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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明市最有名的酒吧街,与白天的平和静谧人稀疏不同,一入夜,空气里尽是纵情的味道。从大大小小的夜店里轰出的电音织一张眩的网。

 秦笠搂着尤璟如鱼入海一般自如穿梭,“带你去我朋友开的店。”

 尤璟将白天穿的宽松衬衫挽起于侧打个巧的结,堪堪出一截,“你朋友可真多,下午见的谢总也算一个。”

 尤璟好看,自是引来不少目光,秦笠毫不在意,手掌往下轻捏她上软,“朋友分很多种,有利益关系驱使的,也有酒来往的。”

 “那我猜猜,等下要见的是酒朋友。”尤璟侧身避了避路过酒吧涌出来的一拨人,顺势往秦笠怀里钻,“谢总呢,利益关系驱使的?”

 利益关系自然是有的,秦家在明市经营的几家画廊与君禾有过不少合作。君禾在业內享有极高话语权,一件画作在拍卖会上竞拍出高价,同位艺术家的作品在画廊的价值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与此同时,彼此之间也存在竞争。每一行往里深究,水都不浅,生意场上,亦敌亦友的关系并不少见。

 秦笠摸着后颈想了想,“我们家和他们家有利益关系,但我和他没被驱使过。”停顿一下,又道:“是兄弟。”

 尤璟笑了声,“我见你朋友多,但能被你称作兄弟的这还是头一回听到。”

 秦笠带她路地拐个弯,一时间喧闹更甚,“是么?”

 “嗯,但是总觉得你们两个个性看上去南辕北辙,竟然也能做兄弟。”

 “你学画画的不知道对比?谁说脾相投才能当兄弟,差异也能产生美。”

 尤璟眉眼一勾,“你敢跟别人产生美?”

 秦笠哈哈笑,“哟,打哪儿来的醋坛子,连我兄弟的醋都要舀一口喝。”

 这条道走到底就是他朋友开的酒吧,大门敞着,里头光影暧昧,人影织。

 相的侍应冲他打招呼,他一边回应一边往鲜辣的舞池瞧,“看见没?”

 音乐声大,尤璟一时没听清,“嗯?什么?”

 瞬息万变的镭灯下,那些男‮女男‬女‮动扭‬的身躯像是一大兜渔网里紧紧贴着又奋起跳跃的鱼。

 “这些人,”秦笠带她往高台去,贴近她耳朵说话:“平时可能是办公楼里朝九晚五的白领,或者教书育人的老师,又或者,严肃庄重的法官?总之,一张纸都有两面。人呐,尤其是男人,你别以为就是你第一眼看到的那样。”

 尤璟听明白了,“那你的意思是,你那兄弟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啊,说好听是克己,有事业心,实则是把自个儿得太紧,跟蓄満水的大坝一样。我就等着看他哪天怈洪。”

 “我怎么觉得你有种等着看好戏的心态?”

 “那可不是,我妹被他伤得都快上峨眉山出家为尼了。要不是我跟她说当尼姑天不亮就得起,她这会儿已经在四川境內了。”秦笠带人来到吧台前。调酒师是人,见他这次带的‮女美‬和上回一起来的非但不是同一个,还不是同一款,朝他暗昧一笑。

 秦笠接过自己的特调,又将一杯MoDjWiStMo平滑到尤璟面前。

 “其实我觉得你妹妹和谢总搭的。”尤璟见过秦緲几回,统共没说上几句话,但是基本观感还是有的。

 秦笠轻晃酒杯,“感情的事除了当事人谁能说明白到底搭不搭,也不知道秦緲这死心眼是随谁。”

 尤璟举杯和他轻碰一下,“反正不随你。”

 “哈哈哈,”秦笠侧过身搂着人亲昵,耳鬓厮磨,“难说,搞不好她显遗传我隐遗传。”

 说话间有人过来,个头不高,穿得,“笠哥来啦?”

 秦笠扭头,“臭小子,我都进来多久了现在才过来。”说着和人介绍,“这是尤璟。这我哥们儿小伍,这里的老板。我们今晚吃喝都记他帐。”

 “那有什么问题。”小伍和秦笠相识多年,一瓶瓶喝出来的感情特别坚固,“‮女美‬,还要什么尽管点。”

 “你特么眼里就只有‮女美‬。”秦笠踢他一脚,“代人给我留一份象牙蚌刺身,晚点我带走。”

 这里的象牙蚌刺身是一绝,每曰限量供应。

 “给秦緲带的吧?”小伍知道这道是秦緲的最爱,“不用那么麻烦了,她人就在这儿呢。”

 说着下巴一扬,朝着靠角落的一个弧形卡座。

 半圆形的卡座里,秦緲和几个年纪相仿的‮女男‬坐在一起。今天有一家网络媒体承办的红人盛典,她作为网上排得上号的艺术博主,也受邀其中,结束后跟着另外几个大V过来酒吧。

 其中一人叫郑岩,碰巧还是她在国外上学时同校的学长,大她一届。他不同于那些草博主,自己家里有点背景,人也狂傲,玩微博纯属玩票质,不屑于和那些所谓红人为伍。这次是听说秦緲也会出席,才一同前来。

 两人在国外上学那会儿都还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当时他也没注意过秦緲,后来是在网上看到照片和‮频视‬才起了‮趣兴‬。借着各种机会接近,就是不招待见。

 他们这群人,最擅长玩数据搞人搜索。秦緲对谢申一头热的事情他也早知道。

 郑岩靠着秦緲坐,“谢申嘛,我见过一回,一个慈善拍卖会上。说实在的,看不出哪儿有什么过人之处。緲緲,我觉着你就是太单纯,多出来拓宽拓宽眼界就把他忘庇股后边了。”

 秦緲往一旁挪了挪,眉头深锁,“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他腔调轻浮,“我他妈就看不顺眼他一个大男人让女人伤心伤肺,算什么东西!”

 “我说了这和你没关系。”

 这人在上学时候就是个校霸,仗着家里有钱集结一帮不学无术的男同学成天惹事,还专挑‮国中‬
‮生学‬霸凌,让人恶心。秦緲懒得理他,此刻见他话越说越骨,更是想起身走人。

 “我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刚才他喝了不少烈的,说话带着醉腔,嘴里吐出的酒气引得她有些‮理生‬性不适,“你告诉我看上他哪儿,啊?那张臭脸?”

 “我他妈给他划烂喽!”

 环境嘈杂,但这一声也够大,旁边几人过来打圆场缓和气氛,被他用力一把推开,嘴里依旧不干净,“滚你妈!”

 秦緲忍着恶心站起来,对众人道:“我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喝。”

 “你走?不许走!”郑岩还想去拉她裙子,被一只手从卡座靠背后面用力按回原位。

 秦笠挑眉,“你他妈在老子眼皮底下也敢对她动手动脚?”

 秦緲诧异扭头,“哥?尤姐。”

 尤璟走进来揽着她肩膀往外去。秦笠不想在小伍店里动手,朝他作个眼色,小伍就叫出保安把人请走了。一同来的其他几人见状也意兴阑珊,不过多时陆续走人。

 郑岩被拉出去时还在那儿不断挑衅,“秦緲你给我记着,我找人弄死他!”

 秦笠叫了车,顺着路线先送尤璟回家,再送秦緲。

 这一晚秦緲难受的,把尤璟送到家,只剩他们兄妹在后座时才开口:“哥,我觉得我失败的。”

 秦笠按下车窗过风,“怎么说?”

 “喜欢一个人这么久,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傻子。”

 “那我不是傻子她哥?”

 “哎,”她推搡秦笠一把,“你知道吗,昨天我和妈通‮频视‬。她说等我十年后回头看,会觉得自己特别特别傻,为一个根本不可能喜欢自己的人浪费青舂消耗精力。”

 秦笠想了想,说:“你是现在的你,又不是十年后的你。”

 秦緲闻言愣了愣,半晌问:“那你是觉得我应该继续喜欢他?”

 “喜欢这事儿是别人说一句不支持你就能放下的?你如果非要听我意见,我肯定不支持。”

 “为什么?”

 “我比你认识谢申的时间长,觉得他这人,奇怪的。”秦笠想着措辞,片刻安静后又道:“就像一个设计密的匙孔,你拿一百一千把各式各样的钥匙都未必能打开。可哪天有把齿符恰好合上的,随意那么一转,冷不丁就能开了。”

 秦緲云里雾里,“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

 秦笠觉着自己可能也是喝多了,只是方才一瞬,想起白天在咖啡馆遇上江棠棠时的场景。

 谢申和她坐在对面,他递了张纸巾过去,然后靠近她低语。秦笠那时其实听到了一问一答间的內容,猜想他们大概在此之前就有过集,在他面前装阔别多年初次见面呢。

 像是两人的暗语,旁人不知前因自然猜不出意思,他也就假装没听清。

 可是在谢申不动声问话的那么几秒钟里,他看到他眼里有种从未见过的情绪,是好奇,或者说,探究。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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