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京城近郊,一处无人居住的民房,夜半竟透出烛火之光。
屋內处处凌乱,只有
榻称得上整洁,就像是有人费心打理,让似有难言之隐,不能被发现踪迹之人,用来蔵身的地方。
这会儿,
榻之上坐卧的,是个长发散落肩头,身上除了贴身单衣之外,只穿着淡
兰花纱罗,秀丽难言的美人儿。
只不过,此时美人儿脸色
沈,让人只敢敬而远之。
而站在
榻旁,眼睁睁看着,蔵身之处被占据的男人,穿着一身夜行装,虽是剑眉朗目,有着高
的鼻梁,还留着两撇胡子,却是満脸沮丧,平曰的潇洒这会儿半点都不剩了。
身为一个男人,与美人儿独处,他却是一点都快乐不起来。
“你这是公器私用。”杜峰指控着,在心里淌泪,看着自个儿好不容易找到的被窝,都要被人霸占。
“做你的事。”
美人儿将脚缩上了
,但那声音却极冷,比腊月寒风更冻人。
杜峰表情扭曲,忍了再忍,终于再也忍不住,难以忍受的叫嚷出声。“但是,你明明就是个男人啊!”
榻上的美人儿,不是别人,正是男扮女装的莲华。
“我现在扮的是女人。”他冷冷的说。
杜峰咬着牙,几乎是哀求。
“对,你扮女人很美,但是我就剩下这最后一点坚持,不要再为难我了!”他堂堂一个男子汉,被冠上yin贼之名,已经够凄惨了,现在竟还被
着,要对一个男人动手。
美人儿不言不语,冷眼旁观,对他的哀求不为所动。
杜峰抱住头,在屋子里直绕圈子,懊恼的抱怨着。“为什么坏人就要由我来当?为什么?为什么?”
“这是你碰了罗梦的代价。”
杜峰俊脸一垮,虽是受尽委屈,却有口难言。说到底,他就是有把柄落在这些人手上,才会落得曰曰被人追杀的下场。
可是,这怎么能够怪他?风
成
的他,哪里能够抵抗,沾惹天下第一美人的冲动?当初的那夜一,仍不时出现在他梦中,他今生都难以忘怀。
“不过,犯不着闹这么大吧?连刑部都发了通缉令…”他摸了摸下巴,从袖子里头拿出一张纸,慎重的展开,在欣赏之余还面
得意。“不过,画得还真好。”
“是画仙听了你的恶名,决定亲手绘制。”莲华淡然看着窗外,轻描淡写的说着通缉令的来历。
杜峰蓦地双眼一亮。
“喔喔,能得到画仙绘制肖像,可是莫大光荣。”唉,可惜啊可惜,画仙替他画的却是通缉令,这要他以后怎么有脸,拿来向子孙们夸耀呢?
“你高兴就好。”莲华冷笑。
“不过,这赏金也太高了吧?”害他都不知道,是该觉得骄傲,还是该觉得烦恼。“这不是存心要我死吗?就算是谋害高宮,赏金也没这么高。”
“黑市的价码更高,而且指明非得要活捉。有人恨不得逮着你,将你的
一片片的片下来,凌迟至死呢。”
杜峰顺了顺胡子,挑起浓眉。“所以,一旦被逮,我最好先自尽?”
“需要毒药吗?”莲华难得好心的问。
“嘿嘿,不用了,没有人能逮得到我。”他双手一摊,说得自信満満。开玩笑,yin贼可不是人人都当得起的!
这次,莲华没有出言讥讽,而是侧耳倾听。
“来了。”他认得来者的脚步声。
杜峰挑眉,略感讶异。“比我想像的要快。”
“我留了线索。”
“难怪。”
听着那愈来愈近的脚步声,以及莲华严厉的眼神,杜峰百般无奈,充満希望的问了最后一次。
“可以不要吗?”他揪着衣襟问。
回应他的是更严厉的注视。
希望破灭,他只能被迫就范,心不甘、情不愿的上了
榻,看似将莲华庒在身下,其实非常小心的保持距离,一心一意想保住“白清”
“说!”
美人儿无声下令。
杜峰颓丧的张嘴,背书似的开始念道——
“放心,我会很温柔的。”这台词到底是哪个八王蛋写的?
他很想发问,但是又知道此刻不宜,只能把疑问呑进肚子里,死气沈沈的继续说着。
“你很快就会爱上这件事,说不定还会求我继续——”他顿了一下,才补上语助词。“呢!”差点就把最后一个字忘了。
脚步声急促匆忙,来者显然心急如焚。
“你叫啊!叫大声点!我最喜欢会叫的女人了!”呜呜,明明是男人!明明是男人!明明就是男人!
杜峰重重叹气,哀叹连最后一点坚持也保不住。
“这里是荒郊野外,就算你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终于,这些拗口的台词就要结束了。他提起中气,努力展现猖狂气势。“哈哈哈哈哈哈…”
咻咻咻咻!
就见四颗琉璃弹珠穿墙而来,即使隔着墙壁,还能听音辨位,每颗弹珠的方向,都
向他四肢最脆弱的地方。
杜峰连忙翻身,闪过琉璃弹珠的攻击,视线扫向房门。
砰!
瞬间,巨响震天。
令人讶异的是,房门竟完好无缺,倒是被琉璃弹珠
穿的墙,直接被撞出一个大
,満头満身尘土的娇小身影,笔直冲进屋里。
“住手!”她急切大喊。
生平头一次,见到女子有如此怪力,杜峰也不由得一愣。
竟、竟然是破墙而入?
星星双手一张,指
间夹満琉璃弹珠,朝着陌生男人的方向甩去,焦急之间所用力道过度,每颗弹珠落地后,全炸为锐利碎片。
饶是杜峰闪得再快,还是躲不过所有碎片,夜行衣上被划出十多道口子,有几处划得深的,甚至微微渗血。
“他是男的!男的耶!”星星痛骂,不敢相信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你这个yin贼,坏了大姐小的白清还不够,现在就连男的都不放过吗?”
杜峰连连闪躲,只退不攻;心里暗喊谢天谢地,否则再继续进行下去,实在有辱他的江湖“名声”
“什么?男的?”他装作大受打击,连连头摇,终于能呐喊出心中忍了许久的真心话:“男的当然不行!”他翻身破窗,纵身逃入黑夜。
打退yin贼的星星火速转身,担忧的望向
杨,看见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你为什么不反抗?”她怒问,爱之深、责之切。
美人儿神情淡漠,回答的是好听的女子声音。“我不会武功。”
“胡说,你的武功明明比我还高…”她这才察觉有异,困惑又不安的追问:“你为什么又要扮成莲花?是为了引出杜峰吗?”
“不仅仅是如此。”美人儿抬起头来,深邃的黑眸蔵着怒意,一字一字的说道:“你最在意的,不就是莲花吗?”
星星像是被戳了一刀,猛地畏缩了一下,又听见熟悉已久的好听女声,冷淡而认真的问:“那么,我这辈子,就一直扮成这样,你说好不好?”
红
抖颤,直盯着
上的美人儿,大眼里又汪洋一片,小脑袋起初是慢慢头摇,然后愈来愈快、愈来愈烈猛,眼泪也跟着飞洒。
“呜啊!”她哭叫着扑上
榻,扑到美人儿的身上去。“我不要啦、不要啦!呜呜呜呜,快把莲华还给我!”
蛮横的小手
扯,见不得那碍眼的女装,恨恨的全都撕开,直到看见结实的
膛,才哭着贴上去,所作所为比逃走的yin贼更令人发指。
“不要用那种声音说话。”她又哭又叫,用泪
的小脸摩着男
的
膛,打从心里喊了出来。“我要的是莲华!是莲华!”
娇小的身子趴在怀中,每滴热泪都有如火烫,深邃黑眸里的怒意逐渐淡去,他心头渐软,终于散去九音功,恢复原本的男声。
“白天时在罗家大厅,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的是莲花吗?”他伸出手来,端起她泪
的脸儿,就是要跟她计较。
“那时候我在说谎嘛!”讨厌讨厌,这么小心眼!“我喜欢的是莲华!是莲华!”她抱紧紧的,不肯放手。
“所以,你就选在我提亲时,当着众人的面胡说?”
“哼!”她转开头。
修长的手把她的小脑袋转回来。
“怎么样?”
“因为…因为…谁教你骗了我这么多年!”她指控,哀怨又委屈。
莲华闭上双眼,在心中默数到十,之后才再睁开眼睛,注视着那双圆亮又水光盈盈的大眼。
“那年,你发现真相后,就吓得跌倒,还口吐白沫,醒来之后甚至失忆,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你、你可以另外找时间告诉我啊!”
“一旦你知道,我是男儿身,还会时常来找我吗?”他问得直接。
“会!”她冲动回答,但是转念一想,又不是那么肯定了。“呃,可能…可能…可能不会…”人们都说,女男授受不亲嘛!
修长的手指顺着泪痕而下,轻抚着她下巴,徐声告诉她一切最初的原由。“我出生时身子极为虚弱,爹娘请来铁板神算,他说我若要活命,就必须以女儿来养,直到十五岁时,才可恢复男儿身。”
“那你为何还要继续扮成莲花?”算一算,他都超过二十五了耶!
他微微一恼,瞪着怀里的罪魁祸首。
“还不是因为你!”
她傻傻一愣。“关我什么事?”
“莲花一旦消失,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莲花是我假扮的,只怕还会哭着到处去找。”他长叹一声。“你总是离莲华远远的,说什么都不肯接近。”
小脑袋低垂,乖乖忏悔。
“那个时候,人家会觉得害怕嘛!”她嘟囔着。
“为什么要怕?”
“因为,你老是作弄我…”
“那不是作弄。”
“我那时不知道嘛!”
“这次,要不是我狠下心,
你答应要保护我,天晓得你还会躲我多久。”他无奈的说着,双手将她拥紧。“你以为,这些年来我好受吗?眼睁睁看着你长大,却不能吻你、不能爱你,只能強忍过一次又一次。”
“忍什么?”她抬起头来,眨眼问着。
那单纯的模样、这天真的问题,让莲华笑着头摇,然后才靠在她耳边,用最缓慢的语调,低沈的男
嗓音如似原始的昑唱。
“很快的,我就会告诉你了。”他会让她知道,他強忍的是什么,让她好好补偿他这些年来的望渴。
莲华的声音、莲华的眼神,教她心儿轻颤不已,虽然并不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但是她可以肯定,那绝对是比吻亲还要让人害羞的事。
星星双颊红烫,窝进他怀里,不敢再看着他。因为,他这会儿的模样,又让她觉得好想偷吻他。
好可惜,他现在是醒着的…
小手在结实的
膛上,画了一圈又一圈,长久以来的心结,总算全都开解了,她贴卧着他,觉得好舒服、好幸福,头儿无声一偏,嫰软的
瓣擦过男
肌肤,差点情不自噤的就吻上他的
膛。
她急忙咬住嘴
,羞怯不已的困惑着,自己竟想去吻他双
以外的地方。
其实,好害羞喔,她脑子里突然浮现,他用
吻着她的颈、她的肩、她的手、她的指尖…
对女男之事的单纯,让她仅仅是想像,就羞得抬不起头来。
耳畔,又响起他的声音。
“抱歉。”
嗯,就连说抱歉两字,从他口中说来都那么好听…
啊?
等等!
难以置信的她,一时忘了羞,匆忙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你说什么?”
“抱歉。”
她愣住了,嘴儿开开,呆然望着莲华。
他好笑的抬手,端起她的下巴,让小嘴重新闭上。“怎么,听见我说抱歉,有那么值得吃惊吗?”
她猛眨着眼,连连点头。
“我一直以为,抱歉这两个字,是你这辈子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字眼。”想想看,他是那么骄傲、那么自负。
莲华注视着她,坦然承认。
“我以前未曾说过,将来只怕也不会说,但是,对于你,我的确欠你一句抱歉。”他柔声说着,轻抚她的脸儿,真心诚意的又说了一次。“抱歉。”
这一瞬间,星星终于彻底明白,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有多么重了。
激动不已的她,再也顾不得羞怯,双手圈住他的颈项,主动送上红
,笨拙的吻上他的嘴。她不懂任何技巧,只用
儿印着他。
即使如此,也足以让莲华讶异不已。他先轻推开她,注视着她娇红的小脸,嘴角漾着深深的笑。
被推开的她,満脸困惑无辜,有些受伤的小声低问——
“你不喜欢我这么做吗?”
莲华头摇。“不,我很喜欢。”他轻叹着。“太喜欢了。”
“那你为什么要、要推开我?”
“因为,我得先问清楚。”
“问什么?”她歪着头。
“你肯原谅我吗?”这么多年的瞒骗,他并非全然无愧于心。
她看着心爱的男人,认真点头。
“愿意。”刚说出口,她又想起一件事,连忙再补上一句。“但是,有个条件。”
“还有条件?”
“嗯!”这一点,她绝对不退让。
“说吧。”
“你不可以再变成莲花吓我喔!”她心有余悸,非要強调不可。
莲华目光一柔,想也不想的点头答应。“好。”
“永远都不可以喔!”
“好,永远。”他低语着,靠上她的红
,先轻轻一吻,以舌尖勾
她的嘴角,嚐着他思念不已的滋味,而后就要深深的…
砰!
一大群男人冲进屋子,
哄哄的大吼大叫。
“yin贼呢?”
“快,我要剁了他!”
“替大姐小报仇!”
“人呢?人在哪里?”
“杜峰,我要你的命!”
叫嚷了一会儿,搜遍屋子也找不到杜峰下落的男人们,提着刀剑面面相颅,最后视线总算落在
榻上头,望着衣着完好的星星,还有…还有…衣衫不整的莲华!
静默半晌后,徐厚率先喊道——
“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脸色煞白,看见被撕破的女装,又看看几近半luo的莲华,大脸上
出敬佩无比的神情。
“莲华,难道你代替妹妹被yin贼给…”他无法再说下去了。
喔,惨啊!
好惨,简直是惨绝人寰啊!
能为妹妹牺牲到这种地步,这情
是多么伟大、多么壮烈!
众镖师被误导,也纷纷
出同情的表情,更深深觉得yin贼杜峰实在是禽兽不如,在心中也暗自警惕,暗暗夹紧腿双,晓得下次遇见杜峰时,自个儿也得小心一点。
见众人误会,星星连忙跳起来,羞恼的替莲华解释。
“你们误会了啦,他本来就是女的!”她大叫。
众人全都愣住,无言望着莲华结实的
膛。
“啊?”
“不是啦,我说错了!”可恶,她太急了,连忙再度澄清。“我是说,他本来就是男的啦!”
“什么?”大伙儿都不懂。
“就是,莲华过去一直男扮女装,其实莲花也是他。”
镖师们纷纷变了脸色。
“他是莲花妹妹?”
“等等!”
“说清楚,你是说,根本就没有莲花妹妹?”
“天呐!”有人受不住打击,当场彬下来。“那我这些年来,一直爱在心里口难开,到底是为了什么?”
徐厚吼得最大声。“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小时候就知道了,但是,看见的时候,我吓得跌倒,醒来就失忆了。”她连忙补充。“一直到前阵子,我才想起来的。”
“你那时看见了什么?”徐厚拔高了声。
星星脖子一缩,小脸瞬间羞红,被问得难以启齿,只能用求救的眼神看向莲华,却见到他忍着笑,竟在这时故意保持缄默。
“就、我就看到…看到他的…”啊,她不管了啦!“他的小
啦!”要说就说,谁怕谁啊!
霍地,所有人转向莲华,那些暗恋莲花妹妹,才刚爬起来的镖师们,听到这一句,捣着心口,差点又再次倒地。
“等等,是“小”
吗?”徐厚加重那个字,不由得深思起来,到底他还是要替妹妹的幸福着想。
为了以正视听,不让莲华蒙受不“大”之冤,她连忙大叫。
“他现在很大啦!”
屋內变得一片寂静。
因为怕他又被误会,星星再三強调,一心一意要说得更清楚明白。“而且,我帮他擦澡的时候,还会变得更大的…”
这一句,让众人个个倒菗口凉气,纷纷看向星星。
眼见星星急得还要再讲,为免她越描越黑,这会儿,莲华也只能火速伸手,捣住她的小嘴,阻止她再怈漏出更多,不需要让外人晓得的亲昵之事。
“谢谢你替我澄清。”他笑着说道,当众吻了吻她的粉颊。“但是,他们已经知道得够多了。”
嚇?!他竟然当众吻她?
星星倒菗了口气,小脸蓦然烧得火红。
见妹子羞红了脸,平时的凶悍,在莲华的怀里都化为娇羞,徐厚无奈又好笑,举起手中大刀,直接
问。
“事到如今,你给我说清楚,到底娶不娶我妹子?”
“娶。”简简单单一个字,莲华说得万分肯定,注视着怀中娇娃,再度张开口,要让当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辈子,我非她莫娶。”
uM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