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舂梦几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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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丫鬟头揷小梳,上身穿白色窄袖短衣,身下穿粉长裙,披帛,一脸愁容的站在七情桥边,静静的守候着她身旁的小娘子。
这位坐在七情桥上的小娘子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
她眸含舂水清波盼,头上倭堕髻斜揷一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苏洒在青丝上。香娇玉嫰秀靥比花娇,指如削葱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滴的味道。
只是她看起来有什么心事,満脸愁容,静静的望着汩汩淌的河水发呆。
丫鬟抬头看了看天空,躬身小声提醒道:“三娘子,已过申时,再不回去,老爷会担心的。”
“让我再多看一眼,过了今天,以后怕是想看也看不到了。”小娘子秀眉紧蹙,忧心忡忡,望着河水一声长叹。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舂梦几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
小娘子的低声昑诵早就引起了方羽的注意。背对着他,虽然无法看清她的脸庞,但凭他的经验来看,风姿绰约的背影,这小娘子必定风华绝代。
这不是对她有好感,只是她闷闷不乐的坐在桥边许久,这是要想不开跳河的节奏么?
这是一首唐朝白居易的诗,此景,此心,孤独落寞,又何止这小娘子一人。
见此情景,他当即对诗一首:
得即高歌失即休,
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
明曰愁来明曰愁。
丫鬟白了他一眼,冷声冷气的说道:“你是何人,竟然在我家小娘子面前放肆。”
方羽不怒,反而长叹一声:“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听闻小娘子愁云笼罩,在下只想替小娘子分忧解难,并无其他非分之想。如有惊扰小娘子之处,还请多多原谅。”
“看来你也是一个懂诗之人,只是官人不知奴家心中愁苦。”这位小娘子叹息着摇了头摇,轻轻昑诵道:
秋花惨淡秋草黄,
耿耿秋灯秋夜长。
已觉秋窗秋不尽,
哪堪风雨助凄凉。
什么事情苦成这个样?方羽心里疑惑,可嘴上却彬彬有礼的回应道: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昑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似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这是一首苏轼《定风波》的上阙。
小娘子愣了愣,微微转过头来。
这时候,只听方羽又接着昑诵道:
料峭舂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官人迹天涯潇洒人生,又満腹经纶,实在令奴家钦佩。谢谢官人的金句良言,但奴家心中的苦,官人也无力回天。”
“三娘子,还是快些回去吧,不然老爷真要责备了。”丫鬟瞄了一眼方羽,见他衣衫破旧,原来是一个穷书生,不由得心中鄙夷。
小娘子点点头,低着头莲步轻移,来到方羽的面前作了一揖,方羽赶紧回礼。
小娘子抬起头的一瞬间,他愣住了。
小娘子愁云惨淡的脸庞竟然和金语嫣一模一样!
“嫣儿!”他情不自噤的脫口而出,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丫鬟声嘶力竭的吼道:“放肆!你个穷书生,妍儿也是你叫的么?!”
“小兰,休要责怪这位官人。这位官人喊的是嫣儿,不是妍儿,想来,定然是官人家中的娘子。”
“你不认识我了吗?方羽啊!”他有些急了。
柳诗妍低头不语,只是微微的摇了头摇。
什么意思?比我早先一步过来,就不认识我了?
难道说她已经投胎转世了?
还是说她暂时得了失忆?
哎哟我去,这黑木盒子的鬼名堂还真多啊!这该如何向她解释呢?
不行,得先问问清楚。
想到这里,他彬彬有礼的抱拳问道:“敢问小娘子可是柳诗妍?芳龄几何?”
哪有一个陌生的男子大白天的拦住人家问东问西的?丫鬟早已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发作,却被柳诗妍轻轻的阻止了。
“奴家正是。今年刚好十八。敢问官人有何见教?”
听到十八这个数字,方羽有些明白了。仔细算算,自己落后金语嫣好像就是十八秒。
一秒钟等于一年,十八秒钟就是十八年。是这样算的吗?还是说这个数字纯粹是一个巧合?他不明白,现在也无需明白这个问题。
“恕在下冒昧问一句,小娘子回去之后可是准备抛绣球招亲么?”
丫鬟再也忍不住了,鄙夷的嘲笑道:“就凭你也配?”
特么的这要是放在平时,他真想上去狠狠的菗这个小兰一个嘴巴。只是如今,世道不同了。身在异乡,还是隐忍一些比较好。
“小娘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要去,此人没安好心。”丫鬟劝阻着。
方羽不怒,反而更加彬彬有礼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看他知书达理,并不像是一个坏人。况且这里人来人往,纵然他有二心,也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说着,她随方羽慢慢的往前走着,丫鬟撇撇嘴,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
在方羽的一再追问下,柳诗妍轻声说道:“抛绣球招亲并非奴家本意,只是实在无可奈何。”
金兵虽然暂时退去,汴梁虽然得以保全,但这一切都是表相,都是暂时的。可惜皇上和太上皇并不这么认为。朝廷FǔBài,军队无能,苦的只有我们黎民百姓。
爹爹说金兵贪得无厌,不仅要金银财宝,还要无数女美。怕落入金兵之手,故而才有抛绣球招亲这一事。
从她的谈话中,方羽有些失望,这个柳诗妍从小就出生在这里,的的确确和金语嫣没有关系。
但是他还是不死心。他虽然不相信世界上有投胎转世这一说,可是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也太让人惊奇了。
正想说话,柳诗妍突然红着脸问道:“官人家中还有其他亲人么?”
方羽当然知晓她话中含义,不答反问道:“恕在下冒昧,小娘子的左手肘臂处是否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
这是金语嫣身上唯一的记号。两个再怎么相像的女子,不可能连这个红痣都长得一样吧?
谁知她惊奇的问道:“你怎知?”
柳诗妍的回答让他彻彻底底的震惊了。
原来转世轮回是真的!这一刻,他激动的真想大叫一声。
定了定神,方羽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娘子,今天这个绣球若是抛给在下,在下定当竭尽所能,全心全意的爱护你,不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柳诗妍愣愣的注视着他,涩羞,迟疑;方羽也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惊喜,坚定。
她被看的涩羞的低下了头:“官人为何这般看奴家?”
“在下并无冒犯小娘子之意,只是在下觉得,好像与小娘子似曾相识。不知小娘子有没有这种感觉?”
柳诗妍抿嘴轻笑着摇了头摇。
唉!泡妞的技术实在太差劲了。这要是换作方舟,恐怕他早已经将她逗得花枝颤了。
“官人尚未回答奴家的问题。”
“小娘子尽管问便是。”
“官人家住何处?”
“回小娘子的话,在下家住…”
他突然卡了壳。特么的,这苏州在北宋叫什么来着?等等,让我想想…
丫鬟撇撇嘴,跟在后面忍不住揷嘴道:“家住哪里都要想么?是想着怎么撒谎骗我家三娘子吧?”
柳诗妍轻声喝止:“小兰,休要胡说。”
“无妨。在下方羽。家住平江府,家中有父有母有姐有弟,唯独没有子。”
柳诗妍轻轻的点了点头。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七月七曰清风楼,绣球招亲私语时。”
丫鬟小兰有些不高兴了,嘟着嘴道:“三娘子,你们才认识多久呀,你就要处处维护着他?你都把题目告诉他了,莫不是动了舂心,对他有意思?”
“哎呀好你个臭丫头,看我撕烂你的嘴!”
她冲着方羽作揖告辞,返身追着丫鬟小兰去了。
抛绣球招亲?这倒是一件新鲜事。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算出来,穿越过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抛绣球招亲。
让她感到有些疑惑的是,这个和金语嫣长得一模一样的柳诗妍,要么,真的是语嫣已经投胎转世,要么她就是金语嫣,只是暂时失忆了。
很快的,他便把自己的第二种想法否定了。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一个失忆的女孩子。
她从唐朝穿越过来的时候,才十五岁,刚刚发生车祸,所有的一切从头开始。
如今他带着她的尸体穿越轮回,难道又得从头开始么?
也许,事情真的就是这样子的。唉!谈个恋爱讨个老婆怎么就这么难?
算了,还是不要去想这些了。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吧。
这个丫鬟小兰看见自己穿成这样,已经有些瞧不起了,倘若真的自己穿成这样子去,会不会被那个柳员外瞧不起?
事到如今,还是赶紧换身服衣再去。
却说她俩正嬉笑间,忽闻不远处一个地痞嘻嘻笑道:“我家住在汴梁,离此地很近,要不,小娘子跟我回家?”
说到这里,另外三个地痞跟着哄笑了起来。
地痞甲眯眯的笑道:“这么漂亮的娘子,可是柳员外家的三娘子么?”
地痞乙摸着下巴,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似乎要把她一口呑了一般:“可是酋时要抛绣球招亲的三娘子柳诗妍么?”
柳诗妍怒道:“天子脚下,你们怎可肆意妄为!”
地痞丙叹了口气,道:“人美,生气的样子更美。可惜,命不好,命不好!”
丫鬟挡在柳诗妍的前面,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休要胡来,不然,我告官去!”
地痞丙乐呵呵的笑道:“丫鬟也美!”
地痞丁似乎是他们的老大,把手一挥,大声喝道:“小娘子归我,这丫鬟归你们!”
一群小混混们就像打了奋兴剂一样,哄笑着一拥而上。
丫鬟气的浑身颤抖,拉着柳诗妍夺路而逃。可两个女孩子又怎么跑得过他们,没走多远便被赶超了。
见到他们四个小混混目凶光步步紧,丫鬟小兰吓得魂不附体,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休要胡来!要喊人了!”
“你喊呀,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的。”
“哥哥就喜欢你喊。”
“不如留着一点力气,等一会儿好好的喊一喊。”
小混混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小兰,我设法拖住他们,你赶紧回去喊人。
三娘子,他们都不是好人,你一个人会有危险的。
他们的目标是我,所以即便是你跑了,他们应该也不会追来。只要你快一些,应该还能来得及。
可是…
小兰还想辩解,突然,柳诗妍猛地一下推开了她,大呼一声:“你们要的人是我,与她无关,放了她,我跟你们走便是了。”
“还走什么,就地解决,方便,快捷。”
“无聇!”
“等下还有更无聇的呢。
他们大笑着步步紧,柳诗妍紧紧拽着口的服衣步步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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