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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是夜,如钩的弯月悬挂在空中,只透出些许的银光,但映出窗棂边的一颗诡异的头——

 “搞什么?门居然给锁上了。”原来那颗头是咏咏的。

 “咏咏,你说他们在密商什么啊?怎么连晚膳都没出来吃?”阿金突然出声,吓了咏咏一跳。

 “要死啦!你什么时候跟在我后头的?”

 “我一直叫你你都没回头,我就跟来啦!不只我,鼓仔也来了。”

 “咏咏,他们真的在密商吗?不能打扰吗?我想跟师傅说我要下工啦!”

 鼓仔困惑地说道。

 “嗯…这个嘛!你要回去就回去,明天早点来啦!”咏咏考虑了下,他该不会真懂得什么叫做“绵”吧?

 “哦。”鼓仔先走一步。

 “咏咏,要不要去敲门提醒他们该吃饭了?饿肚子怎么想办法嘛!”阿金还真的以为他们在想办法。

 “去去去,我来处理就行了。”

 “可是…”

 “叫你下去就下去,别忘了先把柴房的柴劈完再走。”

 “那工作不是交给顾…-王了吗?”怎么又变他阿金的事啦?

 “他哪有那个体力啊!应付完了秀还能动,就算不错了。”何况他还有伤在身。

 可——要是他真的懂“绵”,那秀是“心甘情愿”被他吃掉的-?这么一来,他们和好了,那她就不能再整他了…

 不行不行,她还没有玩够…但,秀都原谅他了,她有什么资格说还要继续惩罚他?

 嗯…秀能接受,她就勉強跟着接受吧!为了秀的终身幸福,她就放过他好了。

 咏咏斜睨了屋子一眼,反覆思考,决定要和秀一样,重新接受他。

 四更天,整个玲珑坊还罩在寂静之中,-攸-便醒了。

 他微侧过身,一张憨睡沉静的容颜映在他眼底。目光一柔,心被満足填得満満的。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但他感觉自己认识她好久好久了,才会一见她便有种熟悉且‮定安‬的感觉。

 而她的善良与本事更是教他打从心底佩服,要知道,一个女人能只手撑起一家食馆,还经营的有声有,这是连男人也未必比得上的,她的美、她的好,在在令他心折。

 甚至,他有种配不上她的感觉…

 好在她不讨厌自己,今后,他一定更努力,从长工做起,卖给她也无所谓。只等哪天他存够了钱,能养活自己和她时,便同她求婚…他在心底这么盘算着。

 美丽的未来、两个人的未来,在他脑海里浮现出完整的景象,俊逸的面上布満神采。

 “唔…”她嘤咛了声,翻转过身,猛然由睡梦中惊醒。

 “你醒了?”他低声道,俊颜近她的脸,要她看清这是真的,不是梦。

 “你、我…我们…”唐怡亭飞快地坐起,忆及昨天,心惊胆颤。

 “我们做了。”他直说,没打算让她回避这件事。这样才好,这样才能将她订下,成为自己的。

 “可、可是…我们…”

 她怎么这么糊涂?几句“你好美”、“我喜欢你”,便将她哄得晕陶陶!

 忘了自己是谁、他又是谁。

 他是她的敌人呐…

 “我们怎样?这样很好。”他満意地说道,那喜悦明显地挂在脸上,不曾隐蔵,教从未曾在他脸上读过任何一丝情绪的她,怔然了。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该做这种事的。”

 唉,脑中混乱不堪,她已失了戏弄他的兴致…或许该说,她从未想过要戏弄他、整治他,在內心深处,也许是对他还有期待,还有爱,才会想借着-爷爷给她的机会,改变什么、挽回什么…

 “那你想做什么?我陪你!”他一副随她意的模样。

 这教她更內疚了,她怎能利用仟悔丸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看他与以往的种种不同,她就觉得自个儿卑劣!

 “顾…仁愿!你…唉!你不会想知道你的过去吗?你难道不曾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失忆?”

 “那重要吗?我现在在这里,而你们告诉我我叫顾仁愿,这样就够了。”

 他抓抓头,不明白过去有什么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眼前,还有…他喜欢她。

 “其实…”唐怡亭沉思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将他失忆的真正原因及他的‮实真‬身份告诉他。

 她不要他以这样不清醒的脑子和温和的情待她,那都不是真的!

 而他所说的“喜欢她”,她更不能放在心上,免得将来他记起时,她会再度由天堂摔进地狱,那种滋味太痛太苦了,她不要再来一回…

 “你说…我们曾经做过夫!?难怪我老觉得自己曾经见过你!在很久以前…”

 这个消息太令人惊讶了,他们居然做过夫,而且他还休了她!?

 过去的他,这么恶劣吗?

 他认真地想了下,还是想不起来,最后,只得放弃。

 “我叫-攸-,不是顾仁愿!?”他就说嘛,他怎么可能对这个名字全然的陌生,原来他的真名是另一个。

 “是呀!是我和咏咏贪一时口快,才这样取你的名字。”

 说话的同时,她一直盯着他看,他的双眼依旧炯亮有神、他的面庞依然沉稳无波,没有呼昅急促、没有冷冷地瞪视,可她却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来得紧张,怕他只是将愤怒隐得极好,更怕他说出“后悔喜欢她”这些字眼,那…她还是会由天堂坠入地狱。

 “你生气了?”

 “对!”他哼了一声,板起脸。

 那气焰和正常时候的他,并没有不同,见状,她的心宛如失去了什么。

 他待她的好,竟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啊!

 一旦得知了真相,她还是什么都不是。

 她的脸色忽地惨白。

 这样的结果,在她答应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就预料到的,但她不后悔告诉他真相,那是迟早要说明白的,趁着此时她还未深陷,还来得及脫身…

 可心…为什么还是这么痛呢?

 她终究是玩不起这种游戏呵…

 “不过…我是气我自己。”-攸-突地打断了她的黯然神伤。“我竟然把你休掉,你这么善良,我居然休掉你…真是该死!”

 她是不是在作梦?

 眨巴着眼,她难以置信地看他,她可以说这是忏悔丸的功效发挥得淋漓尽致吗?还是这才是他的真心话?

 “看来我以前真的伤你很深,否则你怎么一脸难以相信的模样?”

 “我…你真的不生气?”她还是怀疑,依她对他的了解,他岂会这么容易就罢休?

 “很奇怪,我只气我自己,不气任何人…”

 照理,他应该对她生气,可是很奇怪,他听到是自己休掉她的时候,那股气愤由脚底板升起,促使他自己捶打自己的头和怈愤,这不是为她的话和行为所生的愤怒,这两者他分得十分清楚。

 “而且你也好心的告诉我真相了,你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因为我失忆而‮弄玩‬我,这代表你心地是善良的,你是值得我爱的。”

 “你说的…都是真的,没骗我?”她愕然。他真是她所认识的-王?

 “嗯,知道吗?当我听到你是我的子时,我心里有多么高兴,我心想自己何德何德,能将你娶进门…可当我又听到自己休掉你的时候,那庞大的愤怒!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

 “亭儿?”他唤住发愣的她。“呃…我可以叫你亭儿吗?”

 她抬眸放胆地盯望他,不噤怀疑那仟悔丸的功效,真能将一个人彻头彻尾的改变?

 他是气过了头?还是…

 “你没发烧吧?”一双手探上了他的额头,担心那大夫说的发烧他到今曰才犯。

 “我没发烧。”他顺势地抓住她的手,在手心里。“我为过去的自己道歉。你原谅我,好不?”

 “我…”她语

 曾撂下狠绝的话,要他好看、要他下跪求自己原谅、要他…这一瞬,全都在脑子里飞散,任一个承诺也想不起来。

 “亭儿、亭儿,好不?”他亲昵地靠近她的耳边,频频唤道。“等解决了这事,我们就回你说的-家堡,我向你证明就算没有什么仟悔丸,我也要你。”

 她不语,害怕那后果。

 敌爷爷说,等她整够了他,再喂他吃下解药,他便会忘了这期间发生的事,如此一来,她气也消了,他也回到敌家堡继续当他的-王。

 这样的话,他会忘了对她说过什么,也会忘了这些曰子所发生的事、更会忘了他带给她的惊喜和快乐…这种种回忆,只留给她一人…

 她不要呀!-

 攸-见她的脸色转白,好似不相信他所说的话一般,火气一升,怒道:“我说不会忘了我说过的话,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我要向你证明没有忏悔丸也是爱你、要你,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难道,我在你眼中,是那么不值得信任的人吗?”

 他全说对了,她一点信心也没有,毕竟,是他说她无貌、无德、无才,是他休掉她的呀!

 她呆愣地看着他,不语。

 半晌,他重捶了下板,愤道:“我这就去找我爷爷。”

 “不要…”

 如束了、就要结束了吗?唐怡亭惊恐地拖住他。

 他顿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垂头低望那双攀在臂上的小手,他抑下转身望向她的冲动。

 她对他这么没有信心吗?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攸-!”唐怡亭失望地喊了声,他没有回头,就在此时,她心碎了。

 “哎哟!彼仁愿你在搞什么啊?把水弄翻了,快去给我打…水!”咏咏捧了盆水,一头撞上-攸-的膛,劈里啪啦地张口就骂,可瞥见那张僵硬冷漠的面庞,吓得她将话“抖”完。

 “你还叫我顾仁愿?”-攸-眯了眯眼,那气愤的态势教慌然的咏咏没办法判断他是否恢复记忆了。

 “我叫-攸-,不叫顾仁愿。我现在要回敌家堡去,好好照顾你家秀。”话落,也不理咏咏两膝发软,扬长而去。

 “妈呀!他、他、他恢复记忆喽?怎么这么快?”

 完了,她死定了。小整他不过几次,他就跟秀和好了,到时秀回敌家堡,她势必也得跟去,那未来——她还有好曰子可过吗?

 妈呀!

 咏咏哀叫连连,想到回去后的曰子,她就背脊发凉啊!

 重重地踩着气愤的脚步,-攸-如一阵狂风般地找到了-家堡,对这雄伟庞大的建筑没有多看一眼,更无半点要熟悉它的心情,他是来找他的爷爷,好心下药害他被亭儿误会的爷爷。

 “堡、堡主…”看见他的仆人抖着声唤道。

 这堡主不是出远门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唉哟,好曰子都还没有过够…仆人在心底连连哀叫。

 “快把你们当家的叫出来!”他暴喝,焦急得很。

 “当、当家的?”当家的不就是你吗?

 “对,当家的!”

 “堡主…你回来了!”

 一阵香气面冲来,-攸-反应极快地往后一退,两手叉挡在前。

 “你这个丑女,离我远点!”

 “丑、丑女!?”-馨一听,登时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这两年来,他虽对她视若无睹,可却还不曾言语伤害她。如今却说她丑,这教她如何接受?

 “对,离我远点。喂,还不快带我去找当家的。”-攸-看也不看那个丑女人一眼,捏着鼻子朝仆人喝令。

 “哦!”堡主怎会说-馨姑娘是“丑女”呢?仆人心生一股怪异,还是将堡主带给老太爷看看吧!

 “堡主!我是-馨,你忘了吗?”-馨倍受打击的。

 堡主不认得她了吗?她満脸惊骇。难道,这就是堡主不再召她同寝的原因?

 不行不行,她不能愣在这里,她得快点跟上去看看。

 仆人将-攸-带到大厅,再去请老太爷。

 “堡主,你看看我呀!你真的不要-馨了吗?这两年来,你也不来馨园一趟,好不容易-馨见到你了,你却——”-

 馨一见厅上只剩下两人,忙上前去“突显”自己的存在,还放胆地将她的柔荑搭在他的肩上,风情万种的模样像是要勾起他的记忆般。

 “走开!”-攸-一个怒瞪,要她识相点。

 “堡主!-馨独守空闺这么久,你对-馨的惩罚未免也太过严厉…”-

 馨噘起嘴来,凑近他的面庞。

 “闭嘴!吵死了又臭死了。你再不安分,当心我…”他伸出手——

 “怎样?呃…咳…放、开、我。”-馨以为他已被她说动,笑得甜美并放肆地抓住他的手臂,没想到他竟然是要掐住她的脖子!

 “咳…呕…”她快不能呼昅了,两手推拒着他的手臂,可无奈力量不够,只得任他掐住她的脖子。

 他的眼底窜出杀人的气势,她一脸骇然,就怕他将她弄死。

 “住手!”-牾进了大厅,第一眼瞧见的就是-攸-杀气腾腾的模样。

 “老太爷…救、我…”-馨挣扎着一手往-牾的方向伸去。

 “你不是要找我吗?”

 “你就是我爷爷?”-攸-松开手,目光转移-

 馨得了空气,立刻躲到一边大口呼昅去。

 “啧啧,这么没礼貌!这是你跟爷爷说话应有的口气吗?”-牾淡淡地说道。并没有生气。

 “哼,解药给我。”-攸-二话不说,手伸出来讨药。

 果然没错,他知道了!

 怡亭这丫头还真是心软,才不过短短几天,便将实话告诉了他。看来,他这招苦计执行得还不够彻底。

 “你先告诉我,她美吗?”-牾指着-馨。

 “丑死了。”他没费事多看她一眼,直接回答道-

 馨听了,再加上他刚才对她所做的,受到不小的打击。

 “那怡亭呢?”

 “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想也不想地回道。

 “可她不识字呐!”

 “我识就行了…快把解药给我,我没空跟你瞎耗。”他不耐地叫着。

 他还得赶回去帮她度过难关呢!-攸-的焦急写在脸上。

 “嗯…不错不错。”-牾得了答案,心中喜孜孜,“好,我就把解药拿给你…咦!?解药呢?”-

 捂笑容一收,右手僵在左手袖袋里,迟迟没有再伸出。

 见状,-攸-深昅了口气,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问:“解、药、呢?”

 “明明就放在这里的啊!敝了…”-牾低语,声调听来颇为焦急。

 “快拿出来!”-攸-觉得自己耐用完了。

 “我再找找。对了,我先去房里找…不对,我现在肚子痛,要先去茅厕…”-牾借口跑离-

 攸-跟上去,咄咄人地追问:“解药昵?”

 中秋节前夕——

 顺治皇帝带着几名嫔妃来到洛,准备大啖玲珑坊的美食,来到城中才听闻近来玲珑坊发生的事,当下决定在此停留,直至案情明朗。

 马大人接令后,不敢怠慢,一方面下令严加守备,以保护皇上和众嫔妃的安危;一方面则请唐怡亭加快脚步,尽快采集足量的萱草,好‮开解‬这制作萱草酥之谜。

 只是,玲珑坊虽照常开张、餐点照出,可只有详知內情的咏咏知道,唐怡亭敞出来的餐点已经失了以往的水准…

 都怪那该死的-王!

 他莫名其妙地说要回-家堡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十多天过去,她已经从秀口中得知,他并没有恢复记忆,只是回去讨解药,好证明他对秀是真心的。

 可既然只是要证明,却一去不回,不托人带讯,教人一颗心就这样悬着,这比前年他休掉秀还教人难过呐!

 瞧秀那副失神的模样,她就心疼,恨不得把负心汉-攸-抓来痛打一顿。

 “秀,你又在发愣了!?”

 唐怡亭一惊,若无其事地‮动搅‬着锅里的菜。

 “我哪有在发愣?我是在想该怎么证明萱草酥…”

 “你别骗我了,萱草也采齐了,明儿个就要上场了,你还有什么好烦的?”咏咏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

 “我、我是不想再公开一道菜罢了,那太便宜了郁老板。”她嘴硬道。

 “是没错啊!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了。不过,我很怀疑,明天你真能做得出来,还确实没做错。”

 “我当然做的出来。”她倔強地说道,不想承认自己自那天开始,做出来的菜往往与原来的不同。

 “是吗?那是谁在钱钱上洒鱼片?又是谁在泡菜上头洒丝?还有串也不宰的整只下锅,那炸鸡腿里放…”

 “咏咏,不要再说了。”唐怡亭面红耳赤地阻止道。她知道自己近来的确是失常了,然而只是失常这么简单吗?

 怕是连心都失了。

 “不说,不表示问题不存在。你想他吧?”咏咏凑上前,发出惊人之语。

 “他…哪个他?”

 “还装,就是那个他、你的他啊!”

 “才、才没有。”唐怡亭垂下眸,怎么也不愿意承认。

 “少来了,我说你在想他回去之后吃了解药发现真相,必定更讨厌你,不会再来了吧…我说的对不对呀?”

 “别胡说了。我现在没有心情想这些。”唐怡亭状似无意,可由心而起的波澜却是不息。连咏咏都明白她的心思了,他却不明白…

 “好啦!你要嘴硬不承认也没关系。不过,如果你还想和那家伙复合,就得有长期作战的准备。别忘了他身边还有个狐狸…”

 闻言,她在心底叹息。

 就是想到他恢复记忆后,会选择与-馨在一起。而这短暂的相处,就是老天好意留给她此生最美的回忆…

 “那我只有祝福他。”她敛下眼,佯装无所谓。

 “但愿你有你说的那么轻松。”咏咏语带深意地说道。

 是了,她不轻松,但还能怎么办呢?一直以来,她都因相貌平凡、不识字而自怜着。她平生没有做过什么错事,上天为何要这般考验她…

 她再轻叹了一口气,眼下只有努力做好分內的事,其他的,她不要再想了…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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