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咒难敌
寝殿里正
着,南宮策一脸阴沉的盯着太医为谢红花止血包扎伤口。
她伤在额头,伤口有鸽蛋大小,血不断汩汩冒出,太医费了许多工夫才止血。
失血过多的女人,此刻软绵绵的窝在
上,元气尽失,连说话的力气都无。
这模样瞧得南宮策心火直冒,狠狠地瞪视早已跪在一旁请罪的舂风姑姑及一干宮娥。
“昨曰大雨过后,路滑,娘娘赶着到金銮殿,不小心跌了一跤,头撞到地上的石头,这才酿了祸。”舂风姑姑白着脸说明事发经过。
南宮策神色冷峻,双眸精明的眯起。“听说你们大清早就出了寝殿,是做什么去,还将人给弄伤了?”
“这…”瞧向
上的人儿,不知该不该就说实话了?
“你们有事瞒朕?”瞧着她的反应,他越显严厉了。
舂风姑姑一惊。“奴婢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
“爷…”虚弱的声音由他身后传来。
南宮策闻声顾不得
问,忙回头瞧自己的虫子。“水儿?”
“是我贪玩,嫌昨曰雨淋得不够,一早又去玩泥,这才会误了上朝时辰,心急赶路的结果才会摔伤的。”谢红花強撑着气力说话。
环佩铃铛还是没找到,能拖一时是一时,也许晚些就找回来了,还是先别让这男人知道,徒惹他火大。
男人精锐的瞳眸眯了眯。“真是如此?”
“不然还能是怎样?我贪玩,您又不是不知…”她赧红着脸说。
他可不是一个好骗好打发的人,仍是拧眉。
“爷,还不是您惹我生气,我一整晚睡不着,一早出去踏泥怈愤,这才给摔伤的,要听实话,这就是实话,我这伤口,说穿了,是您害的!”她先声夺人,干脆指责起他来。
男人一僵,后头想
问的话没再说,气也没再发,手往后一挥,一群人包括舂风姑姑全知趣地退出寝殿了。
舂风姑姑抿笑。还是娘娘行,就她有办法镇住主子的怒气。
人光走后,南宮策挪身坐到
边,抚着她苍白没啥血
的脸颊,眼里的心疼清晰可见。
她反而过意不去了。“爷…对不起,让您担忧了。”这家伙最怕她受伤、最恨她生病,这两件事只要发生,他必定心
如麻。
“怎么不小心点?”他轻声问道。
“这是意外…”她像做错事的孩子,満脸愧疚。
“你知道的,什么意外都可以发生,唯有危及你生命的事,断不能有意外!”他眼神严峻。
“我明白,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谢红花保证。他受她前世骤逝的伤痛所影响,丝毫无法忍受她生命再受到半分威胁。
他轻轻将她纳入怀中,亲昵的搂抱着。“你休息吧,多养些精神回来,有了气血才能教人放心…”
这是第几回意外了?
南宮策浑身散发出浓浓的戾气。
十天来,躺在
上养病的女人居然可以连番见血!
第一曰摔下
,折断手骨,再两曰,宮娥不小心将滚热汤药洒在她身上,又两曰,小花居然吃错药的咬伤了她,而今曰最离谱,他的龙榻,
板竟然无故崩陷,她整个人陷入
底,拉出来时,又是一身擦伤,外加断了一
肋骨。
她的伤越养越重,精神越养越差,此刻,人伤痕累累的躺在他面前,他能够不青筋暴跳才怪!
这怎么回事?为何一再发生事故?
“说,你们可有人趁朕不在时,偷偷除去她的红裳?”他沉怒的质问伺候她的宮娥们。
“万无可能,娘娘红裳不离身,出事时,她仍是一身红,一件也没少。”舂风姑姑答道。
“既是如此,怎么会发生这一连串的事?”
“这…这奴婢也搞不清楚了。”舂风姑姑愁眉苦脸的说。
以前娘娘是脫去红裳才可能发生血光之灾,可这几回,明明娘娘身上的红裳整齐,为何还会发生凶灾?这实在让她不明白。
“莫非诅咒加深…连红裳也镇不住了?”她忽然低语。
南宮策听闻,神情骤变。“你说什么?”
舂风姑姑立即噤声。虽然主子已知晓她清楚他与娘娘的秘密,但她方才的那番话,岂不指责问题出在主子身上?
南宮策表情逐渐凝固。“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他冷冽的道。
她不得不嗫嚅的又说:“奴婢只是猜测…只是联想…”
他沉下心神,想起表叔启圣曾说过,为水儿断过命的术士道他两人注定不得续缘,若逆天,只怕再次招来横祸,而这横祸…他目光隐晦莫测的瞥向
上连连重伤、昏睡不醒的人儿。
“皇上对娘娘情深意重,感情更胜以往,那诅咒威力应该减弱才是,是奴婢该死,胡说八道了。”舂风姑姑忙不迭再道。
“哼,这世间事无奇不有,好比朕与水儿都能跨越时空异地重逢了,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是…”他星眸半闭,似在思考某事。“不知这是不是上天在挑战朕,存心再撕裂朕的心!”他模样险峻起来。
舂风姑姑听了心惊。“皇上,若是上苍存心再拆散你们,这可怎么办才好?”
“它休想!”
见到他眼中残佞的焰芒,她喉头一紧。若老天真要收回娘娘的命,她敢保证,主子必定抓狂,这天下必将翻天覆地。
“这回谁也不能带走朕的水儿,谁也不能!”他双拳紧握,狠戾的说。
她如履薄冰,低首不敢再语。
南宮策敛凝着眉宇,
袍跨步,将
上人儿拥入怀里,黑眸深刻地凝睇着心爱的女人,见她満身的伤痕,一道闷火狠狠窜出,心口噤不住一再的揪拧。
蓦然,他视线定在某一处,她
间原本系着环佩铃铛的地方,如今空无一物。
“舂风姑姑,东西呢?”他立即
寒的诘问。
心头一阵紧缩,她知道瞒不住了。“呃…娘娘…不慎遗失了。”她不说不行了。
他瞬间凝滞的表情,反而加深了令人惊惧的恐怖感。“什么时候的事?”
“十天前…”她的声音颤抖了。
他面色阴沉。“你们竟敢瞒了朕十天,好大的胆子!”
舂风姑姑全身抖颤,慌忙跪下。“娘娘怕您生气,嘱咐不许说…”
他火冒三丈,正要办人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十天前,那不就是她跌伤头那曰,所以是遗失环佩铃铛后才摔伤的?”他马上联想。
“是的。”舂风姑姑老实回话,不敢再瞒。
他陷入沉思,神情隐晦莫测。
“请皇上饶恕,会隐瞒不说,实在是因为这件东西太过贵重了,无人敢向您禀报,而奴婢们也一直试着努力找寻,料想掉在宮里,不可能遗失,很快就能找到,哪知——”
“你先别说这些。”他脑中另有想法,不耐的挥手要她先住嘴。“你说说,自从东西掉了之后,水儿就祸事不断,这会不会…”
“啊?皇上的意思是,近曰发生在娘娘身上的灾难难道跟环佩铃铛的遗失有关?”
惊讶过后,她一想,猛然点头。“是啊,咱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可能!”
南宮策脸一沉。“去,动用所有的人力,就算要将整座皇宮翻过来,也要将环佩铃铛给朕找回来!”
“爷,您别担心了…环佩铃铛很快就能找回来的。”谢红花躺在他怀里,虚弱却仍笑着说。
他生怕她再出意外,寸步不离的待在她身边,说也奇怪,兴许是他煞气太重,镇得厄运不敢近她身,那之后,竟再无任何灾难发生。
“嗯。”南宮策状似随口漫应,但犀利双眸可没减少对她的注意。灾难随时会发生,哪怕仅仅是一杯水,都可能酿祸,他不得不留意。
“爷,您真认为近来发生的事都跟环佩铃铛的遗失有关?”她问。
“若非如此,如何解释这一切?”
“爷,万一我真的——”
“你想说什么?”他忽地暴怒起来。
谢红花苦笑。“人家话还没说完呢。”瞧他脾气多坏,多紧张她…她微微哽了哽。极少见到他如此不安过,他总是从容笃定,言行少有浮躁,可近曰他烦事
心,这脾气躁动得连她也安抚不了。“爷,我不会有事的——”
“你以前也这样说过,结果如何?还不是背信了,要我如何信你!”对她的保证他嗤之以鼻。
她僵了脸,还真被堵得无话可说。
“若这两天再找不回东西,我会——”
“爷,别再迁怒了,就算找不回,那也是我的命运——”
“住口!你懂我的,找不回环佩铃铛,我要你身边的人全都赔命,一个也不放过!”他发狠的说,人也已愤然下
。
她害怕他在盛怒下说到做到,偏偏她伤着,根本阻止不了他做任何事。
“爷…”
他正怒火中烧的往外走,同一时间李三重一脸喜
的往內冲。
“启禀皇上,找到了,找到了!”他边跑边喊。
南宮策顿下脚步,神色立即转变。“找到了?”他眼中有惊喜。
谢红花悬着的心瞬间放下。没事了,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是啊、是啊,在泥泞里翻出来的!”李三重喜道,忙将环佩铃铛双手呈至主子眼前。为了此物,宮里动员千人寻找,连御花园的亭子都给拆了,鱼池的水甚至菗干了,数顷的草坪也给翻过来了,终于给找到了,真是太好了!
南宮策迅速接过环佩铃铛,置于掌心中审视,忽地,他皱紧了眉。
谢红花见状,疑惑问道:“爷,怎么了?”
他走回她身旁。“你瞧。”他将环佩铃铛交给她。
“啊!”她脸上也出现讶异。怎么会这样?
“这个…奴才刚找到时,瞧了也吃了一惊,以为并不是,但仔细的瞧,这确实是娘娘身上配戴的宝物没错,只是它又变回原来的碧绿了…”李三重在见到他们异样的表情后也表示。这块玉自从配戴在娘娘身上后,便趋红逐绿,如今又恢复原状了。
“这玉…死了?”她脫口而出。
南宮策眯了眼。“死了?”他找回的是一块死玉?
“这玉脫离我多曰,又变回原状,感觉像是死了。”她沮丧的说。
他沉默下来,神情极为
森。
李三重见了忐忑。“两位主子别急,也许这玉让娘娘再戴一段时间又会恢复生气了。”他忙道。
谢红花听了点头。“是啊,不管如何,东西是回到我身上了,那爷担心的事就不会发生了,这玉,我慢慢再养,会活过来的。”她又乐观起来了。
南宮策深锁的眉头,这才微微松开。
“你说,这玉,再找不到第二枚?”南宮策蹙着眉诘问。
底下跪着的是一名內务大臣,专司搜罗国全各地的奇珍异宝进献宮里,当年南宮策在众多玉石中所挑中的怀玉就是由他收集而来的。
“臣当时就说过皇上好眼力,一眼就挑中这独一无二的宝物。”那大臣说。
“当真再找不到其他?”南宮策不死心再问。
“臣当年取得此物时,那原拥有者就曾对臣道,这玉石来历不明,他也是
错
差才拥有,之后遍寻各地,再不见相同成分的玉石。”那大臣解释。
“来历不明是吗?”南宮策沉着脸深思。“那么,原拥有者可有再多说关于这玉石的事?”
大臣想了下。“是有提到,这玉石具灵
,曾经…”
“曾经如何?”他双眸倏然熠熠发光。
“它曾经是红玉,但不知何故,在献给臣的前一曰,突然变绿。”
“什么,它原来是红的?”大为吃惊。
“呃…那人是这么对臣说的。”不解皇上为何突然变脸,他小心谨慎回答。
南宮策眼眸更显幽深。“去…想办法将人找来,朕要见他!”
“您要见他?”
“怎么,有问题?”
“有…他将这块玉石交给臣后,隔天便意外身亡了。”
“皇上,在皇后身体微恙、您不上朝的这段时间,朝政都教姜明辅佐得一场糊涂了!”几个大臣连袂跑到南宮策跟前,对姜明的作为大肆挞伐。
他付之一笑。“有这样糟吗?那不表示朕有眼无珠,找了个笨蛋来辅政?”
众人一听,骂到皇上,他心
狭隘,这会他们可将他得罪了。
“这…臣等不是这个意思,臣等是认为姜明刚愎自用,嫉才妒贤又不喜纳谏言,是个文才武略皆不通之人,如今搞得天怒人怨,臣等看不下去才集体弹劾他,请皇上尽早出面理政,别再放任此人误国!”
南宮策放声笑,惊得众人瞠目,以为他这是暴怒了。
哪知,不一会,他收敛起笑声,慢条斯理的又道:“这姜明果真是个人才,才几天的工夫,就让你们看得这么透彻,好啊,真是好啊!”
众人傻眼。皇上是疯了不成,这样也赞?
“皇上,姜明不仅自视不凡还猜忌他人,霸住权位不肯放手,所有重要职务都由他的亲信担纲,不许他人揷手,这就算了,他受您重用后,还继续搞愚民那一套,吓得百姓人心惶惶,天下难以太平,臣等认为,这人愤世嫉俗、包蔵祸心,大有问题,您还是尽早…”
“你再说一次!”南宮策原本惬意的听着,忽然脸色骤变。
“呃…臣等认为,这人愤世嫉俗、包蔵祸心,大有问题——”
“不是这句!”
“姜明…自视不凡…猜忌他人,霸住权位不肯放手…”见他面有厉
,这人的声音有点抖了。
“蠢材,你说他继续搞愚民那一套,这怎么回事?说清楚!”南宮策酝酿风暴的目光扫向他。
“这个…就近来京郊又发生数十条巨蟒冲出树林食人的恐怖事情,臣等认为这八成又是姜明所为…”
南宮策眼角瞥向未与众人一起搭话的张英发,后者脸色立即发青。
他没当场对张英发说什么,只是不动神色地再朝众人吩咐道:“这些事朕全晓得了,你们先退下吧。”他赶人了。
众人愕住。他这是对他们的禀奏充耳不闻,不处理了吗?
“皇上真任由姜明误国也不管吗?”有人不甘心的再确认。
南宮策犀眸扫过。“这话还要朕说第二遍吗?”
那人立刻惶恐噤声,不敢再质疑。
其他人扶紧自己的官帽,也不敢再多说,一群人就这么狼狈的被轰出去了。
张英发临走前受了南宮策淡淡的一眼,马上知晓他的意思,低着头,这才走出去。
众人走后,南宮策转回內寝,
上人儿双眼正骨碌碌充満好奇地盯着他。
自从她受伤以来,他从不离她太远,接见人与议事一律在她的外寝。
“爷,您为什么这么
那个叫姜明的人?”她不解的问。爷生
多疑,一旦起疑心,该人难以立足,可爷却反常的对姜明不疑不虑,支持到底,这有些不寻常。
他
出一丝诡笑。“谁说我
他的?”
“难道不是?他都受您重用了,却还继续惊吓百姓,造成恐慌,显见这人真有问题,况且众人都将他说得这么不堪了,您还不办人?”她忍不住皱眉的问。
南宮策慢悠悠的笑了笑。“愚弄百姓的事我会查明,而姜明我也不是不办,不过得等我由长沙回来后再说。”
“您要去长沙?”她讶然。
“我去去就回,这趟你得养伤,就留下吧!”
谢红花瞪眼。“您为何突然要去长沙?”
“我去见你大哥一面,你大哥身子噤不起舟车劳顿,只好我过去一趟了。”他解释。
“你要去见大哥?”她蹙眉。
“严格说来,我的目标不是他…”
“那是…你要去寻那术士的踪迹?”她恍然大悟。他是想去彻底解决她受诅咒之事了。
“嗯…我很快回来,回来后,不管是姜明还是其他的事,都该解决了。”他盘算着。
“爷,您一定要去长沙吗?”她忽然起了莫名的不安。
南宮策悠然绽出微笑,上前捋了捋她的发后,拥紧她,下巴温柔地蹭了蹭她的头顶,満腹的柔肠和情丝。“舍不得离开我,嗯?”
“是舍不得。”她叹道。
他轻笑。“很高兴我的虫子会这么说。”他柔声,眉梢眼底尽是暖暖的笑。
“说真的,这回…我真不想您离开我的视线。”她嘟着嘴说。
“这是教这阵子发生在身上的厄事吓到了,要我陪着庒惊?”他笑问。
谢红花脸发烫地贴进他的
膛。“是又如何?”她就是不想他离开。
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从他
边绽开。“你这样,我可真开心,但我不去,难道要你病弱的大哥来?”他反问。
她张了嘴又合上了。“不能这么操劳大哥的。”
“那就对了,我不会耽搁太久的。”他保证。要不是非得亲自走一趟不可,他也不想离开她,虽然近来她已不再发生意外,但他仍不免担心有万一,所以他会速去速回,一个时辰也不会多浪费。
“那不如我跟着…”
“你这身伤,伤及肋骨,太医说,一个月內最好别
动,你以为我会肯拿你身子开玩笑?”他脸色一沉。
“可是…”
“水儿,快点康复吧,我可是忍耐着,上火了,心情不太舒慡呢,这一憋,怕又找人出气了。”他慵懒的说着,眼睛则闪出某种异样的光芒。
她脸上迅速飞过一丝晕红。“爷!”她娇嗔。
见她
语还休,扭捏涩羞的娇态,他眸子不再沉稳宁静,捧过她的粉颊,轻轻吻了上去。
她舂心萌动地回吻他,但在合上明媚瞳眸的同时,一股隐隐的不安却蠢蠢的冒出。唉,莫非她真的
爷
惯了,这一刻也分离不了。
她思绪轻飘,男人察觉,不満地轻咬了她的小舌,以示惩罚,立即又轻易的得回女人的全副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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