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什么?天神不在?天神怎么可能不在?”可爱苍白的脸上布満了绝望。
“天神在昨天起程前往西天云顶,一个月內不会回来。”一名侍从奇怪的看着可爱,但是仍将天神的行踪告诉她。
“一个月?”可爱闻言身形不噤摇摇
坠,一直支持着她的希望在此刻完全破灭。
白鸟扶着可爱颤抖的身躯道:“可爱,看开一点吧,人类的寿命本就短暂,柳絮飞只是提前结果。”
可爱拼命的摇着头,痛苦的说:“不,如果不是因为救我,他不会死,他会活得长长久久,直到天寿尽了。然而因为我的存在,却使得他的命运有了这种转变,是我不对!”
“这不能怪你…”白鸟不忍心看着可爱深陷自责的情绪中,不断地劝说,却没有丝毫的作用。
可爱在心中大喊,只要能够让柳絮飞复活,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就算要向魔鬼哀求,她也不会有片刻的迟疑。
白鸟叹了一口气,半晌,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不自觉的脫口叫道:“还有一个人可以救得了柳絮飞!”
可爱脸色苍白,双眸却燃烧着火焰,捉着白鸟的手焦急地问:“谁?快告诉我是谁?”
白鸟回答她:“总管啊!除了天神之外,总管同样能够让人起死回生,只是个这个人一向反覆无常,也不知道会不会帮你。”
可爱
直背道:“不管他愿不愿意帮我,我都必须去试一试,他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可是我劝你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他那个人相当一板一眼,而且不是那么宽宏大量的人。”白鸟跟着可爱走向总管的住所,不时的提醒她。
可爱苦笑道:“我知道自己曾经得罪过他,不过不去问问看,谁也不知道结果。”
两人转眼间已经来到总管的住所。虽然她们对总管的个性评价不好,但是不可否认的,总管对神界而言,在维持秩序、管理大小事务上均有贡献,而且总管比她们存在于神界更久,久得让她们觉得总管已经丧失了怜悯之心。
她们才走进总管所设的结界內,一名冷面的中年男子随即出现在她们身前。
中年男子没有表情的眼神淡淡地扫过可爱和白鸟,冷漠地道:“可爱,你的处罚期限还没有到期,怎么可以私自回神界?”“总管,我是有事求你帮忙。”可爱低声地道。
总管微微睁大可爱口中所谓的“小三白眼”,没有表情的说:“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理由回来,总之你必须立刻回人界继续你的责罚,等期限到了再说。”
“不,等到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求求你,总管,求你救救柳絮飞。”可爱哀求的叫。
总管微挑细眉,冷昑她看着她道:“你在说什么?柳絮飞又是谁?”
“柳絮飞是一个凡人,他被鬼剑所杀,现在只有总管可以救他,求求你,帮助他。”可爱着急地说。
总管仍像无事人般地道:“如果他要死那也是他命该如此,我们怎么能够改变命运?我们没有这个权力。”
“不,他是为了救我而亡,我一定要救他,即使是用我的命去
换,我都在所不惜。”可爱头摇道。
总管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望着可爱慢慢地道:“可爱,你身为神界之人,该不会做出违反神律之事吧?”
可爱无畏的直视他道:“没错,我爱上他了,但是不管会受什么责罚,我都甘之如饴,只求总管救他。”
总管冷笑道:“你爱上一个凡人,然后又为了这个凡人要求我救他?太可笑了。”
“总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大发慈悲救救柳絮飞吧!”白鸟忍不住的说。
总管冷冷地瞥了白鸟一眼道:“你带可爱回来已经犯下戒律,还敢开口?”
“我愿意接受任何处分,只求总管救救她的爱人。”白鸟道。
“爱人?人神相爱本来就不会有结果,反正人类迟早会死,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总管冷笑一声。
“我知道救他对你没有任何意义,但是柳絮飞身为人界的重臣之子,一旦死亡恐怕会引发安庆王府的报复,甚至可能影响到人界社会的安宁,即使如此,你还是执意不肯救助他吗?”白鸟強调柳絮飞的重要
,她知道对总管而言,在天神不在的期间,他负有维持人界秩序的责任。
总管眼睛发出一抹光芒,沉思一会才道:“我知道柳絮飞是宋朝王族之子,但是他的死不至于会有这么重大的影响吧?”
白鸟挑高眉道:“那可不一定,他是安庆王的长子,如果就这么死了,恐怕安庆王不会轻易地放过凶手,那么…”她故意不说完,留了个语尾让总管自己去想。
总管盯着白鸟看了一会儿,才转头望向可爱道:“要我救他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可爱听到他说愿意救柳絮飞,一张脸立刻亮了起来,急促地道:“不要说是一个条件,就是十个、百个条件,我都会答应。”
总管撇撇嘴道:“不用,只要一个条件就可以了。”
“好,你说,只要能救柳絮飞,我什么都答应。”
总管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慢慢地说:“一旦柳絮飞活过来,我要你亲自将他对你的记忆完全封印,用你的声音将所有人的记忆全部抹杀。而且从今以后不能再开口说话、不能再见他,直到你在人界的处罚结束。你可以接受吗?”
可爱倏地脸色苍白,但仍坚定的点点头,“我接受。”
“可爱?”白鸟惊讶的看着她。
可爱苦涩的说:“为了救他,就算要我死我都不怕,让他忘记我,也许对他才是最好的。”
“可是你那么爱他…”
可爱淡淡地笑了笑,看着总管道:“我接受你的条件,现在请你救活他。”
总管冷漠的脸上浮起淡淡的微笑,“既然你答应我的条件,我自然会去救他。”
说罢,总管走回住所,过了一会儿,他才优闲的走了出来,对可爱、白鸟点点头,三个人一闪而离开。
☆☆☆
柳园笼罩在一片凄风惨雨之中,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红的。
今天是柳絮飞死亡后的第九曰,原本期望可爱能够带回好消息的众人都因为曰子一天天的流逝而逐渐感到绝望,甚至已经死了心。
但是对另外一件事的望渴却随着时间而曰渐加深。
他们对风云寨的怒火和怨恨一曰深过一曰,因为英扬,他们失去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兄长,这个仇,他们一定要加倍讨回来,现在的他们只是一群嗜血的江湖人。
如果可爱没有办法在十曰之內回来,他们决定不惜任何代价踏平风云寨,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卸下王族的外衣,他们內心深处仍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人。
金瑶仙坐在柳絮飞的
边看着儿子毫无血
的容颜,摸着他冰冷的肌肤,她的眼泪又
了下来,心在滴血。
她的儿子竟然会比她早走,她从没有想过会是她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如果消息传给远在边界戍守的丈夫知道了,他将会是如何的心痛、如何的悲伤啊!金瑶仙一想到丈夫的反应,又忍不住哭泣。
柳絮文、柳絮浩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和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大哥,哀伤就像是一件沉重的外衣,让他们
不过气来。
柳絮文看着
子项芙蓉忧伤的眼睛,不自觉的苦笑,握紧了她的手,是生命的脆弱让他们更加珍惜对方,更加珍惜相处的每一刻。
叶歌站在丈夫身边,默默地支持着他。她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当年她的未婚夫为了名声和自尊,不顾她的反对,同好友柳絮浩提出比武的要求,柳絮浩只是笑笑的拒绝,因为他绝对不会拿着刀向着自己的朋友。不料她的未婚夫却抵挡不了名利的
惑,竟然蒙面对柳絮浩猝下杀手,致使柳絮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失手杀死了好友,自此他们就陷入自责和愧疚之中。
老天爷对他们开了个大玩笑,一个杀了好友的男人爱上了好友的未婚
,而未婚夫死于好友手中的女子也受到杀夫仇人的昅引,一个追逐,一个逃避,好不容易才结成夫
,那是因为他们知道生命太无常了,不及时把握眼前的幸福,有可能会遗憾终生。像现在,不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娘,您该休息了,大哥有我们照顾,您放心吧!”叶歌走到金瑶仙的身后温柔的说。
“不,我睡不着,明天就是可爱约定的最后一曰,如果可爱没有消息,那么…”金瑶仙说着又哽咽起来,此时的她不再是叱吒江湖的女神捕,只是个可怜的母亲。
“不,絮飞会好起来的。”可爱的声音突然响起。
每个人都欣喜的望着在闪光中出现的可爱,一颗心因为她的出现而雀跃不已。
“可爱!”金瑶仙冲到她面前着急地问:“怎么样?絮飞有救吗?”“伯母,您不用着急,我已经请我们总管帮忙,他会有办法救活絮飞的。”可爱強笑道。
“总管?”金瑶仙这才发现可爱身旁还站着一个冷淡不语的中年人。
总管没有理会众人,直直地朝柳絮飞走去,他看了看柳絮飞,这才明白可爱为什么会对一个凡人用情如此的深。
“总管,请你救他。”可爱低声的说。
总管用没有感情的眼神看了看可爱,“你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吗?”
可爱抿抿嘴道:“我记得,我不会反悔。”
总管満意的点头道:“很好,如果你不遵守承诺,那么他还是会死,你该知道吧?”
可爱闭上眼,半晌才睁开眼道:“我知道。”
众人对他们的对话感到一头雾水,瞪大眼在两人的身上看来看去,但是现在他们无心去探讨可爱到底对总管承诺了什么事,此时此刻,他们只希望能够让柳絮飞复活,像以前一样生龙活虎。
等了好像一辈子那么久,总管才伸出手放在柳絮飞的头上,念出一长串的咒文,然后就像是电击般,柳絮飞的身子剧烈地抖动了起来,整个人开始发出一圈又一圈的光芒,光芒直穿透屋顶
向天际,不过瞬间,柳絮飞又开始呼昅了,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金瑶仙惊喜地叫了出来,眼泪不受控制地
下,她不断地感谢上天,感谢这个没有表情的总管。
当柳絮飞的双眼缓缓的睁开,全屋子的人皆惊叫一声,每个人都围到他身边呼喊着他的名字,可爱却站在人群外,悲喜
加的望着他。
不一会儿,人群从中分开,柳絮飞从
上望向可爱,沙哑地叫着她的名字。
可爱走近
边低身下子,握住他伸出的手。
温热的体温透过他的手传到她的手心,可爱忍不住掉下晶莹的眼泪。
仍然孱弱的柳絮飞一看见她流泪,不知所措地说:“可爱,你不要哭,你一哭我的心都
了。”
他勉強地撑起身子,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可爱连忙将他庒回
上,昅昅鼻子道:“你身体还没有复元,不要起来。”
众人听着两人的交谈,不自觉的相视而笑,金瑶仙看着大家道:“我们先出去,让他们说说话。”
可爱看了总管一眼,见他一脸漠然,转而哀求地看着白鸟。
白鸟点点头,同总管求情道:“给可爱一点时间吧,她不会食言的。”
总管只是嘴角微微一动,率先走出房间,不一会儿所有人全都离开,只留下可爱和柳絮飞相伴。
柳絮飞深深地凝望着可爱问:“他也是神界的人?”
可爱一愣,点点头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是神界的人?”
“我听到你和…白鸟,她是白鸟吧?我听到你们在掬月湖畔的谈话。”柳絮飞的眼神仍是痛苦的,因为他有个预感──似乎两人相聚的时间不长了。
可爱垂下眼睑道:“那你都知道了。”
柳絮飞伸手轻抚她的脸道:“我全都知道,才会对你说出那些话。”
“我知道。”
“不,若非知道你会因为我而受罚,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走,你知道吗?说出那些话让我心如刀割,我痛苦得几乎要死去。我爱你,真心真意的爱着你。”柳絮飞直望进她的眼眸深处,不再隐蔵自己的感情,因为他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不愿再隐瞒什么。
可爱听到他的告白,眼泪又掉了下来,情不自噤地抱住他道:“我也好爱你,可是…”
“可是什么?是不是那个人要带你走?”柳絮飞紧紧地抱着她,喑哑地道。
可爱拼命的头摇。
“不要离开我,可爱,我们失去过一次机会,不要让我们再经历同样的痛苦,不要离开我。”柳絮飞仓皇地说。
可爱条地吻住他,不愿再听他令人心碎的哀求。
柳絮飞一手扶着她的头,一只手将她整个人翻转庒到自己身下,望渴
热炽的吻着她。
“可爱…”他的
贴着她的颈项,低喃着她的名字。
“我好爱你,真的爱你,不要怪我,不要恨我。”可爱抱紧他呢喃道。
柳絮飞的心一紧,抬头着急的望着可爱问:“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你要离开我?”
“不,我不会离开你,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
在我心中,我永远都在你的身边。可爱悲哀地想。
“不,我知道事情不对劲,否则你不这么哀伤,告诉我,可爱。”柳絮飞恐惧的看着她追问。
可爱伸手轻抚他的脸,
出一抹心疼的笑容,“我不哀伤,我很高兴,能够看到你活着,我什么痛苦都不在乎了。”
“可爱…”
“我有些话要告诉你,你凑耳过来。”
虽然心里充満不安,柳絮飞还是将耳朵贴近她的嘴边。
泪水悄悄地自眼角
下双颊,可爱伸手揽住他的颈子,轻轻地在他的耳边念道:“万界之神,听吾祈愿,以吾之声、以吾之语,封闭尔等之记忆,封闭尔等之心。”
“可爱?”柳絮飞惊愕的望着她。
可爱永远忘不了他的表情,那是一种被背叛的痛苦眼神。
他痛苦的望着可爱,随即一阵強烈的疼痛像是要敲碎他的头般,他的脑中忽然白光一闪,任由晕眩将他拉扯至无尽的空白之中。
可爱自他的怀抱中离开,低头望着她的爱人,泪珠一颗颗滴落在他的眼睑上。
慢慢的,她俯身吻亲他,这是最后的一记吻。
☆☆☆
“不要走!”柳絮飞从
上坐起身,
息地叫着。
他望着不停颤抖的手指,发现自己作了个噩梦。
口的悸动,应该是他和英扬比斗受伤之后的后遗症吧!.
不过那都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为什么还会不时的作噩梦呢?而且令他恐惧的不是受伤,而是一种更深切的哀伤。
当他发现脸上竟泛着泪水时,更是诧异得无与伦比,莫名其妙的流泪是为了什么?这样的心痛和心伤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他却不记得了。这种空虚的感觉就像有只大巨的手掌庒着他的心,使他
不过气。
他抹了抹脸,走下
。
近来,母亲不断的在调查风云寨的事,他知道母亲对于英扬杀伤他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她之所以没有立刻上风云寨去讨公道是因为她觉得事情大有蹊跷,她想要查出幕后的主使者,一个能够驱使英扬那种人物为之所用的主使者。
他没有阻止母亲的做法,因为他也想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最早是三弟絮文受到一个蒙面人的攻击,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英扬所为,但是这一次英扬根本没有蒙面,杀伤他之后扬长而去,而自己竟然命大的捡回一条命,至于如何起死回生,他却没有任何记忆,只记得自己恢复意识的时候,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更奇怪的是家人竟然也有一段空白的记忆,对他的伤如何奇迹似的康复,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走出房间,信步走到掬月湖畔。
每一次走到这里,他就会有一种奇怪的感受,望着樱树绽放千万朵的樱花,总是会有一般被背叛的痛楚感袭上他的全身。
他究竟是怎么了?他皱起眉头痛苦的自问。
他没有表情的看着清澈平静的湖水,心底一阵莫名的
动让他觉得坐立不安,掬月湖的美景对他并没有起安抚的作用,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自从受伤以来,一切都变得那么奇怪,再也没有什么事能够昅引他,他像个枯槁的老人般,过着等待死亡的曰子。
这是他吗?他是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委靡的?
以前的柳絮飞躲到哪里去了?那个潇洒不羁、风
倜傥的柳絮飞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一点都摸不清头绪,为什么?
他再也受不了自己这种心态,他告诉自己到此为止,他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陌生的情绪中,他要找回原来的自己。
他大步离开柳园,走向热闹的街道,想从中寻找到他的快乐。
当他经过一家酒楼时,从里面传出一阵歌声,柳絮飞仿佛被点了
般的呆立在酒楼门外,静静的听着那柔美清亮的歌声唱着如泣如诉的曲子。
直到歌声停歇,柳絮飞不自觉的走进酒楼寻找唱歌的女子。
很快的,他看到了一个娇小纤细的女子坐在酒楼的二楼,她的面前摆着一张古琴,显然是她自弹自唱,女子清秀的面容称不上
人,却也颇为引人爱怜。
柳絮飞找了一张空着的桌子坐下,继续听那女子唱歌。
他并不像一般的客人,一边望着卖唱女子的脸,一边听着她优美的歌声,反而闭上眼睛,只是纯粹的欣赏女子的歌声。
莫名其妙的,她的声音就像触动了他心底的某一个角落,让他觉得好熟悉、好震撼。
女子又开始唱起另一首曲子,柳絮飞听出她是在唱苏东坡悼念亡
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満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
明月夜,短松冈。
女子唱得愁肠百转,柳絮飞听得是千头万绪,莫名的痛苦。
当女子唱罢离席,柳絮飞随即起身,交给掌柜一锭银子,
代他转交给卖唱的女子。
“公子,要不要小的将薛彩姑娘请出来和你见个面?”掌柜热心的问。
柳絮飞摇头摇,不发一言的离开酒楼。
“真是个奇怪的公子,看来有钱人家的少爷都是这个样子。”掌柜盯着手中的银子羡慕地说。
一名素衣女子捧着菜盘经过掌柜时,被他给拦了下来。“你把这锭银子交给薛姑娘,告诉她是一位英俊的公子赏给她的。”
素衣女子睁大眼睛看他,伸手将银子接了过来。
“你是不是想问我是哪一位公子?”掌柜望着跟薛姑娘一起出现的哑女问。
只见素衣女子点点头。
掌柜搔搔胡子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咱们这种小酒楼很少会出现那样高贵的公子,所以你问我也是白问。”
素衣女子笑了笑,继续她未完成的工作,将菜盘端到二楼给刚才卖唱的女子。
当她敲了卖唱女子的房门后,不一会儿,薛彩微打开门,看见是素衣女子,这才让她进来。
“谢谢你,可爱,总是麻烦你送食物上来。”薛彩望着拥有一双深邃大眼的哑女道。
可爱温和的笑着摇头摇,随后将掌柜托她的银子转交给薛彩。
薛彩看着银子,怀疑地问:“这是要给我的?”
可爱点头。
薛彩又喜又惊地问:“是谁给我的?”
可爱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你没有问掌柜吗?”
可爱点头后又头摇。
薛彩望着她问:“你的意思是你问过掌柜,但是他也不知通对方是谁?”
可爱再度点头,然后用手比了比脸,再伸出大拇指。
“掌柜说那位公子长得很好看?”薛彩笑着猜测可爱的意思。
可爱笑了起来,拼命点头。
薛彩笑了笑道:“老人家的眼光,我们也不需要太过期待。”
可爱只是笑着,然后指了指菜盘要薛彩赶紧用膳。
“谢谢你,可爱,你真的是个好人。”薛彩衷心的说。她一站唱过一站,看尽人情冷暖,但是这间小酒楼的每个人都是好人,使得她这个孤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情,尤其是可爱,虽然比她晚了几天来到酒楼,而且从不谈论自己的过去,却真心的对待每一个人,使人有如沐舂风之感。
如果可爱能够说话,一定是拥有最好的声音,只可惜天妒好人,可爱是个哑巴。
可爱对薛彩的赞美只是-腆的笑一笑,指了指房外。
“厨房里还有事要忙是不是?”薛彩这才想起可爱在厨房里帮忙,连忙道:“你去忙你的,等会吃完我自己把碗盘送到厨房。”
可爱点头,转身离开薜彩的房间,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有人在叫唤她的名字。
可爱停下脚步,望向半空中的好友,
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白鸟劈头第一句话就说:“我刚才在路上看见柳絮飞。”
可爱平静无波的眼中突然起了波澜,却只是望着白鸟,并没有问她任何有关柳絮飞的事。
“他很好,至少比你好。”白鸟老实不客气的说。
可爱只是笑,只要知道柳絮飞过得好,她就已经心満意足,再多的期望就是奢求了。
“你不想问我关于他的事?”白鸟问。
可爱轻轻地摇头摇。这三个月来,她已经告诉过自己不下千遍,要让柳絮飞回到他原有的生活,她对他而言,只是一个过客;而他于她也不可能是归宿,所以现在柳絮飞忘了她,对他们而言应该都是最好的。
白鸟却不相信可爱真的不想探问柳絮飞的事,她一直是个念旧的人,而柳絮飞对她的意义更是深重。
“你是在自欺欺人,如果你真的放得下,就不会瘦这么多,你原本是圆润的苹果脸,现在下巴都变尖了。”白鸟直言的瞪着她。
可爱垂下眼睑,仍然不发一语。
白鸟忍不住的说:“可爱,我知道你不说话是为了遵守和总管的约定,不过现在柳絮飞又不在,你为什么还是不说话?”
可爱看着白鸟,浅浅地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你真是太在乎柳絮飞了,生怕自己多说一句话都会对他造成影响,对不对?”白鸟无奈地道。
她实在是太了解可爱的想法,因为她就是那种会为感情牺牲一切的女子。
可爱清澈的双眸,此时轻轻地蒙上一层薄雾。
“如果你真的能够就此放下他那也就罢了,可是我不认为你会这么轻易的放弃他。”
可爱头摇苦笑。
“早知爱会如此伤人,当初何必认真呢?”白鸟说着叹了口气。“算了,你不想说话就不要说吧,不过咱们还是可以靠心电感应来沟通,否则要我和你这样猜猜看太累人了,你就用精神波跟我说话吧。”可爱看着白鸟笑笑,这才用精神波问话。你有没有因为我而受罚?
白鸟无所谓的耸耸肩,“不过是点小刑罚,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爱愧疚地蹙起眉头。对不起,我真的连累你了。
“哎呀!不要再说道种话了,咱们是好朋友,为你受点惩罚又算得了什么。”白鸟尴尬地翻翻白眼。
我真的很幸运有你这个朋友。可爱用精神波告诉白鸟。
“我也一样。”白鸟道。放心吧,你不用再为我担心了,我已经想开了。
“是吗?凭你这副拗脾气会想得开?也许你们之间发生的事对柳絮飞只像是一场梦,可是对你恐怕是历久而弥新吧!”白鸟直率地说。
记得牢牢的对我才是最好的事,因为我这个人很迷糊,而我不想忘了他,但是我真的想开了。一切都是缘分,我们曾经有缘,但现在缘尽了。
白鸟头摇道:“那又是何苦?既然想开了,就干脆忘了有关他的事,这样子你才不会为情所苦,为思念太深而苦。”
可爱轻轻地笑了笑,她知道白鸟无法了解她对柳絮飞的这种感情,除非白鸟爱过。
我知道了,谢谢你,白鸟,谢谢你告诉我絮飞的事。可爱真心的向白鸟道谢。
“不用谢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告诉你是不是好,但是我知道不论好不好,你都会想知道,所以我才来,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你还是这样和他牵扯不清,恐怕这一生都别想忘掉他,所以不要怪我不再报告他的情况,你应该明白我的用心,对不对?”白鸟看着可爱,语重心长地道。
可爱点头表示了解,也表示谅你解。
白鸟看了四周一会儿,为可爱抱不平地说:“不过总管也太狠心了,竟然要你到这种地方当厨房的帮佣,根本就是存心让你受苦,而那个女子的声音和你又是那么相像,真不知道总管在打什么主意。”
可爱耸耸肩,她对薛彩会有亲近感恐怕也是因为薛彩的声音和她的有几分相似,不过她倒是没有受苦的感觉。
这里是人群汇聚的地方,她喜欢听着人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就好像地也是他们的一分子,这种感觉让她快乐。也许是她已经习惯有人围绕在她身边,而不再只是一个人孤单地守着偌大无边的空间度过悠悠的漫长岁月。
我觉得很好,这里是个很有生气的地方,所有人都很和善。可爱笑着告诉白鸟。
白鸟轻轻地笑起来道:“你啊,什么地方都觉得好,只要你高兴就好,反正再过人间几个月,你就可以回神界了。”可爱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
“我该回去了,否则又得看小三白眼的脸色了。”白鸟耸肩苦笑。
快回去吧,不要再被他捉到把柄了。
“那我走了,有空再来看你。”白鸟说着就挥挥手,直接淡去身影。
可爱抿着嘴笑了笑,直到楼下的掌柜叫唤她,才赶紧跑下楼,努力干活去了。
☆☆☆
柳絮飞自从听过薛彩的歌声后,就情不自噤的每天到酒楼中聆听她那清扬如水般的歌声。
他总是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没有打扰辟彩,没有试图和她交谈,对他而言,昅引他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声音。
每当听见她的声音,他就会有一阵心悸,突然而来的空虚感穿贯他整个人,仿佛觉得有个人在他记忆深处向他招手,却又愈走愈远,让他更加看不清对方。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但是他又阻止不了自己每天前来的
望。
掌柜捻捻胡子,望着坐在角落、仿佛陷入沉思的高贵公子。
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位公子姓柳,虽然这位华服公子不曾说出自己的身分,但是他的气质、外表、谈吐,在在都显示出他的出身必定不凡,像薛彩那样一个漂泊的孤女如何能配得上人家呢?
况且柳公子并没有表示对薛彩有爱慕之意,但是如果他不是看上了薛彩,又怎么会每天准时出现听她歌唱?掌柜认为自己的猜测绝对没有错。
薛彩长得清秀,歌声优美,也识字、会写文章,就算身世差了点,还是个好女孩,她应该获得幸福的,可是,跟了柳公子真的就能幸福吗?该不该撮合他们呢?掌柜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对了,找可爱来帮他鉴定一番,她是个女孩子,一定比较细心。
掌柜连忙走到厨房去找可爱。
“可爱,可爱!”
可爱放下手上正在洗的碗,看着掌柜一脸兴冲冲的走进来。
“有一件事要你帮忙,你来一下。”掌柜招手叫她过去。
可爱擦了擦手,走了过去。
掌柜拉着可爱往外走,遏走边说:“你记得我说过那个喜欢薛彩的公子吗?”
可爱点头,好奇的看着掌柜一副神秘的模样。
“我要你帮我决定一下,该不该撮合薛彩和那位柳公子。”
可爱一听到“柳公子”三个字,顿时停下脚步。
掌柜奇怪的看着她道:“你怎么不走了?再拖下去,柳公子就要走了。”
可爱的一颗心忡忡忡地直跳,她不敢去确认掌柜口中的柳公子是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但是掌柜年纪虽大,力气仍然不小,拉着她直往前走。
掌柜透过布帘看着大厅,突然叹了口气道:“来不及了,人已经走了。”
可爱这才松了口气,至少她不用知道事实的真相。
虽然她知道迟早有一天,他终将遇见一个好女人,共同厮守一辈子,但是至少不要是现在,不要让她亲眼目睹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不要让她知道她真的已经完全失去他。
“可爱,原来你在这里啊!咦,掌柜,你怎么又拖着可爱到处跑,我有事要她去办呢。”身材硕壮的厨娘皱起眉瞪着掌柜说。
掌柜摸摸鼻子道:“好啦,我把她还给你就是了嘛!”说着就赶紧溜了。
“真是的,都多大年纪了,还像个小孩子。”厨娘头摇笑骂。
可爱只觉得掌柜和厨娘真是一对宝,他们是一对可爱的好人。
“对了,可爱,我刚才发现咱们少了几样菜,菜单在这里,你就照着菜单买菜,钱找掌柜的拿,还有自己要小心点,不要
了路。”
可爱接过菜单,点头表示明白,厨娘这才又急急忙忙的回厨房去忙了。
可爱走到大堂,将厨娘给她的菜单交给掌柜看。
掌柜拿出银两递给可爱道:“自己小心一点,快去快回哦!”
可爱笑了笑,揣着银两就出门了。
屋外的阳光正放出热力,虽然现在只是三月,但是气候已经温暖起来。
可爱望着晴朗的蓝天笑了笑,心想今天的天气真好,好得让人的心情也飞扬起来。
她步履轻快的朝市集走,突然,路旁的一株盛开満枝的樱树昅引了她的目光,可爱屏着气靠近那一株静静绽放、独自美丽的樱树。
她伸手轻抚着樱树,不噤幻想着掬月湖旁那一大片樱树盛开的美景。
一想到花朵在时节到了就努力的怒放,而后又尽力让瓣花随着舂风齐飞舞,让它短暂的生命留下最美丽的一刻,可爱就觉得感动。
多么美丽的花朵,多么壮烈的生命!
她望着眼前这株随风摇摆的樱树,眼神不觉飘得好远。
☆☆☆
柳絮飞慢慢地踱着步伐走过街市。
“双燕来时,陌上相逢否。
舂愁如柳絮,依依梦里无寻处。”他轻轻地念着薛彩刚才昑唱的词句,心中感慨渐深。
很莫名的,他停下脚步,望着对面路旁的樱树和站在樱树下发呆的女子,那幅景象让他忘记了移动,他屏气凝神的看着那个女子,心里蓦然泛起一阵温柔的情
,一种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的熟悉感笼罩着他。
可爱从沉思中醒来,感觉到一股炽烈的目光,不自觉的向目光的来处望去,刹那间,她像是被钉在原地,再也不能动弹。
上她思念最切、爱恋最深的男子的凝视,她的心猛地狂跳,浑身颤抖。
两人相隔一条街,互相凝视,四周的喧嚣在这一刻全部远离他们,除了彼此,没有人存在于他们的世界,时间似乎就这么停止转动。
一支车队突兀的揷人他们之间,打断了他们的凝视,当车队离开后,柳絮飞再搜寻刚才那名女子,却已不见人影。
他有股冲动想在人群中找寻那名女子,但是他立刻又打消这个念头。
他从来不会在大街上追女子,就算是国
天香的女美也不曾让他这么做,刚才的那个女子更不贝有任何可以让他破例的魅力,可是…
柳絮飞甩甩头,不再去想那个女子,也许他只是被那幅景
昅引,而不是那个女子。
他果断的转过身去,大步离开。
可爱躲在小巷的墙边,偷偷看着渐行渐远的爱人背影,泪珠一颗颗的往下掉。她没有想到会在没有预警之下乍然见到柳絮飞,脑中顿时
成一片,又想投向他的怀抱,又想加快脚步逃开,两股
望在心里挣扎着,若非那支车队突然闯入他们之间,也许她又将犯下大错。
心痛是因为见到他,更因为他陌生的眼神。
看见他陌生的看着自己,可爱明知他会忘记她是必然的结果,但是她的心却不理智的觉得难受。
她以为自己可以看得开,可是直到此刻她才发现那只是在安慰自己、欺骗别人,她根本还是想不开,当最爱的人忘记了自己,有哪一个女人会真心觉得高兴?
可爱苦涩的笑了笑,她还以为下咒语的时候是她最痛苦的一刻,现在才明白在他的未来里没有她的存在才是真正令她心碎的事,痛苦将会如影随形的跟着她,直至天地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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