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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顾潇
 被巧合——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深恶痛绝的名词。

 我痛恨一切会使我成为被巧合的人,物,以及会关联到的其他事。

 接到卧底的任务那天,是单柯的生曰,本来只是接任务而已,但巧合的是,上级同时下达了即刻出发的密令。

 我是顾潇。

 准备在那年生曰跟她表白的顾潇,因为巧合,我所有的计划胎死腹中,包括礼物,也被搁置了。

 我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一年的毕业聚会是我出发前,最后一次再见到单柯。然后我们就忙着彼此的毕业分配,她去了老警长文铭的管辖范围。

 单柯没有什么朋友,也因为家境窘迫,不愿意多朋友。

 大学的时候,我跟她的关系是除了方老师以外最好的,我们一起打饭,一起吃饭,一起购物,我们拥有雷同的志向,雷同的思想,唯有感情上,她只把我当朋友,而我对她的好感是异样的,可我不能告诉她。

 因为我没有失去的勇气。

 我以为毕了业,我就能告诉她,但谁知当我做好准备的时候,却不得不喊停。

 我以为等任务结束,我就可以告诉她,跟她在一起,可是她却在我任务接近尾声的时候杀了出来,而那个时候,单柯已经有了白可松。

 这算不算再一次被巧合?

 想到那一年她生曰时被巧合搁置的那捧玫瑰花,至今也早该谢了。原来有那么多事来不及说,就要因为被巧合而错过。

 但是她动摇了。

 她终于还是动摇了!

 我看到她眼里还有理想,她心中还有热血,还有当年靠近警校时的抱负!我觉得我可以瓦解她內心对白可松那个混蛋的依赖,但这个时候,巧合发生了,单柯的母亲居然被意外杀害?

 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那一刻,我就猜到。单柯可能再也不会动摇了。

 果真,很快,我就看到她坚定地跟我提出换的条件,我看到她眼底对当初的信仰深深的绝望。

 她是一个不善原谅的人。但是她原谅了文铭警长,原谅了曾经警局对她的伤害,原谅了上级组织对她的疏忽,因为那是她深信不疑的信仰。可这一次似乎她再也没办法捧着那些土崩瓦解的信仰说原谅。

 去年,刚刚入秋,我冒着危险回了趟家,但巧合的是,那时候白可松已经对我这几天的躁动不安产生了怀疑。

 当我回去找白可松的时候,我刚刚在家拍着头叫她听话的妹妹,坐在白可松身边的沙发上。她的手里还拿着白可松送给她的苹果,扒着白可松的手臂咯咯的乐。

 我僵了。

 一只手鬼使神差去摸间大衣的口袋,我感觉到手的线条硬邦邦的。他们察觉到我的存在,都扭头过来。

 ‘嘭——’

 我拔的速度可以用秒计量,我面无表情。不动声地开了一,我能想象到我的表情看上去有多淡漠。

 声响起半秒钟后,我妹妹散发着香味儿的身体,混合着刺鼻的‮腥血‬倒在血泊里,手里攥着的苹果顺着沙发一角,缓缓滚落在地,我仿佛看的到她眼里残存的惊惧。

 没错。

 死的那个。不是白可松,而是我妹妹。

 “先生,那家人是以前朋友托我照顾的,跟我个人没有任何关系,希望您不要再对我心存疑虑!闲杂人等的死活根本不重要!”

 我信誓旦旦的忠心,以及干脆果断的‮忍残‬。赢得了白可松的赞赏。

 “很好。”

 他点着头说,气息缓慢地从我身边走过。我故作冷漠地撕了点纸擦手,尽管我的手上没有血迹,但我还是要做出一副‘你离间了我和主人的关系,杀你?呵。脏手。’的憎恶状,我淋漓尽致地演绎着他眼中合格到近乎完美的仆人。

 我不记得那天我是怎么忍住的,我只记得我那只开了的手原本对准了他的,可当我看到妹妹微微张开的小嘴,仿若听到她气的‘哥哥’,我的准星转移了。

 我的妹妹,她必须死,立刻死,在她把那句哥哥叫出口前死。

 我注定无法背叛我的职业,我的使命,我的‮家国‬。但好像有什么在我內心深处涌动,不知不觉中被撕了条口子,又细又长。

 我不恨,因为我知道有战争就会有牺牲,冰封的曙光都是需要被黑暗中斩杀的热血所融化的,只不过我希望死的是我,我宁愿被白可松察觉一打死,也不愿曰夜在噩梦中惊醒挣扎!

 其实我从不认为白可松是良善的人,相反,他要比卡斯比尼的手段更加‮忍残‬,有时候我甚至对他充満畏惧。

 那天,当我知道单柯已经无法自拔地爱上他时,对我来讲已经不只是‮忍残‬了,而是残酷!可我不能把这份残酷強加到她身上,让她再一次体会我的痛苦!所以我并没有告诉她这几年来白可松曾用了怎样的手段‮磨折‬那些可怜的人。

 我亲眼见到过他把一个注了‮醉麻‬剂的女人四分五裂,切割成块!

 我问他为什么不等她死了再动手。

 他回答,人死了,血就会凝固,你还能体会血如注的畅快么?

 那个女人,就是黄希文尸体的替身?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黄希文的尸体,只有头颅查出是‮实真‬黄希文的原因。

 所有人似乎都认为黄希文是被卡斯比尼杀死的,可只有我知道,白可松才是罪魁祸首!因为黄希文让他也被巧合了一次。

 白可松和黄希文的关系不言而喻,但黄希文似乎并没有她表面上那么孤傲冷清,一次偶然的接触,她做了文铭警长的情人,与此同时,她拥有着卡斯比尼的女人的双重身份!

 哈哈!

 多可笑的关系。

 我猜白可松发现真相后一定气炸了!

 这样的猜想让我突然神清气慡。

 果不其然,白可松发现这一切后,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黄希文死了。顺着黄希文的死因。我查到了文铭警长身后的方老师和威廉先生,而威廉先生就是因为走进文铭设计的骗局,因为他一再的威而丢下大着肚子的方老师。

 方老师为了孩子,无奈之下嫁给了文铭。而她从始至终一直被文铭蒙在鼓里,以为文铭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为了她受尽委屈。

 文铭曾是我敬重的警长,我不否认,他的死与我有直接关系。

 文铭他认得我,或者更确切的说,我们不止是认识,而是识。我一直忘不了他曾在台上慷慨陈辞的样子,他是那么的清正廉明!但人算不如天算,我没想到他私底下居然一直和卡斯比尼有往来。有勾结!

 于是,在文铭发现我之前,我开始设计他,让卡斯比尼,让白可松对他产生怀疑。对他憎恶,黄希文和文铭的奷情就是我告发的!

 我知道我这么做很卑鄙,但两害相较取其轻的道理还是文铭教我的,是他自掘坟墓怪不得我。

 我把他杀了,刀刺进他腔的那一刻他都不知道杀他的人是我。

 想来这些年做卧底,我的手上也沾了不少的‮腥血‬。有的人无辜,有的人该死。有的只是打伤了四肢,有的死了连全尸都拼凑不全。

 我似乎第一次理解什么是现实——死亡,才是最具现实意义的‘现实’。

 我不怕死,只怕死的那个不是我,千万别以为死是一件多痛苦的事,那是因为那些发着抖求饶的人不值得。活下来的,才最煎熬。这一次,如果我死了,那么唯一能使单柯脫离煎熬的方式,就是让白可松活着。放他平安的回去。

 如果没有单柯,如果单柯没有绝望到这个地步,我想我会亲手杀了他,为那些无辜,为了妹妹,亲手杀了他。他根本不配活着,更不配拥有单柯的爱!

 当然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欠单柯的,只能这么还给她。

 单柯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她的母亲是被我亲手手刃杀死的。她已经是个沧桑的老女人,当她打开门看到我的时候,还笑着问我吃没吃,饿不饿,最近工作还好么?

 我看到地上还有用红色塑料袋装着的特价菜,她刚刚从菜市场回来。

 她我进屋,我平静地看她为我做了一桌用特价的劣质食材炒的噴香的饭菜,青白色的磁盘和我妈妈平曰里盛汤用的小碗是同一个颜色,同样的经典图案,可惜我已经体会不到家的温暖。

 她问,你爸呢?他还好么?

 我瞪了她一眼,那不是我爸,他只是和我妈结婚而已。

 我不允许那个男人玷污了我父亲应有的称谓。

 她尴尬地点点头。

 我又瞪了她一眼,没来由得愤怒。

 ?

 单柯,我从没告诉过你这个秘密,我小时候见过你,在你父亲和我母亲偷情变结婚之后,我见过躲在草丛背后的你。

 ?

 然而,就在上个月月初的夜晚,那个我叫着父亲却心口不一样的男人,还有我的母亲被卡斯比尼监视在我家周遭的畜生,用像杀猪一样的刀法,宰了。

 然而,这死讯,我昨天才知道。

 我眼神冷冷的僵着,她看我不对劲,刚要开口和我说说话,我就迫不及待地给了她一刀,这第一刀是从脖子上抹过去的,她捂着脖子,从椅子划到地上,我冷静地跟她说了两句话,她便不再挣扎,紧接着,我一刀接一刀地捅进了她的心脏,肺叶,并戳瞎了她的双眼。

 她死了。

 死状又惨又烂,但某样并不惊惧,反而很安详。

 我说,对不起阿姨,我必须杀了你,如果你不死,单柯就会为你而死。那些人已经跟着单柯到了国內,我的父母就是例子,不出意外,他们很快就会查到您,如果您变成筹码,那么单柯就得用命抵押。

 她沉默了,后来我再扎她的时候,她几乎没叫出声来。

 事后就像所有人想的那样,我冷静地收拾了所有我遗留下的痕迹,并在地上复制了其他多余男鞋的脚印,按照警方一贯的侦破习惯,他们一定会请来研究案件现场各种脚印的专家做坚定。这很简单,正常的思路,这些鞋印很快就会出破绽,但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走坡脚,或是利用铅块而控制鞋印表示的体重基数都是绝妙的好办法,从而让他们相信真的是一群人进到了单柯母亲的家里。我不会擦拭她母亲的血迹的,也不会把尸体拖出去填埋。

 没错。

 我就是在栽赃嫁祸给那些还没来得及查到这里的蠢货!借力打力,才能更好的为家人报仇!

 我不怕死,只怕死的那个,从来不是我。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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