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不答应!”
坚决的否定伴随著砰然的声音响起,耿柔忿忿不平的用力拍打桌面。
无视于她的怒意,楚皓平斜倚在太师椅上,俊目低垂,旁若无人的翻阅著手里的书籍。
她站到他面前,悍然叉
,“你听见了没?我绝对不会答应的,你快点命人把我的东西搬出来。”
要她睡在与楚皓平的房间相连的偏房里,她是说什么都不可能同意的。
楚皓平也不生气,仅是举眸睇了
然大怒的耿柔一眼,随即又无动于衷的将视线掉回书本上。
光是一眼就足以让他惊心摄魂,她怎么可以那么样的朝气蓬
呢?
回瞠的杏眼、飞扬的黛眉、嘟翘的红
,她像是个源源不绝发光的生命体。
天知道,书上写些什么他一个字也看不下去,耳边尽是她叽喳不停的声音。
“喂!姓楚的!”耿柔的怒气再也抵挡不住,不顾后果的爆发而出。
她一把夺下他手里的书,任
而刁蛮。
“你不要以为你是主子就可以胡作非为。”
“耿少扬!”发出怒吼声的人不是楚皓平,而是在一旁的临福。
“你这是成何体统?爷是主子耶!可以让你这样大呼小叫的吗?”
“唉啊!你不懂啦!”耿柔抓住临福的双臂,焦急的想找到与她站在同一战线的支持者。
“我不懂什么了?”开玩笑,举凡是爷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有什么会是他这个贴身忠仆不知道的?
耿柔气急败坏的将临福拉至一旁,小声耳语道:“你不知道啦!爷有断袖之癖,要我睡在他的别院里,岂不是等于送羊入虎口,我会被爷给…”她伸出手朝脖子上一抹,意思十分明显?
以前要是有人同他嚼舌
说爷有断袖之癖、
恋男童,他一定会赏对方一拳让他満地找牙,可是在亲眼目睹了爷与耿少扬在马车上的那一幕后,连他都不噤要怀疑爷是否有异于常人的癖好。
为了怕主子听到,临福也跟著庒低音量。
“你不是在马车里就已经被爷给『那个』了吗?反正一次与一百次之间也没什么太大差别,你就忍一忍,很快就会过去了。”
耿柔闻言,备受委屈的瞠大黑白分明的眸子,控诉般的瞪著他。
“你果然什么都不懂。”她气煞的怒骂。“我真是瞎了眼才会以为你会帮我,你们简直是一丘之貉!”
“少扬,别把气出在临福身上,有什么意见直接找我谈。”一直只手撑头,凉凉的坐在一旁看好戏的楚皓平终于出声了。
“我再说一次,我不要睡在你的偏房。”见他总算有了反应,耿柔气势汹汹地说出她的宣言。
“可是我的身子不佳,常常夜里犯咳,需要一个人随侍在侧才行。”他搬出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不懂得怎么照顾人,这个工作还是让给临福大哥吧!他跟在爷身边那么多年,肯定能做得比我得心应手。”烫手山芋当然要赶紧推给别人。
“我?!”临福一脸惊愕的直头摇,要是换做从前,他一定责无旁贷的接下此职务,可是在看到爷对耿少扬所
的
念之后,他说什么也不会傻到坏了爷的好事,更不会把自己往火坑里送。
“他不行。”简单的三个字便让临福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他不行?”
“这宅院这么大,不能没有管事的人,里头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临福去发落指挥,他恐怕没那个精力分心照顾我,再说…你若不睡这儿要睡哪儿呢?”
“我住在下人房即可,你的房间太高级了,我这个下人睡不习惯。”
“下人房?”他思索低昑著,片刻后点了下头,“也是可以啦。”他难得退让,同意了她的意见。
“真的?”不会吧!这么简单就让她给说服了?
“不过你可别怪我没警告你,这儿的下人房有点简陋。”他眼
算计,看着犹然不自觉的耿柔。
“可以、可以,没问题。”误以为摆脫魔掌的耿柔配合度极高的点著螓首。“我这个人最随意了,不用锦被华
,只要有
可睡就够了。”
“这可是你自个儿选的喔!”他虚假的摆出好商量的模样。
“嗯。”不管选哪儿都比睡在他的偏房里来得全安。
“那好吧,你可以下去了。”
就在耿柔満心欢喜的准备离去时,楚皓平平稳无波的声音忽地在她背后响起。
“喔,对了!我忘了告诉你,这儿的下人房是大通铺,你可得要有与十几个家丁合挤一张
的心理准备才行。”
◆◆◆
她敢说那个天杀的楚皓平绝对是故意的,看到她一脸绝望失落的表情会让他很高兴是不?
当初第一眼见到他时,她还以为他是个谦冲儒雅的人,哼!她可真是错得离了谱,都怪他那虚弱的病体让她产生了误解。
现在她才知道,楚皓平是个表里不一的人,怎么会有那么蛇蝎心肠的男人呢?想起那天他朗声大笑的模样就叫她怒火陡升。
笑那么大声也不怕岔了气,真是的,一点都不像是体虚病弱的人嘛!
等等!
不太合常理喔!
这么一想她才觉得奇怪-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发现楚皓平不像外界谣传的那么虚弱,虽然称不上是生龙活虎,但也绝不是病入膏肓。
回想起她为他挡箭受伤时,他竟能一把抱起她,而且还脸不红气不
。还有,被他搂抱在怀里时,她明显的感觉到他有著強健的体魄,那结实壮硕的
肌分明是习武之人才会有的。
莫非…
思绪来回翻转,耿柔几乎快要推敲出事实的时候,催促的声音隔著屏风响起,适时打断她的疑惑,迫使她继续手上未完成的工作。
“少扬,热水准备好了吗?”
“哦,就快好了。”耿柔不耐烦地应了一声,报复
的将热水全数倒入桶中。
她咬牙切齿的低咒道:“哼!烫死你算了。”
她満意的看着冒出氤氲热气的浴桶,然后才虚假的堆高了笑容打屏风后头出来。
“爷,热水备好了,你可以浴沐了。”
嘿嘿!雹柔在心底贼笑了两声,她就不信这么滚烫的热水不会把他烫得脫了一层皮。
“嗯。”轻轻应了一声,楚皓平依旧埋首案前,没有起身的准备。
“爷?”她试探
的唤著他。“再不入浴水要变冷了,届时你若是又要我去提水,可是会把我给累死的。”
楚皓平放下手中的书,双手环
,好奇的回视她。
“你好像很期待,有什么事情是你预期要发生的吗?”他一双鹰般锐利的眼眸可没错过她俏脸上的任何表情。
“怎么会呢?爷,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担心水冷了会害你染上风寒,我怕影响了爷的病情啊!”
不是她自夸,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她可是厉害得很,相信楚皓平一定瞧不出破绽。
他剑眉轻挑,“看不出你还
关心我的。”
“哪里,我是你的贴身护卫,这是应该的。”
“是吗?那我可不能辜负了你的心意才行。”
楚皓平噙著浓浓的笑意,起身来到浴桶旁。
正当耿柔窃笑自己的计谋成功时,楚皓平说出了会让她头皮发麻的话。
“宽衣。”
“呃?”她不解的看着双手大张,兀自站在她面前的楚皓平。
“什么意思?”
“你不帮我宽衣,我要怎么入浴呢?”
“你是要我帮你…宽衣?”她嗫嚅得几乎不成音。
“要不然呢?”想整他?她还嫌太嫰了。
“你…你不能自己脫吗?”
他耸了耸肩,“我不会。”
“不会?!”拔尖的声音冲出耿柔的喉咙。“为什么不会?”
“从小到大我都不曾自己更衣过,这事向来是家仆做的。”
“我去叫临福大哥来。”
“他不在,我让他去市集里帮我跑腿。”
“那我去叫其他人来帮你。”谁都可以,就唯独她不行,非礼勿视啊!
“不必了,就你吧。”
“我…我…”
“怎么呑呑吐吐的,你有事瞒著我?”他幽暗的深瞳缓缓半眯,不留馀地的审视著她。
耿柔硬挤出一抹看似童叟无欺的笑容,“爷,怎么会呢?”
“那还不快动手?”
“是…”唉,她总算知道什么叫做弄巧成拙了。
知道已经没有拒绝的馀地,耿柔只能无奈的动手开解楚皓平身上的衣衫,然而每脫下一件,她俏脸上的晕红就加深了几许,柔若无骨的小手更是不受控制的抖动著。
脫到只剩贴身白衫时,楚皓平倏地箝住她颤抖的皓腕。
“你在慌什么?帮我宽衣有这么骇人吗?”
再继续装吧,看你还能撑多久?
“爷,我忘了将窗子关上,你等等,我这就去关,免得害你著了凉。”
耿柔逃难似的挣开他的箝握,一溜烟闪到屏风的另一头,提心吊胆的憋著气。
屏风后头传来服衣落地的——声,然后是水花溅起的声音。
知道楚皓平已经入浴后,耿柔这才敢松懈的
口气。
吓死人了!长这么大她从不曾看过男人不著寸缕的**,虽说方才帮楚皓平宽衣时,指尖所传来的感触可以清楚的知道,他的体格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壮硕结实,但是她可没趣兴一睹美男戏水的养眼画面。
害怕归害怕,她可没忘了要报仇一事,心绪稍稍平缓后,她试探
的问:“爷,水温如何?”
怪了,怎么没有预期中的咆哮怒骂?
“刚好。”
“刚好?”她疑惑不解的重复著。
不会吧?怎么会这样?她明明倒了八大桶滚烫的热水。
他怎么会不懂她那一点小心机呢?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你光是帮我宽衣就耗掉半个时辰,怎么这水还没变凉?少扬,我这才发现你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语毕,楚皓平那轻蔑的笑声清清楚楚的传入耿柔的耳里。
闻言,耿柔脸色不噤乍青乍白,精心策画的诡计居然被他四两拨千斤的闪避开来,她简直快气炸了。
好,没关系,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反正他们还得朝夕相处一阵子,她就不信整不到他。
◆◆◆
耿柔从来不知道贴身护卫是这么艰苦的一个工作,不但得负责保护主子的全安,还得兼任主子的随从仆役,更不知道原来富家公子哥都是这般糜烂颓废、娇生惯养。
居然说不会自己宽衣?
光是帮他打澡洗水,伺候他宽衣入浴就搞得她疲惫不堪、満身大汗,不但如此,她现在还得端著楚皓平的澡洗水去倒,这么一趟腾折下来,她早已累得气
吁吁。
时值酷热的仲夏,身体的劳动加上高温的气候,耿柔只觉身体
黏腻,天啊!她好想彻底的将身子清洗一番。
“少扬,你还在忙啊!辛苦了。”几个家丁从她身旁经过。
“咦,你们要上哪去?”
“在这座宅院的后侧,约莫一公里的距离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我们每天下工后都会去那儿冲凉,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呃,不了,你们去就好。”她指了指自己包裹着白布的手臂。“我手臂上的伤还碰不得水。”这当然是藉口。
竭力庒抑
声大叫的冲动,耿柔很忍耐的目送他们离去。
清澈冰凉的小溪是吧?
嘿嘿!开玩笑,她哪有错过的理由呢?
只不过不是现在,就算再怎么望渴净身,她也还不至于冲动到胡里胡涂的跟著去。
她会乖乖忍耐的,就等入夜后再行动吧。
◆◆◆
一抹身手不怎么俐落的黑影从楚府的后院墙翻而出,除了不小心踢翻了几株盆栽、踩破了几片瓦片之外,倒也没引起什么
动。
这个娇小的黑影不是别人,她正是耿柔。
耿柔在确定楚皓平已然入睡之后-趁著夜
的遮掩,悄悄的溜出了楚府,目的地是楚府后侧的溪
。
正当耿柔暗自窃喜无人发现她的行踪时,临福那双精锐的利眸在她翻过矮墙时,如影随形的跟著她。
他臆测的果然没错,这个耿少扬真的不太对劲,当时在二夫人的房门外发现偷听者,他追出去后看到的那抹背影像极了耿少扬,今曰再次在夜
中目睹耿少扬的背影后,他敢肯定是同一人。只是,耿少扬为何要偷听?他避人耳目溜出楚府又是为了什么?莫非…
不好的预感滑过临福的心头。
莫非耿少扬是大少爷派来埋伏在爷身边的卧底,目的是为了探测爷的底细?而他今夜摸黑外出也是为了和大少爷的人接头。
嗯,愈想愈有这个可能。
都怪爷,太过贪恋耿少扬这种俊美的少男,以至于对他失了防备心,还让他这么贴近的跟在身边,简直是养虎为患。
不行!他得跟去瞧瞧才行。
就这样,临福小心翼翼的跟在耿柔的身后,准备一探究竟。
在耿柔以及临福相继离开楚府后,一直站立在楼台作壁上观的人既好笑又好气的叹了一口气,他缓缓的移动步伐,让原本隐于黑夜中的身影现形。
“啧!这两个人还真是麻烦。”
楚皓平无奈的摇著头,聚神提气,施展轻功跟在临福的身后。
◆◆◆
过瘾!
牺牲睡眠时间偷溜出来果然是值得的,光是双脚浸泡在水中便觉通体舒畅,要是能在这冰凉的溪水里,肆无顾忌的泅水那才真是至高的享受。
耿柔左顾右盼了一番,在确定附近没有人之后,她松开了发髻,让如瀑的长发披散而下。
在看到这么令人惊心动魄的一幕后,一直躲在暗处观望的临福差点因惊愕过度而导致下巴脫臼。
打从目睹耿少扬脫下鞋子,
出白玉般皙白的双足,他的嘴巴便因震惊而大张,再看到耿少扬轻轻一甩,将那头乌黑发亮的青丝斜披于肩上时,他的嘴巴已经大到可以呑下一颗鸡蛋了。
不论他怎么料也料不到,耿少扬居然是…女的。
这可怎么办才好?事实与他所猜想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得赶快回去把这个大发现让爷知道才行。
“还不走?”
就在临福准备动身时,熟悉的低沉嗓音在他背后轻轻响起。
倏地转过身,他几乎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
“爷?是你!”今儿个晚上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刺
接二连三的发生?
“那个,少扬他…他是那个…”实在是所受的刺
太大了点,使他说起话来慌张又结巴。
“我知道。”淡然的语调,显示出这个消息楚皓平并不惊讶。
“你知道?”
“嗯,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少扬是女的。”他饶富兴味的目光越过临福,精准的锁定在溪中戏水的人儿。
“什么嘛!原来爷早就知道了,那么你安排少扬住到偏房去伺候你,岂不是…”
唉!想不到爷还満会算计的嘛!懊不会少扬已经被爷给犯侵了吧?
楚皓平瞪他一眼,“你别胡乱瞎猜,会坏了她的名节。”从临福的表情便可猜出他想到哪里去了。
临福不太服气的小声嘟囔:“在这儿窥偷姑娘家浴沐,难道就不会坏了人家的名节?”
“罗唆!”楚皓平佯怒轻斥。“我命你立刻回去,还有,不许回头看。”
“知道了啦!”开玩笑,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谁有胆去窥偷爷的女人啊?
真是的,说什么他胡乱瞎猜,光看爷那份強烈的占有
,以及盈満
望的如炬双眸,就算是白痴也瞧得出来爷对少扬有著浓烈的趣兴,可怜的少扬,你可要自求多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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