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茶之这会儿哪里还会管景丞丞要不要见她,她听到这话的时候其实蛮生气,景丞丞这意思摆明是要躲着她,不然他就得给回复不是?
刚才她还因为蒋寻的话在心里小小原谅了他一下,这倒好,现在火烧得更旺了。
这实在也是个被惯得没边儿的主儿,懂得什么为人处世?打从纪百礼那儿就没教过她。
跟贾局长这儿招呼都没打,自己个儿出门去了,贾局长没法子,也只能跟上去,在后边事无巨细的把景丞丞到这儿来后的原话给她复述了一遍。
“三少说了,纪百礼的案子是他栽赃的,所以人在监狱杀自他得负全部责任,让我们按规矩办事儿,谁要是敢徇私枉法,立马脫了这身儿皮。”
纪茶之心里又舒服点儿了。
原来蒋寻说的是真的,不是为了专门躲她。
贾局长见她面色松快些了,立马接下去道:“您说三少这品行,要不得说是景家出来的人儿!其实照我说,这人死了也就死了吧,也不是个什么要紧的事儿,最重要的是三少…”
“贾…”
蒋寻还没来得及呵住他,面前走的纪茶之已经停下了脚步。
“我也姓纪。”她说。
多明白的事儿,死的人是三少的亲戚,三少“一个不小心”把三少的亲戚给间接害死了,难怪这小夫俩会闹到这儿来。
贾局长反应过来了,可是反应过来也没用了,眼前这位三少的面色儿实在不能被称为好看。
他尴尬的陪着笑脸,心里有点想哭。
今儿个这是走的什么背字儿,倒霉事儿上赶着来。
“人呢?”纪茶之问她。
贾局长指指走廊最尽头那间审讯室,“三少等着让人给他做笔录呢,我这儿人手不太够,…所以还在准备中。”
事实上他也不敢找人给这祖宗做笔录啊!
蒋寻知道他难熬,说实话纪茶之这丫头虽然年纪小,也没什么大能耐,但他也怵得慌,因为你完全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她一切的做法都是由着自己高兴了先,跟三少从前那是完全一个德行。
于是朝他使了个眼色,“你先去忙,笔录的事儿先不忙安排。”
“是,”贾局长终于有了点活人样儿,朝两人敬了个礼,很快就没了影儿。
纪茶之上去转动审讯室的门,可惜被人从里面反锁了,于是耐着子敲了敲,“景丞丞,开门。”
里面没动静。
她也不着急,继续曼斯条理的敲。
就隔着这么一扇薄薄的门板,景丞丞又不是个聋的,早就听见了,只是一直坐着没动弹。
他现在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丫头,更确切的说他没有勇气去面对她,这是景三少爷活这么大头一次失去勇气。
他想了一宿,还是没能说服自己同意她去找傅云峥,傅云峥那儿已经给了准确话,百分之九十是能配出解药的,因为当时这药就是他给的,他自己早就研究透彻了,可是这解药有一个弊端。
人的痛苦有二,其一是得不到想要的,其二是得到了想要的。
景丞丞觉得自己前二十五年一直痛苦在其二中,所以极度不愿意余生有可能跟其一发生任何瓜葛。
他必须为自己的爱情和未来赌一把。
这药和纪百礼的死就像是两座横亘在他跟纪茶之之间的大山,非移走而不能前行,所以他把这俩大山绑一块儿搁在天平这头,又把自己搁在天平那头,就看纪茶之到底要怎么选了。
纪茶之的脑子没能拐进他这么复杂的弯弯道道儿里,说实话,她爸的事情她庒儿就没想过让他负责,每天蹦跶着要解药要离开,纯粹就是为了让自己活得舒坦些。
其实这俩有个共同点,做事情都义无反顾,唯一不同的是他为了她,她为了自己。
“景丞丞,有什么事情出来再说,你在里面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爸已经死了,不会因为你坐几天牢就活过来,你也没必要赎什么罪,如果赎罪有用的话还要地狱干嘛使?”
纪茶之敲门敲累了,就让蒋寻替她,自己跟个对峙匪徒的条子似的跟里面喊话,手里就差拿个喇叭。
里面的人不搭腔,她便故意对蒋寻道:“小蒋,给爷爷和爸爸打电话,让他们想办法把人弄走。”
“没用的三少,老爷子和三爷庒儿管不了三少。”其实蒋寻心里想的是:这俩要是知道三少是为了追回三少才这么干的,不跟着添乱就不错了。
只是他没敢说出来。
两人在安公局腾折了一上午也没能把审讯室里的男人劝出来。
到中午的时候萧凌陌他们又过来了一趟,借着带她去吃午饭的名义狠狠替好兄弟洗白了一回。
原先作恶多端的景丞丞到了这会儿他们嘴里,俨然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旷世好男人,绝世痴情种。
纪茶之原本并不是个耳子软的人,但她心里其实是喜欢景丞丞的,所以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会本能的产生动容,心疼起那个仍旧在审讯室里等着给她父亲赎罪的男人。
小张说他这几天都没怎么吃好睡好,再这样下去身体都要垮掉了。
正准备下午再去安公局看看,却见蒋寻从从外面接电话回来。
“三少已经把陷害您父亲的事情跟警方代清楚,他当时并没有让我消除证据,警方查起来会很方便,如果真的走正常程序,应该会判刑。”小蒋凑到她耳边低声道。
“他到底什么毛病!”
纪茶之气得不得了,丢下筷子疾步朝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给景家打电话,景霈霖接的,正如蒋寻所说的那样,景霈霖说他管不了景丞丞,他完全不听他的,还说让她千万要想办法把人劝出来,否则下次见面就不叫见面,要改称为探监了。
等她赶到市安公局,贾局长告诉她景丞丞已经被暂时押送到看守所,他已经做过笔录,只待取证公审。
这八王蛋居然来真的!
她一页页翻阅警方替他做的笔录,里面详细记录了景丞丞如何设计陷害她父亲进监狱的时候。
纪茶之原以为自己看完后肯定会怒不可遏,但事实上并没有,或许是因为她的心对坦白的人都比较宽容,或许是因为她对终于肯低头认错的他宽容。
她现在只希望他别闹了…
“三少,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蒋寻突然开口道。
她将目光从笔录上收回,“你说。”
“如果没有您父亲的事儿,您还想要解药吗?”
这话,算是戳到了点子上。
“想。”纪茶之没有丝毫犹豫。
从一开始她就想要取掉这颗药,只是一直没有办法,如果不是季节告诉她傅云峥的存在,她恐怕这辈子也就只是想想而已。
蒋寻说:“我知道了,我先送您回去吧。”
“那景丞丞怎么办?”
“傅教授说这种解药可能会导致物药作用期间的记忆缺失,所以三少怕您取掉药之后忘了他,不要他,不过等您做好决定,我送您去找傅教授,至于三少,没有了您,我想可能让他呆在监狱里对他来说会比较好。”
纪茶之有些震惊,注视着蒋寻的时候脑子里起码有数秒钟的空白期,她没想到景丞丞最后给她的答案是这样的。
“所以从一开始进来他就已经做好了不出去的准备了吗?”他到底是有多傻,会把自己这样往绝路上。
如果她不要他了,他就把自己关在监狱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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