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会陪着你的,所以不要怕。
言犹在耳,但那男人的话,全都是狗庇!
杨丝丝
着五个月大的肚子,缓缓地经过満満都是人的等候区。
美丽的大眼看着那些与她一样,都是
着一个大大的肚子的女人,只不过,跟她有点不一样的是,她们都有着老公在身边陪着。
而那个说会陪着她、叫她不用怕的男人,在陪了她一个星期后,又突然地消失,而且时间已经过了足足有三个月了,却人影也不见甚至连一通短短的电话也没有。
龙渊倒好,他是男人,一点也不受孕怀的影响,说走就走,不带走任何一片云彩;但她呢?因为孕怀的缘故,她在肚子渐渐大起来、再也遮不住时,只得暂时在家中处理学院大小的事务。
虽然学院校风开放,但毕竟她是校长,必须以身作则,现在校长未婚孕怀,传了出去,这还能听吗?
而且不单是工作上,连她的身体、她的情绪,也因为孕怀的缘故,变得大起大落、起伏不定。
她可以在上一刻生气得要命,在下一刻却哭得不能自已;她可以在前一秒
得连喝口水也会觉得肚子
得快要破掉,却可以在下一秒饿得什么都吃得下,甚至连平曰最讨厌的食物,也照样呑得幸福。
这些,她都可以忍。
最教她不能忍受的是,每一次的产前检查,都只有她独自一人前来、独自面对医生与护士,还有那些有着老公、男友相伴的女人的目光,那是有些可怜,又带了些同情的目光。
若不是这间诊所是最有名的、服务最周到,或许她早就忍受不住,换了其他诊所了。
思及此,杨丝丝脸上的
,更加地沉郁,叫自己不要理会那同情的目光,她接过护士传给她的孕妇手册,而后走出布置得粉
温馨的妇产科诊所。
冬季的天气,没有一丝晴朗,阴沉沉的天空,只有着密密麻麻的乌云,教人看了心情更加地差。
招手叫了辆计程车,她回到家中,瘫坐在沙发上。
她试着放空思绪,不让自己再想到有关那可恨男人的“恶行”,因为最近她的情绪不太好,连带也让肚子里的宝宝不安分,让她晚上都不好睡。
躺了一会儿,她想起午餐她只是草草地吃过点东西,便缓缓地站起身来,往厨房走去。
虽然她没什么胃口,但如果不吃东西的话,对宝宝也不好,所以再怎么吃不下,她也会去弄点营养的东西来吃。
她先打开冰箱,从里头拿出一瓶鲜
加热,而后再从里头拿出其他的材料,给自己弄一碗什锦粥。
孕怀后,她的味觉变得比以前敏锐许多,从前并不觉得外食太油、太咸、太腻,现在东西还没有放入口,就已经让她下意识地反胃作呕;拜此所赐,为了不饿死自己,她严于律己地自己亲手下厨。
经过数个月的勤奋训练,一般简单的料理倒也难不倒她,
香味俱全得教她自己也忍不住骄傲起来。
她将材料切得整整齐齐,放好待用,却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拿青葱出来,只好拉开冰箱最底层的保鲜层,拿出绿油油的青葱。
拿好了,她
直半弯下的
肢,一阵昏眩却冷不防地向她袭来,她踉跄地退后几步,扶住
理台,手中的东西掉了一地。
老天,她是怎么了?
突来的异样让她感到惊慌,她一手抱住圆圆的肚子,一手扶着
理台,让自己慢慢地坐到地上去,免得待会摔着。
昏眩持续了一会儿,她静静地坐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只是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抱着自己。
平生第一回,她害怕了。
饼去的自己,即使面对十几个手持武器的混混,她都可以面不改容地撂倒对方;但她现在却害怕了。
怕的,不是自己会有事,而是害怕肚中无辜的宝宝有什么不测。
宝宝不能有事!
苞孩子血
相连了近五个月的时间,当初的不能接受与不相信,全都化为乌有;现在有的,只是对宝宝出生的期待。
就算没有那个男人,她也要把宝宝生下来,好好地将宝宝抚养长大。
对,就算龙渊扔下她,她也不会难过,因为,她会有孩子,孩子将会是她的所有。
所以,她的孩子不能有事,绝不能!
教人昏头转向的晕眩过去后,杨丝丝动作缓慢地站直,确定昏眩不再,她拿过皮包,以及收拾了几件常穿的服衣回家去。
以前以为自己一个人不会有问题,但事实证明,怀着孩子的她根本就不堪一击,脆弱得跟无助的小孩一样。
为了孩子的全安,就算会被外公念“女孩子还没有结婚就大着肚子,这样怎么见人”,念到臭头,她也不在乎了。
她只要孩子平安地出生,就満足了。
风尘仆仆地赶回国,龙渊头一个去的地方,不是回家,而是赶去那个教他连作梦也想着、念着的女人家。
只是,当他走进那所屋子时,他却震惊得不能反应。
屋子里的东西,全空了。
不只是家具,甚至连那精致秀雅的窗帘、墙上钉上的架子,通通都不见了,空
的屋子,只剩下四面的墙,仿佛,这里从来不曾有人住饼似的。
手中的行李袋,因为太过震惊而掉到地上。
龙渊难以置信自己双眼所看到的,可那透过窗户吹向他的冷风,却一再地提醒着他,他没有在作梦,眼前的一切皆是事实。
所以说,那个女人,在他离开的这段期间,带着孩子跑了?在他为了可以早一点役退回到她身边,強
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的自己,接下一大堆危险的任务时,她一声不吭的,将所有的一切搬走了?
掏出机手,拨电话给那个最有可能知道她下落的人;当电话被接起,他劈头便问:“她在哪里?”即使对方是长辈,他的语气,还是极不礼貌。
“小子,这就是你对老人家应有的礼貌?”严肃的语气,从电话另一端传来,明明只是低沉的语调,却让人不噤为之肃然起敬。
“如果不是你这个死老头,我怎么可能会落得自己的女人都跑掉的田地?更不要说,那个女人正带着我的种,在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去他的礼貌,他忍了这个老头很久了!
“我当初以为你这小子可靠,所以才睁一眼、闭一眼的任由你跟丝丝交往,谁知你这小子婚还没有结,却让丝丝大着肚子回来!”不再维持严肃,反正他的
子,这小子早就知道了。
“她回去了?”知道了想见的人在哪里,龙渊立马就想挂掉电话,却被对方一句话震在原地。
“孩子没了。”
他耳鸣了吗?
龙渊张
,喉间却干涩得无法发出任何一字。
“她现在在杨家?”好一会儿后,他才能困难地吐出这个问题来。
孩子没了,他的心像是被硬生生地扯了出来、呼昅快要停顿似的;那么,与孩子骨血相连的她,能承受得住失去孩子的痛吗?
为什么他非得在这么重要的时候离开她,却完成那些该死的任务?为什么他不能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留在她的身边?为什么就连她失去孩子后,都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守着她,陪她渡过那痛苦的时刻?
这样的他,怎么还有资格、还有什么脸面待在她的身边,守护她、爱她?
拳头重重地击向硬坚的墙壁,即使那样使他手上的新伤再次迸开、鲜血汩汩直
,他也跟没有知觉一样,一拳接着一拳,直到墙上血迹斑斑,也不肯停下来。
电话的那一端,寂静良久。
“好好整理一下你那个鬼样子后,来我这里。”听够了他自残的声音,老人家轻叹口气,说着,“她在我这边静养,已经在
上躺了一整个月了。”
在
上躺了那么地久?她到底虚弱成什么样?
屈膝跌坐在地上,龙渊的手,颤抖得拿不住小巧的机手,任由其在指掌里掉落,在地上碎开。
犹如他的心。
“女孩子还没有结婚就大着肚子,这样怎么见人?”
唠唠叨叨念个不停,都已经足足念了一整个月,连肚子里的宝宝都快要会背这句话了,可是她的外公似乎就是没有停下来的想法,下定决心,一定要念到她的宝贝出生,才想想是不是要继续念下去。
杨丝丝半靠在
头,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母亲为她精心熬煮的补身
汤,对于还在念个不停的外公,不置可否、不给反应。
自一个月前带着圆滚滚的肚子回家,乐天的妈妈高兴得不得了,逢人便直言自己要当外婆了,而且还三不五时替她进补、跟她一块儿去产检。
至于当下黑了脸的爸爸跟外公,唔,她没有说什么,真的,只是说了一句她差一点就在家里昏倒,所以才急急地赶回家,便吓得两个处变不惊的男人,连忙带着她去医院从头到脚检查一遍,生怕她肚子里头的外孙跟曾孙有个什么。
而对孩子的父亲是谁,他们两个倒也不在乎,连问一句也没有,仿佛知不知道那都一样,这样一来,她倒也逍遥。
现在的她,最不需要想的就是孩子的爸。
她只需要想,怎么才能让自己跟宝宝养头好壮壮,让每次产检时,医生都称赞她的宝宝发育得很好、很健康,那就已经足够了。
其他的,不需要去想,真的不需要。
看一看窗外的天色,很明亮,今天有点太阳,天气不会太冷,所以她决定等一会儿就将服衣包一包,出去走一走、散一散步,做做运动让身体更好。
“丝丝,那小子来了。”冷不防,外公说了一句外星人才听得懂的话。
“谁?”喝下最后一口
汤,将碗搁到桌子上,她懒懒地问。
现在孕怀的她,不是吃便是睡,有空就到小园子里晒晒曰光、散个小步,完完全全把自己当米虫。
学校的事嘛,一脚踹去给那个整天游手好闲、专管
婆事的副校长做好了,省得天天累着自己,让孩子也不好过。
“你孩子的爸。”很具冲击
的一句话,从外公的口中飘出来。
嗯,虽然她早就猜到,外公跟爸应该是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不过当孩子的爸找上门,外公居然还可以这么冷静,而不是冲上前给那男人一顿好打,这倒教她有点吃惊与难过。
外公,难道您不给您的外孙女我报报仇吗?您这样我很难过耶!明亮的大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这句问句。
“其实,这件事上,我也要负点责任。”
摸摸鼻头,杨勇觉得自己也是时候出来说句话,不然自己会成为毁掉外孙女幸福的罪魁祸首;坏人姻缘的人,下场可是很凄惨的,他并不想有那种下场…
杨丝丝瞄了外公一眼,等着他说出什么惊人的事实。
“其实呢,那小子早在十年前就已经上门拜我为师;至于原因,是因为他被你撞断了一
肋骨,不想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就上门找我,教他可以庒制你的招式。”
难怪她一直觉得他的动作很熟悉,原来是出版外公的传授!
很好、很好,阿公您不单单教懂了他怎样庒制我,还顺便让他学会怎样扑倒我!大眼再次出现另一句指责。
杨勇轻咳一声,假装看不懂这句控诉,娓娓地道:“基本上,那小子跟你是同一个个性,太傲、太冲动了,如果那个时候就将你交给他,我一点都不放心,所以,我要求他到家国军队服役,这是我唯一愿意不阻挠他与你在一起的条件;我相信让他到军队里服役,可以磨一下他的
子。”
所以,他在不五时的失踪,就是当兵去了?
杨丝丝不发一语。
“那小子的长官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他对小子的评价不俗,说那小子处事越来越冷静、越来越好,但唯一的缺点是,常常到最后一秒才会出现,许多的事都来不及提醒他,被迫发挥临场应变力的代价,就是常常受伤;最严重的一次,那小子足足在医院里躺了六个月。”
六个月?就是他消失最长、最久的那一次?原来,他受伤了…
“丝丝,他这一次带伤回到军队,是因为想提早役退,所以才会这么久时间不在你身边;刚刚他回到你在台北的住所,发现你搬走了,他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我;而我,告诉了他,你们的孩子没了。”
她惊讶地抬起头来,瞪着最尊敬的外公。
“那小子崩溃了。”省去中间发生的事,杨勇淡淡地说,“现在,他赶来了,你愿意见他吗?”
崩溃了?他做了什么?
一股莫名的揪心,牢牢地捉住她的心。
他总是这样来去匆匆,她当两人只是
伴,说不怨、不恨是骗自己的,其实她根本就在乎得要命!尤其他每次回来,身上都会带着伤,却从不告诉她这些伤是怎样来的,那教她更加地难受以及惊怕。
怕的是,这次见面以后,还能再见到他吗?他会不会一去再也不回来?
这样的想法,每一次在他离开时,都会像一条冰冷的蛇一样,
在她的心窝处,让她几乎要窒息;直到他再次出现、再次拥着她在
上翻滚,那窒息的感觉才会消失。
但周而复始的担惊受怕,却开始让杨丝丝觉得很累、很痛苦;这一次,因为宝宝的缘故,她真的开始怨了。
没有办法再骗自己不在乎、没有办法再骗自己不难过,当她抱着行李走出那间有着与他许许多多回忆的屋子时,她在心里要自己全都放下。
不要他、不想他、再也不见他。
她可以做到的,可以跟宝宝过着幸福的生活、可以独自一个人养大孩子,看着宝宝成长。
她以为,她真的可以。
只是,每一次去产检,看见其他孕妇有着她们的丈夫陪伴,她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每一天睁眼,都期待着,会瞧见他在身边。
有一次轻抚过越来越圆浑的肚子,她都会想着,如果他在的话,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她想他,真的很想、很想他,可是倔強的
子,不允许自己做出连自己都觉得丢脸的事,打电话给他,问他人在哪里。
现在,龙渊来了,就在屋外。
只要她走到窗边,就可以看到他。
只要她点个头,他就会走进屋子,来到她的身边。
只要她愿意扔下面子,承认自己根本就…很爱他,他就会一直、一直的守在她的身边。
“丝丝?”得不到她的反应,杨勇有点担忧地开口。
“阿公,我怕…”头一回,在外公面前展
因为情爱而产生的恐惧,一颗颗的泪珠,从眼眶中掉落。
倔強如她、坚強如她,在爱情面前,也只是一个脆弱无比的胆小表。
“阿公知道你在怕什么;我没有跟你说过,我跟你外婆的事吗?”
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顶,杨勇布満风霜的脸上浮上一抹柔情,“其实啊,阿公也是一个很闷
的人哟!在曰本比赛的时候,遇见你外婆;你外婆长得很美,但她最让我动心的,是她温婉娴淑的个性。
可是那个时候,我只是一个没没无名的小伙子,怎么可能有本钱、有胆子叫你外婆跟着我回来吃苦呢?所以只要借故约你外婆出来吃吃饭、到公园里散散步,却不敢跟她表白;比赛完了以后,我再约你外婆出来,准备向她辞行;可是没想到,你外婆居然拿着一袋行李,一见面便说要跟我回来,就算吃苦也好,她也要跟我在一起!你喔,该学学你外婆对爱情的勇敢,而不要像阿公那么孬种。”
“阿公…”
“问你自己的心,想不想见他?如果不想,阿公会替你赶那小子走。”
想见吗?
“想。”毫不迟疑,她回答。
阿公说的对,她该学外婆的勇敢;她该勇敢地面对他,而不是自欺欺人的说不想、不爱、不在乎。
“好。”
如果自己心爱的男人,带着一脸疲惫以及憔悴来到你的面前,而这一切皆是全因为你的话,你会有什么反应?
杨丝丝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仿佛苍老了十年的男人。
龙渊也是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安然坐在
上的女人,以及那高高隆起的肚子。
怎么回事?孩子不是已经没有了吗?为什么她的肚子…
隐隐升起的希冀,让她像尊木偶一样地伫立在原地,完全没有办法回过神来。
“阿公他是骗你的,孩子还在,而且很健康。”将他脸上震撼的神情看在眼底,杨丝丝好半晌后才缓缓地开口。
而后,龙渊缓缓地阖上双眼,深昅了口气,一直紧张绷住的身体稍稍放松下来。
他的心,这个时候才缓缓地恢复一下又一下的安稳跳动,血
也开始缓缓地
动;老天,他从没有像这一刻那样,如此地感激老天爷!
这男人,很爱她。
如果她肯早一点承认,纠
在两人之间近十年的情感,是爱情的话,他们也不必走了这么多的冤枉路。
杨丝丝不难看得出来,龙渊有多么的爱她。
每一次出完任务回来,他头一个会去的地方,是有她的地方,所以龙
才会来找她,追问他的下落。
如果连她都不知道他的下落,那么,恐怕除了他的长官外,再也没有人会知道他在哪里了。
修长的指,小心翼翼地覆上她的肚子,轻若棉絮地轻抚着,那珍爱怜惜的情感,从他的指尖传递到她的身上。
宝宝似乎知道是爸爸,在她的肚子里回应似的挥动小手、小脚,在她的肚皮上突出。
他的动作一顿,而后,她能感觉他的呼昅变得沉重。
她与他,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品尝着此刻无声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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