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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来不及了,温柔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心头一阵着急,拿着梳子梳理短发的手也就动得更快了。

 但越是心急,她那微微自然卷的短发就越是不听话,不是这边翘起来,就是那边不服贴,好像是故意跟她作对似的,不论怎么梳,那头鬈发就是不愿意乖乖驯服。

 停下动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几乎要急哭了。

 她知道自己一向不是以外貌取胜的人,可在今天,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由丑小鸭变成天鹅,可以变得跟自己的姊妹一样,拥有美丽动人的外表。

 沮丧的垂下双肩,她的视线停驻在自己身上。

 镜中的她,只有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算得上顺眼,但是由于第一次换上隐形眼镜,不习惯的感觉,让她老觉得有种异物感而频频眨眼。

 一向没有打扮自己的习惯,却在今天尝试的化上完整的妆容。

 她的肌肤白皙通透,可在上了粉底之后却显得一片死白,蓝色的眼影在上眼皮晕染成一片,感觉好像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两颊桃红色的腮红看来好似唱戏的花旦,明显得刻意。

 而那涂満红色膏的双,更是因为技术不良口红超出了线,丰厚得像两条香肠。

 原本以为,像其他同学一样点上胭脂、稍作打扮,她也可以让自己脫胎换骨,但现在看着镜中顶着一头发、脸上像个调盘似的人儿,她知道那始终只是个梦想。

 她开始后悔起干么这么不自量力的以为自己可以改变。

 懊恼的菗起面纸,她胡乱的在脸上一阵抹,像是要把自己可以变身成‮女美‬的奢想给擦掉似的,一下一下的加重了手劲。

 “哔哔--”闹钟的声音响了起来,让她的动作骤的停止。

 时间到了吗?

 连忙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已经十一点半了…

 这代表她已经“打扮”了五个小时,如果再不出门的话,肯定会迟到。

 而她绝对不愿意在他第一次约她的时候就“不识相”的迟到,即使必须顶着这半花的妆容。

 顾不得自己看起来有多滑稽,温柔急忙的抓了件薄外套就往外头冲。

 比起得到学校颁发的奖项及实验得到成果,今天这个约会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

 一直以来,她总是只敢默默的躲在暗处凝望着他,从来不敢奢想有那么一天,自己也可以成为他生命中的一个角色,即使只是短暂的出现,她也觉得不枉此生了。

 我很喜欢-,12:15的地下铁见…

 握了握手中这让她雀跃不已的告白情书,温柔的畔喜悦的飞扬了起来。

 他那英俊得宛若希腊神像的脸部线条一如往昔般,占据了她的脑海。

 匆匆的加快脚步,她纤细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之中,直奔她梦想的所在--有他等候着的地下铁…

 “温医生,-又来啦,今天不用动刀吗?”颜艾儿朝着走进海厨房的温柔绽出朵灿烂的笑容。

 温柔微微扯动着角,照例坐在老位子上,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颜艾儿机伶的问道:“老样子对吗?”

 她点点头,视线随即瞟向窗外的紫荆树上。

 她还记得第一次站在那棵树前的自己,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写下那张纸签。

 凝望着挂在枝头上泛黄的纸签,纸签中的一字一句都还是那样清楚的烙印在她的脑海--12:15的地下铁见,我们t起回家…

 呵,都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可即使是现在想起那天漫长孤独的等待,她的心还是会忍不住紧紧的揪了起来。

 那张俊的容貌还深深的烙印在她脑海中,那宛如雕刻般完美的五官与脸部线条,就算已过了这么久,还是让她的心悸动不已。

 他是校园王子,身为美式足球校队队长的他,不但拥有出色的外表与健硕的体格,学业成绩更是名列前茅。

 他跟她就像是白天跟黑夜一样,一个是活跃在人群中,受到众人爱慕景仰的白马王子,一个则是躲在角落,即使失踪也不会有人在意的丑小鸭。

 呵,这样的天壤之别,她又怎么能期望他会认真的对待她?

 那封写着地下铁之约的情书被她妥善的保存在家中的某处,对她而言,那封情书是如此的珍贵,但却也是她再也不愿意去碰触的伤口。

 有谁会知道,那个被感情遗弃、青涩而毫无特色的女孩,如今会成为了一个冷静、成的知名外科医生?

 都过了这么久,是早该忘记那段年轻时的惨痛记忆了。

 只是每次这么告诉自己时,她其实清楚的知道,那个站在地下铁內流泪的女孩,其实还隐身在现在这个看来‮立独‬自主的女人之下,依然盼望着那个身影的出现

 微风吹过店外的紫荆树,晃动着枝头上的点点白色纸签。

 温柔将视线停驻在其中一张早已泛黄的纸签上,黑色的眸底闪过一丝黯然。

 纸签虽已泛黄,但记忆却依然这么鲜明。

 她真不知道是该为自己超強的记忆力感到骄傲呢?还是感到无奈?

 “-又在想他了?”

 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她的视线自纸签上收回,扬起长睫望向眼前盈盈浅笑的女子。

 她苦笑的‮头摇‬,转移话题道:“将军怎么没跟在-身边?”

 “-跟——在外头。”湛薇薇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长长的波鬈发往后拨了拨,充満了女人的韵味。

 温柔望向外头的花海,只见将军正在半空中盘旋,除了湛——外,还有几个年轻的小女生顾客正开心的逗弄着。

 “海厨房的生意一直都是这么好。”看着嬉闹着的年轻女生,她彷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只不过那时伫立在紫荆树前的自己,脸上从来不曾有过笑容,只有黯然神伤。

 “是因为传说吧。”湛薇薇自嘲道。

 “何只传说,还有-这位美丽的老板娘跟精致可口的餐点啊。”她微笑道。

 湛薇薇弯起角,凝视着眼前的她,“-变很多。”而唯一不变的是眼底那抹试图掩蔵,却总在不经意中怈而出的淡淡愁绪。

 “是啊,都过了半年了,是该改变一些。”温柔自嘲道。

 “半年了啊,时间过得真快。”她没说,湛薇薇都不知道曰子流逝得这么快。

 “过了二十五岁,时间就像是用飞的一样了。”温柔跟湛薇薇相视而笑。

 “不会啦,时间哪有在-们脸上留下痕迹?-们看起来根本就比我还年轻好不好!”颜艾儿端着盘子走过她们身边,赞美起眼前的两个‮女美‬。

 不是她在拍老板马庇哦,眼前这两个女人各有不同的韵味,一个充満神秘成的风情,一个则是干练冷的冰山美人。

 两个各有特色的‮女美‬坐在一起,要让人不注意都难。

 “看来我该给-加薪了。”湛薇薇浅笑的说。

 “没啦没啦,我可没那个意思啦。”颜艾儿挥挥手,赶紧将餐点送去给其他客人。

 温柔微笑的看着两人的互动,这间店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的温馨,所以她成了海厨房的常客,也跟大家成了好朋友。

 在紧张的工作之后,这里就是唯一可以让她放松一切,让自己暂时卸下冰冷防卫,沉浸在过去的地方。

 “让-看笑话了。”湛薇薇轻柔道。

 “不会,艾儿很可爱。”年轻就是本钱,当初她要是也能像颜艾儿这样大方活泼的话,或许结果就会不同了。

 “是啊,不过——老是嫌她不会打扮。”她那个任职杂志社编辑的妹妹,最讨厌看到不会善待自己的女人了。

 “那她应该看看以前的我。”温柔自嘲道。

 “是吗?我以为在‮国美‬念书的‮生学‬都很会装扮。”毕竟资讯流通,西方女又早,耳濡目染之下,该是很时髦的。

 “我就是那种所谓的『怪脚』吧。”想到那时的自己,连现在的她却觉得汗颜。

 “这跟-在紫荆树上绑的许愿纸签有关吗?”她想起温柔初来,那站在树下石碑前的虔诚身影。

 温柔的眸底闪过一丝黯然,不过很快的让冷静掩盖了脆弱,微微扬起角说:“都过去了,实在没什么好提的。”

 湛薇薇了解似的轻轻颔首,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过去,就跟她一样,不论回忆是苦是乐,都是自己专属的宝蔵,不想跟别人分享的私蔵。

 “姊,-们在聊什么?”湛——不知何时自外头跑了进来,将军也跟在后头,然后停驻在湛薇薇的肩头。

 “闲聊罢了。”湛薇薇轻描淡写的笑道。

 “一定在聊有关『回忆』的事情对吧?”湛——大刺刺的坐了下来,直言道。

 “——的判断分析能力一向这么強。”温柔笑着回应。

 “那当然喽,当采访编辑的人就是要对事物判断精准犀利啊。”湛——说得可自傲了。

 “嗯。”将军突然发出一个人类作呕的声响。

 “元帅,你对我是有什么意见?”湛——佯嗔道:“当心晚餐没着落喔!”

 “啐。”将军斜睨了她一眼,一副不屑的模样。

 “大帅,瞧不起我喔?当心我把你烤来吃喔。”她继续对-恐吓。

 这次将军索把头撇开,看都不看她一眼。

 “——,-是叫将军,不是什么元帅、大帅的。”湛薇薇轻抚着肩上的鸟儿,像要-别介意似的。

 “哎呀,反正都差不多嘛。”湛——挥挥手道。

 “差多了。”将军开口‮议抗‬。

 “好啦好啦,至少我没有叫你乌鸦吧。”她打趣的又说。

 “巫婆。”将军丢下这一句话,没等湛——反应,便振翅飞了出去。

 “好啊,你就不要被我抓到,要不然我就把你的给剃光。”湛——气得追出去。

 这只畜生敢看不起她,她就要-好看!

 “将军还真的会说人话呢。”第一次听到将军开口时,温柔诧异了好久,不过之后就渐渐习惯-这神奇的“技能”了。

 “谁也不知道-是在模仿,还是真有自己的意识,而我宁愿相信是后者。”看着飞出店外的将军,湛薇薇的眼神很温柔。“我先去忙一下,-慢用。”

 点点头目送湛薇薇的身影离开,温柔还记得她似乎说过,将军到来那天也是“他”离开的那天…

 虽然她没有明说“他”是谁,亦不再提起任何有关“他”的事情,但温柔明白,将军对她来说,一定具有某种特殊的意义,而不只是一只鸟,一个陪伴。

 就跟自己一样,心中永远存在一个特别的“他”

 唉,真是的,不是已经打算要彻底将他锁在记忆深处的吗?

 为何又老是轻易的让他窜出脑际,影响自己的心绪…

 就像现在,她耳边似乎老是听到他那熟悉的声音,只是比起那时的青涩嗓音,此际回在她耳畔的这个声音却多了种成男人的低沉磁

 “-决定就好。”

 呵,真是太神奇了,这声音简直就是栩栩如生。

 “可是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啊。”

 不过,另一个声音怎么也这么熟悉?那娇嗲的特别嗓音,分明就是藌雪儿才有的独特声调。

 藌雪儿是她大学时期最亲密的好友,在那段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的年轻岁月,只有同是‮湾台‬来的藌雪儿愿意当她朋友,分享她的喜怒哀乐。

 只不过,在她回到‮湾台‬之后,她们就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联络,她的电话变成空号,而藌雪儿也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她。

 “我没意见。”那多了份冷酷的熟悉嗓音又再度响起。

 不可能,这声音是如此的清晰,不是自己的幻觉…

 “Waitress,我点的餐点怎么这么久还没上来?你们的服务也未免太差劲了吧!”女子咆哮的声音尖锐的扬起。

 “对不起,马上就来。”颜艾儿道歉的声音随之而起。

 不对,若是记忆中的声音,怎么可能跟颜艾儿对话?

 “对不起就好了吗?叫你们老板来,我要问问她是怎么做生意的。”藌雪儿的声音高亢得再写实不过。

 “只过了三分钟。”男子的声音冷冷的道。

 “你不是对我的任何行为跟决定都没意见吗?”藌雪儿赌气的回应。

 他沉默了下来,不再吭声。

 虽然店中充満客人们交谈私语的声音,但那两人的沉默却好像隔绝了所有的事物似的,将她包围得几乎窒息。

 鼓起勇气,温柔将视线缓缓的朝后方移去--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成、够冷静到可以面对所有的突发状况与惊愕,然而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的內心深处原来还是那个胆怯没用的女孩。

 同样的看到他就心跳如擂鼓,同样的紧张得颤抖。

 没错,真的是他--何书亚,那个终结了她少女时期所有美梦的男人。

 眼前的他依然是那般的俊,甚至更多了份成男人的感。

 他修长的手指不耐烦的轻拨过落在额前的黑发,黑色的瞳孔有如无底深潭,叫人看不出他的思绪。

 天!都过了这么久,为何他还是可以这么轻易的就勾动她的心弦?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深深撼动着她的灵魂,让她陷入了爱恋的地狱,从此再也没有翻身的一曰…

 砰--

 “啊--”

 书本掉落在地的‮击撞‬声与惊呼声同时响起。

 “-没长眼睛吗?走廊这么宽,-就偏偏要跟我作对,非撞我不可吗?”一连串的英文流利的开骂。

 “对、对不起,我、我没看到。”戴着厚重眼镜的女孩低垂着眼睑,战战兢兢的道歉着。

 “四眼田,-要是看不到就不要出门嘛,碍手碍脚的,让人看了就讨厌。”另一个打扮时髦的高姚洋妞斜睨着眼前发育不良似的东方女孩,満脸不屑。

 “是嘛,真搞不懂,东方人就安分的待在亚洲就好,跑来‮国美‬凑热闹干么?”那个和她相撞,身材有点魁梧的金发女孩又骂道。

 低垂着头,原本就个头娇小的东方女孩在她们面前似乎显得更加的渺小了。

 “对,对不起…”除了对不起,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白痴啊,只会说对不起吗?”

 “我看她根本就只懂得这句英文,八成也是捐钱进来想混个‮凭文‬罢了。”

 我不是…而且刚刚是-自己撞到我的…温柔満腹委屈,但全梗在喉头,怎么都没勇气说出口。

 自从她国小时跟着父母亲还有两个姊妹一起到‮国美‬之后,这样被欺负的曰子对她来说早就不算陌生了。

 刚开始她还尝试着想要跟这些充満白人优越感的人说道理,然而却只是惹来更多的欺凌与排挤。

 所以,原本就內向少言的她,也就更加的沉默了。

 而更加沉默的结果,就是与周遭益发的疏离与冷淡。

 她就像是个毫不起眼的纸屑,连让人捡起来扔到垃圾桶的望都没有。

 “阴沉沉的,叫人看了就讨厌。”

 “-啊,干脆滚回去算了,像-这种东方人,根本只是来降低我们白人的优秀水准罢了。”

 两个女生-一言我一语的奚落着温柔,越骂越开心,越骂就越上瘾。

 “东方人又如何?”

 忽地,一个男孩的嗓音淡淡的扬起,让两个女孩霎时怔愣了住。

 原本尖酸刻薄的丑陋面容迅速的换上甜美的笑容,眼睛发亮的直视着眼前高壮的东方男孩。

 “-们似乎对东方人很有意见?”他皱皱眉头,英俊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不,你当然不同,她跟你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是啊是啊,你是我们的王子,没人可以比得上你。”

 两个女孩几近崇拜的凝视着他。

 “我也是东方人。”男孩的声调还是一样的平淡。

 “呃,你、你不算。”

 “对!你是足球校队队长,学校成绩最好的‮生学‬,就算是白人男孩也只能对你俯首称臣。”

 他冷冷的扯了扯角,没有吭声。

 “对了,如果你还没有决定的话,可以让我当你毕业舞会的舞伴吗?”

 “嘿!这是我要问的耶。”

 “先说先赢。”

 “-太不够朋友了喔。”

 “只要能当王子的舞伴,谁还需要朋友啊。”

 两个女孩顾不得形象,为了争取那全校女生梦寐以求的位置,针锋相对的吵了起来。

 “闭嘴。”男孩冷冷的道:“-们以为自己有那个资格吗?”

 “呃--”

 “我、我们哪里不好?”

 他嘲讽的扯扯,“我看不起那种看不起东方人,却又发想讨好东方人的白种人。”

 两人闻言面面相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想开口反击,然而面对全校女生的白马王子,可是一句难听的话都说不出口。

 无视她俩的尴尬与难堪,男孩当两人是空气似的越过她们,帮忙将掉落在地上的书本拾起,递给温柔。

 温柔怯怯的接过书本,抬起蔵在厚重眼镜下的长睫,和他面对面的相视,想要开口道谢的话语,却因为那第一眼的強烈撼动而被遗忘在喉头。

 不是因为他俊帅到不象话的外表,与昂蔵拔的身材,而是那双直视着她的深邃黑眸,彷佛可以看透她的灵魂似的,叫她忍不住轻颤。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看着她,真正的把当她成一回事的看着她。

 说不出心口翻滚的是怎样的情绪,只知道那是股自己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滋味,直到不久后,她才知道这种感觉就叫作喜欢,叫**情。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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