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天与地,有一根绳的距离 下章
第64章 爆炸新闻
 快到七点,人行道上行人如织,小吃店里正是最忙的时候。老板娘说完自己想讲的话,望一眼店里的生意,问:“要不要进来吃点东西啊,晚饭吃了吗?”

 钟屏说:“不用了,谢谢。”

 “哦,那下次再聊,我先进去忙。店里一直缺人手,等过完年我要多招两个小工。”老板娘匆忙说着,转身跑回店內。

 钟妈妈旁听完,这时才开口:“走了,上车。”

 看不出情绪,钟屏“嗯”了声,母女俩坐进车里,“先回医院。”钟妈妈又面无表情道。

 钟屏说:“又去?”

 “让你开就开。”

 钟屏不再多说。

 片刻返回医院,钟妈妈率先走进病房。霍志刚正被护士扶着坐上,见到来人,诧异道:“大姐,怎么又回来了?”

 钟妈妈说:“钥匙不得给你,那两箱货你客户已经拿走了。”她把钥匙放桌上,跟霍志刚简单代几句,等护士离开,话锋一转,“我问你,你老实回答。”

 霍志刚一愣:“问什么?”

 钟妈妈:“你老实告诉我,那天晚上你到底有没有看清撞你的车?”

 霍志刚怔了怔,道:“没看清,而且那车也没撞我。”

 钟屏停好车,匆忙跑上楼,进门刚好听见这句,心反而往下一沉,她终于意识到对方一直都在強调“没被撞到”这件事。

 钟妈妈瞥一眼钟屏,转向霍志刚,说:“你叫我一声大姐,咱们两家这么多年情下来,我和你大哥也早就已经把你当成自己弟弟,前年除夕你都是在我们家吃的饭,你说,我们是不是像亲人一样?”

 霍志刚道:“是,你和大哥这些年对我帮助不少。”

 “帮助是相互的,我们家也老是麻烦你,”钟妈妈说,“你既然也这么认为,那就一定要跟我说实话,你真没看清撞你那辆车?屏屏那男朋友,之前也没找过你麻烦?”

 霍志刚一怔,朝钟屏看去一眼,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钟妈妈坐到沿,用力一拍:“有话就说,给我直截了当点!”

 钟屏终于也开口:“老霍,你说吧,我也想知道。”

 霍志刚叹气,瞒不住,他只好说:“当时路上太黑,那车一下子就开走了,我真没看清什么,就看到了车型。”见钟妈妈有话要说,他忙道,“对于没有百分百确定的事情,我不想胡乱说,这跟对方是谁根本没有关系。”

 “真不确定,你会根本没想过‮警报‬?”钟妈妈马上揪住他话头。

 霍志刚沉默。

 “因为你有了怀疑,所以你才不‮警报‬!”钟妈妈一语中的,也不给他反驳的时间,道,“什么车型?”

 霍志刚:“…路虎。”

 钟妈妈:“车牌呢?别说你一个字都没看见!”

 “…没看清,尾数是8。”霍志刚道。

 钟屏抿不语,钟妈妈霍一下站起来。

 她那天在小公寓的沙发上发现了路虎车钥匙,料定有猫腻,特意在停车场等人,果然不多久就见一辆路虎揽胜开了出来,她当时就记住了车牌,尾号是“8”

 证据赤地摆在面前,钟妈妈觉得无需再认证,怒气冲冲问:“他跟你有什么矛盾,这是要开车撞死你?”

 转向钟屏:“你的是个什么男朋友,黑社会啊?”

 钟屏道:“妈,我会去找他问清楚的,但现在这事还不能肯定,也许当中有误会。”

 “误会?!”钟妈妈气极。

 霍志刚立刻说:“大姐,可能这当中真有误会,你看我这个躺病上的都不急,你别气。”扫了眼桌子,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们看,我刚吃的碗还没洗,要不麻烦你们先帮我洗了?”

 “这叫什么话,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来洗。回头再跟你说!真是要气死我!”钟妈妈直接把碗收拾好,去了洗手间。

 人走了,霍志刚无奈地笑笑。

 钟屏没心思笑,瞄一眼洗手间的方向,问霍志刚:“我听芳芳小吃的老板娘说,我男朋友之前找过你麻烦,到底怎么回事?”

 霍志刚一听,头疼地敲了敲自己。

 钟屏:“你快点告诉我,你跟他什么时候认识的?我从来没听你们俩提起过,你们还瞒着我什么了?”

 霍志刚见她着急,只好一五一十代,没说陆适“来者不善”,就说他到店里转了转,“别听老板娘瞎说,你知道她这人八卦,讲话最喜欢添油加醋。”

 “…我心里有数了。”钟屏沉思片刻,道,“我会给你一个代的。”

 “什么代…多大点事,你们好好谈自己的恋爱。”

 “…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钟屏抿了抿,直视对方,“他去店里讲过什么,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如果是好话,你不可能一直瞒着。”她想到什么,捏了捏拳。

 霍志刚说:“钟屏…”

 “洗好了,你看看还要干什么,趁现在我都帮你做了。”

 钟妈妈从洗手间出来,两人对话被迫中断。

 霍志刚没什么需要再麻烦她的,钟妈妈老生常谈,凑过去,悄悄拿出两张女人照片,跟他说了下对方的条件,让他斟酌斟酌,最后轻声劝道:“伴侣是社会关系的一种,绝对不能缺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现在住院,做什么都行动不便,要是你有老婆,还用得着我这么心吗?你啊,别总是敷衍我,好好考虑考虑自己,你现在年纪可真的不小了啊。”

 霍志刚点头,接下了照片。

 两人离开之后,他把照片搁头柜上,叹口气,请护士帮他把摇下去,正打算睡下,忽然听到一声:“还好我赶上了,是不是快过探病时间了?”

 “没有,时间还早,”霍志刚笑道,“你怎么来了?我好像谁都没通知吧。”

 何队长放下果篮,道:“小钟今天早上告诉我的,我等收工才过来,你怎么住院这么大的事也不吭一声?”

 “小伤小病没必要劳师动众,”霍志刚‮头摇‬,“钟屏那孩子也是。”

 “她是关心你。”

 何队长拉来一张凳子,坐边上问他伤情,又讲了会儿队里的事情,霍志刚说:“我看了新闻,你们空中救援队做了件大事,好样的!”

 何队长见他主动提及,笑着说了几句:“还有待进步,我打算年中的时候再组织他们去德国学习,”又一叹,“开始做起来了,我才真正意识到我们‮家国‬的不足之处,空中救援力量实在太薄弱,十年前什么样,十年后也没见有多大改善。”

 “再努力吧,什么都要一步一步来。”

 “但愿我有生之年,能看到低空领域真正全面开放的一天吧。”何队长说着,余光忽然注意到头柜上的两张照片,拿过来一看,笑道,“哎哟,这是什么?”

 反过来,照片背后还有字,姓名年龄职业以及婚史,全都罗列的一清二楚。

 何队长了然:“这是…钟屏的妈妈又做媒了?”

 霍志刚苦笑:“是,钟屏和她妈刚走。”

 何队长道:“别嫌我多事,我觉得你也该找一个了,人家大姐介绍的条件不错的。”

 霍志刚:“我也基本都去见了,不合意。”

 “你不合意还是人家不合意?”

 “可能都有点。”

 何队长放下照片,手扶着膝盖,低头想了想,语重心长道:“咱们兄弟俩,今天要不开诚布公的聊一聊?”

 霍志刚问:“聊什么?”

 “当年小钟跑来sr,有什么心思,你知,我也知。”

 霍志刚一顿:“老何…”

 何队长抬了下手:“你别急着说,先听我说。那会儿小钟也才十六七,一个小庇孩,我知道你也把她当个孩子,她也没做什么逾矩的事,我就当看个热闹,小孩儿小时候爱看动画片,长大了还有几个能坐下来安安静静地看动画片的?喜好都有一个时间段。”

 “她现在长大了,去年我看着还有点着急,今年我就放下心了,她男朋友是真不错,连吃个火锅,都会给她套袖套,不用她多动手。你不知道,一直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谈了个这么好的对象,我居然还有成就感。”

 何队长顿了顿,接着说:“可是看着你,我又有点琢磨不透,早几年我肯定你把人家当孩子,可这些年下来,你身边不是没合适的女人,偏偏你一直没动静,你对小钟也太好了些,好几次一块儿聚会,我看你一直守着给她拿水拿纸巾。老霍,你别怪我说话直接,干涉你私事,毕竟跟你十多年的兄弟,小钟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给我句准话,你对小钟到底有没有心思?”

 “…你长篇大论的瞎说什么。”霍志刚去倒水。

 何队长说:“你就回我一句。”

 霍志刚不想回答,喝了一口水,对方虎视眈眈,他没法装作视而不见,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好,我给你句准话,假如我年轻十岁,就算我少了一条小腿,我也一定会追她!”

 何队长一愣,没料到这个回答。

 霍志刚瞥他一眼,话锋一转:“但是老何,这世上没有‘如果’这回事。何况我对她的喜欢,也不完全是‮女男‬之间的喜欢,像你一样,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就是我的一个晚辈。”顿了顿,“我也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她太优秀,我不能耽误她,如果我不守着这条道德底线,早几年,她还糊里糊涂的时候我就能跨出这一步,但我不能!——”

 “还好,她现在很幸福,等到了一个她真正喜欢的人。”

 何队长沉默良久,重重地拍了拍他肩膀。

 霍志刚菗起那两张照片,一笑:“这两位我出院之后也会去相一相,要真合适,我肯定会努力一把,况且——”

 “况且什么?”何队长问。

 “不要小看当妈的,她们对自己的孩子最‮感敏‬。钟屏的妈妈,应该早就知道钟屏对我有点糊涂,她只是不说破。”霍志刚道,“她的爸妈把我当成亲弟弟,我自然不会辜负他们。”

 等何队长离开,病房彻底安静下来,霍志刚越想越不放心,又给钟屏发了一条信息,让她跟男朋友好好沟通,不许误会吵架。

 另一边,母女俩回到家,门一关,钟妈妈终于不再忍:“马上给我打电话问陆适,究竟有没有开车撞人!”

 钟爸爸和小堂妹听见,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钟妈妈瞪着钟屏,钟屏道:“我回房打。”

 今天集团年会,这会儿‮店酒‬宴会厅里几十桌都是员工,时间安排晚,菜刚上齐,陆适待会儿要上台发言。

 他坐首桌吃了两口,正准备给钟屏去条微信,电话就进来了,他一笑,跟桌上的人告了一声,走出大厅接电话。

 高南视线跟随。

 “喂,我这边才刚吃上饭,想我了?”

 “…”“钟屏?”

 “陆适,我有话问你。”

 陆适皱眉,“嗯,你问。”

 钟屏:“你跑来‮国美‬找我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

 “你那个时候为什么突然跟我冷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去过芳芳小吃隔壁的五金店了,对不对?”

 陆适心虚大过被告状的愤怒,他想撒谎,话到嘴边,变成:“当时是个误会。”

 “什么误会?”

 “…我误会你心里有别人。”

 “你——”

 “我不对,我道歉!”

 “…好,那我再问你,前几天你喝醉酒,高南送你回来那晚,你们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意外?”陆适莫名其妙,“什么意外?怎么了,没什么事啊。”

 钟屏道:“霍志刚被车撞了,事发地点就在你来我住处的路上,是辆路虎揽胜,车牌尾号‘8’。”

 陆适眯眼:“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开车撞他?”

 “我问你,当时有没有发生意外。”

 “没有!”陆适一甩西服,揷着,“那晚高南开车,我坐车里,没任何意外,你不信去问他!”

 “那晚你给我买的砂锅打翻了,你买过这么多次,那回第一次打翻,开车的时候没有急刹?”

 “没有!说了没有!”陆适想到什么,脫口而出,“我知道了,那回我刺了他一句,他怀恨在心,故意找事污蔑我!”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他胡说什么!你信他不信我?!”

 “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我是那样的人?!”

 陆适喊完,看见高南从宴会大厅里出来,招手喝道:“高南,你过来!”

 高南:“怎么了?”

 “你跟钟屏说,买砂锅那晚,是不是你开的车?”

 “是。”

 “我有没有开过?”

 “没有。”

 陆适对电话喊:“听到没有?!”又冲高南,“你说,那晚路上有没有发生过意外?你有没有撞过人?!”

 “…撞人?我想想。”高南回忆几秒,不确定地道,“那晚有个路段很黑,我当时好像是看到过什么影子,当时急转弯,差点撞上台阶,怎么回事,突然问起这个?对了,时间到了,你快点上去讲话,待会儿来不及了。”

 陆适:“…”宴会厅门口又来几人催促。

 陆适指指高南,对着电话那头轻声道:“我什么都不记得…回头我再跟你说这事,你听见了,是高南开的车,等我这边结束,我马上问清楚,给你打电话。”

 挂断电话,陆适指着高南:“你等着,待会儿我有事问你!”匆匆返回宴会厅。

 厅里司仪开始说话,没多久,话筒里传来陆适的声音,掌声骤响。

 ‮机手‬铃响,高南看一眼号码,笑着接起:“钟屏。”

 钟屏问:“高南,刚才陆适有没有跟你说清楚,那晚究竟怎么回事?”

 高南慢悠悠地往‮店酒‬门口走去,说:“他说的是真的,那晚确实是我开车——陆适这人脾气大,有时候可能比较任,你有话好好跟他说。我这边还有事,晚点给你电话,怎么样?”

 结束通话,抵达‮店酒‬大门,门口一部车,车门缓缓打开。

 钟屏从房里出来,一屋子人表情严肃,钟妈妈抱着臂,冷声问她:“问清楚了吗?”

 钟屏道:“是个误会。”

 “你先说,有没有这回事!”

 钟屏把当晚的情形解释了一遍,陆适醉酒,开车的是高南,天色太黑,高南驾车时无意偏了车头。

 钟妈妈问:“高南是谁?”

 钟屏道:“是陆适的助理,也是他的好朋友。”

 钟妈妈深呼昅,“属下当然包庇‮导领‬!哪有这么多巧合,什么路不走,什么时候不去,什么人不撞,偏偏走那条路,还是那个时候,还碰上了霍志刚!这种巧合你信?!我看八成是他指使别人的!”

 钟屏想起最初在鉴定中心见到的那人,坐在接待室里,让人排着长队,颐指气使地散着钱,为了达到目的,他做事手法极端,丝毫不顾自己妹妹的脸面。

 他太嚣张,习惯了为所为,不懂得收敛,但是——

 钟屏‮头摇‬:“妈,陆适他跟我说的肯定是实话,当中一定有误会。他现在在忙,明天他上家里来,有什么事你可以当面问清楚。”

 过了会儿,钟妈妈:“你就这么相信他?”

 “我信!”

 宴会厅里,陆适脫了西装,在台上侃侃而谈,讲话结束,底下掌声热烈,他正要下来,宴会厅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一行人走入,为首的轮椅上,坐着一位老人家,后面跟着高南。

 陆适笑容渐渐收敛。

 几人抬起轮椅,把老人家送上高台,陆适脚步一动,瞥了眼高南,弯去扶轮椅,“爸,你怎么过来了,也不通知一声让我去接?”

 “我有点事要宣布。”陆老先生拍拍他的手,道。

 陆适笑:“什么事,要你亲自跑这么老远?”

 陆老先生笑了笑,眼神示意属下,话筒递来,他接过,底下困惑的职员们小声议论着,他轻咳一声,开口:“这一年,辛苦大家了,集团的发展,是在坐的每一位努力耕耘的结果,我在这里向诸位表达真挚的感谢,祝大家新年快乐。”

 “陆董新年快乐!”

 掌声雷动。

 陆老先生摆手,稍顷,说道:“同时,我还有一件事要宣布——”

 众人洗耳恭听,陆适又瞥向高南,高南却始终没给他眼神,边上话筒,声音继续。

 “陆适将卸任集团的一切职务,即曰就将离开集团,以后的曰子,我将回来,与诸位共同进退。”

 陆适猛地看向轮椅上的人。

 底下众人哗然。

 十五分钟后,会议室临时开启,集团高层入座,陆适坐在首席,一敞西装,转了下椅子,笑着说:“爸,陆董事长,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合理的解释?很简单,因为你没资格。”

 “我没资格?”陆适笑了,“真有趣,我是陆家嫡子嫡孙,是我爷爷和你大哥遗嘱上写明的继承人,我没资格?”他靠近,小声说,“看来您老医院呆久了,添了新病——脑退化?”

 陆老先生一笑,没看他,望着会议桌众人,他道:“既然说起遗嘱,想必你没有忘记,遗嘱上白纸黑字写明,‘亲生儿子’这几个字?”

 陆适眯起眼,轻敲桌子,没有回答。

 陆老先生对众人道:“陆适没有资格再担任集团总经理,原因有二——”

 “第一,他曾经进过少管所,坐过一年多的牢。”

 众人诧异,议论纷纷。

 “第二——”陆老先生手一抬,后面的人递上一份文件,“这是一份亲子鉴定结果,他与陆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亲生父母另有其人!”

 “他既有犯罪前科,如今身份不明,所以,从今天起,他将卸任集团一切职务,并且接受相关部门的调查。” UmuXs.CoM
上章 天与地,有一根绳的距离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