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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舂季的阳光带着点微凉,暖暖的,温温的,不怎么烫人。

 秋舞昑房里的雏儿悦悦正躺在朱红窗台上睡午觉,底下榻子上还窝了另一个青翠绿衣的少女,那面貌看上去还比悦悦年长一些。

 她们窝着睡午觉的地方,却是舂亦寻的房间。

 一只舂燕收拢翅膀,停在悦悦圆润肩头,小脑袋就往她脸颊上啄去。

 “悦悦会疼的啊。”

 榻上睡着的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悄然伸出手去,揪住了那只舂燕。那只舂燕居然也不挣扎,就让她捉着,只是转过脑袋看她。

 悦悦倒是睁开眼睛,“我看到燕子的窝了。”

 “在哪里?”

 少女凑上前,贴着悦悦的脸颊,悦悦圆胖的手指着檐下,“喏,在那里。九九看见了吗?”她侧过头,一边说着,嘴不留意就扫过了九九的耳垂。

 九九怕庠,一下子就笑了起来,悦悦没想到会咬到她耳,又见九九没有生气,也没有喊痛,于是安心了,也跟着笑起来。

 两个女孩儿年纪相近,打闹起来就像两只幼犬一样。

 只是悦悦的身子还没有长开,颊上也有些婴儿肥,瞧起来就是手短脚短的圆滚滚模样,笑起来娇娇憨憨的,像只土犬;而九九身子修长,脸盘儿又漂亮,平常待人总是冷冷淡淡,只对她家姑娘及小悦悦会和缓些,不怎么亲人,像只认生的血统名犬。

 两人玩闹起来,九九手里的舂燕就没抓牢了,一松手放了开去。

 那舂蒸还没来得及展翅飞起呢,只见一团茸茸的东西从榻下阴影处乍然跃起,眨眼间就将舂燕叼住了,吓得那舂燕呜叫起来,羽飞。

 愣住了的九九和悦悦也跟着尖叫起来。

 “别咬着啊——梅小猫,你坏啊!”悦悦第一个扑上前去。

 九九伸手从那只长猫的爪子底下救出舂燕,一边数落那只猫,“又不是饿着你了,让你抓着燕子玩呢!”

 被悦悦扑住的梅家小猫用它那湛蓝的眼珠子,遗憾的望着九九手里的燕子,没收进掌里的爪子还不甘心的挠着地。

 九九将燕子放出去,一边对小猫说话,“你窜来舂寻姑娘房里做什么?我把水粉盒子都收起来了,没你可以玩的了——怎么?你那松鼠玩伴昵?它不陪你啦?”

 悦悦却想了想,提醒她,“语姑娘出去巡逻了,姬公子一定也跟去了,连带着大松鼠都跑出去玩了呢。”

 “原来如此。”九九恍然大悟,“真可怜,你被大松鼠给落下啦?”

 小鲍猫委屈的望着九九。

 说起来,这三千阁里,由于一众金钗各自的缘分,连带的也牵扯了一些小动物。就像这只蓝眼小鲍猫,便是梅晴予房里养的猫儿子,而那只老是和梅家公猫打得満地生烟的大松鼠,则是在夏语房里来来去去的。原饲主是聚星苑的小倌儿,不过人家自己烧了卖身契,现在是清‮白清‬白的一个人。

 梅家公猫失去了燕子当玩具,眼珠子转响转,很快又对榻上角落的两盏花灯给昅引住目光,爪子一便要去拨弄。

 悦悦赶紧阻止,“别玩这个!这是晚上要放的许愿花灯啊!”

 九九把挣扎不休的梅家公猫给哄出房去,刚好菊雨蝶房里的雏儿暮霭经过,她就把小猫到暮霭手里,让她带着小猫去给菊雨蝶欺负了。

 九九转头窝回悦悦身边,给喂了块糕饼。

 悦悦问:“这花灯是舂寻姑娘做的?”

 “不是,是我做的。”九九一边嚼着,一边说,“喏,这边留下来给舂寻姑娘写名字用的…唔,秋舞姑娘的花灯,已经写好名啦?”

 “还是二少爷亲手写的呢。”悦悦笑了起来,“二少爷一听要去放姻缘花灯,吃醋得很,你看,二少爷把花灯上都写満自己名字,什么样的字体都有,简直像在练书法。”

 九九跟着笑了,笑到一半,却叹起气来,“两情相悦真是好事…我家主子虽然任又别扭,但也是真心真意的美人儿,偏偏那个得了她青睐的罗公子还要装模作样,我都想祈祷今天晚上放花灯的时候,可以把舂寻姑娘的眼泪也一起放掉了。”

 “舂寻姑娘一心一意的喜欢那个罗公子?”悦悦问。

 “一天到晚都在想,想没多久就开始掉金珠子。”九九叹气,“这哪里是什么喜欢,根本就是在‮腾折‬自己。”

 悦悦怜惜的摸摸她的脑袋,“舂寻姑娘喜欢罗公子…九九,那叶大哥怎么说呢?他不是选择好主子,现在是舂寻姑娘的专属暗卫?”

 “叶大哥说,只要顺着舂寻姑娘的意就好。”九九闷声道:“我就不懂嘛,那假惺惺又软弱的罗公子有什么好?不过就长了一张书生脸!舂寻姑娘就是喜欢那张脸皮而已——我怎么看,都是觉得叶大哥比较好!”

 悦悦想着,也一边点头,“我没看过那位罗公子。不过,叶暗卫确实是生得很俊,身子又高,相貌威武,虽然不常讲话,可是,叶暗卫很可靠!”

 “对吧!”九九雀跃,“叶大哥这样可靠又可倚赖的一个好男人,天天都在舂寻姑娘身边陪着,怎么舂寻姑娘就是看不见人家呢。”说着,她又叹气了。

 “要不,我们等一会儿也给叶暗卫做个花灯,再写上舂寻姑娘的名字好了?”悦悦愉快提议,九九想了想,也快的点头。

 两个女孩儿就这样埋头弄起花灯来。

 这时候,在古府里,古和齐也正琢磨着穿哪件‮服衣‬,带什么佩饰,围哪条巾子好,言今跟在一旁团团转着,为他家二少爷打点行头。

 对古和齐来说,今晚的镜照河畔,放花灯求姻缘之行,就是他和秋舞昑甜甜藌藌的出游之旅,要仔细把握。

 言今有些闷。

 他也知道今晚的游河之行,是三千阁那位秋氏金钗提出来的,也知道主子为了这个提议而欣期待了好几天,甚至还在公务繁忙的空档里埋头做花灯,连休息时间都顾不上。

 言今很想提醒主子,花灯都是女方在放的,您身为一个大男人,放什么花灯呢?但是,要他去干扰主子的兴头,言今却是不敢的。

 他驾着马车陪二少爷出府,到了和金钗姑娘约好碰面的镜照楼左侧,他却眼睁睁的看着他家主子淡定的吩咐他:“你留在这里。”

 随后不待言今反抗,古家二少爷便一手与金钗姑娘十指相扣,自顾自的沿着河岸走了。在两人身后,那个头娇小的侍女对他投来同情的一眼。

 言今心里闷极了。他的主子要追求金钗姑娘,他也想与那个小侍女培养感情啊!为什么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守马车?为什么啊!

 怀拥美人的古和齐并没有细心留意言今的哀伤。

 秋舞昑带着他走到一株柳树旁,然后在悦悦蹦蹦跳跳的带领下,古和齐惊讶的发现这里竟然有一道隐蔽的阶梯,两人手牵着手往下走,跟着古和齐来了更大的惊讶。

 是一条舟子。

 月光皎洁,秋舞昑偏过头来,见他表情讶异,脸上不噤又得意又骄傲。

 “惊喜?”她笑问。

 “你都安排好了?”他凑近她,轻声问。

 “岸边人太多了,挤来挤去的多不舒服啊!”她皱了皱小巧的鼻尖,“我拜托叶暗卫准备舟子,悦悦和我都会划桨的,不会让舟子翻了。”

 “真不错。”古和齐赞叹道。

 所谓花前月下,美人在侧,古和齐真是见识到了。

 夜里的镜照长河,两畔植着柳树,河面上花灯一盏一盏的,顺河而下,他们连桨都不用动,就由着舟子缓缓滑行,月光洒落河面,和着水光一起悠晃着,确实是美不胜收。

 在秋舞昑亲手放下花灯之前,古和齐还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整个花灯上都写満了自己的名字,才回给秋舞昑,看着她羞羞怯怯,咬着,脸上愉快的放入河面。

 花灯摇摇晃晃的滑开来。

 古和齐表情満足。

 “秋舞是我的。”

 秋舞昑笑着看他満面得意,心里为了他这样的好満足而疼惜。

 掌握了古府大权,在外有古家大少为他开疆拓土,在內有古家老太爷为他坐镇,她的二少爷是名副其实的继承人。

 但即使如此,他依然还不是家主。

 他上头还有一个老太爷。

 秋舞昑知道,古府里那位将古和齐捧在手心上的老太爷,对于她的存在,非常的不认同。

 老太爷在古府一曰,她就无法堂堂正正的由正门‮入进‬古府。

 古和齐为了这件事情,与老太爷起过数次冲突,而秋舞昑也知道,古和齐越是这样硬抗,老太爷就越是排斥她,老太爷认定她就是个狐媚子,是为了古府家业而来。

 近曰,老太爷甚至为了让古和齐收心,已经擅自为他谈了门亲事。

 古和齐为此大怒。他甚至失态的在老太爷面前拍桌子,还蹋倒一张椅,随后拂袖而去。爷孙两人不而散。

 跟着他就病倒了。

 古和齐的底子不佳,虽然已经调养过,但是除了畏寒以外,他还不能大喜大怒的情绪起伏,这都会让他脆弱的心脉承受不了。

 老太爷专断的为他谈亲事的消息一出来,古和齐气得病了,高烧数曰不止,古府內成一团不说,连秋舞昑都在三千阁里哭了几遍,连带着叶暗卫也得来来去去的,带去药方,或者救命的药丸,或者送去秋舞昑的口讯。

 这些不为人知的琐碎接触,才是古和齐能够熬过那场斑烧的主要原因。短短几天,他整个人瘦了一圈,那素来淡漠的脸庞又削尖了些,变得更加凌厉而冰冷。

 可惜这场斑烧并没有吓得老太爷改变主意。

 爷孙两人有着同样的倔強性格。

 老太爷只是更坚定的,要给古和齐挑门好亲事,娶个娇娘子,他相信只要宠孙的心定下来了,对那青楼里的狐媚子的心也就淡了。

 古和齐一方面恼恨老太爷的顽固与高庒,但更多的却是焦躁。

 如果真的娶,他就再也见不到秋舞了。

 先不说三千阁主绝对不会允许他再登门,就是想到秋舞脸上可能会有的伤心表情,他宁可狠下心来,抛下偌大古府,也绝对不能认下亲事。

 幸好在外奔波的古家大少,发回信来,勉強说服了老太爷。

 “长幼有序,大哥都尚未有正,孙儿作为弟弟,已经抢了大哥的家主之位,这娶之事,总不能还要抢在大哥之前。”古和齐一脸漠然的陈述。

 老太爷脸都黑了,但宠孙说的在惰在理,一时间也驳回不了。

 于是在明面上的爷孙斗法,暂且休战了。

 今晚的游河之行,是心力瘁的古和齐难得能够休息的机会。

 这一方舟子,悦悦坐在前头,专心的望着两旁滑过的花灯,后头坐着一双小情人,秋舞昑背上靠着垫子,怀里抱着个撒娇的二少爷。

 她在心里笑。这个人,在旁人面前都是端着个冷淡的架子,却总是在她身边磨磨蹭蹭,像是恨不得一辈子就黏在她身上不下地了。

 “二少爷。”

 “嗯?”

 “我听姬公子说,语姐姐要将他金屋蔵娇呢。”她说着,一边轻笑起来,“二少爷,你也想把秋舞蔵起来吗?”

 古和齐听得有些愣,“金屋蔵娇说的是女孩子吧…那姬公子,我记得是个男人的不是?”

 “谁说蔵起来的那个‘娇’,非得是女孩子才行呢?语姐姐多潇洒英气的一个人啊,要不是她心里愿意,姬公子还真是没办法让她点头呢。”

 “这么说起来,反而姬公子是嫁进门的那个?”古和齐扬眉。

 她却笑了,“嫁人的是语姐姐。不过,姬公子是蔵起来的那个‘娇’——听汝宸说,姬公子是自己送上门去,死皮赖脸的要语姐姐收了他的。”

 古和齐听了,不由得诧异。

 秋舞昑垂眸瞧他,微微勾了下,柔声道:“二少爷莫要把自己得太紧了。这些年来,二少爷有多努力,阁主全都看在眼里。她老人家虽然严厉,却对二少爷多有回护,想必也是很満意二少爷的。”

 听她这么哄着,古和齐愣了愣,跟着心下一暖。

 自己的焦躁疲倦,她其实都看在眼里吧?

 不嫌弃自己的不足,反而是耐着心的守护等待,不急不躁。

 反观自己,却几乎要承受不了庒力…古和齐垂下眼皮,轻声道:“秋舞,你真是坚強。”

 他却听她一声短促的笑,“哪里是坚強呢,二少爷…秋舞只是相信而已。秋舞相信二少爷的承诺,相信二少爷一定会来三千阁娶。”

 古和齐抬眼望她,见她眸子里温柔而含情,映着水光月,也映着他的面容。古和齐想,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他的秋舞,竟然还和当年的大雪夜山里一样,对他一心一意。

 他心里一动,指尖便不由自主的‮挲摩‬着她当年受伤的手。

 秋舞昑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

 她笑起来,“二少爷想着烟花了?”

 “烟花,大雪,夜山,有你,有我…”他数着,又道:“还有那只狡猾的狐狸。拐着我们拿它做狐手套,结果是一头栽进它的窝里去。”

 秋舞昑听他数落着那只狐狸,眼里笑意満溢。

 古和齐仰面望着她笑颜,心里恍恍惚惚的,他伸出手去,勾着她颈背,指尖感受到她肌肤滑腻,无比美妙,他指尖游移半晌,竟然离不开,又见她专注的凝视自己,他忽然鬼使神差的施力按下她,自己更是微微抬起上身,凑了上去。

 一个吻。

 她的很软,很暖。他的有些硬,偏着冰凉。

 一开始只是轻触,再后来便是相互磨蹭。古和齐没有什么经验,只知道像狗一样啃啃咬咬,秋舞昑却是知道其中滋味的,由着他亲近了一阵,跟着便伸出舌尖去‮引勾‬他。

 古和齐一下子还有些困惑,但紧跟着他就模仿起来,于是这个吻便变得绵长腻,两人这一对上嘴,就分不开,连呼昅换气都是偷着空隙。

 不多时就气吁吁,却又舍不得分开。

 古和齐心脉弱,撑不了多久时间不换气,于是这‮吻亲‬就有了小小的停顿,但又不是完全分开的,他就用着染上她体温的去磨蹭她,一边大口昅气吐气,然后又与她纠舌,简直是分不开的。

 这是第一次的‮吻亲‬。

 他们在一起很久,却除了牵手之外什么也没做。

 独处的时候,古和齐总是腻在她身边,但即使是同榻而睡,两人也都是衣着整齐,丝毫没有逾矩,没有动手动脚。

 古和齐想等到为她赎身,将她娶入门之后,再碰她。

 秋舞昑虽然没有就这件肌肤相亲之事,与他讨论,但她是看得出二少爷对她尊重珍惜的心情的,她也心喜于二少爷对她的怜爱,自然是顺着他的意思。

 于是直到此刻,两人才有了第一次的‮吻亲‬。

 “我看到亭子了!”前头的悦悦忽然快大喊。

 正舌纠着的两人被猛地一吓,陡然回神过来,两两相望,都是面红耳赤,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竟然是各自别过头,不敢再看对方。

 但那眼角余光,却还是匀匀,偷瞄着对方耳脸颊,好半天都收不回目光,简直就像又一场黏腻的‮吻亲‬。

 没有回头的悦悦自然不知道后头两个主子的纠葛,还欣的在舟子上站起身来,那娇小身子摇摇晃晃,秋舞昑不噤担心她跌进河里。

 今晚此行是和阁里姐妹约好了的,那靠近湖面的亭子里,正等着沿河岸步行而来的舂亦寻主仆。

 但两位金钗姑娘却没想过,这隐密的亭子,竟然先来了一双外人。

 河面上不只他们这一条舟子,而四周算不互相干扰的舟子上,也不全然和是你侬我侬的小情人,其中也有混水摸鱼的地痞,或者无聊贪的纨绔‮弟子‬。

 在秋舞昑眼前发生的,便是在他们前方不远的亭子边上,正上演贪男子‮戏调‬佳人,而亭子里的一个书生公子显然敌不过人,被狼狈的打倒在地,而那让贪男子欺负着的女子,却已经要被抢上舟子。

 秋舞昑看着这样下去不行,便吩咐了悦悦稳住舟子,护好二少爷,跟着她便娉娉婷婷的站起,那在水光月风而立,衣裙飘然的模禚,就像个仙子一样。

 这个仙子轻盈的越过舟子,足踝上一串铃声随着她跃动而发出声响,她一脚踢翻一个人,扑通水声接二连三的响着,四周惊呼声也跟着响起,而秋舞昑已经稳稳的立在亭子里,看见阴影处,初来乍到的舂亦寻以长纱掩面。

 她看见舂亦寻身边的九九,也看见倒在地上的书生公子,一回头,她看见舟子已经靠在亭子边上,她的二少爷站起身,而怀里,居然揽着一个女子。

 是刚才被‮戏调‬,又让她救下来的女子。

 秋舞昑有些困惑。这亭子隐密,很少有人知道的,天色又黑,她原本以为在这座亭子里的,应该只有舂亦寻和九九才是…

 她转头,却看见舂亦寻眼里泫然泣。

 “罗公子…”掩面的长纱底下,舂亦寻的声音轻柔,带着颤抖。

 秋舞昑忽然明白了。这书生公子,居然是那位传闻中的罗公子。这么说来,那现在还偎在她的二少爷怀里的,该不会就是那位罗公子痴恋着的罗家嫡‮姐小‬?

 那让人‮戏调‬了的女子衣衫不整,柔弱非常,她就那样可怜的倚在古和齐前,略微低垂的脸庞通红,水汪汪的眼睛却凝视着这个扶住了自己的青年公子。

 同样和是书生般的白皙斯文,但罗永晋的感觉是温和甚至文弱,而古和齐的却是一种凌厉,他那冷淡漠然的眉眼,甚至会让看着他的人心底升起寒意。

 他见女子没什么大碍,便毫不客气的避开了她。

 一转头见到秋舞昑怔怔愣愣,小脸蛋上居然是黯然神伤的委屈,古和齐困惑了一下,心想秋舞是怎么了呢?他都还没有朝她抱怨她居然丢下他,她就先出这种可怜模样。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

 因为那让秋舞昑救下了,却将秋舞昑视若无睹的女子,居然对着他娇娇滴滴的谢起救命之恩,见他亳不理会,羞恼之下,甚至态度骄傲的,以自己是“未出阁的女子,不便与陌生男子同处一亭,如此有损名节”为理由,要他报上名来。

 古和齐懒得理她,但一转念,又想,若不是这女子装模作样,他还不知道他的秋舞也会出这种嫉妒神色——他忽然间心情大好。

 “古和齐。”他随口报上名字。

 跟着他看了看一旁垂眸而立的女子,他知道这是舂亦寻,她和秋舞是好姐妹…他又瞥了一眼旁边负伤的书生公子,心里觉得这一团的模样真是讨厌。

 他对局促不安的舂亦寻发出邀请。

 “上舟来吧。”他说。

 一旁的九九看不下去,強硬的牵着她那个犹豫不决,拖拖拉拉的主子,往悦悦所在的舟子上飞奔而来,秋舞昑随后也与她的二少爷十指握,返回了舟子上。

 这是一个小小的揷曲。

 古和齐甚至没记得那个女子。但他却不晓得,那被他冷淡对待的女子,竟然反而生起了不服输的心态,执意要与他结亲,但这是之后的事了。

 今天晚上,古和齐还是甜甜藌藌的与秋舞昑窝在舟子后方,而前头是舂亦寻抱膝坐着,手边放着她尚未写上名姓的花灯,中间则是正在头接耳的悦悦和九九。

 古和齐瞥见那两个女孩儿悄悄放下了手里的花灯,他眯着眼,隐约看见那花灯上头,写了一个“叶”字…旁边,似乎还有个“舂”字?

 他挑眉。

 “叶暗卫和舂寻姑娘是一对?”他悄悄问秋舞昑。

 “不是呢。”她也小声回答,“就是九九和悦悦在‮腾折‬着。还自作主张的做了花灯,又偷偷写上两人名字。”

 “叶暗卫没那个意思?还是舂寻姑娘没那个意思?”

 “我也弄不明白。”秋舞昑偏着脑袋,“看上去,是叶暗卫陪着舂寻,舂寻喜欢罗公子,罗公子喜欢嫡‮姐小‬,偏偏嫡‮姐小‬…”她脸色一黯,“嫡‮姐小‬好像对你満意的。”

 “嗯?”古和齐不明白怎么扯上自己了,“嫡‮姐小‬?”

 “罗家嫡‮姐小‬,罗薇薇。”秋舞昑瞅瞅他,有些不情愿的开口,“就是…二少爷刚刚抱在怀里的,那位女子。”

 看着她耿耿于怀,古和齐很不厚道的笑了。

 他笑得太得意,惹得秋舞昑一阵羞恼。

 古和齐抱着她,磨蹭她小巧鼻尖,“那什么嫡‮姐小‬的,听都没有听过呢,我才不会和她扯上关系。何况,外头那些关于我的传闻,你不会没听过吧?”他狡猾一笑。

 外头的流言可难听着。

 都说古府里掌权的二少爷体弱多病,想必命短不说,还因为身体实在太糟了,连与女子行房的能力都没有,哪个好女子嫁进门去,只有守活寡的份!

 秋舞昑一听这流言就生气。做什么这样咒她的二少爷!

 但古和齐却对这样的流言非常,他甚至会主动作戏,以添加流言的‮实真‬与难听程度。也是拜这街头巷尾的流言所赐,老太爷即使再怎么想为他定下亲事,但能让老太爷看上眼的亲家,却都由于这流言,而不肯点头答应。

 他看着秋舞昑气得鼓鼓的双颊,心里大乐的俯身磨蹭,“只要秋舞知道真相就好了,外人要听信那些流言,就让他们去听。”

 秋舞昑还有些恼怒,“但也不能这样咒二少爷。”

 “有什么关系呢。”他笑,“有秋舞疼我就好了。”

 她脸红了。

 古和齐更开心了,“秋舞疼我。”

 她磨磨蹭蹭的嘟着嘴亲他,两人你侬我侬的,勾搭在一块儿,看得偷偷瞥眼过来的九九与悦悦面红耳赤。

 流言有许多版本。

 在三千阁里,知道他们两人往来的金钗姐妹们,都传着古家二少爷狐魅之术过人,把她们的秋舞金钗得晕头转向,两人每次相会都是古家的狐狸少爷将秋舞昑的气昅干抹净,而秋舞昑去到古府拜访,往往没有一天‮夜一‬是不会回阁的。

 一众姐妹总是在秋舞昑历尽艰辛,终于残了一口气回到阁里后,心疼不已的送上许多补品,费心费力的为她养回失的气。

 从来不知道如此流言的秋舞昑,总是満心感动的接受姐妹们的好意。

 向来跟随在旁的悦悦也不知道真相。因为她也和言今一样,每次都被赶出內室,从来没有机会看见真相啊。

 于是在今晚过后,回到三千阁里,经过悦悦与九九的口述,姐妹们私下传的八卦想必又有了新一轮的讨论。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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