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曰,早上十点。
左烟准时出现在申城的政民局门口,一身火红的连衣裙,脸上扬着甜美的笑容,让她看起来更像是来领结婚证的,而不是离婚证。
秦非同看到她的时候也着实愣住了,因为这两年里,左烟就没怎么穿过这种鲜的颜色。
可能是因为心情的缘故,她生活中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单调。
就连衣柜里五颜六的衣裙,如今也只剩下黑白。
秦非同常常会在拉开衣柜的那一瞬间有一种即将参加丧礼的错觉,常常惊得一身冷汗。
所以,今天看到左烟穿大红的连衣裙,心里真的感到十分震惊。
左烟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我没迟到吧?”
秦非同愣了好几秒才怔怔地回答:“没有。”
“那就好。”她呼了一口气,仿佛如释重负一般。
随后,两人一起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左烟故意放慢脚步,跟在秦非同的后面。
看着眼前熟悉的背影,左烟心中顿时剧痛难忍。
她咬着,忍了许久才忍住眼泪,开口说话也用很轻的声音,怕自己会颤抖,怕他听出自己的心情。
她问:“我们之间…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曾经没有想过会得到你,上天却突然眷顾了我,让我仿佛跌入梦中,但愿从此不复醒。
可是,如今…
和你在一起之后,也从未想过会失去你。
心中从始至终都坚定,你是上天对于我的恩赐,怎会轻易收回?
可是…
走在她前面的人微微顿了下脚步,然后回头看她,声音平静地毫无感情,“左烟,你应该很了解我了,既然我已经做了决定,就不会再改变了。”
“那以后呢?以后我们还可以再见面吗?”
“近段时间我会在国外处理事情,回来之后的事情就等回来之后再说吧。”
他的态度实在太冷漠了,冷漠得让左烟几乎都要怀疑,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之前和自己同共枕的那个人吗?
她看着秦非同,越看越模糊。
该怎么办?要怎么留下他?要怎么挽回这一段婚姻?
左烟心中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今天来,本来就不是为了跟秦非同离婚,只是想要趁着这次见面的机会挽回罢了。
那么爱的人,怎么舍得对他放手?
可是秦非同说:“左烟,我知道你还不肯放手,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时间,但是也请你理解我,我在国外的这段时间,我们就先不要联系见面了。”
“打电话也不可以吗?”
“如非必要,还是不要打了。”
两人曾是夫,亲密自然无需多说。
如今却要形同陌路,要左烟如何做得到?
左烟彻底崩溃了,管不了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眼泪哗啦啦地留下来,哽咽着对秦非同说:“我知道错了,我会改的,非同,你给我一点时间,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秦非同沉默不语,很冷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看着一个外人。
周围渐渐的有人围了过来,政民局的工作人员也在注意这边的一举一动。
说实话,这样的场景他们并不少见,很多到了政民局却后悔不想离婚的夫对了去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局面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可是左烟的那种悲伤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在场的人无一不被感染,仿佛自己就是被丢下的那个人。
开始有人出生劝左烟不要哭了,也有人劝秦非同,说是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舍得看着她哭得这么伤心。
秦非同仿若未闻,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左烟。
她的伤痛所有人都看得到,她的眼泪所有人也都看到的,可是他的伤痛是别人看不到的,他心里的不是眼泪,而是血。
就在大家的讨论越来越烈的时候,政民局的工作人员终于出面来调解了。
左烟自然是不愿意离婚的,而秦非同的态度很坚决,非离不可。
工作人员左说右说,最后两人各自退让一步,签下离婚协议书,但是暂时先不理办离婚证。
左烟在签字的时候泪水涟涟,哀求一般地问秦非同:“真的要这样吗?”
秦非同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笔落下,左烟心中所有的希望也跟着一起破灭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妈妈对她说:一个男人坚持要跟你离婚,如果不是你本身出了问题,那就是他外面有人了。
在左烟母亲的眼里,左烟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所以,她说这些话的意思就是暗示左烟——秦非同要跟她离婚,可能也是因为外面有了人。
左烟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可是事到如今,却渐渐觉得,也许妈妈说的,是对的。
如果他对自己的感情没有变的话,又怎么可能对自己如此狠心呢?
但是这两年一点蛛丝马迹风吹草动也没有,怎么突然就在外面有人了呢?
左烟一笔一划的在离婚协议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每一笔都那么用力,每一笔…都像是用刀刻在心上,那么地疼。
…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两人从政民局出来,秦非同有车,左烟没有。
因为心情太差,不敢开车,也没看天气预报没有带伞。
看和面前的雨帘,左烟一点都没有犯愁的感觉,因为现在她心里的雨,比外面的还要大。
大概是上天也知道自己太伤心了,所以昨晚下雨,现在也下雨吧。
秦非同低头看了看时间,问她:“你去哪里?”
“你还要赶机飞,你先走吧,我等人来接。”左烟冲着他笑笑,却是自己都觉得,自己此刻笑得比哭还难看。
秦非同竟然也没有犹豫,点了点头说:“再见。”
随即,他招招手,那辆停在不远处的车子开了过来,他拉开车门上车。
看着车子越开越远,左烟身上的力气也一点一点消失,她终于站不住,抱着自己的双臂蹲了下来。
雨声太大,别人也听不到她的哭声,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