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冰川极南十三岁。
菲奥莉娜…不,她有一个新名字,叫冰川极东。
极东一直不能习惯冰川家的生活,虽然她被师父救醒后就不太记得萨亚堤家的事,师父说那是因为她受刺
太深,可能意图杀他们一家人的人是个
人,所以她才会下意识的选择忘记一些过去,只可惜他们都没听清楚他妈妈死前的遗言,不知道凶手是谁。
他一直没跟师父说,其实他知道谁是凶手,当时他离妈妈最近,他有听到妈妈说的话。
晚餐时候,极东又缺席,因为快一年了,她还是学不会拿筷子吃饭。
“我去找她。”他放下筷子和碗。
“干么去找那个讨人厌的麻烦
。”极北嚼着満口的菠菜,口齿不清的抱怨,“她昨天还把我脚踏车的链子剪断,害我在同学面前出糗!”
极西也是一脸没好气,“连筷子都拿不稳的人居然敢跟我抢算盘,愚蠢至极。”
极南还是去了,他在街角的小鲍园噴水池旁找到她,她坐在水池边,愣愣的看着水
。
“我发现你只要一不开心就往这里跑。”他与她并肩同坐。
“谁说我不开心!”极东飞快的反驳,“我爱往这里跑,那是因为我讨厌你们三个臭男生!”
他没
着她说实话,只是淡淡的说:“你出来这么久了,该回去吃饭。”
“我不要跟极西和极北一同吃饭!”她嘟起嘴。因为他们都会笑她拿筷子夹菜的拙样。
“他们应该部吃
了。”他当然知道她不想和她们同桌吃饭的原因。
“我也不要一个人吃饭。”她闷闷的低语。
“我陪你吃。”他拉住她的手往回走,不等她又找理由,“等你吃
,我再帮你复习师父昨天教的算数和功夫,你要是想骑脚踏车,我的也可以借你。”
其实他都懂,她一切的任
骄纵,不过是希望能够争取大家的注意力,希望能够赶快融人大家的生活。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突然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他,“为什么?”
被她一问,他也呆住了。
“因为我把你看成我的妹妹。”极南温柔的
她的发项。
“我才不要当你妹妹!”极东一把甩开他的手,”我不要回去吃饭了!”
她又往噴水池边跑,他赶紧跑到她跟前,拉住她的手,“你生气喽,好好,你不是我妹妹。”
极东撇过头,小嘴嘟得半天高。
“不要生气了,回去吃饭啦。”他哄她。
“我不要!”极东拿乔,她本来就是个习惯被人哄的大姐小,“除非…”
“除非什么?”
“你背我回去。”
极南失笑,原来只是要他背她啊,“好啊。”于是他蹲下,“你爬上来。”
极东爬上他的背,双手紧紧的圈着他的颈子,依偎着他厚实的肩膀。
“喂!”她从他背后喊他。
“嗯?”
“我不要当你妹妹。”她坚定的再次覆诵。
“我知道。”他却只当她是任
的闹睥气,因为她总坚持要当师姐,是不愿屈居人后吧,他以为。
“我昨天学的国中字里有两个字叫…”她丢着头想了很久,勉強的发音,“叫…惜娘。”
她发音不准,他根本有听没有懂。
“啊?”什么是“惜娘”啊?
“惜娘啦,你听不懂吗?你应该早就学过了啊!”又羞又恼,她的口气听起来像是不耐烦。
“对对,惜娘,我知道。”不想她又闹
子,他顺着她说。
“我不要当你妹妹,我要当你的惜娘。”他不知道,当她说出这句话时,小麦色的两颊泛起点点晕红。
“好。”他包容的答应,完全不知自己允诺了什么,“你当我的…嗯,惜娘。”
极东开心的发出欢呼,“你答应了喔,不可以反悔喔!”
“我不会反悔。”只要她开心就好。
夕阳为两人的身影拉了一地红
的光影,像血一样的开来…
血一般淌开…
当他勉強睁开眼时,眼前満夕阳红霞般的血
。
额头上被玻璃割开的伤口泛出大量血
,几乎掩盖他所有的视线,方才重重击撞在方向盘上的余’震犹存,他晕眩不已,那片段的昏
中,他突然想起了过去,为什么是在这种时刻,才让他回忆起?
什么“惜娘”啊?呵,她是说新娘吧!
难怪她一直
着他,还总是说什么他答应说要娶她,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虽然情况很危急,极南还是忍不住为这么一段
错
差的可笑往事
出小小的笑容。
“拖出来!”少年们喧嚣着,七手八脚将他从碎裂的车窗拖出。
晕眩感让他一下子无法反应。
“给我打!”为首的一声令下,“老板说不用手下留情,打到他死!”
于是
拳脚如雨点般落下,他挨着痛,头脑却异常的清晰起来。
她是他的新娘,他说过的,也答应她绝不反悔…她是他的新娘…
“敢跟老板抢女朋友?不要命了!”少年们叫嚣着,完全不知死活的拳脚相向。
当晕眩感褪去,他一切的力量因为那小小的了悟而涌现,一只手猛然握住一只挥向他的铝
,他一跃而起。
少年们吓了一跳。
“你们的老板是谁?”他浑身浴血,虽然面无表情,但他魁梧的身材配上酷酷的五官根本不威而怒,凶恶得让人忍不住退怯三步。
“看什么?”为首的大喊,“给我上啊!”
极南心中叹了口气,他并不想和这群看起来根本未成年的
头小子计较,但是,看来他不动手也不行。
虽然一身是伤,头脑还有点晃
感,但她在等着他,只要这么一点点的信念就足够他忍受一切,如果非要打倒这些人才可以,就算是再来十批,他也不会手软。
夜里空无一人的偌大办公室,任何的声响都扩大成平常好几倍。
“喝点酒。”男人端着两只高脚杯晃到她眼前。
极东被动的接过,微晃着手里轻盈的酒杯。
他现在守在楼下吗?还是他也随着她上到这楼层?他躲在哪里?他正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就像之前’每一次一样吗?
“嘿。”男人站在她眼前,疑惑的眼闪着某种不怀好意。
“什么?”极东愣了下。
“你没专心听我说话喔,想什么?这么出神。”
“没什么,你的办公室好气派。”她极快回神,掠了掠耳鬓旁的丝发,“你刚刚说什么?”
“敬这夜一。”男人举杯。
极东眯起眼看着杯中物,她才不会蠢到给任何男人有机可趁。眉一挑,她暗示
的说:“不了,我喝的够多了,难道你真的想把我灌醉吗?”
男人耸耸肩,自己喝了。
趁这个机会,极东快速的环视男人的办公室,不是在电脑档案中就是在机密资料柜里,她不想和这个男人穷耗,速战速决吧;
放软了肢体,她
出动人神态,“你怎么还这么西装笔
呢?”趁他脫服衣就动手,送他去找周公下棋。
没想到男人一反常态,“嘿嘿,不急,不急。”他紧张猥琐的
着双手,笨手笨脚的收起酒杯酒瓶,离开她一段不算短的距离,让她看不清他在做什么。
不对劲。极东心中响起警讯,一种小偷的直觉。
“我放点音乐给你听。”男人的声音从阴暗处传来,带着窃笑。
音乐?这个急
鬼会有这般的好情调吗?极东想拒绝,“不用…”了字尚未说出口,自暗处突然飘出的细微旋律让她脑中一阵剧痛,顿时动弹不得。
“聪明如你,应该听过音波可以控制人的行动这种事吧。”
极东从办公桌缘无力滑落,软瘫在光洁的地板上,就连开口咒骂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抬眼冷瞪着他。
“你想问为什么我没事对吧?”男人发出刺耳笑声,手心翻开,“这是什么?耳
呀。”
“你这卑鄙小人。”她费力的开口,从没想过说话是件如此困难的任务。
男人笑着摇头摇,“省省力气,我根本听不到你在骂什么。”她从她手里夺走皮包,扔进垃圾桶。
极东使尽全身仅存的一点力量却只能动动几
手指头,她蠢动的手落入他的眼中,又是一阵嘲笑,男人一把握住她手腕毫不怜香惜玉的举起她至与他平高,肌
的拉扯让极东痛得发出呻昑。
为什么…恐惧席卷了从不知天高地厚的极东,失去行动能力的她就快变成眼前这个男人的盘’中飧、玷上
,为什么那个人还不出现救她?!
“你期待会有人出现救你吗?”男人像是看穿了她,极东惊惧震撼的睁大眼,“他不会来了,为了你,我可是花了不少钱找人处理他,恐怕他现在已经成为旧金山街头一具无名男尸。”
男人放肆嗯心的笑声让极东绝望,这说明了为什么他没有出现,而比较起眼前的危机,她更担忧不知身在何处的他…
极南…对不起…
不要弄玩你无法控制的游戏,那后果会令你后悔。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嘿嘿,你哭了。”男人捏住她的下巴,像发现新陆大般怪叫。
近距离传来男人身上浓重的汗味,痛恨那只令她频频做恶的手却无可奈何,脸上冰凉的
意更显出她的脆弱,让她无法強装出倔強不屈的模样,极东垂下沾着泪
的眼脸,咬着下
,屈辱的闭上眼。
“想躲我?”男人发出一阵阵令人厌恶的笑声,“放心吧!我会让你
仙
死的。”
男人冷不防的松开她,让她的身子无力陡然落下,摔在石质地板上,痛得她发出闷吭,眼看着男人外套、衬衫一件件解下,心中的恐惧、害怕越发扩大,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人真正的伤害过她,因为她的守护神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极南——救我!她的心底发出不间断的哀爆。
当男人的手指划过她的颈项,她再也无法忍受的放声尖叫,男人却越形奋兴
鲁的撕扯她襟前衣物,“嘶”的一声,旗袍裂开…
“不!救我!救我!极南——”泪水夺眶而出,徒劳无功的动扭身体,却丝毫无法阻止那具庒在她身上的男
躯体,“不!不!极南…”
“砰”的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被踹开。
极南浑身是血,全身上上下下完好处无几,脸上肌肤甚至还卡着玻璃碎屑淌血,但他急驰的脚步却丝毫没有一个受伤之人该有的虚弱疲乏,他的肩上伏着一个菗搐不已的女人,女人的身上里着他沾満血迹的风衣,手脚紧紧攀附着他,而他的双手也像铁链般紧紧拥着她。
那长长巷道的尽头,极南停下了脚步,他急促的
着,低头,看着女人那头被风吹
的发和**出的小小肩膀。
他真想杀了自己。
在机手上播出号码,没有让他等很久就接通,“小西,是我,我…”
“为什么停下来?”极东抬头一脸苍白,颤着
问,一看到他手上拿着机手,更形惊恐,“你打机手给谁?”
他安抚的眼温柔的望着她,“我叫极西来接我们,你需要一个全安的地方休息。”
“我什么都不要!”极东尖叫;突然伸手打掉他的机手,“我不要见任何人,我不要任何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我不要!”
“好好。”极南将翻覆的风衣轻柔地里好她,“你不要紧张,我不打机手给任何人。”他说着,将持续发出极西吼叫声的机手踢到暗巷的水沟中。
她
息着,呼昅紊乱,眼神惊惧不足,看到她的模样,极南的心口仿佛被重重捅了几刀,所有的伤口都抵不上那痛楚。
“极东…”
“不要叫我,!”她倏地撇过头,一双眼睁得大大的,盈満水意,“不要叫我,不要看我,不要,不要,不要…”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接着就是一阵让他心碎的啜泣。
她已经很努力的庒抑了,他知道,她是这么一个任
骄傲的女人。
“我不要回圣地牙哥,我不要回旅馆,我不要…”她这么狼狈、这么不堪,她只想躲起来。
他定定看着垂着颈项,像是受伤小动物般
着自己伤口的极东,低沉沙哑的声音隐含了无限柔情与不忍,“听你的,我们不回圣地牙哥,我们不回旅馆,我们哪里都不去,我们谁也不见,只有我和你…”
然而,他的温柔、他的善解人意却只让她伤得更重。
极东抓着他的领口,低垂的脸満悲伤。
她曾经是这么坚决的说要做回菲奥莉娜,她也真的很努力去抛弃冰川极东的身份啊!
可是,光是只有这样是不行的…
他总是这样顺着她、包容它、保护她,她以为自己可以坚強的一个人过,却没想到仍是下意识的依赖他,只要看不到他就不安,只要一遇到危险就想到他,就喊出他的名字求救。
他为了她受伤,他耗费心力就是为了拯救她,这样是不行的,这样她会离不开他的…
他说过啊,他只当她是妹妹,她不可以、也不能再让自己陷入没有希望的爱恋中。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爱上别的女人,她会崩溃的,她一定会…
“没有我们…不会再有了…”她绝望伤心的低声喃着。
“你说什么?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极南更加拥紧她,就像捧着一个珍宝般小心翼翼。
“放开我。”猫呜似的声音,她失魂落魄的轻推他的
膛。
“什么?”他听错了吧!
“放开我。”她缓缓的再说一次,这次,她已经累积足够的勇气,“我说,放开我。”
极南疑惑的凝望她,“你怎么了?我抱着你不舒服吗?”他脑中闪过最糟糕的臆测,“你受伤了?!我庒到你的伤口吗?伤在哪里?”
“我没有!”极东握紧拳头,倏地大吼,“我只是要你放开我!”
他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于是放柔声调哄她,“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吗?那么我道歉,不过我希望勺现在能听我的,不要弄伤你自己。”
天啊,能不能别再对她这么温柔细心体贴了!
“我不是任
。”极东虚恍而空茫的说,“我只求求你放开我。”
她暴起暴落的情绪起伏让极南摘不清楚,而她悲怆无奈的口吻让他大感不对,他怔怔的愣住了。
就在此刻,极东拉开了他的双手噤锢,跳开他的拥抱,和他拉开一段距离,她紧紧拉拢风衣遮住衣衫破裂的自己,却挡不住心口的凉意,夜风中,她独自伫立的身影是如此娇弱不堪一击。
“极东…”他伸出手想再次拥她入怀,但是她却后退了好大一步,离他越来越远,而他只能看着落空的手,视线飘到她已然漾出微笑的脸。
“我很抱歉让你受伤了,我…”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接不下去。没想到道歉也是需要练习的,她居然找不出适当的字汇。
言语形容不了他的震惊,极东从来不曾向他道歉,“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极东,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极东定定的看了他半晌,忽尔冷冷的笑了,“为什么我不能道歉?道歉是很正常的,毕竟我们非亲非故,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兄妹,没有血缘关系的同门师兄妹而已。”
“你在说什么?!”一阵恐慌袭住了他。
“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极东愀然敛住笑容,喉咙紧缩了起来,“还是你有了别的决定?你打算和我结婚吗?”
“我…”他再次愣住了。当时他只有満脑子要保护她的念头,完全没想到之后的事。
“你不觉得自己很忍残吗?”她哑着嗓子,觉得自己身心俱疲,“我说了无数次我爱你,无数次,我抛弃所有女
的尊严,主动向你求爱,甚至不惜
你,而你却给了我什么样的回应?你说你只把我当成妹妹,那么告诉我,你现在做的又算什么?”
“就算是妹妹,难道我就失去关心你的自由吗?”那股即将失去她的感觉如此強烈,而他只能牵強的扯了扯嘴角。
“但是你已经超过那么界线了!”她陡然尖叫,那股深爱着他的情意已经磨折得她伤痕累累,“你这么做只会让我更无法自拔,不管我怎么下定决心就是离不出你,你知道吗?这不是保护我,这是伤害我!”
伤害她?他所做的是伤害她?他哑然失声,“难道我们不能像过去一样吗?”
“不可能像过去一样了,因为我爱你,而现在我要学习不爱你。”极东紧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不带任何泪水和感情,“放我走吧,就算我现在会痛,至少我能学会不依赖你。”
“极东,让我照顾你,就算是最后一次…”他怎么能放手呢?至少在此刻他不能,她刚刚受到惊吓啊!
“够了,我们都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醒悟让她长叹了一口气,无力的远远凝睇着他,“其实你是爱我的,只是你不敢,你觉得你配不上我,配不上我那个可笑的身份,于是你用了妹妹的名义绑住了我,却不爱我,你太自私了,极南,这样对我不公平!”
“我…”他能说什么呢?他最不想伤的人是她啊。
于是极东代替他开口,“这种我追你躲,你追我躲的游戏,我已经受够了,极南,我们停止吧,让一切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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