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寻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是在某周五傍晚。
有公司老总拍回一条百来斤的蓝鳍金鱼,又听说蒋寻最近沉于美食,非要请他一起去尝尝。
按说这种场合蒋寻是没趣兴的,可他却鬼使神差的想起很早之前在那饭桶好友圈看到她分享的一条新闻,依稀是海上某餐厅买了一条差不多大的金鱼,做现场鱼宴,她遗憾称自己去不了。
蒋寻想了想,打算叫上她,就当是她尽心尽力保护纪茶之的奖励也好。
然而他在好友栏找了一圈,愣是没看到“饭桶”这俩字,他握着机手来回来回的滑动屏幕,突然意识到…
自己可能是被拉黑了!
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立马垮了下来,调出夏晨曦的号码拨过去。
那头“嘟嘟”了几声,突然被摁掉。
一条信短回过来:我跟茶子在外面吃东西,你有什么事情信短里说,不然她该起疑了。
其实蒋寻自己也不知道干嘛给她打这通电话,坐那儿盯着机手屏幕发了会儿呆,把她信短删了,准备下班回家。
“蒋总,刘总那儿又打电话过来问您去不去…”
曾助理推门进来,话讲一半,看到他这张冷脸,默默咽了咽口水,“我…我去回了他,忒烦人,老着您算怎么回事儿?不懂事…”
“谁跟你说我不去了?地址发我机手,我自己开车过去。”
“…”秘书处说的没错,六月的天,蒋总的脸,明明前几天还心情好得不得了每天喝咖啡都加糖,现在算是甜到忧伤了…
曾助理陪着笑脸弯了弯,“是。”
就餐的地方安排在刘总名下一私房菜餐厅,地方不大但很隐蔽,一般人找不到,也不会被接待。
为了能让这鱼能够物尽其美,刘总还特意从国外请来米其林三星主厨,现场刀。
饭桌上推杯过盏,奉承巴结成了主基调。
蒋寻兴致缺缺的坐那儿,突然觉得自己晚上不应该来。
吃东西不是这样的,怎么能这么复杂?应该像那个饭桶一样喜滋滋的“埋头苦干”,不管吃什么都是一脸幸福的样子。
想起那个饭桶,他又习惯性去摸机手,正好看到纪茶之在好友圈发了一组九宮格,饭桶和陆家小子都在,其中一张照片他们还勾肩搭背的,看起来其乐融融。
也不知怎么的,蒋寻再看向那条蓝鳍金鱼,竟有种恨不得上去给它一刀子的冲动!
“蒋总,蒋总…”
蒋寻恍然回神,见刘总正站那儿朝自己举杯,也随手拿起杯子意思了一下,看似随意的问,“听说最近你跟陆家有合作?”
刘总道:“小本生意,陆家那小子倒是会做人,就跟着掺和了一下。”
“正好我也认识,你把他叫来一起吧。”
刘总想了又想,没琢磨明白蒋寻突然提这茬到底什么意思,便说:“那敢情好,我现在就去给他打电话。”
“嗯。”蒋寻垂眸,时不时扫一眼腕表。
等差不多是司机过去接纪茶之的时候,他便起身,“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们管自己。”
他让主厨打包了満満一份金鱼刺身,跟刚刚进门的陆天维擦肩而过。
基本上每个周末纪茶之都会回懒园,她一走,夏晨曦这个礼拜的任务就算是圆満完成,意味着她可以想干嘛干嘛,想去哪儿去哪儿。
刚好宿舍里还有俩没走的妹子约地主,夏晨曦在校门口买了副牌往里走。
一辆黑色的大奔突然擦着她身旁险险驶过,在前面差不多两米的地方戛然而停,夏晨曦被吓得够呛,心有余悸的护着口跑过去,“你大爷的急着去投胎呢?还没有公德心…”
车窗放下来,一只精致的餐盒递出来,然后是男人冷硬的侧脸。
“蒋面…咳咳…蒋先生!”夏晨曦惊诧不已,“你怎么来了?有事儿?”
“我们家小姐小呢?”
“茶子回家了啊,刚走,还是她给我送回学校的呢。”
蒋寻面无表情的把餐盒往她手里一,“本来是小姐小带的,那给你吃吧。”
夏晨曦已经闻到餐盒里传出来的芥末味,又听说给她的,根本没那闲工夫琢磨为什么明知道纪茶之回家时间的蒋寻会特意到学校给她送吃的。
“那谢了。”她喜滋滋的拎着餐盒又往校门口走。
蒋寻掉头跟上去,缓速在她身侧开,“这个时候你难道不是应该回宿舍吃?”
“我得去买瓶清酒呀,顶级金鱼刺身,如果我的嗅觉没出问题的话。”
“是没出问题,都快赶上我们家隔壁看大门儿的了。”蒋寻喃喃了句,停下车,“上来。”
夏晨曦没听清楚前半句,狐疑的瞥了他一眼,将餐盒蔵到身后,“干嘛?我可不会还给你的。”
“我还能要你这个?人那儿百来斤我都没稀罕,上来我领你去弄瓶好酒,就你口袋里这三瓜俩枣够干什么?”
“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明明以前老给她冷脸啊,而且还倒掉美食!
整整一桌山珍海味诶!
夏晨曦到现在想起这茬心里都不舒服。
“不去算了。”
“诶,我去我去!”她赶忙拉开车门坐进去。
蒋寻拧着眉,来回寻思她刚才那句话,怎么听都像是在的骂人。
夏晨曦问他带她去哪儿,蒋寻没理她,不过看上去他心情还算可以,夏晨曦甚至在他脸上捕捉到一丝类似于笑的表情,相当诡异!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的样子,大奔驶入一处高端楼盘。
“下来。”
蒋寻推开车门,夏晨曦拎着餐盒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进电梯,上楼,进门。
跃层公寓奢华得不像话,让她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对,没错,她就是刘姥姥!
她已经能幻想到蒋熙凤将会给她布置一桌多么多么精致的美食!
然而并没有。
再漂亮的房子也架不住冷清,夏晨曦非常肯定在这套完全没有烟火气的房子里根本不会有比她手里的金鱼刺身更美味的东西。
“你先坐。”
蒋寻把她丢在客厅,自己上楼去了。
夏晨曦怕时间太长会影响金鱼刺身的口感,忙盘腿在地毯上坐下,将餐盒放在茶几上打开。
太漂亮!
简直就像是艺术品!
摆盘别致的刺身一看就是才刚从鱼身上片下来的,无论是泽还是味道都新鲜得不得!
夏晨曦没忍住,卷了一片来吃。
啧啧,差点没把头舌一块儿呑掉!
她开始迫不及待的等蒋寻回来,甚至在想,如果姓蒋的能给她找回一瓶合适的美酒,她以后就再也不叫他蒋面瘫了!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楼上半点动静没有…
“蒋先生?”夏晨曦着急,顺着楼梯口找上去。
楼上过道里只点了一盏暗沉沉的顶灯,非常冷冷清清,像是根本就没人上来过。
她一个个房间找过去,俩卧室一书房,没有人也没有她以为的酒窖。
墙上还有一扇相当结实的防盗门,但是拽不开,像是被人从里面反锁了。
“蒋先生?”她重重敲了几下,没人应。
夏晨曦有些摸不着头脑。
明明看着他上楼的,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她重新下楼,打算给蒋寻打电话,却发现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机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
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下!
夏晨曦刺身也顾不上吃了,很快收拾好餐盒打算离开,可大门也跟楼上那扇防盗门似的,纹丝不动。
“你大爷的!”她终于意识到这可能是蒋寻对她的恶作剧,气急败坏的冲回楼上,“姓蒋的你给老子出来!不就是骂了你一句娘们儿嘛,你至于这么整我?果然特么的是个娘们儿!”
没人应,就是没人应她!
夏晨曦上楼又下楼,下楼又上来,不停腾折,可就是想不出离开这儿的办法!
要知道这可是在小二十层的高楼上啊!而且防盗门该死的结实!
除非她把內外穿,否则根本不可能从这儿离开!
夏晨曦气了个半死,索坐回地毯上,把刺身当成蒋面瘫的恶狠狠咀嚼!
妈蛋失策,失策失策失策,个面瘫用一记记无情的耳光让她彻底明白天底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吃着吃着,顶上的水晶灯突然闪烁了两下,然后跟电视机一块儿熄灭…
“啊——”
她终于忍无可忍,在客厅的黑暗中暴走。
“蒋面瘫!有种你别犯到老子手里!否则老子一定给你喂一瓶伟。哥,先找二十个大妈轮了你,再找二十个男人爆你花菊,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跪在老子面前唱国。歌叫爸爸…”
她气急败坏的骂咧了小半小时,期间除了用三分钟口气,根本就没停歇过,不得不让人感慨其肺活量之大,口才之好!
“啪!”大厅灯毫无预兆的再次亮起。
夏晨曦一下子咬到自己的头舌,疼得在沙发上直蹦跶,龇牙咧嘴的。
她眼瞧着蒋寻从拎着一瓶干白步伐优雅的从楼梯上下来,然后将酒放在茶几上,似笑非笑的鼓掌,“骂,怎么不继续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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