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密室里,女子面罩一层黑纱,令人瞧不清真貌。
在女子身前,跪的是一个年岁约莫三十上下,面貌
骛而削瘦的男人。
“今曰传你是奉太后懿旨,太后要你去杀一人!”
“何人?”
“高天国的皇后。”
男人瞧住了女子,没有答话。
没有人不知道,太女宁真是太后
掌权而一手提携的王储;而她与太后为亲母女,更是天下皆知。
古语有云,“虎毒不食子”
想不到萧太后比虎更毒!
“怎么?不敢答应?”女子口气略显嘲讽。
男子仍不语。
“这次还是老价码?”女子问。
半晌——
“加半!”男子简短地回道,神情冷酷而坚定。
面纱之后,女子勾起了笑。“这是订银,你请过目。”她递过一张银票。
男子面无表情地瞥过一眼,收下银票。
“这回要多久时间?”女子问。
“七曰內回你消息。”
女子満意地点点头。
送走了男子之后,她走入门后的密道,并穿过一条长长的道甬。再出现时,她已身在一个华美的房间。
房中只有萧氏一人,由她略显不快的神情表示她已等候多时。
女子一见萧氏,立即摘下面纱——
正是萧氏心腹玉蝉!
“如何?”萧氏轻问。
玉蝉点点头。
“要多久能成?”
“七曰。”
宮中一向耳目甚多,两人只能小心地简短对话。
萧氏闻言,点点头。“劳你费心了。”她端过茶碗,轻呷了口。
“能为太后分忧是玉蝉之幸。”背叛萧氏之人皆难逃其毒手,就连那冒牌的宁真丫头都无法幸免于难,更何况是她这个宮女。
萧氏勾起笑,搁下茶碗。
“你说,她走了之后,哀家该提拔谁为王储呢?”她闲适地问。
玉蝉何等机伶,当下回道:“回太后,奴婢以为此事不急在一时。”
“是吗?”
“那朝政怎么办?不早一曰决定王储,哀家一曰不能心安哪!”
“回太后,立王储为大事,须小心为上,朝政暂
由太后您打理,不也一样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说的倒好听!”萧氏似笑非笑地。
“奴婢句句出自肺腑。”
萧氏目光闪了闪,敛起了笑——
“一切就等七曰后的消息了。背叛哀家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瞧着萧氏骤然阴沉的面孔,玉蝉的心不噤缩厂下,微微地发寒。
打从宁真回到慈和宮起,便教李野软噤在房中,不得踏出门外一步。
除此之外,门外亦有侍卫看守,严噤所有人探规,服侍宁真起居的就只有丁香一人。
宁真并不理怨!
如今她只希望腹中的孩子可以平安出世,就心満意足。
出牢第四曰之时,宁真在李野指示下上太庙祭祖。
祭袒这一项仪典为历代皇后有孕时的一项传统,即使李野对宁真冷淡疏离,但仍旧没有免俗地要她完成祭袒的仪式。
“娘娘,看来王上十分重视娘娘腹中的孩儿呢!”丁香在为她梳头的时候开口说道。
宁真却沉默依旧。
丁香瞧在眼底十分担忧,真的很怕她又变回从前那个少言寡
的样子。
出了皇城,宁真坐在十人抬的轿子上,两旁围观的百姓多得几乎要挤散了侍卫所守的封锁线。
毕竟这是皇后首度如此接近百姓,人人皆
争赌她倾城的风采。
皇后弑君之消息虽传遍了大街小巷,然而当众人真的瞧过她之后,却又被她独特的纯清所昅引。
正所谓相由心生,她面貌如此清妍可人,怎么瞧都不像会杀人!不多时,大队人马出城渐远,百姓渐少。
宁真双目始终盯住李野坐在前头的背影,未曾稍移。
她多希望他可以回过头来看看自己…
哪怕一眼也好!
倘若时光可以倒
,她就是死也不会在酒中掺毒呵…
蓦地,一道黑影疾掠而来,直往宁真座轿——
来人黑巾罩面,手持长剑,在凌空越过众侍卫之后,疾往宁真刺过来!
“有刺客!”
在侍卫
动之时,丁香尖叫起来…
李野亦在这一瞬回头——
四曰交接的一刻,宁真的心揪了下,満眼只有他一人!
她太镇定了!
莫非有诈?
就在刺客微一犹疑的瞬间,另一道身影疾掠而来,及时挡下刺客剑势!
刺客剑尖转而刺中来人
口——
侍卫们见状纷纷群起而上。
刺客一个倒翻跃开。
见良机已逝,他决定先脫身。
就在侍卫追捕而去之时,宁真和丁香这才瞧清了倒在血泊中的人,竟是靳安?!
他居然为宁真档下这致命之剑!
宁真走下轿子,和丁香来到靳安身前——
“你何苦…”她蹲身下。
“娘娘…还记得你曾…问过卑职的问题吗?”他的脸因为受剑伤而痛苦地扭曲。
宁真怔了怔,缓缓点头。
“那么…这就是…卑职的答覆…”那夜,她为了他向李野求情,他才能逃出宮,这是他欠她的。
而他一向不欠人情!
依他跟随萧太后多年,他知道萧氏绝不会放过背叛她命令之人,因此一得知皇后要出宮,他就暗暗跟随,保护皇后。
“你明知我不是——”
靳安打断她。“皇后,为你舍命…是卑职…心甘情愿!”
紧接着,靳安合上双眼昏了过去。
“你振作点…”丁香扶住他身子喊。
“来人。”
“卑职在!”
“送靳护卫回宮医治。”李野下令。
“遵旨!”
很快地,侍卫们扛起靳安火速送他回宮。
宁真仰起脸,正好对上李野目光——
“摆驾回宮!”语罢,他转身就走,没对她说上一句。
“不上太庙祭祖了吗?”她在他身后开口。
“你想远逆寡人决定?”他停下脚步,冷冷地回头。
“不,不是——”
她话未说完,李野便冷哼一声,袍袖一甩,迈步而去。
“娘娘,上轿吧!”丁香道。
宁真直到坐上了轿,仍浑无所觉…
因为她不敢去感觉!
她怕自己承受不了那种痛——
椎心的痛!
“启禀王上,皇后遣人传旨,请王上移驾慈和宮一趟。”內官通报。
李野微一沉昑,回道:
“摆驾慈和宮。”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何要见他,但在冷怒的表象下,他仍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是想见她的。
也许,付出的感情不是想忘就可以轻易忘记。
到了慈和宮外,宁真已跪
在门口。
“臣妾见过王上。”
有那么一瞬,李野几乎要一如往曰伸手去扶起她!
但他还是忍住了!
她的背叛已教他的心蒙上了冰雪。
“有孕之人不宜长跪,你不知道吗?”冷漠的俊颜底下,其实蔵着恨起自己仍关切她的恼怒。
宁真抬起头,怔怔地不知所措。
她为待罪之身不是吗?
倒是一旁的丁香立即扶起了宁真。“娘娘,王上是心疼您呢!”娘娘一向不易与生人亲近,为了让她服侍皇后,她因此得以离开大牢,由此足见王上对娘娘仍旧有情。
真的吗?要累积多少感情才能换来心疼的感觉?
瞧着他冰一般的冷锐黑眸,宁真幽幽地回道:“谢王上。”他关心的只是她腹中孩儿吧!
宁真既欢喜又为自己悲伤。
她不敢奢望他待她一如从前,但求每每目光
会的时候,他眸中的冰冷会随着时曰而逐渐消散。
“皇后为了何事要见寡人?”李野仍立于门外。
他并不打算久留于此。
“不知道靳护卫他——”停了停,宁真在他凌厉的注视下默然无语。
她的话再一次桃起他记忆中的怒火,她蓦然领悟到这一点。
李野一双黑眸微微地眯起——
“你很关心他?”他面不改
,冰冷地问。
她迟疑片刻。“靳护卫纵有千般过错,但毕竟救了我和腹中皇儿一命,臣妾希望王上饶过他一命!”
“就算寡人有心留他一命,也得看上天肯不肯帮忙。”顿了下,李野继续说道:“太医已为他诊治,但他伤势不轻,
不
得下来,连太医也没有把握。”
若非念在靳安救了皇后,保了他子嗣的份上,他怎会为了一个曾经刺杀他的人请来太医诊治。
闻言,宁真不由得轻锁黛眉,美颜浮起淡淡的忧
。
落在李野眼底,却勾起他无以名状的薄怒!
“找寡人来,只为了问靳安的事?”
“靳护卫舍命救我,臣妾不该关心地吗?”她
上他冷冽的眸,心中没有一丝愧疚。
她愿意相信人
本善,善恶之间只有选择而已!
而她选择背叛萧氏,忠于对夫君的感情,她相信靳安本
也一样不坏!
“知道吗?倘若你能全心全意待寡人,寡人亦甘心为你舍命。”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只是如今一切为时已晚!”说完他转身就走。
曾经,他以为自己得到了真爱。
也许他是看错人了!
众人立于门外恭送李野远去。
当丁香回头,却见宁真皇后已泪
満面。
“娘娘…”
“你说,我是不是天生就没有福分呢?”是她配不上他呵!
丁香瞧住她,心好酸好酸…
七曰之后,靳安由深深浅浅的昏
状态中首度完全醒来。
服侍的宮女见状立即让內官前去通禀。
不多时,李野来到了靳安
榻之前。
靳安原本合上的双眼在听见脚步声之后而睁开——
两人对峙着…
“你有什么话要告诉寡人吗?”
靳安瞧住李野,仍不发一语。
“是什么人指示你刺杀寡人?”
靳安仍旧保持缄默。
李野眸光暗了下来,转身要离开。
“不是皇后!”靳安的嗓音在这一刻传了过来。
李野转过身,再次盯住他,等待他进一步解释。
“皇后是个很单纯的人,绝非王上所想那般歹毒。”说完,他轻轻咳了起来。
“你要说的只有这些?”李野面无表情地问。
“王上想知道卑职受何人指使并不难,但盼王上看在卑职舍命保皇后腹中皇嗣的份上,答应卑职一事。”
李野眸光闪了闪。“说!”
着他
睛难测的目光,靳安开口道:“主使卑职之人是萧太后,皇后不过是个可怜的傀儡,她始终不愿对王上不利。”
“寡人凭什么相信皇后是无辜的?”
“皇后在王上将喝酒的前一刻打落您手中的酒杯,难道还不能表明心迹?”他在外头听得一清二楚。
“那只能代表她曾经试过要背叛寡人!”
“因为皇后身不由己。”
“寡人不信她真会背叛自己的娘亲。”深思的黑眸里闪着异芒。
靳安
言又止…
他不能轻易怈
皇后的实真身分,因为那攸关着她一生的命运,必须由她自己来决定。
“卑职可以用性命发誓,皇后绝对无心要害王上。”
“真的?”话起的同一刻,李野忽地从袖中送出一刀,直抵靳安颈际。“寡人可以立刻送你归西。”
靳安直视着李野,无惧地回道:“不论卑职是生是死,都改变不了皇后无心弑君的事实。”
四目对峙良久…终于,李野缓缓收回了匕首。“倘若你所言为真,那么你岂非也背叛了萧氏?”黑目透出凌厉。
“卑职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那夜一宁真皇后为他向李野求情,如今她有了危难,他无法置之不理。
也许,这就是回报吧!
李野不再
问,转身大步离去。
所有的疑问就让时间来释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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