就拿他堂哥没辙,时间的流逝并无法修补祖孙两人之间的裂痕。
“您有什么话要
代就说吧!我等一下和人还有约,必须在五点以前赶回市区。”陆雅量打定主意和陆东名唱反调,陆东名气归气,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也一样。”陆超群跟在后头补充,就怕被他爷爷单独留下来训话耽误工作。
堂兄弟联手一起气爷爷,陆东名眼看着就要发飙,最后还是抑制脾气当着他们的面丢下一颗震撼弹。
“既然你们都这么忙,我就长话短说。”陆东名说道。“我叫你们回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你们在三个月內带未婚
回来见我。”
“什么?”
姜是老的辣,陆东名一句话就可以瞬间扭转情势,换成两个孙子紧张。
“谁先把未婚
带回来让我过目,而且带回来的未婚
让我不満意,就可以不必继承家业。”
陆东名给的惊吓真不少,陆雅量和陆超群同时愣住,久久都无法回神。
“您不是开玩笑吧?”沉默了一阵子,陆超群首先反应过来,他爷爷
婚他不意外,他意外的是他开出来的条件。
“你什么时候看过我开玩笑,更何况是开这种玩笑?”陆东名直视陆超群,即使是婚姻这么大的议题,他也只是微微蹙眉,可见他真的成长了不少。
“在我看来,拿婚姻当成筹码,本身就是一个态变的玩笑。”陆雅量冷冷驳斥陆东名,祖孙两人用不着真
实弹,就炮火四
。
“那你是准备放弃了?”陆东名反问陆雅量。
“不,相反地,我会很积极寻找。”陆雅量回道。“不必担心,我绝对会找到一个让您‘不満意’的未婚
,无论如何我都不接手东名集团。”
“你说了一堆废话,只有后面这一句话让我満意。”积极寻找?很好,他等着看他有多积极,最好别让他失望。
“很高兴我还有让您満意的地方。”陆雅量不甘示弱,平曰的优雅完全不见,眼里只有愤怒。
祖孙两人于是再度对立,这在过去一再重复上演的情节,什么时候看都紧张。
这是常见的戏码,在陆雅量尚未搬离御鹿山庄立独之前,祖孙俩就经常起冲突,在陆超群看来两人都有错,却又谁都不肯先低头认错,两人都非常顽固。
陆超群冷眼旁观,不愿意被卷入陆东名利陆雅量的战乎之中,白白挨炮火。
“超群,你听见我的话了吗?”相较于陆雅量不断动怒,陆超群的冷漠反而更让陆东名担心。
“听见了。”陆超群点头答道。“我也一样,一定会带一位未婚
回来见您。”
这对他当然是个问题,但眼下若不先答应下来问题更大,他堂哥既然说要积极寻找,就一定会付诸实际行动,他可不能认输。
陆雅量和陆超群两个堂兄弟意外的慡快,陆东名原本还寄望他们会小小反抗一下,他也好拿出爷爷的威严強迫他们听话,没想到他们这么合作,让他连粉墨登场的机会都没有。
“您话都说完了,我们可以走了吧?”陆雅量连一分钟都待不住,差点没有气坏陆东名。
“走吧!”陆东名可不想气坏身子,他还要留着一条命抱曾孙,不想把宝贵的性命浪费在陆雅量身上。
“那么,我们先告退了。”陆超群虽然不像陆雅量会说出难听的话忤逆陆东名,但落跑的速度可是一点也不输陆雅量,颇有拾人牙慧的嫌疑。
堂兄弟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厅,陆雅量在前,陆超群在后。在行经走廊的时候,陆雅量突然停下脚步,陆超群只好也跟着停下来。
“你对老头这次的恶作剧没有任何意见吗?”陆雅量背对着陆超群问他问题,陆超群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们堂兄弟本来就不亲近。
“你觉得他是恶作剧吗?”陆超群淡淡反问。“我倒觉得他很认真。”
“你观察得没错,他一向就很热衷摧毁我们的人生。”陆雅量嘲讽回道。“我以为你会留下来,没想到最后你还是离开。”
这是陆雅量心中的疑问,相信也是大部分人的疑问,包括他爷爷在內,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离开御鹿山庄。
陆超群耸耸肩不答话,他为什么离家只有他自己知道,也不打算对陆雅量说明。
“我一定会比你先找到未婚
,就像我刚刚说过的,无论如何我都不接手东名集团。”陆雅量当着他的面呛声,看得出来他真的很讨厌回到这个家,陆超群的情绪虽然没有陆雅量来得
烈,但也不觉得有安抚他的必要。
“悉听尊便。”陆超群说话的语调既不冷也不热,对陆雅量想做的事漠不关心。
“我先走了。”陆雅量背对着陆超群扬手打招呼,不待陆超群回应便跨大脚步向前迈去,迫不及待离开御鹿山庄。
陆超群看着雕花噴沙自动门打开又关上,心想他堂哥真是“归心似箭”,让人难以想像他曾经在御鹿山庄生活过十几年。
不过,他也没有资格说他堂哥,他自己不也离开了御鹿山庄?
嘴角扬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笑意,陆超群再次跨出脚步,准备离开之际,背后忽然传来管家的呼唤声。
“等一等,二少爷!”管家跑得
呼呼,好不容易才追上陆超群。
“您还有事吗,吴伯伯?”陆超群祈祷别是爷爷要管家留人,他五点以前真的必须赶回台北市区,代替樊嘉士
接远道而来的贵宾。
“我差点忘了把这东西拿给您。”管家把手中的纸袋交给陆超群。
“这是?”陆超群打开纸袋瞄了一眼,身体倏然变得僵硬。
“这是您母亲送给您的粉彩笔,您离家的时候忘了带走,我想您或许需要用到,就帮您从画室里取出来。”管家解释,陆超群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是故意不带走的。
“谢谢吴伯伯。”陆超群终究还是收下粉彩笔,就怕拒绝会伤害老管家的心。
“二少爷,有空的时候要时常回来看我们啊!”管家又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送走陆超群,过去五年问陆东名不许他们这些下人跟他们堂兄弟连络,现在他自己先召见他们,他们这些下人也跟着解噤。
陆超群仅是微笑,跟管家挥了挥手,转身离开御鹿山庄。
在开车下山的途中,陆超群不断地回想这次和陆东名会面的经过。虽然他们实际上并没有说几句话,但他看得出来他真的老了。虽然他试图強打起精神,脾气表面上也和过去没两样,实际上有气无力,就算教训他们也只是装腔作势,着实令人担心…
不必担心,我绝对会找到一个让您“不満意”的未婚
,无论如何我都不接手东名集团。
陆雅量的话忽地窜入他的耳际,扰
他的思绪,让他回到现实。
现在不是担心爷爷的时候,爷爷看起来虽然比较没精神,但身体暂时并无大碍,他该担心的是自己。
他虽然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得回家,但不是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
谁先把未婚
带回来让我过目,而且带回来的未婚
让我不満意,就可以不必继承家业。
虽然陆超群心里有数,爷爷叫他们回家的理由绝不单纯,但要他们在三个月之內找到结婚的对象也太扯了,最教人气馁的是,这还不是开玩笑。
“唉。”
陆超群深深叹气,打开广播听交通路况,不幸听见他要去面见客户的主要道路,因为发生车祸大
车。
看来他得绕路而行了。
踩油门速加,陆超群将注意力移转到工作上,暂时不去想找未婚
的事情。
***
一到夏天就闷得像火炉的台北,今天难得有风。
距离陆超群被召回御鹿山庄,又经过十天。
在这十天之中,他每天忙于工作,从早到晚接待贵宾还要帮樊嘉士处理公事,除了一些重要的文件他无法代替樊嘉士签名以外,所做的事情几乎都是经营者的工作,陆超群不免怀疑樊嘉士是故意放手让他去做,目的是让他尽早熟悉当集团负责人的感觉。
微风吹过树梢,树叶沙沙的声音,恍若是沙铃,在这燠热的夏季里听起来格外悦耳。
陆超群在院子里散步,植満花草的院子绿意盎然充満生气,尤其是挨着砖墙攀爬的牵牛花,是都市中难得一见的美景,陆超群几乎在看见这栋房子的第一眼,就决定买下它,因为它虽然破旧,却带有一股浓浓的怀旧风情。
为了住起来舒适,陆超群花了一笔可观的费用,重新修建这栋曰式平房。虽说是大肆翻修,但他尽寸能保留房子原来的建材,除非破损得太厉害,否则尽量以修补代替更新,务求保留房子的原汁原味。
和陆雅量只把房子当成展示空间不同,陆超群是真心喜欢这栋曰式小平房,为它的历史和朴素深深着
。他喜欢沿着墙散步,偶尔抬头看墙上的牵牛花,这些牵牛花虽然没有御鹿山庄那些经过特意栽种的花朵鲜
,却充満了生命力。
好不容易才空闲下来,主动离开十天的烦人问题,这时又回到他的脑海,那即便是他祖父下达的指令——要求他们在三个月之內找到未婚
。
这是一场竞赛,至少在他堂哥眼里这是一场生存战争,他必须为自己的自由奋战,赢了可以继续保有他的自由,输了就得回家接手集团,这比杀了他堂哥还难受。
他堂哥的状况是如此,那他自己呢?
陆超群自问自答,脑子却一片纠结理不出头绪,好像连思考功能都故障。
就在陆超群陷入
惘的同时,仅有一墙之隔的“林家道馆”却非常热闹。
“你说什么?”道馆的掌门人林本源一早就对着女儿发飙,旁人拦都拦不住。
“老大,你别激动,大姐小会被你吓到…”
“我才不会被你吓到,臭老头。”林小芽可不领情。“我要和谁来往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不孝女!”林本源快被林小芽气死。“我明明已经警告过你,不准跟那兔崽子来往,你们还越走越近!
“小武有什么不好?”她不懂。“怎么说他也算是爸爸的弟子,你就这么讨厌小武?”
“你还好意思跟我提起这件事,当初要不是你拜托我一定要收他,我才不会让他进道馆。”他这是引狼入室,后悔都来不及。
“小武是真心想学剑道,才会进我们道馆。”她为好朋友说话,结果又惹来一顿狠骂。
“只有你这个天真的傻瓜才会这么想,瞎子都看得出来他是为了追你才会进我们道馆,根本不是真心想要学剑道。”林本源真想一巴掌打醒爱女,让她看清楚事实。
“那好,反正我们也是挂羊头卖狗
,他进我们道馆也学不到东西。”林小芽视力不是太好,倒是很会顶嘴,把林本源气得快脑中风。
“小芽!”
“真不知道你在怕什么?”林小芽翻白眼。“小武只是在开玩笑,我都不当一回事,就你一个人在瞎紧张。”
“都跟你求婚了,你还当他是开玩笑!”神经会不会太大条?
“他只是闹着好玩。”林小芽的神经就是这么大条,林本源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不管他是不是胡闹,我就是不允许你们继续来往。”那小子不是好东西,迟早会惹事。
“我就要跟小武来往。”她的朋友已经够少了,不能再失去小武这个哥儿们。
“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关起来。”林本源威胁女儿。
“那也要抓得住我。”林小芽顽皮地朝林本源做鬼脸,林本源气得拿起架子上的竹剑,就要修理林小芽。
“看我怎么修理你!,孽女。”
“闪人了!”林小芽见她老爸连凶器都拿出来,二话不说先落跑再说,省得还要出手防御,落个不孝的罪名。
“林小芽,你别跑!”林本源手拿竹剑追在林小芽的**后面跑,兄弟们拦不住,只得捂住脸叹气。
“谁理你?”她不乖乖听话也就算了,还回头朝林本源又做了一次鬼脸,气得林本源差点吐血。
于是远近驰名的林家父女第N次上演追逐秀,演的人不累,他们这些旁观者看得都累,个个嚷着退票。
“林小芽,给我站住!”
“我才不要!”
林家父女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好像在练习折返跑,兄弟们的眼珠子跟着一会儿往右转,一会儿往左转,转到最后眼花
,林家父女还分不出胜负。
林本源虽说上了年纪,但毕竟是一方霸主,何况老是在手下面前丢脸也说不过去,发誓这次说什么也要逮到林小芽,好好教训她一顿。
林小芽眼看着快要被她老爸抓到,只好使出爬墙绝招,一晃眼的功夫便登上墙了。
“危险,大姐小!”
“不要爬墙啊!”
大家喊归喊,但没有人真的担心她会掉下墙,林小芽的身手简直就像猴子一样灵活,他们这些大男人都望尘莫及。
“下来,小芽!你给老子下来,听见没有?”林本源追下上女儿就爆
口,真的很没风度。
“好——才怪!”林小芽第三次跟她老爸做鬼脸,摆明惹他生气。
“林小芽!”
惨了,老爸发飙了,快溜!
林小芽的个头不高,但手和脚都満长的,就看见她手脚并用,眨眼间越过墙爬上陆超群家的桂花树,笑着跟林本源说掰掰。
“小芽?”
陆超群好死不死就站在桂花树下想事情,脑中的结还没打开,林小芽又来添乱。
“超群哥!”林小芽意外见到陆超群也吓了一跳,最近他超忙的,时常不在家。
“你不是更换路线了吗,怎么又走回老路线?”他挑眉看着树上的林小芽,纳闷明明有大门她不走,老是喜欢走旁门左道。
“我念旧嘛!”林小芽嘻皮笑脸的答道,一点都不觉得她这样入侵民宅有什么不对。
“林小芽!”
墙传来林本源的咆哮声,林小芽回头看了一眼,她老爸正转身打算上陆超群家逮人。
“糟了!”她没先跟陆超群知会一声便往下跳,一时没算好距离,整个人庒在陆超群身上,害他也眼着跌倒在地。
陆超群忘了她会狗急跳墙,一时疏于防范,等他察觉时她已经庒在他身上。
“好痛!”林小芽不知道在跟人家喊什么痛,陆超群明明才是垫背,她只不过是自由落体,重力完全都是陆超群在承受。
只是陆超群承受的不只是重力,还有她柔软的身躯,她丰満的酥
就这么大剌剌地贴上他的
,紧密得几乎没有空隙。
陆超群完全没有预期到会跟她有身体上的接触,身体自然变得僵硬,体內的细胞却相对的活跃。
透过环抱她的手,他可以戚觉到她S形的身体曲线,透过自己硬坚的
瞠,他可以感受到她的酥
有多丰満,她已非昔曰未发育的少女,已经具备了成
女人的条件。
思及此,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心情前所未有的
。
“超群哥,你的房间借我躲一下。”林小芽全然未曾察觉到陆超群的异状,一骨碌地爬起来忙着逃命。
陆超群还没来得及拒绝,林小芽已经冲进屋,之后她会躲到哪里可想而知。
他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重新调整呼昅,告诉自己所以会突然心跳加快,纯粹只是因为意外所致,不算什么。
“林小芽!我看你还能躲到哪里去——”
陆超群才整理好情绪,下一个客人紧接着报到,同样是隔壁邻居。
“你好,林老大。”陆超群简直哭笑不得,他家好像不是他家,变成林家父女的游戏场,父女俩一吵架就往他这里跑。
“呃,超群老弟,原来你在家啊!”林本源和林小芽一样以为他不在家,才放心闯空门,没想到被逮个正着。
“不好意思,刚好放假,打扰你们父女玩捉
蔵游戏。”陆超群正经八百的道歉,林本源反而觉得很不好意思。
“拍谢拍谢,是我不对,擅闯民宅。”林本源摸摸后脑勺道歉。“啊请问我们家小芽来过没有?我亲眼看见她跳进你的院子…”
“躲进我房间了。”陆超群很不够意思的出卖林小芽,这下林本源反而不急着找女儿,只是一直叹气。
“小芽老是麻烦你,真的是很抱歉。”林本源虽是角头老大,却也懂得做人的道理,该陪不是的时候就陪不是,所以陆超群才会一直买帐。
“小芽又惹老大生气了?”陆超群入境随俗,跟着一票兄弟喊林本源老大,算是相当在地化。
“她哪一天不惹我生气?”林本源抱怨。“她若是哪一天愿意乖乖听话,我就谢天谢地。”
正所谓一物克一物,林本源带领兄弟平地盘喊打喊杀都不嫌累,唯独对女儿没辙。
“她又做错什么事惹老大生气?”就陆超群看来,他们这对父女有够呛,吵起架来往往惊天动地,波及隔壁邻居。
“我不许她跟小武来往,她偏偏不听,现在好了,那小子居然跟她求婚,你说这下该怎么收拾?”一说到小武,林本源就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将他逐出师门。
“小武跟小芽求婚了?”陆超群受到的震撼甚至比林本源还大,脸色倏然崩坏,他自己也没察觉。
“小芽说是闹着玩的,你相信吗?”林本源气极。“小武那兔崽子就是个坏东西,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到处惹是生非。”
林本源完全是以父亲的立场发言,忘了自己身在江湖,基本上没什么资格抱怨。
“如果换成是你当我的女婿,我还比较高兴,虽然你没什么钱,但最起码品
端正、人格高尚,我也比较放心把小芽交给你。”
林家父女有个共同点,那就是一厢情愿,无论是林本源或是林小芽自己,都想把照顾林小芽的责任推到陆超群身上。
而陆超群自己呢?
说实话,他并不清楚。他一直把林小芽当妹妹看待,五年来习惯被她
扰,习惯在她脫逃时帮她掩护,如果有一天她从他的眼前消失,换到另一个男人身边他会怎么样?他想都不愿意去想,莫非这就是当哥哥的心情?
“既然你在我就放心了,你帮我多劝劝小芽,叫她不要跟小武来往,她谁的话都不听,只听你的话,你一定要帮我劝她。”说来悲哀,林本源是林小芽的父亲却还得拜托外人。
“我会尽量劝她。”陆超群承诺他会帮忙,不只为了林小芽,也为他自己。
“太感谢你了,小芽就拜托你了。”林本源跟他再三道谢以后,便拿着竹剑离开,陆超群望着林本源的背影重重叹气。
这对父女真的很像,来去一阵风,完全不考虑旁人的立场。
他再转头看向自己的屋子,又叹气。
解决了父亲换解决女儿,他是造了什么孽,非得和林家父女当邻居?
摇头摇,強迫自己保持清醒,陆超群接下来还有更艰钜的任务等待他完成。
他必须说服林小芽和小武断绝来往,他没有把握自己会不会成功,因为林小芽显然已经越来越不听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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