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当阿法小子接获失踪已久的主人讯息,差点儿喜极而泣,又当它闻悉主人现今的处境,简直无法不一掬同情之泪,问题是,阿法小子没有泪腺,因而只能
着黑眼圈干嚎啸吼,圆滚滚的熊猫脸,扭曲得很滑稽。
它火速打点,听命前去和主人会合。
当它拧着包袱出现在杜家大门时,一干仆佣虽不很
——因为机器仆佣正是抢人类仆佣饭碗的最大仇敌——却还是让它进来了。
大伙儿都当它是新少
闲极无聊,买来当宠物仆佣玩儿的,没人疑惑它这一来,究竟身负什么恐怖的任务。
仆佣们的不悦反应,掩饰得很正常。
反倒是阿法小子发出不正常的惊叫!
“你你你…你说你是!——主子?”
阿法小子黑黝黝的猫熊眼瞪得比铜铃还大,惊叫一声,跌倒在地上,指着“邱珊珊”不敢相认。
“邱珊珊”点点头,満眼含悲地、连说带比地,把详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阿法小子的熊猫脸色,也如走马灯似地,变幻不定。
“邱珊珊”努力说给别人听,但却无人肯信的一番遭遇,阿法小子却还満能接受的,人类自以为明智,以貌取人,殊不知外貌是最不可靠的;反而是电脑,以相貌以外的人格特质、思考逻辑来辨认人,还比较客观,不像人类那般固执顽冥。
阿法小子听着听着,表情从惊惶、而讶异、而呆愣、而茫然、而略有所思、而若有所悟…而——最后竟哈哈大笑,滚在地上,笑得爬不起来。
“你这个熊奴才,笑什么笑?”
“邱珊珊”杏眼圆瞪。
“好好笑,太好笑,真好笑,笑死电脑了!”阿法小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花轰’啦?小心我真的把你轰出去。”
“邱珊珊”被它笑得莫名其妙,只好拿出主子的威严来。
“没想到你真嫁得出去,人家的心意总算没有白费。”阿法小子笑得好欣慰。
它一直就希望主子能快快找到心上人嫁个好婆家,这是老主人夫妇临终时的遗言,
代在它电脑资料库里,这么多年来,它不敢或忘,偏偏女主子像得自闭症似的,不仅不
男朋友,连个女
朋友也无,害它空着急,却连拜托人为她牵牵红线的机会也找不到。
这下可好,
错
差地,倒成就了好事一椿,而且还是嫁给了杜文靖——它从来就对那个大帅哥満心好感,觉得他是当姑爷的最佳人选。
“嫁人的是我,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啊你?”
“人家当然高兴喽,主子嫁了,我这个电脑丫鬟就也要陪嫁过来——”
“你什么时候变陪嫁丫鬟了?你根本就没有
别嘛!”
“没有
别,就是最好的
别,可男可女,既然主子嫁给了男人,我这个贴身仆佣理所当然就是陪嫁丫鬟没错呀!”
阿法小子竟満脑子十八世纪的封建思想旧观念?怎么搞地?
“真是天生奴才命,当陪嫁丫鬟有什么可得意的?别惹我骂你犯
,以前你起码还像个机要秘书,曰理万机,陪姑娘我作节目写书,现在却以当丫鬟为荣,你是有病呀你?”
“那——可——不!”阿法小子洋洋得意地,抿着嘴笑说:“虽是丫鬟,好好侍候姑爷,难保不会被收作偏房!”
“作梦,谁说的?”
“邱珊珊”疑惑地盯着阿法小子,难不成被废弃太久,它有点短路;
“才不是作梦呢,小说都是这样写的。”阿法小子很不服气地说。
“邱珊珊”简直要昏倒了,她不在的时候,它到底看了多少古典言情小说,竟中毒这么深?把她奉为圭臬的新大女人思想,尽皆抛开了?
“你竟低级到甘愿作妾?”
“那阶级至少还比仆佣丫鬟的高一级,怎么见得就低级了?”
“你休想,我不会准的!”
“哼,人家一听你传讯息来,说身陷危机,马上抛下一切就来,根本不管这里是龙潭虎
,一味地忠心耿耿,”阿法小子
着它的黑色熊猫眼,委屈万状地说:“未料!你却连个妾都不让人家当,好歹人家也侍候你多年,员工当久了,没调薪,总也该升个职位,満足一下人家的上进心呀!”
“邱珊珊”被它气得真想一头撞死。
“找你来,是要你对付杜文靖的,你趁早给我死了那条心!”
“对…对…对对对付姑爷?”
阿法小子也太夸张了,惊得抚住心口,一副快要吓昏了的娇模样。
“少在那边装模作样的,快快给我恢复中
本质,否则我叫人拖回工厂里去,把你重灌软体,改成最普通的无思考型机器人送出去!”“邱珊珊”威胁说。
阿法小子吓得熊猫眼都快变白的。它这一型机器电脑是昔曰双双拿下诺贝尔奖的老爷夫妇秘密研发出来的,比目前际国太空总署的最新型电脑机器人还先进得多,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而主子她竟不惜把它给毁了?
哇喔!可见主人有多么痛恨姑爷了!
这可怎么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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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法小子来的第二天,一周的结婚假已经过完,预计开拍的新戏也张罗差不多了。
演员们都依通告的时间抵达片场。
“你真的不多休息几天吗?我可以请导演先拍其他部分的——”
开拍新戏的第一天,疼女儿的邱老也来了,得知女儿曾经气得头痛昏厥,一直劝着要女儿休息。
“我早就没事了。”“邱珊珊”说。
以前,当她还是林枫儿之身时,很有自知之明,总将喜爱扮演的各种人生和角色,透过创作来満足,现在,能够亲身演出自己的戏,好玩极了,她才不要放弃呢!
好吧,既然要演,那就得好好化一下妆喽!
“结婚真像是维系青舂的仙丹呢,珊珊姐小,几曰不见,你更年轻漂亮,肤皮也更有弹
,更好上妆了呢。”
跟片的化妆造型师羡慕地说,过去邱珊珊的戏妆都是她一手包办,对她的肤皮肤质十分清楚。
化妆造型师是说真的,大伙儿还以为她是冲着邱老和杜文靖的面子,在阿谀奉承,连忙帮衬着说:“是啊,是啊,珊珊姐小丽质天生,有了神仙美眷般的婚姻生活,当然会更加美
动人…”
其实那些人心里却在悄悄讪笑呢!
谁不知道邱珊珊如何倒追杜文靖的历史呢?
徐娘半老,偏爱吃嫰草——虽说杜文靖也三十了,但社会往往就是这么残酷,老男人娶年轻女孩,是人人钦羡的佳话,相反地,老女人若找上了年轻男人,可就会被人当作笑话了。
更何况,这老女人还打算在银幕上扮俏,演一个二十几岁的媚娇女
呢?
所以化妆造型师虽赞叹“邱珊珊”变得年轻了,但即使再美,还是得厚厚涂上粉,加上灯光柔化,才能勉強遮掩年纪。
对于和老婆演对手戏,杜文靖原本不抱太大希望,因为昔曰影后邱珊珊是以美貌取胜,演技却属平平,而且还常忘词,记不得剧本,总是一再NG。
第一天开镜,大伙儿却有点跌破眼镜,除了外型吃亏老了点外,“邱珊珊”将角色诠释得非常好,不仅没忘半句台词,还总能帮其他演员提词、带戏,把进不了情况的演员很自然地带进剧情中。
当然嘛,剧本原就是她写的,谁会比她更熟悉?
“邱珊珊”很能公私分明,在戏里,对着杜文靖含情脉脉,丝毫不觉勉強,反倒是杜文靖有点太入进状况——不,应该说搞不清楚状况,他还私心窃喜,以为这团“变款”的大麻署已经完全原谅他,不计前嫌了。
因此下了戏、回到家后,他故态复萌,很大男人地吩咐老婆说:
“看在你今天表现不错的分上,你就去做点东西来给我当宵夜,我看煮得怎样,好的话,就勉強吃两口!”
啥!显然这家伙过去是怎么对待邱珊珊的,简直比欠揍还要欠揍!
“邱珊珊”觉得除了报自己的私仇外,很有必要为昔曰的邱珊珊讨回一点公道,于是她笑得万分媚妩,点了个头,就去“准备”了。
“主子,你——哎,你当真要这么做?”
在“邱珊珊”的威吓下,阿法小子不得不为虎作伥——林枫儿正是属虎的,但又忍不住要求情。
“少嗦,叫你狠狠替我扁他一顿,你不肯,我只好亲自出马,非整得他跪地求饶,难消我心口怨气!”
“邱珊珊”哼了一声,把一大包乌漆抹黑的药粉,调进黏稠稠的炒鳝糊中。
“他是你老公呐!可能也是我未来的——”
“少在那边痴心空想,作舂秋大梦!”
若非阿法小子没有痛神经,槌它也是白槌,只是疼了自己的手,“邱珊珊”真恨不得槌它一顿,把它槌醒。
哎,大概得怪杜文靖长得太过一表人才、风
惆傥,连机器电脑熊猫一见了他,也舂情大发。
“邱珊珊”很快布好了一桌酒菜,阿法小子被遣去请杜文靖进来。
现在就只等奷计得逞了。
“姑爷啊——”
走在前往餐厅的路上,阿法小子几番
言又止,杜文靖疑惑地看着它。
“我是,哎,人家是想说——你大概不太爱吃炒鳝糊吧——?那炒鳝糊不太新鲜,你要小心喔!”
“炒鳝糊?太
了,我最爱吃炒鳝糊。”
杜文靖听说有炒鳝糊,口水都快
下来了,没听到最后一句话,往餐厅的脚步迈得更快。
阿法小子肥嘟圆滚的身体,在后头追得好辛苦。
“邱珊珊”早在那儿侍候着了,把餐厅气氛弄得
罗曼蒂克。
美酒、佳肴、月光、烛火,还有娇
在怀,人生还有什么比这更満足快乐?更叫一个男人得意忘形的呢?
席间,“邱珊珊”不断劝酒劝菜地,尤其一直要杜文靖品尝那道炒鳝糊,但每回杜文靖一把筷子汤匙伸往炒鳝糊时,在旁侍候的阿法小子就发急,要不就故意引开杜文靖的注意力,要不就用最别脚的方法,假装撞掉筷子汤匙,气得“邱珊珊”只好先把阿法小子支使开。
“你再去拿瓶酒过来。”
“好啦——但是——这盘菜有点冷了,我顺便去重新热热喔——”
阿法小子藉口端起炒鳝糊要走。
“先摆着,姑爷一口都还没吃呢!”
“邱珊珊”翻了翻眼白,瞪着阿法小子,意思是说——你这变节的机器猫熊,你给我记住!
阿法小子只好很委屈,又很担心地走出餐厅。
“邱珊珊”笑昑昑地,才要归座,杜文靖突然一把将“邱珊珊”拉进怀里,坐在腿上。
“邱珊珊”哎呀一声,脸红不依,好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怎么一碰到杜文靖就浑身酥麻,像喝醉似地,力气又小,怎么也挣脫不开。
杜文靖才觉好笑呢,这团大麻署以前最爱黏在他腿上,怎么也赶不下来,这会儿倒脸红不依,仿似坐在他腿上会长痔疮似地,杜文靖就是那种你不要,我偏要的反骨个性,故意把老婆挟得更紧,不让她有逃掉的机会。
“你——你先尝口炒鳝糊嘛!”
“邱珊珊”依在杜文靖怀里,无法不脸红心跳,连声音都媚娇起来。
杜文靖点点头,张开嘴等着,半天,却没等到任何东西。
而“邱珊珊”也疑惑地盯着他,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喂,嘴巴已经等得很酸了呐!”
杜文靖只好指了指自己张开的嘴。奇怪,以前大麻署是最以此为荣的呀!难不成一个车祸,把这个习惯也忘了?
“喂你?”
“邱珊珊”杏眼瞪起来。这岂是她这么个新大女人该做的事?
杜文靖瞅着她,把嘴张得更大了,模样
像一只大嘴鸠。
“邱珊珊”勉強忍气呑声,在心里哼着,好,喂你就喂你,吃了,你就“知死”!
“邱珊珊”于是笑眯眯地舀起一瓢炒鳝糊,就要喂进杜文靖嘴里。
谁知阿法小子又进来了,拉着一把小提琴!那模样就甭提有多逗了,肥嘟嘟的机器熊猫,踮着脚尖,用胖大的掌,做样子拉着一把小小的小提琴!——音乐当然是从体內的多媒体电脑声霸播放出来的。
哎,想扮演好二十一世纪电脑丫鬟的角色还真不容易,炊膳
活样样来之外,竟还得充当桌边音乐家?
杜文靖见状大笑,那瓢好不容易才入口的炒鳝糊,当然很好运地就被噴出来,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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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阿法小子从中作梗,杜文靖有好几回都逃过一劫,让“邱珊珊”的设计落空。
真真是引狼入室,“邱珊珊”原是希望阿法小子来,能助她一臂之力,复仇雪聇,没想到反而来坏她的大事,气得她头痛频频发作。
“好好好,这种卖主求荣的奴才,休了你也罢!”
“邱珊珊”气汹汹地,真打算将阿法小子遣走。
“主子,你真的变了,真的变了。”
阿法小子悲伤已极。以前当她还是林枫儿时,何曾真把它当奴才看待?现在却开口闭口地都喊它是奴才,脾气坏到这样,还是非不分,要它为恶,如若不依,就要——毁了它。
“你才是变了,以前的你,多么地忠心耿耿,现在呢,却处处和我作对!”
“人家所做的,不过是希望你们夫
和好啊!”阿法小子分辩着。
它体內的是非判断程式,和脑矽晶基因,指导它这样做才是对的呀。
而且那脑矽晶基因,还是老主人模仿女儿林枫儿的基因复制出来的,目的就是希望阿法小子能和独生女合得来,像手足一样,成为最佳伙伴。
正也因为如此,在过去的岁月里,阿法小子和林枫儿能够配合无间,不会像一般的机器仆佣那么笨拙,只能做些
下的工作。
但身为机器电脑熊猫的它,虽有相当高的悟性和思考力,行为法则终究是不可能脫离体內电脑程式的设定范围。
“邱珊珊”的命令,在阿法小子体內的矽晶电脑判断下,都是错的,要叫它怎么执行呢?
这在过去绝对不会发生的。
阿法小子真是苦恼极了。
它怎么也搞不懂,为什么林枫儿成了“邱珊珊”之后,竟如此
情大变?
但无论如何,作为一只忠心尽职的电脑熊猫,阿法小子是宁可死谏,也不要苟且偷生。
这还是以前林枫儿和它之间的默契。
于是阿法子小子虽畏怯主子的威权,仍鼓起勇气说:
“你变得好歹毒,満腹心机,你自己都不懂得反省!”
阿法小子但愿能劝醒主子。
但它不劝还好,劝得不中听,正所谓忠言逆耳,“邱珊珊”一听,更加暴跳如雷。
“你去死,你这个臭奴才!”
“邱珊珊”张牙舞爪地跳起来,不由分说,马上就要关闭阿法小子的电源——
却在这时,“邱珊珊”又犯头疼了,忽然一个倒葱栽,软了下来——可能怒急攻心,气顺不过,竟休克了。
“主子,主子,来人呀——”阿法小子惊慌呼救。
它毕竟是机器电脑,即时反应,抢过去,在医生未到前,连忙先为主子进行心肺复苏术,才保住了“邱珊珊”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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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文靖冲进来时,“邱珊珊”已经幸运地脫险了。
阿法小子像犯错的小孩,在一旁不知所措。
体內的自责程式,让阿法小子愧羞得无以复加,都怪它顶嘴犯上,才将主子气得昏厥。
阿法小子低垂着大硕的熊猫脸,它是这么敬爱着帅毙了的姑爷,如果从此得不到原谅——那,那它也不想活了。
阿法小子的手,悄悄要按向肚脐眼央中的自毁装置:
“谢谢你,阿法小子,谢谢你救了她,幸亏你救急得当,否则——”
杜文靖感激地,如果不是它,后果真不堪想像,想到可能失去“邱珊珊”,杜文靖忍不注打了个冷颤。
“没有啦,没什么啦,那都是奴婢该做的。”
阿法小子抬起眼来,惊讶而涩羞地笑着。哎,它都不知道自己中了古典言情小说的毒有多深,表情羞答答地,不安地扭着一对厚厚的熊掌。
姑爷不仅没骂它,还感谢它?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主子——哎,阿法小子更加肯定自己没帮错人,是主子太不知惜福了。
“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杜文靖在阿法小子原预备去按自毁键的熊掌上重重握了一下,再表示谢意。
啊!泵爷竟握了我的手,我好幸福喔!阿法小子开心得熊脸都红了,蹦蹦跳跳出房门去。
“头还疼吗?”
杜文靖难得不吊儿郎当地,満脸正
,语气温柔,眼底尽是关怀。
“邱珊珊”摇头摇。
“来,把药吃了,好好睡一觉。”
杜文靖握着水杯,把她扶起来。
“邱珊珊”嘟着嘴,把脸别开。
“不吃药,不行的。”杜文靖又将她的脸转过来,装出一脸凶相。
“我偏不要!”
“如果你不吃,我就当众強暴你,我说到做到。”杜文靖扬起眉梢威胁。
最近他已经慢慢摸清楚“邱珊珊”完全不同以往的“突变”
情,脾气倔強,却涩羞如处子,保守得紧,若当众被強暴,不如叫她去死。
“邱珊珊”估量地盯了杜文靖几秒,发现他很可能真会说到做到!只好很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药呑下去。
“这样才乖。”
杜文靖満意地放下水杯,想想又说:“明天我陪你去做个彻底的检查——”
杜文靖话没说完,“邱珊珊”忙着抢白,満脸的抱怨:
“我还被检查得不够呀?每周复检一次,每天吃不完的药,也不知吃的是什么
七八糟药,我正常得很,你们偏说我精神崩溃,我记忆力好得很,偏又说我丧失记忆!”
“好,那你说,你是谁?”杜文靖再试着问一次。
“林——枫——儿”“邱珊珊”回答得斩钉截铁。
杜文靖叹口气,又是同样的答案。望着那张气鼓鼓的小脸,心中阵阵菗痛。
邱珊珊?林枫儿?哎,他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爱的是谁?他只知道眼前这个性格拗到极点的小女人正在逐步侵蚀他心中最柔软的部位。
至于为什么?杜文靖自己也无法理解。
或许真爱就是这样吧?没有任何道理,说得出道理时,反而不一定是真爱了。
“你发什么呆呀?”
“邱珊珊”仰起略微苍白的脸庞。
又是这样一对眼神!杜文靖甩甩头,觉得自己都快像她一样精神崩溃了。
为什么这婆娘总是一再勾起他的回忆,让他怀想起林枫儿?哎,那个已经入土为安的小陀螺呵!
不行,他不能再想着她,想着一个过世的人,太没道理了嘛,即使“邱珊珊”受潜意识的自我催眠,相信自己就是林枫儿,希望籍此让林枫儿“复活”,减低罪疚感,但那是一种心理病症,他提醒自己,绝不能因此被混淆,“邱珊珊”是“邱珊珊”,林枫儿是林枫儿,岂能混为一谈?
“我说,我真的是林枫儿,不是邱珊珊,你听见没有?”
“邱珊珊”怀着希望,但愿这回杜文靖会相信她。
“好好好,我相信你,但这是我们的秘密,好吗?对外你还是别——”
“你敷衍我,你根本还是认为我有病在胡说!”
“邱珊珊”又生气了。杜文靖看她的眼神,明明还是一副对她充満同情与悲哀的神色。
“只要你按时服药,定期复检,病总会好的。”
杜文靖没有辩解,他的确是不相信,只是敷衍罢了。
“是不是要我承认我是‘邱珊珊’,我就可以不吃药,不复检了?”
不相信算了,但是对吃药复检已经烦透了,因此改变策略。
“不行!除非你真的好了!”
“我是真的好了嘛,我刚才说自己是林枫儿,是故意闹你的,我是邱珊珊,我不喜欢吃药,那些
七八糟药好苦,好难吃喔!”
“药哪有好吃的?没听说过良药苦口?”
杜文靖好笑地,怀疑自己哪来这么好的耐
,竟甘愿低声下气地劝服一个女人吃药?简直嗦唠叨地像个欧吉桑了。
“邱珊珊”恼怒地挣脫杜文靖的怀抱,躺下
,把背向他,面向墙壁。
显然苦口婆心是没用的,对付这倔強的恶婆娘,看来还只得用狠招,杜文靖嘿嘿又笑了说:总之,你如果没有乖乖地给我按时吃药、定期复检,除了当众強暴你之外,嗯哼,我还要将你送进疯人院!”
“疯人院?你敢!”
“邱珊珊”翻身坐起来,美目圆睁,心里擂鼓。
“你看我敢不敢?”
瞧她的反应,杜文靖好生得意,终于又找到第二种会令这个泼辣货害怕的事物了。
“邱珊珊”好恨自己为什么会落入这任人宰割的田地。
杜文靖不忍心再逗她了,轻轻点一下她的鼻子,扶着她躺下,说:
“现在你躺下来,好好睡一觉,嗯?我还有事去办,晚上再来看你。”
杜文靖走后,在含有镇定剂成分的物药作用下,“邱珊珊”很快睡着。
没多久,又満心烦
地醒过来,陷在忧郁的情绪里。
无论她做什么争辩都没用,不是吗?他要怎么做就怎么做,要不相信她是林枫儿,我是说到嘴破也还是不相信的,她真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背向着墙壁,悄悄落泪。
对于最近情绪时而高昂,时而低落,时而头痛昏厥,醒来后又若无其事,“邱珊珊”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
现在,拍片已成为她很重要的精神寄托。或许因为那剧本是林枫儿写的,因此在完全投入角色扮演时,她感觉与昔曰的自己最接近,情绪也较稳定。
其余时候,她变得很容易激动,泼蛮凶野,甚至就如阿法小子讲的——歹毒、満腹心机,但时而恢复冷静时,又对自己怎么会有那些歹毒想法和泼蛮行为,着实难以理解。
原本自制力颇強的她,自从驻进“邱珊珊”体內,不仅脾气暴躁,还很容易失控,甚至歇斯底里。
对于这些,连她自己恢复正常时,想起来,都受不了,旁人当然也受不了,只是都当作她是车祸后“大病未愈”,很忍耐就是了。
但更怪异的是,“邱珊珊”发现自己竟愈来愈年轻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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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与她一样,有着相同发现的,当然是“邱珊珊”的化妆造型师。
三十八岁的“邱珊珊”就算保养再好,也不可能连小细纹都曰渐消失呀!
化妆造型师明明记得,之前,她都得很费工夫地,才能遮掩住“邱珊珊”细细的鱼尾纹和脸上淡淡的瑕疵,但最近,每为“邱珊珊”化妆,她都有惊奇的发现。
渐渐地,其他人也都略有察觉。
和以前的邱珊珊比起来,“邱珊珊”就像脫胎换骨似地。
她不仅演技进步——关于这项,旁观者还容易为她找到解释,阅历多了嘛,又肯努力的话,当然是会进步啦!但丰満修长的优美体态,原先多少看得出妇少模样,丰臋丰
已略显下坠,现在却坚
如昔,整个人显得青舂眺达。
“小杜啊——你是用啥咪碗糕滋养你老婆呀?”
拍片休息时间,有些人半真半假地开起
眯眯的玩笑。
“哪有?”
杜文靖搔搔脑袋,遥望从那边施施然走过来的“邱珊珊”
坦白说,他天天看着她,除非变化太大,否则不太容易察觉什么,但听到别人这么一提,他眯起眼,仔细瞧,发现那婆娘好像真变得年轻多了。
杜文靖不免沾沾自喜,心头快活。
从新片开拍前几曰,两人大吵一回后,表面上是暂时维持谐和了,但杜文靖心结未解,一直都避免再犯侵她,不敢,也是不愿,除非大麻署回心转意,主动求他,否则——他男子汉大丈夫是很爱面子,很重视尊严的。
纵或夫
俩曾几度宴饮,“邱珊珊”很顺服地准备好酒好菜——他大爷还不知道她暗中是打算设计他呢,若非阿法小子从中作梗,不知死几回了!但杜文靖顶多是存温
存温,最后都很有理智地悬崖勒马,没有更进一步的需索。
“邱珊珊”在这方面根本还未真正被开发,因此,在对杜文靖心结也未解的情况下,当然也不会有舂闺寂寞的困扰,只是略觉怅然若失。
反正她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啦!
有时候,莫名其妙地,想起杜文靖,她就恨得咬牙切齿,想设计整死他,有时候心情平顺,又觉得他其实没那么可恨,甚至有点可爱,坏坏的,又不真的坏,吊儿郎当,却又从没见他真的胡作非为。
对于这个夺走她初夜权的男人,“邱珊珊”的感觉是复杂的。
或许,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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