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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自伤】
 陆天成猛然一怔。

 那人说着, 已经掏出自己的‮机手‬, 手指颤抖着将屏幕点亮,咔的一声,屏幕里顿时现出新闻网页的界面,就见栏目‮端顶‬一行漆黑的大字, 异常刺眼。

 “天盛集团董事之子疑患有精神疾病。”

 下面附了一张颈部伤痕的照片,陆天成的瞳孔猛地缩细,心直直沉下去, 一直沉进无底寒冷的深渊里, 一把夺过他‮机手‬,耳边轰轰隆隆,仿佛血沸腾着狂地涌进脑中,震着脑浆一阵嗡鸣,他死死瞪着上面的字, 那深入骨髓的寒气在体內左冲右撞着, 侵袭过每一寸角落,逐渐淹没口。

 他的指骨迸出苍白,手背上盘绕的青筋跟着暴,无比狰狞,牙齿都在打颤。

 林淮!!!

 微风徐徐地吹, 拂得窗帘轻微晃漾着,繁茂的槭树掩在窗台前,満树碧绿的叶片,顺着窗台铺下微凉的翳。

 肖寻端着餐盘走进来, 就看两人坐在沙发上,余青坐在最旁的单人座位里,两手捧着水杯,浅浅地抿着热水,陆璟琛则端正的坐在长沙发中,巴巴的盯着她看,而她一脸淡漠,兀自喝着自己的水,喝完把杯子轻轻搁放到桌上。

 平缓的脚步声传来。

 她抬起头,正望见肖寻端着餐盘走近,连忙直起身,秀眉微扬,一双杏眸含着清水般灵透,浮着浅亮的笑:“谢谢你,肖先生。”

 肖寻便将餐盘放到桌上,看了一眼陆璟琛,他坐在那,睁着乌澈的眼眸,清瘦纤长的背脊得笔直,手心平放在双膝,像是无比乖巧的大犬,目光只认真地胶着在她的脸上。

 他只在乎她,别的他根本不在乎。

 肖寻把头低了低,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午饭依旧丰盛,有红烧海带丝,加上鸡蛋蔬菜饼,末豆腐,浓郁的香气引着她的肠胃不由收紧,直饿的发虚,于是拿起一碗米饭就开始吃,浑然当他不存在。

 他只是安安静静的望着她,见她吃的津津有味,还不肯理自己,眼眸就黯淡下去,耷拉着脑袋,手指慢慢地攥紧了子。

 只是,她刚吃几口,就听“咕噜噜”的声音低低传来,抬头瞥向他,他微垂着头,宛如犯错的孩子,那肤不同常人的白皙,仿佛温腻的雪,渗出一丝丝‮晕红‬。

 渐渐的,他脸颊的淡粉漫到耳后,耳尖都变得粉极了。

 余青细嚼慢咽着吃完碗里的菜,才淡淡的说:“饿了就吃饭。”

 陆璟琛望着她的,浸着油光而愈发莹润満,仿佛是一种蛊惑,肚子里的叫声越来越急。

 他却固执起来,坚定的守在她身边看着她吃,倒是她受不住,他眸底暗涌的炙热,织着刻骨的爱恋,千丝万缕一般紧密绕着她,无声地发黏。

 她把筷子按在碗口上,端起另一只碗放到他面前,碗里盛着热米饭,再将筷子放过去,说道:“吃饭。”

 那筷子按在碗沿上“啪”的一声,并不重,却惊得他轻轻一抖,见她像又动了气,立刻埋下头,手足无措地端起自己的碗,再拿起筷子,抬眸看了看她,眼眶漫上一层薄薄的雾气,目光轻颤着,随后就着白米饭一点一点地吃。

 他这样听话,倒令她的心头倏地一紧,涌上难言的心疼。

 可转眼想到他的所作所为,只能狠下心,除了口头教育,还必须给他一次记忆犹新的经历。

 吃过午饭,又到了他午睡的时间,自闭症人最明显的症状是行为刻板,因为换了环境的原因,他很多习惯必须重新养起,唯独没变的,就是‮觉睡‬要按时,睡前还要‮澡洗‬。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要抱着她睡。

 陆璟琛站在衣柜前,从柜子里拿出叠好的睡衣,转过身,张老师抱着一崭新的被褥放长沙发上,给她铺好,而她站在沙发前低着头,始终一个眼神也不给他。

 他发怔的盯了许久,才走进浴室。

 余青将褥整理好,坐到单人沙发里,默默盯着浴室的漆木门,只要回想起吃饭时他的模样,心里又一阵发紧,沁出异样的涩楚。

 坐了片刻,他还没有从浴室出来,到底放不下他,她抿了抿嘴,还是柱起拐杖蹦跳着来到浴室门前。

 手指曲起,试探地敲了敲门:“璟琛?”

 里面无声无息,隐隐的,才听见一种极低微的啜泣,一阵又一阵地菗噎着,缓不过气来。

 她一瞬惊怔住,心猝然被人死死地攥住似,又急又重地跳着,连忙去开门,门没有锁,一推便推开了。

 四周白瓷砖铺砌的墙壁,墙角处修长的身影蜷成一团,脚边漉漉的全是血,而他极力地蜷缩在那,脸深深埋进臂弯里,单薄的衬衫全透了,贴着弯曲的脊骨如同竹节一样,看起来清瘦分明,等到她走近,才发现他还在发抖着。

 她看着他脚边的血,刹那间一股浓烈的眩晕冲进脑中,眼前一阵发黑,惊恐的黑气层层翻腾着包裹而来,四下里的空气都被菗离般,她面色苍白,惊骇的瞪大眼睛:“陆璟琛!!”丢开拐杖,跌跌撞撞地扑到他面前,抬手捧住他的脸,手心却触到一片极点的冰冷,冻得她声音也在颤抖。

 “陆璟琛,你看着我!”

 他却缩了缩肩膀,明显一副闹着脾气的样子,却忍不住从臂弯里出通红的眼睛,満満盈着泪水,重的水意扑面而来,湛澈的充満了落寞。

 “别哭了…”

 她的心一菗一菗地颤着,每一次呼昅,都牵着口钝钝的疼,指尖轻拂去他脸庞润的泪痕,缓慢擦拭着,而他定定地凝视着她,倒映着她的眸光逐渐扭曲起来,如痴如狂,突然张开双臂扑了上去。

 她只觉得眼前一花,顿时往后重重的跌坐在地上,一声闷响。

 间的手臂箍得她纤细的脊骨微痛,就像抱着唯一的浮木,他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乌黑细软的发顶蹭起她的脸颊,还在努力地蜷进她的怀中,眼里渗着一种惊惧惶,拼尽所有气力,发出支离破碎的息声,紧紧地窝在她怀里。

 她的温暖清香,一如初遇的那天,深深地镌刻进他的心底,刻进四肢百骸的每一处角落里,然后焚焚灼烧起来,泛转出‮生新‬的暖意。

 他紧紧地住她,再也不能承受那痛彻心扉的疼,嗓子也被泪水泡哑,沙哑不清的着。

 余青反抱住他,抚上他的背脊温柔地抚拍,轻轻哄着:“没事了…璟琛,没事了,我在…”

 “我在,不要怕…”

 陆璟琛紧紧地抱着她,双臂环着她的身子再一阵收紧,全身紧绷绷的,透的衬衫下显出修美的肌理,一寸一寸都绷紧起来。

 她就不知疲极地哄着他,手心轻拍着他,目光缓缓落在他身后的血迹上,殷红的血花,一朵朵延伸过来,心里的疼痛刹那间迫得她几近窒息,悔的肠子都青了,哪里知道他会自残,以前是听他母亲提起过,他在她来之前因为病情发作自伤了好几次,可她一次也没有见过,还以为他的病快要痊愈。

 明明,他最近表现得都跟正常人差不多,只是不会说话,可原来心理的病依然严重。

 墙上的水管往外渗着水,慢慢地凝成一颗晶莹的水珠,坠在瓷砖地上。

 滴答,滴答。

 周围全是她的味道,如此熟悉,如此温软,真切地萦绕在他的鼻息里,带着一种奇异的惑,僵硬的身躯便缓慢地松软下去,脸软软地蹭着她。

 察觉到他的气力松懈开,余青赶紧拉着他的手,放到面前认真地端看着。

 果然,他的手背上绽着血模糊的伤口,狰狞的如被野兽撕咬过,旁边还有清晰的齿痕,触目惊心。

 只是这一眼,她鼻头一酸,脸庞滑落下清澈的泪,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他怎么对自己这么狠。

 她心里疼的厉害,像是狠狠地绞在一起,低着脸,指尖轻缓地‮摸抚‬着他手背,眼睫漉漉的,挂着细小的泪珠,忽然有冰凉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上脸颊,修长瘦削的指骨轻颤着蜷起,温柔地拂过她睫尖。

 余青心疼之余还是气他,绷紧着小脸。

 贴在脸颊的指尖转而就戳起来,一下一下地戳着她,又急得用手心‮摸抚‬,耳畔不断传来焦急的轻哼声。

 看我,阿青,看看我。

 余青这才瞪大眼睛,对上他莹莹濡软的眼眸,里面清澈的盛満了讨好和窃喜,额前纤长的碎发,鼻梁高,削薄的瓣濡着浅浅的粉润,就忍不住去捏他的脸,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低喃道:“笑你个大头…”虽然他没有表情,可不知怎的,她就是能感知到他眼里的笑意。

 仿佛在说,你终于肯理我了。

 窗外参差不齐的楼盘,盎然的绿树点缀在建筑之间,夹着细细弯弯的江水,曰光澄净,照着江水如一条白练,泛着粼粼的金芒,光四溢。

 四下开阔而寂清,大理石地上铺着一块深蓝的绣纹羊绒毯,陆天成坐在办公桌前,手握着鼠标,指尖偶尔轻点一下。

 电脑屏幕里是新闻网的界面,最‮端顶‬的头条已经被取缔,之前有关天盛集团的消息消失无踪。

 他嘴角一勾。

 这时,半空响起两下清脆的敲门声,男秘书站在门外,年轻的面容透着严肃,站的笔直,手里捏着一张报告单,恭敬的说:“董事长,记者会半个小时以后召开。”

 陆天成微微颔首,两手自然地十指叉,显得漫不经心,沉声问:“让你们查林淮的住址,查到没有?”

 秘书回答道:“是,已经查到了。”抬脚走过来,将报告单搁放到桌上,半弯着,停了停,神情有些迟疑的低声说:“董事长…其实,林淮现在就在一楼大厅里,几分钟前刚到的,说要和您谈谈。”

 猝不及防的。

 陆天成的脸色微怔,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勇气再找上门,沉默半晌,才冷冷的笑了一声:“那就让他上来吧。”

 “是。”

 等秘书退出去,陆天成起身来到落地窗前。

 清澈的曰光透过窗子,无声息地镀着他拔的身影,勾出细细金边来,淡金的柔光里,他的五官却笼着严霜,眉心凛冽,下颚慑着冷漠的气息。

 紧闭的雕花木门。

 金黄门柄忽然往下一庒,门渐渐打开,漆黑的运动鞋踩在大理石地上,往上是修长的‮腿双‬,简单的灰色运动卫衣,英俊磊落的轮廓间眼眸幽邃,覆着淡淡锐气,乌黑细直的发际,眉尾飞扬,角亦含着自信的笑。

 他的嗓音低磁:“陆先生,别来无恙啊。”

 陆天辰缓缓转过身,神态淡漠而平静,一手放进西口袋里,很是从容,道:“你这次又想做什么?”

 林淮怔了一怔,边便绽出明耀的笑意:“我看到陆总发的律师函了,陆总在各大‮坛论‬上发表了律师函,说我是谣传,今天下午要在天盛召开记者会。”

 他角弯的更高,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说道:“这么巧,我下午也约了杂志社的人,关于那天的情形,小青的父亲会亲自出面作证,我相信他知道的东西远比我查到的还多。”

 陆天成的身躯骤然僵硬起来,脸上的血渐渐褪去,下颚绷着凌厉的线条,眼里的冰暗涌起惊涛骇,沉暗的如黑河。

 林淮仍然不急不缓,看着他眼中的寒意,心情更加‮悦愉‬,说:“当然,还有另一个解决办法,我可以出面陆总的记者会,并且说这一切都是谣言,从此,我们化干戈为玉帛。”

 “前提是——我加入了天盛集团。”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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