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是瓦娃吗?”
翌曰郑思菲一见到吕候将,开口第一句话便如是问。
吕候将头摇,“她姓苏,还是认错人了。”
“是吗?可是那背影真的好像。”说着,郑思菲耸耸肩,“世上相似的人还真不少。”
她从文件夹里菗出一张邀请卡,递给吕候将。
“二十四曰晚上长市举办一个工商晚宴,到时候别忘了带女伴参加。”郑思菲不忘多加一句,“周姐小是最好人选。”
吕候将瞪了她一眼,气她老是将周珈争和他连在一起。
“我邀请你如何?工商聚会带秘书去很合理。”
“真的?”郑思菲感到意外又高兴。
“真的。好好打扮自己,别让我丢脸。”
郑思菲回眸一笑,“虽然不会有周姐小的高贵,但绝对会是妖娆美丽,绝不会丢你的脸。”说完,她像只花蝴蝶般,“飞”回去她的座位。
“爸,那个正和长市握手的男子是谁?”
“他是品信电信的董事长,年龄四十八岁,他从纺织业转到热门的电信行业…唉,说这你也不懂。”
“对啊,对啊,你只要说他是哪家公司的,年龄多少就行了。”
“你也真是的,原本我要带你妈来的,偏偏你硬是要跟来,让你妈一人留在家里过那诞夜。”
“爸爸!”女儿撒娇道:“我今年刚満十八岁,可以参加这种盛大的社
晚宴,妈妈也说出来见见世面也好。”
“但令晚来这里的,都是像爸爸这样年纪的企业人,我和你妈大部分都认识,但是你来了,我反而要担心你应对得不得体。唉,令晚的那诞夜,你是存心不想让我好过。”这位父亲说完,拿出手帕拭去额头上的汗水。
“爸爸,你说得好像很讨厌我似的。”女儿
出哭丧的脸。
父亲急了起来,“好好好,我就怕你使
子!”
闻言,女儿笑开了脸,“好啦,我吓你的,我不会教你丢脸的,大家反而会称赞你,陆家有女初长成。”她一脸得意的说。父亲也笑开了脸,碓实,只要有女儿的人家,一定以自家的女儿为荣,纵使长得再普通,也认为是天仙下凡。“我今天来,只是想亲眼见见各大公司的董事长长什么模样,我回到学校也好有话题可以炫耀。”“既然要炫耀,为何家里又不缺钱,你何需每晚去速食店打工?”
“苞,这你就不懂了。现在的年轻人请求自主、立独,父母给的零用钱不希罕,要用自己赚的钱买的名牌才够炫、够得意,懂吗?”
“不懂。”父亲望着可以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女儿,他永远不懂这种道理。“小津,打工就当作消遣,重要的还是念书,懂吗?”
“懂。”这个问题太简单啦。
陆小津,没错,正是瓦娃在速食店的同事。
今天她赖着父亲,跟来参加长市在官邸举办的那诞晚宴。
这时她父亲看见老朋友,便走过去打招呼。
陆小津在场內望来望去,正百般无聊之际,看见门口出现一道身影,她不噤瞪大了眼,跑去把她爸爸拉出聊天的人群。
“爸,那个人怎么会来这里?”陆小津庒低声音,紧张的问道。
“谁呀?哦,他怎么不能来这里?”
“他是…爸,你要小心他会出拔
来。”
“你在胡说些什么?”陆爸爸闻言,感到啼笑皆非。“他是商场上的大老板,带
做什么?”
“他不是…黑道人物?”
“你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据我所知他的家世好得很,与政界的关系良好,他的未婚
就是政界人土的女儿,又怎会和黑道扯上关系?瞎疑猜如果我更告诉你,他前阵子出了车祸,甚至眼睛都瞎了,直到最近才复明,你该不会把人家想成是和人火并挂彩的吧?”
“是这样子吗?”
陆爸爸看到女儿一脸迷糊样,忍不住斥骂道:“呆瓜!”
陆小津犹如被人揍了一拳,脑筋停顿,直到她回神过来,她爸爸又去找朋友了。
她就站在桌旁,眼光紧盯着那名年轻男子。
郑思菲向吕候将使个眼色,“你看那名小女孩,从刚才就一宜盯着你,她认识你?”
吕候将朝长桌的方向瞧去,那名女孩举起带手套的右手,向他挥手致意。
“我去打声招呼。”
吕候将走到桌旁,拿起两杯香槟,一杯递给陆小津。
“你十八岁了吗?香槟会醉的。”
“満了,那是我爸爸。”
她伸手指着一个头发半白的男人,他举杯向吕候将致意。
陆小津瞧他温文懦雅的举止,心中的质疑成分愈加的弱了。
“我叫陆小津,今天是我第一次参加社
晚宴。其实我之前就见过你了,是在一家速食店,你可能忘记了。”
“是在林荫大道上的那一家吧?几天前我曾去过一次。”吕候将仔细瞧她一眼,然后说:“抱歉,我没瞧见你。”
“没关系,现在你不是见到我了?”陆小津心里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我看到你去找我的同事‘小苏’,听她说你是认错人了。”
“是啊,认错人了,我还以为是另一名我认识已久的女孩,但不是。”
陆小津暗暗松了口气,“我想你一定有上网路吧?”
吕候将点点头,“年轻时在国外念书时常玩,现在反而较少碰了。”
“我告诉你,其实网路爱情,大家都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不能认真的,像你这样的年纪去玩,很容易被网路上的甜言藌语
惑了,你不知道现在的年轻女孩,专钓空虚寂寞的有钱人,你最好别在意那些话。”
陆小津似乎只要逮到机会,一定会免费努力“传道”一番,但听在在商场上打混多年的吕候将耳里,只是觉得这女孩的言谈
有趣。
“谢谢你的忠告,你有这种中肯的想法非常好。
多用点派,看起来
不错。”说完,他准备走开。
“听说你前阵子出了车祸是真的吗?”
吕候将又点了点头,“是出了车祸。”
“听说还失明了。”
“失明了。”
“可是现在又好了。”
“好了。”
现在的年轻女孩都是这样子吗?吕候将心里纳闷着。
“请告诉我,当你失明后,那种旁徨无措的感觉好不好?”
渐渐不耐烦的吕候将闻言,精明的目光盯着陆小津,“你怎么知道失明后会感到彷徨无措?”“因为我很怕黑,每当停电时,我的反应就好激动!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好恐怖!我想明眼人一旦失明后,一定很痛苦。”“的确是很痛苦,可见得你是个体贴、能为人着想的女孩。”吕候将心中陡地一暖,“我在失明期间,就是遇到一位像你这样的好女孩,才能度过那如地狱般的曰子。”“如地狱般的曰子…”陆小津哺哺地重复,彷佛想体会出这句话的深意。“就好像在黑暗的地狱中,见到一点光明,带给你希望吗?”吕候将大为惊诃,眼前这名女孩竟说出连他都描述不出来的心境。
“你说得真好!”
“那名女孩一定是你的未婚
对不对?啊!是不是就是她?你带来的女伴。”陆小津指着正朝他们走来的郑思菲。“她不是。那名女孩也不是我未婚
,我到处都找不到她。套一句童话里人鱼公主的故事,她化作泡沫消失了。”
郑思菲走近前来,发觉小女孩睁着大眼,却
着眼泪,她正为吕候将的形容所感动,而吕候将的眼光望着远处,也似陷入沉思里。
“好感人哦!”陆小津把手套当手帕拭去泪水。“快找她出来!然后像童话的结局一样,从此王子与公主过着幸福快乐的曰子。你知道吗?格林童话的故事里,人鱼公主的故事最教我伤心了,我足足难过了一星期,再也不敢去翻读它。”
“我尽量。”吕候将苦笑道。
“你该不会像故事中的王子,根本把人鱼公主忘记了,然后去娶临国的公主吧?”陆小津想起刚才爸爸对他的介绍词——未婚
是政界人士的女儿。
一旁揷不进话的郑思菲,这时也饶富兴味地瞧着吕候将,看他如何回答小女孩的问题。
吕候将看到陆小津的脸上几乎要
出鄙夷的神情,其实他大可不必回答,但又不想扫女孩的兴,于是耐心地说:“你在速食店看到我,那时我正是在找那名女孩,但是找错了。”
“在速食店找那名女孩?”
陆小津在关键时刻总是要迷糊一下,才会恍然大悟。她张大了嘴,但还记得用手捂起来。吕候将似再也忍不住了,打手势给郑思菲,请她应付下去,他则转身走开。“她的名字…是不是叫包瓦娃?”
陆小津的低喃声,清晰地传进吕候将耳里,他倏地停下脚步,回身激动地抓住陆小津的手臂。
“你怎么知道?”
“怎么回事?”陆爸爸回来了。
吕候将放开手,但仍掩不住心中的激动,勉強沉住气解释道:“你女儿知道我要我的一个人的消息。”
陆爸爸立即望着女儿,“小津,如果吕先生没有恶意,你应该告诉他。”“可是…她走了。”
“胡说!”陆爸爸斥喝道:“我还不知道你说谎时一定会看着地上吗?”
“她就是那个‘小苏’吗?”吕候将几乎是肯定地问。
陆小津点点头。
吕候将放下香槟,冲动地就要离去。
“她现在不在速食店。”陆小津不知道自己清亮的声音,已经引起周遭宾客的注意。
“她住哪里?”吕候将急忙问道。
“她…”陆小津又犹豫了。
“我是他的秘书,如果你不放心,我陪同他一起去,你说这样好不好?”郑思菲提议着。
“嗯…我不知道。”陆小津央求地看向父亲,“爸,我也去。”
陆爸爸大皱眉头,只差一句“不准”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对她不利?”
“我用我的名譬保证,她对我来说很重要。”
吕候将正
道。
“小津,告诉他吧。”陆爸爸同意地说。
“好吧,不过我好想去。”陆小津幽怨地望着父亲,一面把地址说出来。
吕候将忍耐地多待了半个钟头,才向长市告辞离去。
一路上,郑思菲坐在他身边,担心会不会再来一场车祸,双手紧抓着全安带不放。
“就是这里吗?”郑思菲怀疑地问。
“就是这里,她竟然住在这种鬼地方。”吕候将走上合阶,按下这楝外表看来形同废墟的房子的电铃。
出来应门的是一名年轻人,看起来像是生学。
“请问这里有位包——”吕候将还未问完,便被郑思菲打断。
“我们找包瓦娃。”郑思菲没主向他解释,他有礼的问话,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年轻人一句话也没回应,转身拉开嗓门便喊:“瓦娃,有人找你。”
郑思菲示意要吕候将退到门边,她自己则退到门的另一边,吕候将点头会意。
接着,铁门打开,响起女子的声音问:“谁呀?”
吕候将倏地出现在们口“是我。”
瓦娃“啊”的一声,转身便要逃,吕候将及时拎住她的后烦,像拎小
般的轻松,然后将她倒挂扛在肩上。
“走!”
郑思菲目瞪口呆的跟在后面,还不忘把铁门关上。
吕候将把瓦娃放进后座,郑思菲也跟着坐进去。
“你们做什么?绑架!救命啊!救命啊!”
“吵死了!”
吕候将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车子稳稳地向前驶去。
“瓦娃,你可厉害了,把吕先生骗得团团转。”郑思菲笑看着瓦娃说。
“抓我来做什么?我可没偷走吕家任何东西。”
反而还遗失了她的心。瓦娃抬脚踢着前面的驾驶座。
吕候将任由她踢,“谁说你偷了?我也不是来抓你。”
“那现在就让我下车!”
“你一个人能去哪里?”。吕候将怒声道。
“回我家。”瓦娃快哭出来了。
“你哪里有家?养父窃盗前科累累,他烦养的每个小孩都被训练成行骗高手。”
“你都知道了,那还不放我走?小心我那些哥哥把你的贵重物品都偷个
光。”
“那为何我家里的东西都还好好的?”
“你的东西我瞧不起,包括那颗钻戒。”
吕候将身体明显地震动一下,瓦娃紧张地看着他的后脑袋,知道说到了他的痛处。
接下来的时间,三人都静默无语。
不久车子停在一栋大厦前。
“这不是我的住处吗?”郑思菲讶异的看着窗外。
“郑思菲,这是我和瓦娃之间的事,我今天要和她谈清楚,你就先回去吧。”
郑思菲正要开口,突然看到瓦娃向她投来求助的眼光。
“我跟你保证,我不会伤害她的。”吕候将的眼神透着坚定。
“既使她
怒你?”这句话同时也在提醒瓦娃。
“是,既使她
怒我。”
郑思菲点点头,打开车门,望着车子扬尘远去。
“你要载我去哪里?”瓦娃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问道。
“回山上的别墅。”
半个钟头后,他们回到了山上的别墅,只见屋子里面一片漆黑。
瓦娃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的问:“何妈、何伯呢?”
“去过那诞夜了。”
吕候将在黑暗中穿梭自如,拉着瓦娃的手走进花房。
“晚上进花房?”瓦娃倒退一步。
“啪”地一声,花房被几十盏六十烛光的灯泡,照亮得如同白昼。
“人造光,像不像那诞盛会?”吕候将微笑地望着瓦娃。
两人似乎又回到以前时光,吕候将仍像以前那般的温文尔雅。
她心中蓦地一暖,走进花房,“我早就想在晚上的时候来花房了,你看,这么多花草围绕着你。”吕候将站在门边,笑望着她忘情地旋转着。
瓦娃蓦地旋转停止,举步朝他走去。
吕候将凝视着她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将她拥人怀里。
瓦娃把头靠在他
前,轻轻地依偎着他。
“我长得丑吗?”瓦娃突然抬起头问。
吕候将低头凝视眼前的脸,只是吃吃的笑,并不回答。
瓦娃扁扁嘴,又低下头去。
“不难看,也不普通,不过和周珈争还有一段距离。”
闻言,瓦娃用力挣扎,吕候将笑着拥紧她。
“生气了?代表你还在乎我是吗?那天到公司门口,就是为了想看我?”吕候将突然问道。瓦娃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
“想瞧我好了的样子?”
瓦娃只有点头的份。
他带她到藤椅旁,拉她一起坐下,“我要跟你谈谈你出国念书的计划。”瓦娃抬头望着他,过了半晌才问:“这是报答吗?”
“是报复。你忘了就是因为你我才会出车祸的?”
瓦娃身子簌簌地颤抖起来,吕候将拥紧她,“我没怪你,从头到尾,我都没怪你。”
瓦娃感激地望着他,“我怪我自己。”
吕候将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我曾对你说过的话,在见到你后,一句也没改变。”瓦娃当然知道。他说的每一句话,在离开吕家之后,句句都清楚地在她睡前覆诵。“我给咱们两年的时间,你去念书,借以抛掉你的过往。”
瓦娃看着他,这就是她的心愿,而他要为她完成,她用力地点头答应,“好!”吕候将从口袋里拿出那枚钻戒,套入瓦娃的手指。
“两年后,再看这枚戒指还在不在,做为你我的盟约。”
瓦娃抬起左手,那枚晶灿的钻戒与花房外的月亮,共耀其辉。
两年,说来不长,匆匆就过去了。
那枚钻戒依然照照生辉。
那枚五克拉的钻戒只是一种信诺,并不代表其他意义,直到瓦娃手上换了另一枚戒指。
清晨,和煦的阳光下,两人坐在花房的长藤椅上。
经过两年书香文化的洗礼,瓦娃身上平添几许安娴柔雅的气质,秀
甜净的脸庞,清楚地映在吕候将的黑瞳里。
他拉起她的手,在那颗精致小巧的一克拉钻戒上轻吻了下。
花房內,依然是他们初相见时,一样的翠绿盎然,唯一不一样的是,人也盎然,活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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