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风尘仆仆的十七跟湛云终于来到风光明媚的江南。
“哇!这杭州城好热闹呀!”十七牵著白牝马跟在湛云身后拾阶定上石砌拱桥,宽敞桥面来来往往的行人如织,两旁河岸青柳依依。
“十七,我娘知道我要下江南,临行前再三嘱咐我一定要进杭州城探望姨娘,如果你下嫌弃,我们今晚就去打扰一宿。”湛云侧首瞅她,悦愉说著。
“冒昧前去会不会太叨扰她老人家?”
“她老人家若知道我人到杭州却过门不入,非扒了我的皮不可。”他咧著嘴笑得开怀,
出一口白牙。
“我发觉离京城愈远,你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満面舂风,不像在宮里不管何时何地遇见你,你都板著一张臭脸,好像每个人都跟你有仇似。”香汗淋漓的十七沾染了他的好心情,半开玩笑数落他。
“在外人眼里认为我有幸随侍万岁爷身侧,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却不知荣耀的背后,我所付出的心力
瘁。我不但要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还要随时提高警觉应付各种突发状况,以确保圣驾全安无虞,这重大的责任像泰山庒顶,庒得我险些
不过气,心情无法放轻松,想笑也笑不出来。”
“真是辛苦你了。”不曾深入想过这一层的她感激一瞥。
“食君之禄,生当效忠,死当尽节,谈不上辛苦。”
“湛云…”她放慢脚步忧心忡仲,
言又止。
“你有心事?”他心疼地凝视她那一张被赤焰晒得红咚咚的俏脸蛋。
“我…我満心挂念皇叔密函一事,根本无心游山玩水。”
“我相信成化王派来的人很快就会找上我们,十七,你不但下能愁眉不展,还要装出玩得乐不思蜀的模样,掩人耳目。别忘了!有两条鹰犬一路尾随跟踪我们,我相信这两条忠狗一定将我们每天的行程,包括跟谁碰面或者点吃啥食物都钜细靡遗回报给刘瑾。”他拿眼角余光觑一眼,果不其然,那两名鹰犬距离他们约莫五百尺之远。
“噢!多亏你提醒,否则,岂下让人看出端倪。”她一扫忧
,漾出甜藌藌笑靥,害湛云一个闪神,差点跌进她
角那两朵醉人梨涡溺毙。“瞧你看得两眼发直,莫非我脸上开了一朵花?!”她努著红
抱怨,芳心却游过一丝窃喜。
“我…我…-一他怪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一个劲儿呵呵傻笑,带著她绕过一弯一弯的水岸。
“你…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见他反常地呑呑吐吐,自作多情的她下噤引发遐思。
呃,他…他该下会选在他俩人困马乏、浑身臭汗味、大庭广众之下跟她表达心意吧?她羞答答扇下两排蜷长睫翼,扑通扑通狂跳的一颗心差点蹦出喉咙。
“我…我想告诉你…”他低头凝视不胜娇羞的她闪烁満瞳子殷殷期盼的异彩,话锋一转,却是说道:“啊!我姨娘的家到了。”
他指著水岸凹处一扇衔著兽环的朱漆门扉。
这趟江南行任务潜蔵危机,他下该让儿女私情千扰他一向自诏的沉稳判断力,赶紧将溜到嘴边的心底话硬生生呑回肚子里。
“你!你——哼!”风马牛下相及的答覆令芳心蘸
浓情密意的她当场为之气结,却又拿他莫可奈何。
“叩叩叩”他转身抓著兽环轻轻叩门,两只眼睛心虚地盯著沾満尘土的靴子,不敢
视十七怅然若失的素颜。
“来啦!”从门扉后面传来娇滴滴的嗓音伴随著细碎的脚步声。
“咿呀”一声,紧闭的朱漆大门应声敞开来。
“啊…是你呀!云哥哥!”一名穿著一袭粉
碎花衣裙的娇俏女子,一见到湛云立刻热络地扑上去,攀住他的铁臂又叫又跳,完全忽略他身边还站著一身名门贵公子装束的十七。
“晓莲妹妹,久违了!怎么是你亲自应门?禄伯跟禄婶呢?”湛云没想到晓莲表现得如此热情,他略显迟疑地觑一眼蛾眉深锁的十七,敷衍地拍拍晓莲的手背。
“禄伯跟禄婶一个时辰前驾著马车去卖蚕茧,我正好在前院摘桑叶,听到叩门声就跑过来开门…咦?云哥哥,他是…”
谢天谢地!晓莲妹妹那双雾蒙蒙的漂亮水眸,总算注意到十七的存在。
“我为两位引见一下,这位是十七公子,她是我的表妹,同时也是我的师妹,沈晓莲。”
“表妹兼师妹?”十七油然生护,迭声在心底不断呐喊:完了!惨了!表哥表妹的关系已经够亲密,够教她吃味槌心肝啦!怎还该死的又掺了个师妹的头衔?这么一来,岂不显得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亲密得不得了!
“我娘是云哥哥的姨娘,我爹是云哥哥的师父,我当然就是云哥哥的表妹兼师妹喽!”晓莲一面神气活现地解释,一面撒娇地巴著湛云的手臂下放。
话说湛家跟沈家早年比邻而居,湛云的爹从事药材买卖,长年在京城、杭州两地来回奔波,直到“湛家药材铺”在京城闯出名号落了户,这才举家迁离杭州。那一年湛云十三岁。
至于晓莲的爹是镳局的押镳师:心中最大的遗憾乃膝下无子,只好将一身武艺统统传授小湛云,说他是湛云武学的启蒙老师一点也不为过。那时候,站在一旁观看的小晓莲觉得有趣,吵著要一起学武功。可惜她连基功本扎马步,都扎下稳,比画出来的拳脚功夫也只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拳绣腿,却老爱以湛云的师妹自居。
“原来如此。”十七闷闷地撇开脸,免得芳心碎満地。
“姨娘好么?”他将两匹马分别系在两棵桑树干,树影筛漏的碎光照耀在他英俊的脸庞,令他看起雄姿英发。
“唉!自从爹三年前往生以后,娘的身子骨明显一年不如一年…-!瞧我乐得都忘了邀请你们进屋。云哥哥!娘正在后院喂蚕,她老人家见到你不知要有多高兴哪!”晓莲拾起装満青嫰桑叶的竹篮挂在肘弯蹦蹦跳眺走在前头,不时俏皮转身挥舞纱袖跟湛云说话,快乐得像只云雀。
“打从我进宮当差,每天忙得昏天暗地,一直无法菗身前来采视姨娘,深感遗憾!不过,我心里头无时无刻不惦记著你们母女俩。”
“真的?你心里头还惦著我们母女俩,这就够了,云哥哥!”晓莲听了喜得两眼像夏夜萤火虫不住地发光发亮。
十七颇不是滋味地強迫自己听晓莲嗲声嗲气左一声云哥哥、右一声云哥哥,她再也忍不住皱著鼻子朝晓莲的背影扮个作嗯的鬼睑,没想到却被一直拿眼角余光注意她的湛云瞧进眼底。
“哈…”他忍俊不住爆笑开来,立刻换来十七几枚白眼。
“什么事这么好笑?”晓莲不明白地追问。
“没什么,我…我只是忽然想起有一回我带你爬树掏鸟窝,却不小心捣了个蜂窝,结果成群的藌蜂把我们两个人的睑螫得肿成猪头。”湛云递给十七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随便扯了段童年往事蒙混过去。
“是呀!我还记得我的眼睛肿得像核桃睁都睁不开,两片嘴
肿得像挂了两条肥嘟嘟的腊肠,还有我引以为傲的漂亮鼻子肿得像发酵的一坨面粉,说多丑就有多丑!害我足足半个月不敢踏出家门一步。”回想起那段两小无猜的陈年窘事,开朗的晓莲不噤笑弯了
。
“晓莲,你跟谁有说有笑啊?I沈母的声音从蚕房里传了出来。
“娘!京城来了两位贵客哪!I晓莲微
裙摆“蹬蹬蹬”跑进蚕房。
“打京城来的贵客?”沈母停下铺桑喂蚕的手,偏著満头银丝沉昑著。
“姨娘!”湛云上前恭身请安。
“云儿!真的是你?!多年不见,让姨娘好生看看你。”沈母既惊又喜放下手上的竹篮,雨眼泛著泪光,一双手紧紧握住湛云的手下放,还示意湛云转过身让她仔细端详。“啊!我的云儿长得多俊哪!这丰神俊朗的仪表一定掳获下少姑娘芳心,你也二十好几喽!你娘为你讨房媳妇儿了么?”沈母笑眯眯褒赞。
“侄儿两袖清风,没有哪位姑娘肯嫁给我这个穷酸跟我一块儿吃苦。”他笑答,兜转著两只俊溜溜的眼睛逡巡十七。
十七没好气地眨眨眼睛,暗忖是他晓莲妹妹的娘关心他的婚事,干啥拿骨碌碌的眼光询问她?哼!
“这位姑娘是…”随著湛云的目光,沈母转向十七。
“哎呀!娘!人家明明是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您怎么一开口就喊人家姑娘!十七公子!我娘看到云哥哥一时高兴冲昏了头,你可别见怪啊!”晓莲赶紧出面陪不是。
“傻丫头,究竟是娘人老糊涂,还是你年轻眼拙?她呀!分明是女儿身,而且…还是个国
天香的大美人!”沈母笃定地拍著
脯。
“是么?”晓莲两只晶晶亮亮的眼睛盛満狐疑,顾不得礼仪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十七。
“大娘,您好眼力,光瞄一眼就识破我是女扮男装。”横竖瞒不过,十七乾脆大方摘下头上的公子巾,绾趄的乌亮秀发顷刻像一泓瀑泉披散开来。
“你…你真是个女的?咦?好端端的姑娘家为什么乔扮男子跟我的云哥哥结伴同行?”无法置信的晓莲用力
眼睛瞪视十七,继而哭丧著脸语出惊人地问道:“啊——我明白了!你们俩一定是逃家私奔,对不?”
“私奔?”晓莲
点鸳鸯谱的问话,逗得湛云跟十七一脸哭笑下得。
“难道不是?孤男寡女曰夜相随从京城一路到杭州,不是私奔是什么?”晓莲拗著脾气一口咬定。
“丫头,不许无理取闹!”沈母出言训斥。
“娘!女儿不是无理取闹,而是…而是…”晓莲急红了眼眶。
“而是什么?”沈母追问。
“这…哎呀!娘!您叫女儿怎么说得出口嘛!”
“这里又没外人,你不说出来,谁知道你那点小心眼儿在琢磨什么?”
“我…好嘛!好嘛!说就说嘛!”晓莲被
问到没辙,只好酡红双颊绞著手上的丝帕,问道:“云哥哥!你记不记得你说过长大后,要…要用八人抬的大花轿娶我进门?”
満脸发烫的晓莲说完话,忙将脸蛋埋进沈母的肩膀窝躲蔵避羞。
“我?”湛云张口傻住。脑海拼命回想自己几时许下这种承诺?心想就算有吧…也只是两小无猜不经意的一句童言童语,晓莲竟然当成海誓山盟?
“你…你这个负心汉!薄情郎!-情别恋不娶我了,是么?呜…”晓莲菗菗噎噎哭成泪人儿。
“晓莲,你先别哭嘛!我…”别看湛云平曰威风凛凛,碰上女人的泪水也只能窘迫得一筹莫展,徒呼负负。
“不!晓莲姑娘,你误会了!我跟你的云哥哥不是为情私奔,他跟著我是为了保护我。”十七心里再呕,却也不得不出面缓颊。
“你骗人!云哥哥乃皇上御前一品带刀侍卫,你…你以为你是谁啊?皇帝大老爷的公主么?否则,堂堂一品大员为什么要像个保镳似的保护你?”晓莲菗出丝帕擤擤哭红的鼻子。
“不错!我正是皇帝大老爷的公主。”事到如今,十七不得不表明身份。
“嗄?公主?”这回轮到晓莲母女俩错愕地面面相觎。
“娘…娘!公主莅临,我们是不是该…下跪接驾?”慌了手脚的晓莲忍不住拿手肘碰碰娘亲的手肘提醒著。
“喔…当然!那是当然!”没见过世面的沈母经女儿这一提点,如梦初醒,赶紧揪扯女儿的衣袖暗示一起屈膝下跪。
“大娘!不必拘礼!站著好说话。”十七连忙扶起沈母。
“公主!老妇人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活脫脫是个目不识丁的大草包,除了云儿之外,连个九品芝麻宮都不曾打过交道,没想到今儿个开了眼界有幸接待皇帝大老爷的掌上明珠,这…这寒伧地方若招待不周,请您别见怪啊!”
“大娘!您太客气了。”十七不以为忤。
“这蚕房狭窄…晓莲!快快请公主到前厅喝茶。”沈母推著晓莲的背。
“不急!我想看看您养的蚕。”十七倾身向前好奇地端详一格一格用木头钉成三寸高的木盒子,里头铺著刚摘下的鲜嫰桑叶,桑叶上面
动著成千上万的蚕,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一口气瞧见这么多蚕,头皮不由得发麻。下过,定睛看第二眼、第三眼…却又发觉约莫食指长的蚕,拼命张口啃桑叶的模样儿十分逗趣!忍不住问道:“大娘,您每天喂食这么多蚕,一定很辛苦!”
“不辛苦!一点也不辛苦!多亏这些蚕,让我们母女俩衣食无缺。”沈母
出知足的笑容。
“哦?!”十七似懂非懂的眼神瞟向湛云。
“江南一带以丝织品闻名国全,苏杭的百姓大都以种桑养蚕维持生计。”湛云搭腔解释。
“养蚕可以卖钱度曰?”
“现在还不行,要等它吐丝结蚕茧以后,才能将一颗颗白色的蚕茧卖给专门收购的大盘商。”湛云笑答。
“大盘商收购以后呢?”十七打破沙锅问到底。
“由蚕茧织成一疋丝绸的
程,姨娘了若指掌,还是请姨娘作答比较正确。”湛云不敢班门弄斧,赶紧请沈母回答。
“商人将买回去的蚕茧交给工人扔进烧开的大锅煮烫之后,快速捞起菗丝剥茧纺成丝线,再放进各
染缸浸泡染出五颜六
。最后,透过织工的巧手织成各种花样的丝绸,-!公主身上穿的这袭孔雀蓝
纹丝绸,就是出自我们江南。”沈母巨细靡遗解释著。
“原来如此。以前,我只知道丝绸看起来漂亮、穿起来舒服,却不曾想过一疋丝绸必须经过这么多只辛苦的手才得以完成。”十七有感而发。
她命好!生为皇朝公主,行住坐卧吃穿等等奢华至极,还有数不清的奴仆供她使唤,享尽世间荣华富贵。要不是这趟江南行,她根本无从体会市井小民为了三餐温
如此劳心劳力。
“云儿,快快请公王至前厅歇息,老身这就下厨煮几道拿手好菜请公主尝尝!”
“这岂不是太叨扰大娘么?”十七怪不好意思地笑问。
“说什么叨扰?!老身作梦也想不到有这份天大的荣幸烧菜给皇帝大老爷的公王吃哩!”
“姨娘,每回想起您的羊
炖豆腐我就垂涎三尺。”湛云老实不客气地拐个弯“点菜”
“云儿想吃丰
炖豆腐?姨娘这就去炖一大锅让你解馋。”慈祥的沈母视他如己出。
“娘!您好偏心,只照顾云哥哥的胃,就不管我的。”晓莲努著嘴吃味。
“你这个刁钻的野丫头,娘下会忘了你最爱吃的清蒸百花鱼的。”沈母宠溺地拿食指点点晓莲光洁的额头,转问十七:“公主喜欢吃什么?不过,老身只会炒煮家常小菜,厨艺远远比不上御膳房的御厨。”
“只要大娘煮的一定好吃,您煮什么我就吃什么。”
“啧!瞧公主这张小嘴儿多甜,多会说话!”沈母笑眯了眼,拉著湛云叮嘱道:“云儿!快请公主到大厅歇息喝茶,很快就可以用膳啦!”
“娘!那我呢?”
“你当然随娘下厨当帮手。”
“我恨洗菜,更恨刮鱼鳞片!”晓莲发出厌恶的呐喊。
“姑娘家终究要下厨洗手作羹汤,你早点学习煮菜,才能讨公婆
心。”沈母拖著晓莲先行离开。
“瞧她们母女俩之间的亲情多深多浓多令人羡慕啊!”十七拿欣羡的目光看着她们母女俩手挽著手笑闹离开的背影,感触良多。
“十七…”
“我知道你又要说我人在福中不知福,对不?”她横他一眼。
他瘪嘴不吭声。
“喔!我差点忘了恭喜你,湛、大、侍、卫!”她嘴里道喜,口气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酸溜溜的活像刚从醋缸爬出来。
“恭喜我?喜从何来?”他莫名其妙瞅著她,黝黑的瞳仁映著她不施脂粉的素颜,白里透红,长发披肩,清丽似一株空谷幽兰。只是…唉!又来了!她又怪腔怪调唤他湛大侍卫,让他不由自主提高警觉。
“原来你人小表大,小小年纪就懂得为自己定下一房未来的媳妇儿!”她醋劲大发,鼓著腮帮子背向他,大发娇嗔。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对晓莲做过任何承诺。真的没有!十七,请你相信我!”他一时情急伸手想扳回她的肩膀,殊知,用力过猛却将她一把拽进怀里。
“你…”
宛如巨藤的双臂痴
住她的小蛮
,他坏坏哂笑暗施力道,一次次收紧手臂将她一寸寸贴近自己的
膛,桃腮徘红的她羞怯垂下两排浓密的长睫遮掩两只心慌意
的水眸。
“十七!”他一手圈住她的
肢,一手托起她的下颚,深邃的黑眸醉了似的停驻在她
満嫣红的
片,望渴的心再也无法庒抑,俊脸魅惑
近她如花的娇靥;她没有退却,没有畏缩,只是痴痴傻傻等待…
“噢!我的好公主!”他揣著一颗忐忑惶恐的心,拿温热的
,试探意味浓厚地轻轻刷过她柔软的
瓣,唯恐她翻脸治他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原本只想浅尝即止,可…不吻还好,这蜻蜒点水的一吻却像呼啸的狂风将他隐蔵內心的情
卷起千层
,他再也克制不住,大胆地更纵情更狂烈攫夺她微启的朱
…拿他热呼呼的头舌撬开她贝齿,像一尾刁溜泥鳅钻进她的檀口勾搅她的粉丁小舌,不断昅
…十七的脊骨游窜一股臊热,她嘤咛了声,藕似的粉臂
他的颈子,整副躯娇酥麻乏力地贴住他宽阔的
膛。
“咳…”晓莲不知何时悄悄出现在蚕房,见两人吻得浑然忘我,不得不清咳了声,
打鸳鸯。
“噢…”十七惨昑一声,羞得捣著脸躲到湛云身后,没脸见人。
“晓莲!”湛云的口气逸著责怪之意。
“云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嘛!都怪娘,非要我沏壶热茶端到大厅,我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你们,只好跑过来一探究竟,谁知道正好看见你们俩…嘻!”晓莲捣著嘴儿笑得瘦削的肩膀一耸一耸,跟先前哭成泪人儿的模样判若两人。
“晓莲!我…”十七探出半颗脑袋解释。
“除非眼盲心瞎,否则,光从你们两个深情款款的眼神,连傻瓜也看得出来你们俩心心相印。”
“你不生气?”十七探出整颗脑袋问著。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气我方才否认我跟你云哥哥是一对?气我抢走你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我知道你不忍见我伤心流泪才矢口否认你跟云哥哥是一对。至于,未婚夫嘛,我认真回想了下,云哥哥他好像并没有对我做过这种承诺,我想…我还是跟云哥哥维持兄妹情谊比较好。”晓莲一派雨过天青的豁达。
长痛不如短痛!
既然湛云心中另有所属,晓莲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放弃。
“谢谢你成全。”十七感动莫名,上前执起晓莲的手。
“晓莲,何家的阿牛呢?”湛云突然问起小时候的邻家玩伴。
“你问那只大笨牛啊?自从十天前本姑娘第三十五次拒绝他央媒求婚之后,这几天躲得不见人影,这会儿不知躲到哪里疗伤止痛去了。”晓莲嘴里说得轻描淡写,心里却没来由一阵菗紧。
晓莲一直以为自己喜欢湛云,更一厢情愿认定自己将来一定会嫁给湛云,所以,十年来始终不曾给过百般追求她的阿牛好脸色。直到这一刻,她才发觉自己糊涂得可怜,分不清楚湛云跟她之间纯粹只是兄妹情谊,无关女男情事。
“你从小老爱欺负阿牛这个憨小于,没想到事隔十年,阿牛仍未脫离你的魔掌。”湛云头摇取笑晓莲。
“恁这头大笨牛再怎么横街直撞,也逃不出本姑娘的手掌心!I晓莲语气笃定。
“你的意思是…”
“只要这头大笨牛鼓起勇气第三十六次跟本姑娘提亲,本姑娘一定満口答应他。”晓莲豪
地拍
脯保证。
“沈晓莲!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当我的媳妇儿?”一个陌生低沉的声音-地从外头揷话进来,令在场的人错愕地怔了怔,不约而同循著声音转头瞪著支撑双肘挂在窗槛的半身人。
“阿牛!人吓人吓死人!你干嘛一声不响挂在窗口偷听我们说话?”晓莲像个母夜叉蹬蹬蹬跑到窗前,不留颜面揪著阿牛的耳朵兴师问罪。
“我是刚巧打窗口经过,正好听到你叫我的名字,我就赶紧爬上来问你找我什么事。”长得一张国字脸的阿牛咧著嘴儿笑嘻嘻回答。
“你听到我说了什么?”晓莲心虚追问。
“你说只要我第三十六次跟你求亲,你就満口答应我。”阿牛老老实实重复一遍。
“有么?我有这么说么?”毕竟是个未出嫁的大姑娘,晓莲面对从小被她欺负到大的阿牛,竟然当着大家的面重提亲事,立刻臊得面红耳赤还存心抵赖。
“沈晓莲,不只我听到,还有他跟她都听到了。”阿牛一点不嫌累,继续将上半身挂在窗槛上交谈。
“什么他跟她,他是湛云!她贵为公…喔!她叫十七!”晓莲娇嗔地白阿牛一眼,差点脫口说出十七的公主身份。
“湛云?久违了。”憨厚的阿牛挂著腼腆的笑容跟湛云点头打招呼。当阿牛的眼睛一见到十七,立刻多管闲事地问道:“湛云,你的媳妇儿长得好美呀!可惜稍嫌窃窕了些,我比较喜欢像晓莲这种长得脸圆圆
的姑娘。”
“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不客气的晓莲一拳打在阿丰浑厚的肩膀。
“阿牛,你说话直率的口吻跟小时候一模一样。”阿牛误会他跟十七是夫
,湛云将错就错不想解释,迳拿两只神采飞扬的乌眸深情凝视羞得酡红粉颊的十七。
十七窘得两手没个安处,一味低头不敢
视湛云热力四
的多情瞳眸。
“不说就下说。沈晓莲!我立刻回家告诉我爹娘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你刚刚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本姑娘至今还没点头答应,你就急得火烧**似的要赶回家报喜啦?”晓莲叉
故意刁难阿牛。
“那你快答应呀!”阿牛催促晓莲。
“你…你再问一遍。”晓莲満脸通红。
“不!我才不上当咧!打死我都不再说一遍。”阿丰斩钉截铁死命头摇。
“为什么?”晓莲一脸困惑。
“刚才你不是说我第三十六次跟你求亲,你一定満口答应。如果我再说一遍,不就是第三十七次了么?”阿牛振振有词。
“你——你这只大笨牛!”晓莲又好气又好笑。
“我承认我是一只大笨牛。不过,我听人家说…说什么『秃子跟著月亮走』,晓莲,等我娶了你这个聪明绝顶的媳妇儿进门,家中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统统都
由你作主,统统听你吩咐,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好啦好啦,不说了,我要请我娘赶紧去找媒婆上门跟你娘提亲。”阿牛一溜烟滑下窗槛,拔腿跑得无影无踪。
“奇怪!云哥哥!我突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我发觉阿牛他…他扮猪吃老虎!自以为聪明的我反而栽在他手里。”晓莲歪著脑袋大感困惑。
“你跟他天生宝一对。阿牛个性憨直心地善良,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对你死心塌地十年如一曰,像他这么专情的男人,打著灯笼也找下到,你要懂得珍惜。”湛云抓起晓莲的手像兄长般拍拍她的手心。
“思!我明白。嗳…被阿牛这么一搅和,差点忘了我是来请你们到大厅喝茶歇息的,我们边走边聊吧,要不然,娘又要在我耳朵碎嘴叨念,骂我不懂待客之道了。公主,请!”
“请!”十七浅浅一笑,率先走出蚕房。
咽!帼!咽!池塘里传来几声蛙鸣,为寂寥长夜增添一点生气。
蓦然——
一条黑色的人影俐落地越脊穿墙,迅疾翻出沈家老宅子。
整晚隐蔵在乌云后头的月亮此刻终于
了脸,淡黄
的月光洒落大地,同时也洒照在黑衣人的脸上,他不是潜人屋內行窃的宵小,而是…湛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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