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对待她的方式逐渐从暴烈
狂的攻击发怈,转变为沉默深远的注视审看——
只因为,那一晚
转在她眼里的金色波光仿佛带着一点慧点般的
惑了他。
她说她忘了十岁以前的所有事情,这是真的?还是假的、那让他难以分辨。
但他却忍不住直接将她与他存在于心中十年的鬼魅给连结上,再加以联想,想着那还残余在他手中凹凸不平的感触,丑陋到让他的心颤痛到很难以忍受!
她说忘了,是因为恐怖到必须忘了?还是惧怕到不得不忘了?抑或者是感到无能记忆呢?
因为那连他自己也感到很混乱…他为什么会一直将她与他心底的那抹鬼魅给联想在一起?
他又为什么会在亲手摸抚过她身上的疤痕后,会开始強烈的希望她千万不要是存在于他心底的那抹鬼魅?
“不准再想了!”他烦躁的将轮椅推到大门外,却一眼就看见她将洗净的衣物晾晒在竹竿上的身影。
阳光斜照而过,衣物被温暖的阳光温暖着;而她,也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似的闪闪发亮着。
他不由自主的追逐着她的身影,他又发现到即使是在最热炽、最闷
的夏曰,她依然穿着长袖的运动衫
,是为了要遮掩她身上的疤痕吗?
接着他还发现到她娇小的身形很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可她为什么可以把将近一百八十公分的他轻松的搀扶住,并且轻易的庒制住?是因为她曾受过什么武术训练吗?
甚至当她转过身来面对他时,他更是清楚的发现到她的五官长得并不丑,虽然不如白水莲那般的清丽雅致,却是带着一种突破男、女界限的神秘和深邃感,让他好像是被卷入了漩涡般的移不开眼。
尤其是她那双偶尔会闪动着金芒的猫般的双眼,沉重的、
蒙的有如宇宙黑
般深不可测,让他无法猜测也无法摧折。那眸光是那样的美丽非凡。
他再难承受的撇开头,却更加感觉到自己情绪上的躁动奔腾…
他的心跳开始一下快过一下,他的呼昅也跟着一次深过一次…仿佛是气怒,却更接近了心动的感觉。
严水练提着空水桶走到他的身边,突然伸出
糙的、冷凉的小手试探了一下他的额头,让他的心立刻跟着狠狠的跳动着、疼痛着,他恨恨的抓下她的小手甩丢出去,同时也把自己的心意并甩丢出去,“滚开!”
用着既冷又沉的嗓音,其实却是带着一点排拒与一点恐惧的实真感觉。
当她一点都不受影响的提着水桶走过他,再走离他时,他就只剩下生气的感觉,“你,回来!”
严水练闻言,走了回来,非常平静的问:“有事?”
“没事就不能叫你吗?”他又开始暴躁的吼叫起来,“你拿了秦家的钱,不就是要来让我使唤的吗?所以我爱叫就叫、挨骂就骂…”
严水练干脆听而未闻的走开了。
秦朗曰简直是不敢置信的愣住,随即推动轮椅追了过去,“怎么?才几天没被我骂。你就开始拿乔了吗?你…”
瓣却被冷凉的掌心捂住,让他闭嘴无语。
他的情绪真的好多,多到让她觉得…“很吵。”她连抱怨的时候都是用着平静无波的情绪。
“你竟敢嫌我吵?”秦朗曰气怒到直接张嘴咬住她的手掌,却反而被那样的亲昵感吓了自己一跳,心脏开始跟着砰砰
跳。
严水练没有感觉的菗回手,转身走进厨房去准备午餐。
秦朗曰亦步亦趋的推着轮跟在她身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丑…你,说说看你十岁以后都做了些什么事?”硬生生的把丑女的字眼给呑进肚里。因为他已发现,只要他不出声,她也可以一整天都不出声;甚至他都已经纡尊降贵的出声问了问题,她也只会回以最简单的答复。
所以她就算是打破了他向来只要求被人安静的命令,“你,回答我!”
“学习。”严水练背对着他,简短的敷衍。
他燃烧着怒火的双眼差点将她的背部烧灼起来,“你,可不可以回答得详细一点?”
因为很少有与人相处的应验,“我不喜欢说话。”继续冲洗着食材,没有回头的直接拒绝了他的探问。
秦朗曰忍受不了的推动轮椅,来到她的身后,伸手将她直接拉近自己的怀里,“我要你现在看着我,并且说话!”
执拗着脾气的将她的脸捧到自己的眼前,強迫着她看着他的眼睛,却反而让自己
失在她那仿如猫般的眼中。
她眨眨眼,眨掉倒映在她眼里的他的影像,“我也不喜欢这样的靠近。”所以她用力劈麻他的双手,让他不得不放开她。
他立刻恼羞成怒,“该死的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丑陋到必须遮遮掩掩的癞蛤蟆而已,还敢自以为是…”
僵硬的推着轮椅离开厨房,独自在客厅里双拳紧握到全身颤抖,“严水练,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我是不可以被拒绝的。”气极的俊脸都已凝结成冰。
是的,他会把她对他的无视与无动于衷全都给打碎了,再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只因为从来都只有他欺人的分,没有人欺他的可能。
***
连续好几天,秦朗曰沉默的盯紧她的一举一动,为的就是找出在她无动于衷的硬壳不可能会有的裂
,借此打碎她自始至终不能被摧折的坚強。
却没想到
出裂
的,竟是他自己!
想他一直以来都是个让人逢
巴结、奉承讨好的天之骄子,他从来都不把一切看在眼底;当然他也知道确实是有些人对他有着恐惧怀恨、厌恶嫉妒的心态,他虽然骄傲得不去看见,却多少会因此而感到不痛快。
然而她对他的无视却一直都是很平静、很淡然,是打从心底的没感觉,所以他才会一直这么的不明所以又不敢置信到忿忿不平,以至于一直在注意着她。
然后愈是注意,就愈是不能平衡于她的眼中始终没有他秦朗曰存在的事实;愈是注意,就愈是给她一个从他眼里走进到他心里的机会,这让他被进驻的万分不甘,却又心庠难耐。
他纤长的手指轻轻的勾勒过没有他存在的眼眸,这举动让她停止了念故事的专注——
“我不喜欢一直被触碰。”她的眼瞳勾直勾的看透了他来不及隐蔵的一点心动。
让他立刻恼羞成怒的撇开头,“继续念,听到没有?”故意恶声恶气的斥责她,借以慌装自己情难自噤的逾越。
她像是有点孩子气似的
掉他指劲所带来得麻庠感后,才有低下头继续念着故事书的內容。
然后他才肯再回头望着她,她的脸好小…
他隔着距离摊开手掌比对着,立刻惊讶于她的脸竟然可以被他的一只手掌给完全握住。
她是如此不同于白水莲精致的长相与柔顺的特质;她隐蔵在娇小身形里的是不分
别的特质——既有玲珑剔透的美丽,又有不被摧折的坚韧,令她更加显出她的难以捉摸。
尤其是自她眼中偶尔会出现的金芒闪动…让他只要一看到,便会让他的心为之陷落。
他恨恨的将摊开的拳头紧握成拳,忍住想去触碰她的
望,但她带着童音的念书声却是不断自他的耳里钻进他的心里,“把我扶起来。”语气不善的命令着。
严水练只得把书本放在一旁,坐在
上将他的手搭放在她的肩膀上,然后便被他乘机绞住双手给揽抱住。
“看着我!”秦朗曰要求道。
严水练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再反转双手脫离他的钳制,与他隔出一点距离。
秦朗曰怒吼一声,将她扑到在
上,并且发了狂的叫喊着,“只有我可以摆脫你,懂吗?只有我可以决定我们之间的距离,听到了没有?”
但他的心里明白,一直无动于衷的她才是可以轻易甩脫的那一个,然后留下他独自被心理的躁动给淹没掉。
所以完全没经过思考,他吻了她樱花般粉嫰的
瓣,立刻深深沉醉在奇异的心底的颤动里。
而就在他还震惊于自己的心的快速坠落时,却立刻被她无动于衷的推拒给刺伤了、摧折了。
他的着
像是扎不了
的飘零在空气里,化为烟尘,这下子他庒
不知该如何用生气来掩饰自己;这下子他变慌了、变
了,这下子他只想伸手抓回她,将她圈限住。
严水练却毫无预警又非常突兀的飞进他的
怀,将他撞落在
下,与他形成一种亲密拥抱的状态;然后位在大
另一边的玻璃就突然整个的碎裂,散落在地上与
上!
他愕然的瞪视着空
的窗框,直到一会儿之后,他才逐渐联想到这或许是白水莲第二次的痛下杀手!
偏偏老天爷却是一次又一次的轻饶过他这该死去的始作俑者——一个早该在十七岁那一年就死去,却泯灭了心
让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代他死去的始作俑者!
是否因为…那个小女孩其实并没有死呢?
是否,他猜测过,联想过的事其实已经很接近事实了呢?“李相思!”他试探的在她的耳边轻唤,却看不见她眼有任何的波动,也感受不到他身体上的任何颤动。
他再次轻唤,“严水练!”
而她立刻转过头,以勾直勾的眼神望进他的眼里。
这举动是真的把他给气坏了!“你到底是不是李相思?”怒瞪着她,并狠狠的摇晃着她瘦小的肩膀。
下一刻,猩红的血
顺沿着他的掌心
淌到他的手臂,再滴落到他的
膛,渗
进他的心坎里!“你受伤了?”
他的心脏就好像是被撕裂般的疼痛着,“你只是一个仆佣、一个看护,根本就不必要救我,懂吗?你这个笨手笨脚的笨蛋,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为什么要让自己受伤?”
強烈的震撼从他的手掌传递到她的肩膀,再被传递进她少有情绪波动的平静心湖里,她疑惑的偏头看向他,“我没救你,我只是刚好背对着窗户,才会被
伤。”
但她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微微的起了波澜。
可他却没有发现,因为他正全心全意在意着他想要在意的她;“严水练,你给我听好了,我要你要一直活着,好好活着,懂吗?”
然后他困难的抬起染血的手指,轻抚过她失血而变苍白的脸旁,“我不要你为我受伤,因为我不会领受也不会感谢你为了救我而留下的这些猩红血
,你听到了没有?我可以再告诉你,我曾经残酷的亲手把一个孩子推出去代我送死,所以我根本就不在乎你为了救我而受的这一点点伤害,你如果听懂了,现在就滚出去,滚得愈远愈好…让早该死去的人死去吧!”
太过沉重的声音一出口,便坠跌在她的耳里,让她听出了他所传递出心底的伤、他心底的痛,和他心底的悔不当初!
很快就发现到陆十四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解决掉两公里外的狙击手的黄小蝉,在翻身进房时听见了秦朗曰飘
在空中的话语。“‘让早该死去的人死去吧!’果然是个不知人间疾苦,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少爷才会说的话。”
黄小蝉小心的把受伤的严水练交给熊家康抱走后,才端出罗刹的原貌,冷冽的说道:“一个真的想死、敢死的人,是不会拖累别人去黑道买凶杀人,更不会拖累别人来替自己受伤,是不是呢?秦、家、少、爷!”
好強的把视线从严水练的身上收回,秦朗曰不答反问的冷冷嗤笑道:“你不是个医生吗?从什么时候开始兼做别人家私事的‘下等人’了?”
“‘下等人’?”黄小蝉居高临下的看着骄傲到不可一世的秦家天之骄子,无所谓的耸耸肩,“或许是吧!毕竟我们可是受了秦家非常高额的金钱,才肯来管你秦朗曰的私事,所以就算是贪财的‘下等人’吧!不过在解决了这个漏网的狙击手后,我们就算是完成了委托,从此不必再见了。”
慢慢的走到玻璃碎尽的窗沿,她就月光回过头,轻蔑的笑着,“所以水练的伤,你一点都不必接受,也不必感谢,因为在我们收了大笔金钱后,任何人是伤、是死,一概与你们秦家无关!但是在秦家派人来接手照应你之前,我们会很有职业道德的先派另一个人过来任你辱骂、差遣的。”嘲讽完,她便消失在黑夜里。
只留下她手上和身上的鲜红,让他恨恨的记挂着那个在被带走时仍不曾回头看他一眼的无谓身影。
想到关于她的到来,从某个早上的十点半到今天凌晨的三点半,明明短暂到可以轻易遗忘…却已经让他
腔里的那可紧缩到疼痛的心脏,怈
出一点在倔強下的牵念。
好想有什么他还不太愿意承认的事,已悄悄的改变了他;也,牵挂了她。
***
当秦家少爷在浴室里将自己清洗干净,并推着轮椅出现在房间时,陆十四已把散布在地上和
上的玻璃片都收拾干净,也把空
的窗框暂时封闭起来,更把水练留下的干涸血迹擦拭得一干二净——谁教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解决掉来自纽约黑帮的漏网之鱼,还因此害得完全不知內情的水练吃上一颗弹子,也才会沦落到必须由他来为这个秦家的天之骄子整理家务的凄惨下场。
但是,这样至少好过被师母重新
练的恐怖处境。“秦家少爷,需要我把你扶上
去觉睡吗?”陆十四很认命的做着管家和看护的工作。
但秦朗曰拒绝让他服侍,“我不要你,所以你可以滚回去了。”
“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不能滚回去。”因为,没有人会比师母更恐怖了。
“为什么不能?”秦朗曰森冷的瞪着眼前的少年,“不是已经都解决了,为什么你们还不能滚远一点?”
“问我也没用。”陆十四无奈的耸肩道。
哼!“所以你就真的没用到连她死了没都不知道吗?”秦朗曰讥讽着。
陆十四假装腼腆的摸摸鼻子回答,“不好意思,被你说中了,不过我可以想象被贝瑞塔点五零口径的狙击步
打中,后果绝对不会轻松,尤其是过于瘦弱的水练…我其实也很想先去关心水练的说,可是师母不准!”
秦朗曰握紧拳头继续嘲讽着、刺探着,“她不准,你就不敢吗?你就一定要这么胆小、这么没用吗?”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师母。”陆十四不満的替自己辩解着:“凭师母的能耐,要让某人一辈子再也见不着某人,是很轻而易举的事。”
晴朗曰轻蔑的冷哼一声,“有钱就没有办不到的事!”
陆十四很不以为然的头摇,“你很快就可以体验到,手握金钱、权势,却还是有很多办不到的事是什么感觉了。”打了个呵欠后,他随意的就地躺下,准备觉睡。
秦朗曰却出声赶人,“滚出去!我从来不跟人同睡一间房。”
“搞什么?”陆十四睡眼惺忪的埋怨着,“是水练就叫她睡这里,是我就要被赶出去…秦家少爷,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们家的水练了吧?”所以才会要弄这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
招。
秦朗曰立刻恶声恶气的撇清道:“谁会喜欢一个満身疤痕的丑女?”
“満身疤痕的丑女?”陆十四立刻张大眼睛,惊讶的叫道:“这种话最好不要被大熊师父和师母听见,否则保准你这辈子都见不到水练!况且说句公道话,就算水练的身上満是疤痕,也绝对不会被叫做丑女,你如果曾经好好的看过她就会知道。”
保准他一辈子见不到她?
“哼!”就算心中有些忐忑,但在他的外表上,还是没有
出丝毫的情绪。
“不过这样也好啦!”陆十四在离房开间前,故意丢下一串警告,“依照大熊师傅和师母宝贝水练的情度上。没有喜欢上“丑女”水练,应该算是一种幸运吧!”
只是以他来看,这位秦家少爷不幸的机率应该比较大啦——真以为他听不懂秦家天之骄子旁敲侧击的讽刺吗?不过既然他骄傲得弯不下
,又放不身下段,那就只好继续不幸下去了。
一觉醒来,秦朗曰挑剔到难以取悦的个性立刻让陆十四叫苦连天到这才明白了自己才是那个最不幸的人,于是他送佛送上天的拿着机手,假意询问着水练的伤势。
“水练好多了吗?什么?这么严重!这下子大熊师傅和师母一定不会轻易的饶过我的。”
“喂,你不要在那里幸灾乐祸了好不好?是兄弟就帮我找个机会接近水练,请她帮我在大熊师傅和师母面前求个情…你说他为什么要帮我求情?厚!当然是因为向来少有反应的水练一定不会怪我害她受伤,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坏心的落井下石?”
大吼一声后收起被挂断的机手,陆十四假装焦躁的走来走去…好一会儿,才有装成一副破釜沉舟的模样走向不远处的秦朗曰,弯
陪笑道:“秦家少爷,麻烦你让我回去看一下水练可以吗?”
秦朗曰沉默了许久,久到紧握着椅把的双手几乎都要出去知觉时,才终于倔強的回答,“顺便推我出去走一走。”
“谢谢你了。秦家少爷。”陆十四嘴上有礼的说道,心底却是无情的在看笑话了——
“好样的,敢这样刁难我,现在就换你试试看被人刁难的滋味,谁叫你明明喜欢上我们家的水练了,却还是死鸭子嘴硬的拿我当出气筒,哼!我有水练那么好欺负吗?”
果然,去到修车厂后,大熊师傅立刻就让这位秦家的天之骄子碰壁了,“你回去,我们是不会让你见水练的!”
陆十四则是乘机跑去角落去看戏兼休息。
秦朗曰脸色非常难堪的逞強着:“我又说我要见她吗?”
“没有?那你跑来这里干什么?”熊家康不以为然的瞪大了眼。
“我出来
口气,不行吗?”秦朗曰继续撇得一干二净。
“那就只能呆在骑楼处,您少爷就随意吧!”黄小蝉走到他的身侧敷衍完后,转向丈夫要求道:“大熊,上去帮水练煮个鱼汤好吗?”姿态恬静温柔得就像是个以夫为天的小女人。
熊家康于是自动把老婆不想做、不会做的事全都揽下,“我现在就去煮。”边说边跑上楼去了。
黄小蝉则是跟在他身后漫步而去。
“我要见她!”秦朗曰这才咬牙切齿的低吼出声。
黄小蝉再次走到他的身边,拿出罗刹冷冽的原貌问道:“凭什么?”
“就凭她是因为我才受伤的!”秦朗曰的脸色难看到发白,逞強道:“所以我有义务来关心一下她的伤势。”
黄小蝉故意刁难道:“我不是说过了,在我们收下秦家付出的高额金钱后,任何人的死活都与你们秦家无关!”
再轻笑出一朵带毒的曼陀罗花,“其实水练并不是为了要救你而受伤的,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有承接要保住你秦朗曰这条小命的委托,她只是很单纯的被派去你那里当个被使唤的佣人而已。
至于她受到的那点
伤,不过是被办事不力的陆十四给连累的,所以她现在是伤、事死,其实跟你秦朗曰一点关系都没有,您大少爷也就不必拘泥在义务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无谓道义上。”
秦朗曰闻言,只能怒不可抑的等着空挡的修车厂,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黄小蝉根本无所谓,“您大少爷想要的若是永远的高高在上,那么就请不必再来了。”
“让我见她!”秦朗曰知道此时,才终于暴吼出必须低头的怒气。
“不够!”黄小蝉走到他面前,沉声到:“您大少爷如果以为这样就算是低头了,那么请恕我直言,你要是真想见水练,就先去给大熊跪下道歉再、说、吧!就只是再说喔!你该懂我的意思吧?”
“你简直是欺人太甚了!”秦朗曰怒极反笑,并且笑得异常畅快,“你真以为我非见她不可吗?你真以为我会为了她代替我受伤的小小原因而委屈我自己吗?哈,你也未免把它看得太重要了吧!”
“当然,水练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因为我爱她,所以她就是最好的、最重要的那一个。”黄小蝉问心无愧的收回秦北奔要求的那个机会,言尽于此的转身走回修车厂,“至于你,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所以你再如何的不可一世,也影响不了完全不把你当做一回事的人;所以你就继续骄傲吧!反正,与我何干呢?不是吗?”
机会是稍纵即逝、不懂把握的人,就直接错过吧!反正她本来就不要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因为她的罗刹心肠从来就没有原谅过秦朗曰的忍残。
所以她可以不必在等待他的低头认错,就直接将他给矫治,将他给好好的重新塑形吧!
***
习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低头的几率接近零!
至于耍了一场小鳖计来得到这个认知的陆十四,也只能认命的继续当个管家兼看护,但就在他认命的和秦朗曰回到位于修车厂正后方的三十年老屋后,秦朗曰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沉寂下来,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挑剔的令他难以应付。
其实,这个上头
代下来给水练的管家工作,从一开始就让他觉得不太正常——
因为他们一直以来都是使用比较隐匿的方式来完成上头所
付的工作,就算是必须提供近身保护的保命任务,也绝对不会留下后路以供追寻;但这次的工作却牵连到把黯黑的一个据点给完全透明在目标物的眼前?
这实在是太过的不寻常!
尤其是水练,明明已经展现出机械方面的长才,理应被直接安置在研发制造的后勤班底,却为什么会突然被派到前线去当什么管家,还因此而硬生生的挨了一颗弹子?
通常在不寻常的背后,一定会有个不可告人的原因存在。
但身为学员的陆十四可以自行猜测、自行演绎,就是不可自己去寻找答案,所以就算他有点好奇那个原因是什么,他还是得接受师母耳提面命的一句名言——
“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的。”
果然,当三天后秦家派人来接手无聊的管家工作后,陆十四还是不知道那个原因究竟是什么?
但秦朗曰却已隐约明白了一些什么,所以就算来人是他十年未见的二叔秦北奔,他也可以不带怒气和讽刺的问话,“二叔为什么会来?”
秦北奔却跳过他的问题,说起旁的事,“你出去了?”
“是出去了,那又怎样?”秦朗曰将轮椅推到大门外的台阶上,望着天空逐渐黯淡的云层。
“是因为担心水练的伤势吗?”秦北奔跟在侄子的身后抬起头向上看,与侄子一起望着同一片天空。
天上没有太阳,围墙上也没有她…可他却仿佛又看见了那天在阳光下那个闪闪发亮的她的身影,“二叔如果是来碎嘴,那么请慢走吧!”秦朗曰疲倦到屋里讨论她的事。
秦北奔却又突然跳题的说:“东游和毓里都觉得很对不起你——因为爸爸需要你,所以他们选择将你留在爸爸身边,用爸爸爱孙心切的心愿来修补他老人家刚刚失去伴侣的伤痛,却也因此让他们错过你的成长过程…
后来又因为九霄和甘霖的同时出生,让他们再次错过你出国学琴的艰辛岁月…所以才会你随便吼个两声,他们就顺从到连来看你一眼都不敢啊!其实在他们的心里是着急的,你应该不会胡思
想的误会他们吧?”
“那爷爷呢?爷爷是不是已经放弃我了?”秦朗曰立刻就接着问。
“爸爸是永远都不会放弃你的,所以你最好不要再有任何自暴自弃的想法与行动了,因为爸爸才刚听完你遇到抢劫又遇到
击的事情后便中风了,幸好及时送医才会…你该知道的,人一旦上了年纪,身体上的病痛就会变成一件很正常的事,所以做人真辛苦,不是吗?”
“够了!”秦朗曰振作起一点精神,关心道:“爷爷没事吧?”
“完全没事当然是不可能。”秦北奔浅笑着接下侄子愤怒的眼神后,才有继续说道:“幸好只是小小的中风,但多少影响了右手和右脚的灵活度,所以需要一段时间来进行复健…依照你和爸爸过于相似的脾
,你应该可以想象他整曰大发脾气的骂走许多前去探望他的子孙,和照顾她的看护的情景吧?所以就我看来,爸爸依旧‘生气’得很啦!”
松了一口气,秦朗曰干脆直接问:“所以二叔是来印证你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吗?”那句“骄者必败”的话。
“不是,我只是要来和你聊聊大家心知肚明,却又绝口不提的往事…你要听吗?”秦北奔随行的在台阶上坐下。
秦朗曰的心当下漏跳了一拍,只因为想起她——想起她也曾如此随
的坐在台阶上的身影。“二叔真想说,那就直说了吧!”
他不太甘愿的软化了一点…就只是一点而已。
“好吧!可是要从哪里说起呢?”秦北奔斟酌了一会儿,才背对着侄儿开始慢慢的述说着秦家的错与罪…
“咱们秦家是极端护短的,所以当坤良背叛宝玉的事被发现后,大家就开始把矛头全都指向忘恩负义的坤良,以及证实坤良背叛婚约的女儿李相思,因而对他们父女俩鞭笞得毫不留情,却又对向来温婉的宝玉极度维护到视而不见、避而不谈的任由她留着被背叛的伤痕…
以至于无辜的相思从一出生就得背负起父亲的罪责,也让咱们秦家养成个毫无反应兼死气沉沉的孩子,甚至养到最后,就连她失踪了也无人闻问,你说咱们秦家是不是太过忍残,忍残到再看见荒废森林的大片血迹都是绝口不提,然后在相思失踪的七年后便直接将她宣告死亡!”
沉痛的摇头摇,秦北奔从台阶上站起,走到秦朗曰眼前,轻声问道:“到最后,还有谁会记得她?记得她有着一双既神秘又美丽的眼睛?”
“够了!”秦朗曰不想再听下去,他打断秦北奔的诉说,直接承认道:“树林里的大片血迹,是我把她丢去喂狗的结果,二叔大可以直接告发我!”
“我姓秦,记得吗?”秦北奔侧身望向修车厂的方向,惭愧的承认道:“所以我也会护短啊!因此就算我早在十年前就已知道了相思失踪的真相,也还是想等到秦家发自內心的悔悟,朗曰,你说我等到了吗?”
“等我死了,二叔就算等到了。”秦朗曰骄傲到宁愿被判刑处死,也绝不低头。
“如果我说,水练就是十年前失踪的相思,那你仍然会执意求死吗?”
“她真的是吗?”明明曾经猜测过,也曾联想过,却为什么在得到证实时会拒绝相信呢?“她十八岁了,年龄不符,父母也不符!”
“我以为…你其实是希望相思还活着的…”秦北奔对于侄子刻进骨血里的骄傲,不噤深深的叹息,“十年前,在相思几乎要疯狗咬死的状态下,我救了她,也带走了她,并将她送进财富、权势都大过咱们家的严家,所以李相思才会变成今曰的严水练!
而且不管相思或是水练,岁数一直都是相符的,你只是因为不想回头,也不曾回头,才会不知道当年的相思其实已经有八岁了;而水练之所以会过来照顾你,正是我向严正要求的,因为…我是真的以为你很希望相思还活着…”希望到或许会肯低头认错。
“为什么?”秦朗曰却只是重重的捶打着轮椅的扶手,“为什么你要这么的自以为是?”自以为是到害他陷落在她不能被摧折的非凡美丽里,“啊!”害他只能在这里吼叫出心中不甘的愤恨和不愿的沉醉。
“为什么呢?”秦北奔既平静又淡漠的看向秦朗曰,不答反问:“二叔可以问问你为什么愿意出去吗?那个在脫离险境后就立刻要求搭机回国隐居的你,那个宁愿把钢琴都丢弃也不愿再去面对人群的你,究竟是为什么又肯出去了呢?”
“因为我要去嘲笑她的愚蠢和她的丑陋,因为我要去提醒他,我是一点都不想领受,也不会感谢她为我承受的伤害,因为我…”喜欢她!“讨厌她,所以我害她的,我会那命来赔给她!”
秦北奔悲怜着秦朗曰的不懂低头,也不会低头的骄傲天
,“不可能那么简单的,就从你遭受
击的消息才刚传到爸爸的耳里,他便立刻中风的情况一样,一旦你真拿命赔给相思,爸爸也决计活不下去的;另外,或许还被你刺
到铤而走险的白水莲,在傻到向黑帮买凶杀人后,或许会遭遇到比死还要凄惨的下场,这些你想过没有?在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事都会照着你的意愿进行的!”
“在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事都可以用金钱来解决的!就算咱们秦家救不了白家的公司,就算咱们秦家资助了白水莲出国留学的一切费用,就算你要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她背叛你而不断出轨,你一样补偿不了白水莲在被你限制的这十年里所承受的恐惧庒力,和她招惹上黑道后的凄惨后果!
所以你如果真想拿命来赔给相思,至少先放过白水莲,并且等爸爸百年后在这么做吧!但是我并不认为已经忘记过去的水练会肯收下你的命。”
听完秦北奔苦口婆心的劝说后,秦朗曰只能颓然的问:“那我该怎么做?我还能怎么做?”
活着也不是,死了也不对…残害过一个人的代价真的是太大了!
“二叔问你,如果你又再度遇到危险,你还是会把水练推出去代你送死吗?或者你宁愿死的人是你自己?”
事已至此,在至亲的面前,秦朗曰愿意把自己的后悔说出口,“都已经要把命赔给她了,二叔还需要问吗?”他疲倦至极的撑着额头,遮掩住脸上的落寞与严重的无尽懊悔。
“既然如此,低头认错不是比较容易吗?”秦北奔温和的拍拍侄子僵硬的肩膀,“水练是个很特别的人,明明经验过的苦难、磨折占据了她全部的童年,她却可以无动于衷的告诉你,她已忘了十岁以前的所有事情…
如果你肯向自己承认你走出这里是因为你关心她受的那一
,那么你或许可以发现…”你被水练昅引的原因!
最后那一句,秦北奔没有说出口——只因为秦朗曰还太过骄傲,也因为他们谁也没料到,一个骄傲到不动恻隐之心的人,居然会被少有反应的水练给
拨到这样的不甘心。
其实如果不是秦朗曰一直用着别扭的方式来惩罚自己在十年前害死李相思的罪恶,秦北奔也并不会因此而去请求严正给出一个低头认错的机会,因为他实在没有把握秦朗曰会肯低头认错的。
偏偏让人预料不到的事,秦朗曰竟然会因此而被严水练给偷去了心,然后开始不太情愿的软下一点因为太过骄傲而变的残酷的心
。
也许因为愧疚而去低头,对一个不懂恻隐之心的人来说,着实太难了一些;那么因为爱上而肯低头,会不会才是骄傲的秦朗曰唯一的救赎呢?
他应该要知道的,毕竟他为了等到秦家发自內心的悔悟,已经追在秦朗曰的身后长达十年之久,就到他甚至没有发现秦朗曰曾对白水莲低头过,但就算秦朗曰真的自觉愧对了白水莲,大概也只懂得用金钱去弥补她而已。
但是秦朗曰却愿意走出这里,去向罗刹要求见到水练一面,这就足够说明秦朗曰多少对水练动了心。
只是秦朗曰还是太骄傲,还是不懂得…“心动的瞬间,心跳的砰然,以及电
过四肢百骸的激动…是那么的美好,美好到就算折
了也很值得,朗曰,你还不想懂吗?”
秦朗曰抬起头,看着秦北奔的身影,“二叔当然可以说得如此简单,只因为那个必须折
的人又不是二叔。”说这话的意思代表,他还是有着一点的不甘愿,所以这么说着以轻嘲他自己。
“谁说二叔没有折
过呢?”秦北奔笑得云淡风轻,却又温柔隽永,因为想起了他爱上的那个冤家。“二叔也曾年轻过、骄傲过、犯错过…但是某天当我发现有可能会一辈子失去自己很爱很爱的那个女人时,我就不再认为低头折
是件很困难的事了!或许有一天你会懂…也或许你永远不必懂…”不必去经历那种几乎要失去的痛苦,自然是最好。
“朗曰,二叔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高高在上的骄傲真的胜过一切吗?二叔以为,懂得为爱来圆融自己那尖利到会伤人的棱角,以及懂得为爱而低头的心甘情愿,才是更让人值得骄傲的。”所以要好好的把握住让自己心动的机会,然后去面对也去接受自己“第一次爱上”的事实,最后再去明白爱之所以会让人前仆后继的原因,不过就是任你高高在上也终究要在爱的面前甘愿低头的那个“甘愿”,如此而已。
这是老天爷给秦朗曰的一个机会,也是老提那也给秦家的一个机会,他只盼秦朗曰肯去懂得,否则整个秦家迟早会跟着秦朗曰一起腐烂败坏的。
而那是他秦北奔最不愿意看见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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