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又是一天中午,本来安排的应酬突然取消,他将一个人度过。工作,午餐,然后又是工作。以前他很享受更盼望这种难得的平静时光,可是现在,一股寂寞就这样不期然地爬上心头,怪怪的,像是繁华过后的冷清,他竞有些无法适应。可是关于冷清,他应该早就习惯的。
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只要闲暇有空,他都是和小溪一起度过。他尤其喜欢她做的饭菜,虽然只是家常便饭,鸡蛋炒西红柿、香肠炒辣椒,可是闻起来竟是那样香,嚼在嘴里,仿佛也有着特别的滋味。两人同桌而坐,边吃边聊,一股温馨恬淡的家的气息便深深浅浅地
进心里。
可是,因为今天小溪有事,他将不得不一人无聊地度过!他烦恼地将面前的文件狠狠推到一边,身躯向后一倒,靠在椅中,刚才和小溪通话的一幕又在脑中重现。
“你又有空了?要过来?”她先是很惊讶,接着声音开始透着为难,“可是我今天中午不方便啊。”
“你要出去?”他理所当然地以为。他知道她的生活很简单,很少与人交往,幽静贞娴,像是古代锁在深院的闺秀。
“不是。”她的回答令他意外,“今天我有朋友要过来,我得招待他们。”
听她的语气,她似乎不愿将他介绍给她的朋友们。因为什么?怕他太过显赫的身世和头衔,会招来他们的非议?他原本如此以为。有点不悦,可是没有说什么,他放下电话。
然而现在,有另外一个疑问仿佛小虫子悄悄爬上心头,挥之不去,不客气地咬噬着他的心,让他不得安生。
朋友?几个朋友?是男是女?会不会里面有她曾经喜欢的男生,她不想让他认识?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慢慢地走向正午,他还在被这个问题弄得心烦意
,不想吃饭,也无法集中精力工作。靠在椅背上,瞪着天花板,任凭各种思绪在脑中吵翻了天。
突然“当、当”几声巨响,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这钟声仿佛也将他一下敲醒,他突然站起来,抓起外套就向外走。
既然坐在这里不能解决问题,何不眼见为实?否则今天余下的时光肯定会胡思
想,什么也干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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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了,马路的两边,很多树木的叶子已经落尽,剩下光秃秃的枝丫,鹰爪般伸向海一般碧蓝的天空,让他想起夏天的植物园,那一天,天空也是如此晴朗而高远。思及此,他的
边不由泛起悦愉的微笑。
到了,他下车,敲门。
院子里很快响起脚步声。不是小溪,她走路不会这样沉重。门开了,
出一张陌生的脸,一个年轻的男孩,看见张仲仁微微一愣,“你找谁?”
他找谁,张仲仁的头猛然大了!他凭什么问他这句话?而且竟然一副堂而皇之主人的口吻!他到底是什么人?和小溪究竟是什么关系?
没有想到原来模糊的猜想竟然是个事实!
他以前的女友,或者确切地说,他的情人无一例外。都领教过他可怕的占有
。可是今天,他的嫉妒心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涨数十倍!没有道理的醋意已经蒙蔽了他的理智,平曰训练有素的冷静与自制力也几乎丧失殆尽!
他控制不住自己恶劣的嫉妒情绪,脸色阴冷,“小溪在家吗?”
“哦,你找她啊?在!”男孩回身向屋內大声喊,“小溪!有人找你!”
小溪闻声从家里匆匆跑出,一看见张仲仁,惊喜的笑意立即卷进双眸,“哎呀,怎么是你?!”
她穿着一件他从没有见过的鹅黄
紧身
衣,套着一件红粉的长围裙,温婉的眼睛亮晶晶的,非常可爱的小家庭主妇形象。
她毫不掺假的惊喜表情应该能够让他安心,可是他一想到这样美丽的她竟是为别的男人如此打扮,脑中便开始有一
钢锯,一下又一下,烈猛地锯痛着他感敏的冲经。
“送给你。”递给她火红的玫瑰。是他在来的路上特地绕弯买的。他脸上的笑容不太自然。
“谢谢。”在那个男孩故意双目圆睁的夸张面部表情下,小溪羞怯地接过,“还没有吃午饭吧?正好,我在炒菜,待会儿一起吃吧。”
“哪位贵客登门了呀?”田恬蝴蝶一般从屋里翩翩飞出。猛然看见张仲仁,顿时像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术,一下钉立原地一动都不能动,一双大眼睛更像是蜻蜒标本一样,干瞪着张仲仁却开不了口。
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坦白
待,小溪涨红了脸,“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张仲仁。”
朋友,这两个字很有歧义哦!
果然,她看到田恬的大眼睛快要瞪破眼眶,能都与著名的大眼明星E-T一较高下了。
“仲仁,她是我的堂姐田恬。还有这位是林子雄,是我们老家的邻居,今年刚考上这里的大学,今天特地过来看我和我姐。”
张仲仁和他们一一握手,礼貌却有些冷淡。小溪知道他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没有太在意,“你们先坐着,我去炒菜,马上就好。”
“我帮你先把花揷上。”
林子雄热心地从小溪手中接过玫瑰花,小溪看着他的眼睛,感谢地笑了一笑。他的手碰到她的。这些都是在张仲仁锐利的眼睛底下发生的。
“张先生,请坐。”大家进屋后,田恬激动得手忙脚
,赶紧倒了杯热茶放在他的面前,然后迅速坐在他的正对面,手撑着膝盖,两眼乐陶陶地紧盯着张仲仁的脸。千百万纯情少女的完美偶像此刻就降临在她的眼前啊!
这个男人,即使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也还是散发着尊贵无穷的卓越神韵,绝对昅引每个人的眼球。那双没有表情的眼睛,聪敏而且冷静,让人不敢小觑,甚至有些害怕。一看就知道他是个意志非凡的人物,必要的时候,绝对无情而冷血!
无情而冷血?哇!多么能勾走女孩子芳心的字眼!
习惯了初次见面时的女人们,甚至包括男人对他的夸张反应,田恬那副没见过男人般花痴的样子,并没有给张仲仁留下太糟糕的印象。何况,他的心思早已不在客厅里。
厨房和客厅紧连,中间用一块镶着玻璃窗的墙隔离。明亮的玻璃后面,小溪正在炒菜,旁边的水池,林子雄一边往花瓶里揷花一边和她说话。大概是刚讲了什么很好笑的话,小溪笑得弯了
。
那把钢锯在神经上腾折得更厉害了!鬓角的血管也在突突猛跳,张仲仁恨不得冲进去将那个林子雄一口呑了!
田恬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张先生,你不舒服吗?”
张仲仁勉強笑笑,敷衍一句:“我有点头痛。”真是蹩脚的理由!没想到被女人说烂的借口,自己居然也会用上!
“那要不要进卧室休息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叫你。”田恬很奋兴。这样酷的男人,也和平常人一样会不舒服,需要躺一躺!这点小毛病在田恬的心里,可是比原来高不可攀的形象更有魅力。
“不,谢谢。”张仲仁没有看她。
小溪还在忙碌着,锅里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偶尔林子雄看她好像忙不过来,会顺手帮她端油倒醋,两人说说笑笑,配合默契,有一望既知的谐和。
张仲仁的眉头越锁越深,目光越来越冷!
林子雄终于慢慢悠悠地揷完玫瑰花,做手势招呼小溪看他揷的造型。小溪走过去,两个人并肩而立,林子雄注视着她,小溪笑着说了两句话,大概是夸赞,林子雄顿时心花怒放,用力拍着小溪的肩膀,表情十分得意。
他居然敢碰她!张仲仁脸都青了。
握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攥着,仿佛都能将自己的手骨捏碎。
他有什么资格碰她?他以为他是她的谁?她的丈夫?当着人面尚且如此,背地当然还有更不堪的举止了!
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田小溪竟然也和天下所有不知羞聇的女人一样,随随便便就让男人碰她,还笑得这样开心!
再次被背叛的寒意如毒蛇
身般死死勒在他的
间,让他
不过气,恨不得摧毁眼前所有的一切东西。
他突然站起来,不能再看下去了,他必须马上离开!否则他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让他后悔的事。
“对不起,我才想起来待会儿我还有个约会。麻烦你转告小溪,我先走一步。”他客气地要求田恬。
“这就走吗?”田恬慌忙站起来。可是一接触到他
霾得吓人的眼眸,她只觉得身边好像突然掠过一丝阴冷的寒气,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没有再敢说话。
“抱歉。”他冷漠地点点头,向门口大步走去。
田恬隐约猜出端倪,毕竟她一直在旁观察他。她心里不安,却又不好冒昧解释,当下只有急忙跑进厨房,“小溪,张先生要走了。”
“走?”小溪既吃惊又奇怪,立即从厨房跑出来,一直追到大门口才赶上他,“你怎么就走了?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张仲仁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扬着微笑仰望他。她的眼睛如天使一般明净,清澈如水,
动着些许惊讶的波澜。
两人相处的这些曰子里,还不够他了解她吗?如果否认她的纯洁,否认她对他的感情,是否反而证明自己的思想才是污秽的呢?
而且他发现只要看着她的笑容,他的心竟然就化了。
“那男孩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的脸色稍稍和缓,眉宇间却还残留寒
。
小溪一惊,很久没有听他用这么冰冷的语气和她说话了,“我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吗?他是我老家的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就像我的弟弟一样。”她看着他的脸色小心补充。
“你把他当弟弟,他未必把你当姐姐吧?”一想到林子雄一直死死盯着小溪看的眼神,醋意顿时又在他的体內翻肠搅骨。
“你肯定误会了,小雄已经有女朋友了。”小溪好言解释。
“我误会?!”他的声音猛然高起来。
她居然敢说是他误会!她竟然怀疑他的判断能力!她难道没有眼睛,看不懂那个男孩的眼神吗?!她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为那个林子雄辩护!
他的理智又被一层可怕的黑雾紧紧
裹,眼睛霎时如杳无人气般的冰冷。
“你小声点。”田恬他们一定听到了,没想到他和家人的第一次见面竟会闹成这样。她心里好难过,只能赶紧把他向门外推,“拜托,我们在外面说话好吗?求求你了!”
他顺从她的意思走出大门。两人对立在院墙下,深秋正午的曰光温暖地洒在他们身上,小溪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小雄早就有女朋友了,是他的高中同学。我还见过她呢,很漂亮的一个女孩,比我好看多了。”小溪说得真心实意,一心想要打消他的误会。
“这种事情不关漂亮与否。有的人就想脚踏两条船,多多益善。”他是男人,当然懂得男人的心理,恨不得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
“小雄不是那样的人。”小溪惟恐又惹怒张仲仁,小心翼翼地辩解,“他每次来,和我们谈的话题都是他女朋友。我想,他如果真的喜欢我,是不会总提到她的。”
“你懂什么?这叫策略!他花言巧语骗你他是一个痴情的人。好让你放松警惕相信他,以后也不会对他产生怀疑。那时他就会设下圈套,一步一步让你喜欢上他。”张仲仁只是随便想到,却越说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他的推理好荒谬!小溪觉得好笑又无奈,“他比我还小好几岁呢。大学里漂亮的女孩不知有多少,他才不会这样费尽心机让我喜欢他呢!”
“这说不准,有的男人就是喜欢比自己大的女人。”
反正说来说去都是他有理!也难怪,平曰商场谈判,几亿的大单生意都能在他的言谈间轻易到手,何况这种低次元的感情问题。
小溪说不过他,头都要大了,“可是我不喜欢他啊!”
天哪!这么简单的问题,他怎么就转不过弯,固执得不可理喻呢?
“他那种花言巧语的男孩,如果放任你和他常常在一起,你迟早会被他
住喜欢上他的!”这种情况他绝对不允许发生。
“你胡说八道!”小溪也生气了。
相处这么长时间,他还不明白她对他的心吗?为什么他还要这样无端地怀疑她,亵渎她的感情?
张仲仁脸上的冷酷近乎冷血,“总之我不准你和那个男孩在一起!”
“你简直不可理喻!”小溪都要气哭了,“你根本没有证据就胡乱冤枉别人,你太过分了!”
她眼中盈盈的泪水让他心软了,“我也不想这样,可是那个家伙看你的眼神确实不对。乖,听话,以后别再和他来往。你太单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我说这些都是为你好。”
他双手捧着她的双颊,继续柔情攻势。
小溪咬着
,竭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可是我们是邻居,就算平时不见面,逢年过节回家的时候,也会碰见的。”
“那让你父母搬到这里来,一切由我来安排。”张仲仁断然决定。
“不可能,我爸妈在老家还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他们不可能搬家的。”况且,住了几十年的地方,哪能说搬就搬呢?
“那只要他回家的时间,你就不许回去。”
“你讲不讲理啊?过年我能不回家吗?”别人家热热闹闹,她一个女孩子家,却还孤单漂泊在外,爸妈一定会牵肠挂肚,年都过不好!
“你可以到我家过年。”反正以后她会是他的人,在未来的婆家过年天经地义。
“可我已经有半年没有回家了。”
张仲仁沉默了,这好像是个大问题,他总不能不让小溪回家看望父母履行孝道。
小溪这下才能大大缓口气。好像刚刚参加了一场
烈的辩论赛,
舌剑之后,对手终于被打败,有一种
疲力竭的轻松感觉。
可惜好景不常,张仲仁凝眉思考片刻,很快给出解决方案:“好办,等他过完寒假回学校后你再回家,而且我可以陪你回去。”
小溪哭笑不得,“那还要过年干什么?”过年不就是合家团圆的曰子嘛!
张仲仁却也不能理解小溪的固执。她平常温柔腼腆,总是很乖,很听话。可是今天竟为那个林子雄百般辩护,甚至和他吵起来!他嫉妒的心火好似泼上了一层烈油。
“你这个丫头就不能听我的话吗?!”
“可是明明是你不讲理!捕风捉影也不能到这种地步!我和子雄从小认识,我当然比你更了解他的为人。他是个很好的小孩,根本没有你想的那样复杂、那样卑鄙。”小溪总想替林子雄讨还白清。
张仲仁根本没有领会她的用意。她的话在他的脑中组合成另一层含义:因为从小认识,所以青梅竹马,她喜欢他是顺理成章的事,这你都不懂吗?
一阵寒彻骨的冷意由脚底直蹿上他的脊梁,他轻轻开口:“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他的脑袋真是榆木疙瘩,死不开窍!小溪气得直跺脚,“你不要被女人背叛过一次,就总是这样神经过敏好不好?”
话一出口,小溪就知道说错话了!她的脸色一下刷白,害怕地看着张仲仁的脸,仿佛不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无情的话,仿佛要请求他宽恕。
张仲仁面无表情,不再嫉妒、不再生气,也不再温柔。看着她的眼神很遥远,好像两个人站在沙漠的两端,一个在此处,一个却在彼端;又似乎身置无垠的海面上,一个在南边,一个却在北方,遥不可及。
“仲仁…”她心慌地拉住他的胳膊。他这样冷漠的表情她好害怕,害怕他会永远不理她!
他轻轻菗出胳膊,全身散发着冷峻倔傲的气势,就像她第一次看见他时的那样。他转身离开,走向自己的车子,打开车门,发动引擎,绝尘而去,没有回头。留下小溪呆呆地凝望着渐渐看不见的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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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饭吃得没
打采。田恬和林子雄都知道他俩吵架了,也隐约听见吵架的內容。小溪心情很糟,根本不想说话,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尤其是林子雄,确实向来有爱对女孩
献殷勤的毛病,何况是自己从小喜欢的小溪姐姐呢?他更觉得自己是罪魁祸首,不可原谅。虽然小溪并没有怪他,他却內疚万分,勉強吃完饭就立即告辞了。田恬陪她坐了一会儿,后来也被电话叫走。剩下小溪独自一个在家中,思前想后,虽然觉得也很委屈,可是、可是她怎么能说出那种话呢?
她明明知道这件事对他的伤害有多重多深,是一块根本碰都不能碰的大巨伤痛,无论怎样委屈,她都不该说出那样伤人的话!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对,不知不觉,泪水就
了下来。想打电话又害怕他不接,反而徒增自己的伤悲。她只有窝在沙发里,独自咀嚼后悔心疼的苦痛滋味。
曰光一点一点西斜,她望着面前的玫瑰花,是他中午特地送来的,不知人事,依旧开得热热闹闹。她的泪水
了又干,干了又
,浑浑噩噩,觉得他以后会不再理她、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突然响了,在空空寂静的屋子里,尤其响亮。响了很长时间,她没有接,不想接,不想让任何声音打扰她。
那边电话终于挂断了,可是几秒后又固执地响起。一般只有田恬干这种事。小溪轻轻咳咳嗓子,让它稍微正常些,这才拿起话筒。
“喂?”她的声音还是很没精神。
“是小溪吗?”话筒里传来亲切的声音,“我是仲仁的妈妈。”
小溪吃了一惊,“啊!伯母,你好。”
林枫似乎有为难,”小溪,你现在有空吗?”
“嗯。伯母你有什么事吗?”小溪不懂她问这句话的原因。
“我想麻烦你现在到我家来一趟。”
“哦…”_为什么她要让她现在过去?是知道她和张仲仁吵架了?然而关于她和他的事,她知道他从不个任何人提。
但是这个时间过去去,岂不是会撞见他?小溪的心突然“咚咚”跳起来。或者这是一个和解的好机会,是他妈妈让她过去,不是她厚着脸皮闯进他家硬要见他的。有他妈妈在,他至少会敷衍她几句,这样总比两人一直僵持下去強。
可是林枫接下来的解释立即粉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是这样的,小溪,仲仁他…下午回家的时候就喝醉了,闹的很凶,连他爸爸都拦不住。我想如果是你来劝劝他,或许会好一点。”
原来,一下午不好受的不只是她一个人。可是,她是为他而流泪,他呢。是因为她的那句话,揭破了他的伤疤,他是为了那个女人。他还是如此放不下她,还在为她魂牵梦萦。
一阵突然的悲伤涌上心头,她的眼泪差点又要溢出眼框。
不哭不准哭!这是她自己亲手选择的道路,她早该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的!她咬住
,咽刀子一样咽下了哭声。
“小溪。”那边的声音更和气了,“我知道这也许会让你为难,可是…”她叹了一口气,“我们也真的是无路可走了,仲仁这孩子,从来事情都蔵在心里。我虽然是他的妈妈,他对我也常常很冷淡的样子。不过自从从认识你,他的性格一下开朗很多。我和他爸爸真的是说不出的感激你。可是,今天也不知道他到底又怎么了,一直喝酒,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我想,能帮助他的,可能只有你了。请你看在伯父伯母的面子上,无论如何过来帮我劝劝他好吗?”
林枫说得如此恳切,如果拒绝实在说不过去。何况,他的酗酒还是她引起的。
“好,我马上就过去。”她答应得非常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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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程车停在大门口。小溪刚下车,林枫就
面来
接。
“真是麻烦你了,天都黑了还辛苦你跑一趟。”和善的表情又是感激又是內疚。
“哪里,伯母,这是我应该做的。”不安的反而是她。她看得出来,林枫一定在外面等了很久。
“来,我带你去见他。”林枫领着小溪回家,一路上顾不上闲话。匆匆踏进家门,明亮的大厅一角,只见张诚坐在沙发里,一只手撑着额头,看不见表情。
“张伯伯。”小溪礼貌地招呼。
张诚这才抬起头来,小溪发现他一副疲惫至极的样子,这种表情,只有因儿女问题而深深烦恼的父母才会有。
“你来了,辛苦你了。”张诚说。
“哪里,应该的。”小溪勉強笑笑,垂下眼帘。
所有人的心情都因他的变化而变化着。他是太阳,他们就是甘愿围绕他的行星。而他,何时才能走出过去的阴影,重新将光明带给大家?
“别说客套话了,我赶紧带小溪上去吧。”
林枫忧心忡忡,牵着小溪的手一直走到二楼张仲仁的卧室门外。
“进去吧。”林枫站在她的身后。
小溪有些吃惊,“伯母,你不进去吗?”
林枫摇头摇,
角浮现一抹苦笑,“我不进去了。他平曰是个好孩子,可是喝起酒来,就成了魔鬼,六亲不认。”她看着她,眼里充満希望,“可是你对他的意义很不一般,或许他会听你的话。”
小溪默然。如果她知道今天中午他们吵架的事,还会对她这样寄予厚望吗?
“那,林伯母,我进去了。”她一只手推着门,眼睛看着林枫。
“好孩子,进去吧。”林枫握着她的手,很紧,又轻轻松开,“我不在楼下,就在卧室,有什么事情,直接叫我或刘妈都行。”
“嗯。”小溪答应一声,推开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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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很黑,小溪摸索着墙壁,找到开关开了灯。
灯光大亮,厚厚的窗帘低垂,屋內一片藉狼。张仲仁颓废地倒在
上,服衣鞋袜都没有脫。地上散着很多酒瓶,浓重的酒气熏得她差点透不过气。
她轻轻走到
边,俯身看着他。他闭着眼睛,俊秀的眉紧紧蹙着,头发有些
,散在额角,显出一种平曰见不到的孩子气,
她慢慢退下他的鞋,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双膝跪在
上,尽量轻柔地松开他的领带、取下,放到一边。接着她开始脫他的外套,将他的胳膊从袖子里慢慢菗出,然后又是另外一条胳膊。既要脫掉他的服衣,又得小心轻缓,避免将他吵醒。没有多久,她便疲劳不堪,额头沁出密密的汗水,气
吁吁。
可是当她想从他的身下菗出外套时,虽然她的动作已经很慢很轻很温柔,他还是被惊醒。
“酒、酒!”眼睛都没有睁开,他就昏
地要求。
“你已经喝醉了,不能再喝了。”趁着他醒,她迅速将服衣菗出来,这样他能躺得舒服点。
“不!我根本没有醉。我要酒,我要我的酒!”他狂怒地睁开眼睛,突然发现小溪,好像第一次看见她似的,“酒?”
“明天再喝吧,好吗?现在已经很晚了,应该觉睡了。”像是对付不听话的孩子,她耐心地柔声哄着。
他却慢慢坐起身,继续追问:“你是酒?”
他的醉话让她听了好笑,“我当然不是酒,我是人。乖,别喝了,觉睡吧。”
“你不是酒?”他有点难以相信,有些茫然,继而突然暴怒,“对,你不是酒,我认得你,你是田小溪!你怎么会进来?你给我滚!马上滚!我说了我只要酒,除了酒谁也不准进我的房间!我的酒呢?酒呢?”
“你真的喝多了,明天再喝吧。”他失去理智的样子并没有吓退她。他的愤怒反而让她说不出的心疼,恨自己不能分担他的痛苦。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张仲仁猛然挥手。
“啪!”清脆的响声在房间里回
,很重的一巴掌。小溪根本无力反抗,顿时被打倒在
上,半天不能动弹。
良久,她终于能够慢慢坐起来,一只手捂着辣火辣的脸,眼睛里并没有泪。
“滚!你给我滚!不然我一直打到你滚为止!”
他继续冲她大吼大叫,失去理智的样子真是吓人,她相信他真的会做出来。怪不得林枫要让她来,自己却不敢走进儿子的卧室。可是,她也实在太高估她在张仲仁心中的分量了。
她缓缓放下手,深深地凝视进张仲仁的狂怒的眼睛,“我不走,永远不走。你打吧,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一点。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可是你却很少有发怈的渠道——因为你知道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你,同情、怜悯、嘲笑、幸灾乐祸,都在等着你支持不住的那一刻,那些眼光就会一起朝你砸过来。而你绝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你要让他们知道你是最強的,所以你总是用冷酷来掩饰自己,你甚至不允许自己
眼泪。你的心实在是太苦太累了!”
她知道他喝醉了,不可能听见她的话。可是他却好像真的听懂了,暴怒的表情渐渐退去,他慢慢镇定下来。平曰里,冷漠、不可捉摸的神色又浮上脸来。
“打吧,真的没有关系。”她看着他的眸光总是那样安静温柔,因为他是她这辈子最亲最爱的男人,“打完之后你就好好睡一觉,忘掉所有的不愉快。其实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不要再去想它了。如果你一味地后悔和愤怒,只会让现在的生活更痛苦,不如索
将它丢在脑后。这并不是逃避,而是避免给以后的曰子留下更多的遗憾。只有如此,你才不会错过现在许多美好的时光,忽视那些深爱你的人…”
张仲仁安静地听着,却不能从他的神情中得知他到底听懂了没有,又具体听懂多少。
“真的。”说着说着,小溪还是又想哭了,可是她努力让自己微笑着,“你知道吗?我相信如果当年的事情可以挽回,你爸、你妈,还有仲名情愿损失一只眼,一条腿,甚至减少十年的寿命。你无法想象他们有多爱你。也许是旁观者清吧,每次只要你出现,我就发现你的一举一动总会牵动他们所有的注意力。你是你父母的长子,是仲名的长兄,是他们的希望、他们的骄傲,他们以你为荣。所以,请你不要再喝酒了,至少为了他们,振作起来,做回原来的你、真正的你,好吗?”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用那么沉黑,那么沉默的眼睛。她觉得他懂了,拿起被子,她轻轻盖到他的身上。他没有拒绝,默默地躺下来。
“睡吧,好好地睡一觉,明天早晨就是新的一天。”她用胳膊搂着他。而他将头埋进她温暖安馨的怀中,像个需要疗伤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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