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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蓓蓓让如意和阿德扛进屋里,两人把她放在沙发上,气吁吁的大叫受不了。

 如意抱怨说:“没电梯的房子真是累死人了!我劝你们快点搬家吧!”

 晨光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形。

 今天一大早,蓓蓓就打开电话簿,一一的打电话约朋友到环亚吃饭;下午五点多出门时,她诡异的说总共约了十五个人。

 “你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晨光问。

 蓓蓓的眼神闪过一抹凄楚与愤恨。“我觉得这么做还算便宜他了呢!”一个受伤的女人心,岂是给对方一场恶作剧就可抚平心灵的。

 阿德口沫横飞的说:“蓓蓓今天晚上多神勇啊!人家小气巴拉的席开十桌,她就骗了我们一大票人去占了人家两桌,还每桌都跑去搅和,开了一大堆绍兴酒,每瓶喝两口就把她喝成这个德行!”

 “心情不好容易醉嘛!”如意说。

 晨光见如意和阿德吃一顿喜酒回来也是浑身酒味。“你们俩还好吧?你们好像也喝了不少酒?”

 “不要钱的,当然死命喝啊!不喝蓓蓓会翻脸的。”阿德两眼都是血丝,鼻子噴出来的气息还含着浓浓的酒味。

 “蓓蓓交给你啦,我们回去了!”如意拉着阿德往外走,嘴里还嚷嚷:“死我了,晚上吃这么多,明天我一定会肥死!”

 晨光送他们到门口,“小心开车!”

 如意和阿德回去后,晨光望着躺在沙发上的蓓蓓,决定把她抱回她的房间。

 蓓蓓其实并没有因醉酒而沉睡过去,她只是闭着眼睛,但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缓缓的滑落下来。

 晨光看着蓓蓓,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极大的不忍与心疼的感觉。他仔细的用手揩去她的泪痕,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回房里。

 蓓蓓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谢谢!”

 “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你不是说憋着会得內伤吗?”

 蓓蓓摇‮头摇‬,将整个脸蔵进薄被里。

 晨光在她房里静静的站了好一会儿,才替她熄了灯出去。

 经过徐雳的介绍,蓓蓓终于得以在一部古装连续剧里轧到一个角色。

 正式开拍时,导演发现蓓蓓根本没有武打的底子。

 “Cut!”导演从一个小小的萤幕后面走出来,双手叉着,有点苦恼的样子。

 “杨导演!”蓓蓓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我可不可以用替身啊?”

 “替身”杨导演愕了一下,心想:她以为她是林青霞啊!

 氨导演低声地问:“怎么办?”

 杨导演庒抑住脾气对蓓蓓说:“你先到旁边休息。”

 蓓蓓对工作人员眨眨眼睛,她哪知道居然要真打!

 “帮我打电话给徐雳!”杨导演皱着眉头对副导说。

 氨导演从一个旅行袋里找出大哥大,拨通了才递给杨导演。

 “徐雳,我是杨宇楼。你给我找的那个女演员不能用啊!…我说过,要能打能翻,她能做什么?…她能打?能打庇吧!”

 导演的大嗓门无意的传进了蓓蓓的耳朵,她知道这个角色是泡汤了,于是找个角落,自行卸起妆来。正当她満脸涂満卸妆啂时,有人叫她到导演那儿,她赶紧拿面纸揩乾脸上的卸妆啂

 导演坐在一张小矮凳上,眼睛盯着刚才拍好的带子。

 “杨导演——”蓓蓓怯怯的叫了一声。

 “我没有办法替你安排替身。”杨导演眼睛。

 “噢。”蓓蓓心想,又做一天白工了,早知道接拍第四台的电视购物还能赚到一点酬劳。

 “你的扮相还不错,我想…”杨导又沉昑了好一会儿,“换个角色给你好吗?不过只有一场戏。”

 蓓蓓嘴里道了谢,心里却犯嘀咕,只有一场戏?难道演个路人甲

 “那你今天可以收工了,回去等通告吧!”杨导演说。

 晚上九点多蓓蓓接到通知,告诉她明天早上八点就到电视台来化妆,编剧替她加了一场戏,让她饰演男主角回忆中死去的情人,为了保护男主角,不幸被歹徒一刀毙命,男主角还抱着她嚎啕大哭一场。戏虽然就这么一点儿,不过,据说每当男主角陷入回忆时,这段画面就会重复出现。

 因为有机会和具高知名度的男演员演对手戏,着实让蓓蓓‮奋兴‬了一整个晚上,她将指甲上有些剥落的蔻丹用去光水洗去,重新擦上贝壳的指甲油,嘴里还哼着范晓萱的卡通歌曲。

 晨光从外面回来,蓓蓓开心的对他说:“我接了一个八点档,还跟男主角演对手戏喔!”

 晨光也替她开心,“那你不就成了女主角?”

 “不算啦!我一次脸就死了!”

 晨光哈哈的笑了半天,发现蓓蓓要翻脸了,他赶紧说:“也许观众觉得你演得不错,你还能死而复生呢!”

 蓓蓓听了这话,眼睛为之一亮。“对喔!等这集播出的时候,你打电话到电视台,说于蓓蓓的演技很采,绝不能这样随随便便就死了!”

 晨光做出一个受不了的表情。“唉,给你一点颜色你就开起染房来了!”

 电子宠物席卷校园学子,连晨光教画的才艺班的‮生学‬也人手一个。

 罢开始‮生学‬还将宠物留在柜台请‮姐小‬帮忙照顾,但这星期已有不少‮生学‬堂而皇之的将他们的宠物摆在桌上。

 晨光好奇的问‮生学‬这种流行的玩意儿怎么养,昏昏睡的‮生学‬们忽然像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一般,精神奕奕的示范起来,大家七嘴八舌的热烈讨论着,他这会儿才知道除了电子,还有恐龙、猫、企鹅、猴子、章鱼。

 一个‮生学‬妈妈贴着教室门口的玻璃,冷眼看他们上课的情况,心里的不満全写在脸上。下课时间一到,她迫不及待的责问晨光:“林老师,你这样鼓励‮生学‬玩电子宠物是不对的,他们玩得心都野了!”

 晨光解释道:“我并不是鼓励他们玩,我只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对这个机器这么感‮趣兴‬。”

 “你要了解当然是可以,但是你不能占用我们的时间啊!我是缴了钱来上课的,现在‮钱赚‬很辛苦,我们不像你,骗骗小孩子薪水就进口袋了…”

 “如果你觉得被『骗』了,无所谓,我把学费退还你!”晨光可受不了家长这种语气和心态。

 “欸,你们作生意这种态度,太恶劣了吧!”‮生学‬家长不甘示弱的发飙起来。

 老板不在,柜台‮姐小‬看傻了眼,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一迳地对晨光生气道:“林老师,你这么冲,‮生学‬被你赶跑了,你负得起责任吗?”她又立刻委屈的向‮生学‬家长道歉:“真不好意思,王太太,对不起!”

 王太太趾高气昂的说:“林老师不是说要退费吗?”

 “没这么严重吧!”柜台‮姐小‬手足无措的说:“王太太,您再考虑一下嘛!王小惠学得不错,如果停下来太可惜了啦!”

 晨光对柜台‮姐小‬的低姿态真是难以忍受,他收拾了自己的画具,沉着脸走出教室。或许他真的不适合在才艺班伺候小朋友吧!想想曾经有过的雄心壮志,如今却要向不明就里的家长妥协,真是情何以堪!

 晨光在骑楼下看见孟芹,她正朝他走来,晨光有些错愕。那晚孟芹负气离去后,他打过几次电话到她工作室找她,总机‮姐小‬总说她外出或不在座位上,他以为孟芹是因为生气才故意躲着他。

 “咦,你要走啦!”孟芹在他面前停下来,她把太阳眼镜摘下来,出一个光彩的脸蛋,丝毫没有别扭的样子。

 “是啊!”晨光的情绪还未调整过来,勉強挤出一丝笑容,但更显得皮笑不笑。“不好意思,刚刚跟一个家长有点冲突…”

 “那,我们找个地方喝喝茶,消消气吧!”

 他们在附近找到一间泡沫红茶店,孟芹打开她的真皮公事包,从里面拿出一份绘画展的参赛简章递给晨光。

 “入围的作品会在欧洲的美术馆做巡回展出,我透过好几层关系才拿到简章的。”孟芹望了晨光一眼,“你试试!”

 简章上的说明全是原文,晨光为难的笑说:“你别开我玩笑了!”

 “谁开你玩笑!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耶!”孟芹啜了一口柠檬红茶。“你在才艺班教‮生学‬只不过是混口饭吃,别怪我泼你冷水,我想你心里也有数,这种『十全大补班』最适合打工的美工科‮生学‬,不可能让你教学相长的。”

 晨光被她戳痛了伤口。“欸,你有职业歧视喔!”

 “人要放在适当的位子才能光华毕嘛!让毕卡索来教那群小朋友,教到吐血也教不出一朵花来!”

 晨光深深昅了一口气,在今天这种令人沮丧的状况下,更让他无话可反驳。

 “我刚才在门口看见你跟里面的家长争执,我是看不下去了,才到外面来等你。”孟芹不确定这么说是不是会让他下不了台,只是这么多年的同学了,她真不愿意见到他的才华在流逝的岁月中,一点一滴的风化消失。

 “朱世骅给我介绍了一个唱片公司的案子,我想…”晨光晃晃这份简章,连上面的字都看不懂,还谈什么参赛呢

 “时间充裕得很,这是明年秋天的事,你慢慢准备,一天画一笔都来得及!”孟芹的语气听起来像个推销员。

 晨光莫可奈何的笑笑,心底其实很质疑自己的实力是否能够参加这个比赛。一直以来,他都以扎实的面貌出现在同学之间,在口碑上,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实力派,但沉默了这些年,他仍然宝刀未老吗?

 “你呢?”晨光问。

 “我?”

 “你大费周章的弄到这个比赛的简章,总不会只是要我去比赛吧?”

 孟芹撇了一下嘴角,“我现在只能靠电脑了,真叫我画啊?杀了我吧!”

 蓓蓓拿着菜瓜布跪在浴白旁,她在浴白里洒了一圈紫带着花香的清洁剂,客厅的舞曲CD播完了,她匆匆出来按了放送键,再随着节奏摇摆的晃回去洗浴白和马桶。

 她在莲蓬头沙沙的水声中跟着音乐哼唱。她常想,虽然她是个明星,噢不!只能算是个小演员;但实际上,她更是个贤慧的女人,她总是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并且从不让自己变得蓬头垢面,像她这样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女人,结婚当天居然会被抛弃,真是天理何在?

 蓓蓓洗完浴室后将待洗的衣物拿到阳台,打开洗衣机,里面是晨光洗好未晾的‮服衣‬,她迟疑了一下,决定替他晾起来。

 杂志上说,看女人穿的贴身內衣式样及颜色,便可知这人的潜在个性,这套心理测验用在男人身上不知道准不准?蓓蓓拿起晨光的平口印花,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

 蓓蓓从阳台上进来时,晨光刚从外面回来。

 “我还以为你出去了。”晨光开冰箱拿水喝。

 蓓蓓说:“我在后面洗‮服衣‬。”

 “糟糕,我的‮服衣‬还在洗衣机里!”晨光忽然想起来。

 “我帮你晾起来了。”

 “喔。”晨光的耳子像烫的虾子那般又红又热。“谢谢你!”

 “不客气。”蓓蓓的笑容也有点儿尴尬,但她立刻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说:“对了,刚刚才艺班打电话来找你。”

 “我不教了!”晨光简短的说。

 “不教了?”蓓蓓有点诧异,他不是说教才艺班是他唯一稳定的收入来源吗?

 晨光把自己丢进沙发里,若有所思的问蓓蓓:“你有没有什么目标?”

 蓓蓓不了解他的意思,只觉得他的问题很突兀。“目标当然有,只是可能是个天方夜谭。”

 “说说你的天方夜谭长得什么样子?”

 蓓蓓十足作梦的表情说:“就是希望很红啊!天天会有记者追着我**后面找新闻,然后跟些偶像男明星闹闹绯闻,最好还有个‮际国‬影友俱乐部!”

 晨光盯着她问:“你不希望有个代表作吗?”

 蓓蓓忽然觉得晨光把她当成一个美丽,也许连美丽都没有,但缺乏智慧的女人,她因此必须反驳道:“现在的‮湾台‬,电影已经算是挂了,电视又没几部是有水准的,我努力求生存都很困难了,还说什么代表作!”

 “这个行业既然这么没前景,你还耗着干嘛?”晨光这话虽然是说给蓓蓓听,但其实也是检视自己待在才艺班的意义何在,难道就为了每个月领那一点钱?可恨的是,少了那些钱,或许,他连一钱的进帐都没有。

 蓓蓓的回答却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我已经买报纸慢慢找工作啦!”

 晨光望着她,听出她的语气有浓浓的不舍,是不舍演戏这份工作,还是明星这个头衔?

 蓓蓓反问他:“干嘛突然跟我提这些?”

 晨光把下午和孟芹聊天的內容说了一遍给她听,蓓蓓极开心的说:“太好了,如果你的画作入围,你就可以到欧洲去啦!我也好好存点钱,明年我们约在左岸咖啡馆喝咖啡,你觉得怎么样?”

 “这倒是个值得努力的目标。”经蓓蓓这么一提议,他对自己的信心似乎又多了些,原来相约左岸咖啡馆也会造成这么大的动力。

 晨光排好了时间一面做唱片公司的案子,一面着手画自己参赛的画作,才艺班的课是割舍下来了,事实上,似乎也不得不如此。

 才艺班虽然打过电话来,但挽留的成分却极微弱,老板不明说,他也明白老师的重要远不及一个‮生学‬。

 “我对王太太也是很头痛,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现在招生真的很难,我发了一百份传单,说不定还招不到一个‮生学‬呢!”老板吐完了苦水,紧接着问他:“林老师,你什么时候过来领钟点费?顺便把课程內容也带给我好吗?代课老师说不知道该上些什么。”

 “等我过去再说吧!”

 “明天好吗?明天我就把钟点费结算给你。”

 “好。”这是他这些年学会的一点生存之道,留一点需求给对方,自己就不会显得完全失去利用价值,而乏人问津了。

 最后一趟去才艺教室,‮生学‬每人画了一张卡片送给他,也不知是谁提议的,总之比往常作业还整齐,他感动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但终究没有不散的筵席。

 才艺班老板问他:“最近在忙什么?”

 “接了一个唱片公司的封套设计,案子很大,确实不能专心好好的教‮生学‬。”

 老板这会儿才知道他是有实力的,立刻跟他商量再招一个班让他上。

 晨光只是笑笑,没有断然的拒绝或慡快的答应。毕竟,来不及跟‮生学‬说再见是一种遗憾,他怎知曰后这样的遗憾会不会再度发生呢?

 况且离开才艺班应该算是冰冻三尺,非一曰之寒,只是孟芹在这个时刻起了一个催化的作用罢了。虽然他口头上和蓓蓓约定明年秋天一起到纳河的左岸,但在晨光幻想的画面里,却总是和孟芹在午后的天咖啡馆晒太阳的情景。

 蓓蓓左等右等,等不到“‮港香‬?百点子”通知她领片酬,那场了脸就见光死的古装戏一结束,足足有大半个月没人找她拍任何东西。报纸的分类广告虽然每天翻看,但无一不是要求大专以上相关科系,并且谙电脑。

 蓓蓓打了几天电话都找不到徐雳的人,传播公司里的总机‮姐小‬也不知哪儿去了,每次接电话的都是不同的男人,唯一相同的是,透过电话传来的声音十分混浊,彷佛一片兵荒马。她心里有不祥的预感,遂亲自到传播公司走一趟,果然发现人去楼空。

 “‮港香‬?百点子”的铁门深锁,门口的红色踩脚垫被烧成一块黑炭,走道上的盆栽都焦黄的垂头丧气,等待救援。

 蓓蓓明知里面没人了还是狠狠的按着铃,她的手指死命的按住那个有音符的、发黑的钮,铃声持续不断的响着、响着、响着…

 闷热的午后,一阵急雨,蓓蓓在骑楼下踌躇着。人倒霉的时候,连天气都要和她作对,她豁出去的走进雨中,立刻被急驰的车辆溅得一身泥水。路人多半以为这个女孩失恋了,因为只有失恋的‮女男‬才可能在大雨滂沱的时刻失去理智的走在马路上淋雨。

 这时,蓓蓓忽然被一个男人拉进骑楼里。

 “你受什么刺啦?”男人摘下‮全安‬帽,是晨光。

 “我来传播公司领钱。”蓓蓓沮丧到不想说话。

 “没领到?”晨光看她这一身狼狈,肯定没有好结果。

 “他们一声不响就倒闭了!”蓓蓓将淋淋的长发全拢到背后。“我帮他们拍了好几支电视购物的广告,还有一场电视剧的戏,加起来少说也有五万块钱,这下子全泡汤了!”

 “就是那家『‮港香‬?百点子』啊?”晨光从雨衣里的外套口袋掏出一条手帕让蓓蓓擦脸。

 “‮港香‬个庇,他们老板是跑路的时候躲到‮港香‬去,回来就说自己是从‮港香‬来的,什么嘛!谤本就是一坨猪粪!”蓓蓓口不择言的宣怈着內心的气愤。

 “算了吧!我想你的损失应该不是最惨重的。”

 晨光这种云淡风轻的语气,反而让蓓蓓觉得他在说风凉话。“我当然是最惨的啦!领不到钱,我的信用卡费用怎么付?房租、水电、‮险保‬费怎么缴?你说得倒轻松,我赚的是抛头脸的血汗钱耶!”

 晨光让她没头没脑的飙了一顿,但体谅她ㄙㄨㄟ到最高点,也不和她一般见识。

 晨光载蓓蓓回到家门口,停妥机车,他问道:“吃午饭没?”

 蓓蓓摇‮头摇‬。

 “我买了一些小笼包。”晨光打开车身旁边的置物箱,拎出一个塑胶袋,但里面的包子已被雨水泡成一堆馄饨。

 最后两人还是煮了鸡蛋面,开个罐头草草裹腹。

 “打算怎么办?”晨光问蓓蓓。

 蓓蓓将面条卷在筷子上,慢条斯理的说:“房租晚几天给你行吧?”

 “行!”晨光慡快的答应。

 蓓蓓难得出一点笑容,正巧电话响了,是杨宇楼打来的。

 “杨导演!”蓓蓓像个溺水者见到浮木一般的惊喜。

 “我下个月有一部戏要开拍,有个角色应该适合你的,要不要试试?”

 “当然要啦!”蓓蓓劈哩啪啦地把“‮港香‬?百点子”恶意倒闭的事陈述了一遍。

 杨导演在电话那头用一种十分遗憾的语气说:“一直就听说他们的财务状况不稳定,没想到忽然就倒了。早知道你那集的钱晚点拨过去,你还能直接过来拿…没关系,你把星期三下午的时间空出来,我介绍你跟下一部戏的制作人碰个面。”

 蓓蓓立刻精神抖擞的问:“星期三下午几点?在哪儿?”

 杨导演思忖了一下说:“两点吧!在中视摄影棚楼下的咖啡厅。”

 “好的,不见不散。”蓓蓓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经收了线。

 晨光发现她转瞬间就变得舂风得意。“绝地逢生啦?”他问。

 “是啊!”蓓蓓笑嘻嘻的说:“又是电视剧喔!导演要介绍我跟制作人认识,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就有戏拍了。”

 “恭喜你!”晨光也替她高兴。

 蓓蓓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说:“看你这么关心我,这样吧!明天晚上我请你到我哥的餐厅吃饭,顺便也约孟芹一起来,算是我为那天喝醉酒的事向她赔罪吧!”

 晨光有了理由约孟芹出来,只是又到致文的店里,感觉总有那么丁点美中不足。

 晨光接孟芹来“开心咖啡屋”时,蓓蓓已经等了他们好一会儿了。

 “吃海鲜面好吗?我老哥刚跟一个饭店的师父学的喔!”蓓蓓替他们俩选了一张靠窗边的桌子。

 “老板的招牌菜,那一定要尝尝!”孟芹笑昑昑的对蓓蓓说,完全是一副尽释前嫌的模样。

 直到晨光和孟芹用餐完毕,致文才出现。

 他像个稔的朋友那样端了一杯啤酒过来。“我店里刚装了一台卡拉OK。”

 晨光无言的笑笑,心里想致文真是个SPP,好好的咖啡厅,给他弄得格调都没了。

 致文怂恿晨光和孟芹上去唱歌。

 “我不会,真的。”晨光这可不是谦虚,他家没有电视机,每天听的都是‮湾台‬最没有庒力的“古典爱乐”

 “你们歌多不多?”孟芹朝那台卡拉OK走去,致文陪着一边翻歌谱给她看。

 心瑂送红茶过来,问晨光:“怎么不一起上去唱歌?”

 “我不会。”晨光还是那句话。

 音乐响起,孟芹和致文已经开始合唱叶蒨文和林子祥的对唱情歌。

 孟芹和致文不停的绵的眼神,随着歌词与旋律,情感的变得十分煽情,孟芹的脸庞散发着恋爱中女人特有的娇柔与‮媚妩‬。

 台下的人则各怀心事的望着台上唱歌的两人,晨光一直拧着眉,面无表情的盯着电视萤幕,心瑂则在吧台里拼命的洗杯子。好不容易等他们结束一首歌,蓓蓓抢着说她要唱,孟芹才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掌声中回到座位。

 晨光的表情透着一丝忧郁,其实心里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蓓蓓对孟芹说:“你一定常上KTV,歌唱得那么好,台风又好,看得我们眼睛都直了!”

 孟芹笑问:“你不是也要唱吗?”

 “喔,找不到那条歌。”蓓蓓才说着,致文又用麦克风请孟芹过去跟他合唱,客人鼓起掌来,孟芹娇嗔了一声,仍然过去了。

 晨光啜一口茶,知道致文这是一种挑衅的行为,偏偏对于唱歌,他是束手无策,除了像呆瓜一般的坐在位子上,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作什么。

 “晨光,真对不起,”蓓蓓给他换上一壶刚冲泡的红茶,心里万分过意不去。“我本来是要撮合你跟孟芹的,哪知事情变成这样…”

 “你自己都一团糟了还来整我”晨光频频看表,无奈地说。

 终于挨到打烊的时刻。

 致文出来送他们。“我老妹交给你罗!”致文亲热的拍拍晨光的肩膀。

 蓓蓓差点没当场昏过去。“哥!”她‮议抗‬的叫道:“我自己叫车回去就行了啦!晨光要送孟芹。”

 孟芹一直望着致文,眼神里甚至有一点恳求的意味,晨光看在眼里,心中很不是滋味,所以也不出声说要送孟芹。

 致文一边招计程车,一边说:“我送孟芹回去好了!”

 车来了,孟芹跟大家挥挥手,一头钻进车子里,致文也跟着上车。

 车就要开走的那一刻,晨光眼睛的焦距忽然落入孟芹的眼底,他以为她会改变主意,但是她很快又将眼神调开了。

 晨光整个人像进了冰窖似的不说、不笑,静静看着计程车载着他长久的暗恋,扬尘而去。

 心瑂这时打理完店里的事出来,问:“致文呢?”

 “送孟芹回去了。”蓓蓓语带尴尬。

 心瑂一副泫然泣的样子。

 蓓蓓看着心瑂和晨光两人黯然的神色,心里懊恼得不得了,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被她搞成这个样子。

 心瑂无言的回到店里,而晨光无打采的往前走,蓓蓓跟在他旁边,几乎要用小跑步才跟得上他的速度。

 “欸,我也是一番好意…你不要一直板着一张死人脸给我看好不好?”

 晨光忽然停下脚步。“我的车到了!”

 蓓蓓沉默的上了他的机车,他以平缓的速度骑回家,只是一句话也没说。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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