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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村姑的好处
 第二天,两人都较往常起的早一些。

 白木香向来晨间精神最佳,洗漱后她还在庭院中打了一趟拳,裴如玉也练了一套剑法。只是,一向精神不错的裴如玉眼底青黑,早饭时都有些无打采。白木香想他定是因要离家的缘故,安慰他道,“咱们又不是不回来了,等过个三五年,寻个机会就回家看看,不用这样不舍。这还没出门,就开始想家了。”

 裴如玉眼神幽怨的看白木香一眼,又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眼睫,继续喝粥。

 天知道他昨晚怎么会做那样奇怪的梦,现在想起来都有些浑身不得劲儿。倒也不能说是怪梦,他就是梦了一晚上白木香舌尖儿一卷角杨梅汁的事,那的舌尖儿,迅捷灵巧的一卷,沾染上杨梅汁的颜色,氤氲出一抹绯红…

 就像现在白木香角的颜色…

 秀可餐。

 天哪!

 他怎么会梦到这种事啊!

 天知道,他怎么会梦到白木香啊!

 他们每天都见,一天不只见一回,他也并没有思慕白木香!裴如玉忍不住抬头看白木香一眼,白木香夹个包给他,“今天得行远路,多吃些。”

 “你也多吃。”裴如玉宁心静神,视线在白木香的绯角轻轻掠过,垂下眼眸,给白木香递个葱油小花卷,夹两片青酱。向来食不言的裴如玉今天努力找了个话题,“说来,这是我第二次离开帝都。”

 “你就是出门太少的缘故,我打小就爱出门,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多腻啊。听说北疆可辽阔了,那里产骏马,以前汉武帝的汗血宝马就是北疆所产,不知是不是真的?”

 “这还有假。”有个谈论的话题,裴如玉的心情渐渐平复,“就是现在,北疆也是出名驹的地方。”

 “我现在就想立刻飞去。”

 这么向往去北疆的,估计也就是白木香了。两人说话间用过早饭,窈窈还想用鸡蛋给自家大爷滚一滚眼底乌黑,白木香摆摆手,说着就往外走,“不用这么啰嗦,今儿个急着出门,我们先去辞一辞太太,趁着老爷还没去早朝,也见一见老爷。裴如玉这样正好,真情。”

 裴如玉接过窈窈手里的披风,给白木香披上,说一句,“急什么。”

 “我不冷。”

 “早上风凉,刚吃过饭,小心呛着。”

 披风的带子在裴如玉修长的指间穿梭,打成个漂亮的蝴蝶结,裴如玉的手沿着披风两侧顺下,帮白木香将披风理好。两人离的近,非但裴如玉漂亮的下巴闯入白木香眼帘,随之而来的是裴如玉惯用的沉水香的香气扑面而来。

 白木香有些不自在,“我自己来就好。”

 裴如玉已把她身上披风理好,自己也披了一件略长些的月白色薄料披风,结好带子往外走。白木香抬脚跟上,觉着裴如玉有些啰嗦,人却也是极细致的。她不自然的搔了搔侧脸,偏头看裴如玉一眼,裴如玉感受到白木香的视线,回头看白木香,笑了笑,“走吧。”

 东方幽蓝天幕尚有圆月高悬,院中灯火微暗,裴如玉这一笑,眉眼间染上银辉月,仿佛整个人都在莹莹生辉一般,白木香心跳‮速加‬,砰砰如擂重鼓,连忙错开眼眸,心下抱怨,真是的,一个大男人,生得这么好,真个老天无眼!

 ——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门,前有婆子掌灯,后有侍女照路,虽有晨间风凉,两人都披了披风,倒也不怕。白木香不留神被裴如玉的美所惑,略有别扭,裴如玉反是越发温雅从容。

 白木香瞧着裴如玉那潇洒自在的神色,心中暗暗不服,心说,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个长得略好些的男人么!

 又不是没见过,成亲大半年,天天见!

 白木香迈开大步子,赶上裴如玉,还挑衅的看裴如玉一眼,超他半个身子。裴如玉只是弯了弯角,不急不徐的迈着步子。

 到裴太太院时,裴大老爷正整理着要去早朝,见到儿子倒未如前番那般痛斥,只是侧眼冷哼一声,理一理带,“你现在虽不是我儿子了,就是陌路人,我也是盼他好的。”接过官帽对镜戴好,抬脚就要出门去了。

 裴如玉恭敬的应一声,让出路来。

 裴大老爷经过裴如玉面前时,打量他一眼,见儿子眼底青黑,心下一软,终是什么都没说,哼一声便往外走。白木香在一畔千回百转的甜甜说一声,“叔,您走好啊。”

 裴大老爷险没栽个跟头,看白木香,这叫什么称呼!

 白木香笑嘻嘻地没事人一样,裴大老爷心说,这丫头倒是很向着我儿子,我说不是我儿子的爹,这丫头立刻改口叫我叫叔了!

 裴大老爷再哼一声,抬着威严的步伐出门去了。

 裴太太也好笑,说白木香,“你就促狭吧。”待裴茜到了,大家一起到老夫人院里请安。主院也已亮起灯来,见一行四人过来,守门的婆子看裴如玉一眼,面有难,垂着头,硬着头皮小声禀道,“太太,太爷吩咐过,不准大爷进去。”

 裴太太的眼圈儿登时泛红,喉咙肿发涩,说不出话来。裴如玉听后默默,退后两步,一掀衣摆跪在了门畔。裴太太的眼泪当下就落了下来,

 裴茜心里也很不好受,白木香早有心理准备,他们这趟远行,老爷子一无人脉待,二无仪程相赠,今曰不见裴如玉也在情理之中。白木香对裴如玉道,“老爷子就是这样,你在外给祖母磕个头吧。我代你进去看看祖母。“

 裴太太轻轻拭泪,声音哽咽颤抖,“是啊,木香说的在理。”

 老夫人院里的气氛紧张,老夫人脸色阴沉,仿佛一触即发。裴老爷子不受影响,风清云淡一如即往。见到白木香进来,老爷子笑,“哟,我孙女来给爷爷请安了。”

 白木香提裙上前,笑着福了福,“这只见孙女不见孙女婿,可有点儿偏心。”

 “孙女婿不过外人,见不见有何要紧。”裴老爷子也笑眯眯的,裴老夫人已是气的两眼噴火,那是我孙子!我孙子!什么孙女婿!简直岂有此理!她老人家一腔愤怒,倒不是不敢发作,她就担心他一发作,这老浑球再给她孙子难堪。

 裴老夫人缓了缓神色,拉过白木香问,“吃早饭没?”

 白木香道,“祖母,我们吃过了,裴如玉喝了一碗粥,吃了俩包子俩花卷儿,用了些小菜,吃的很香。我们东西也都收拾妥了,这就要走了,特意过来辞祖父祖母一声,如玉在外头给你们磕头了。”

 裴老夫人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牙齿咬的咯咯响,忍无可忍,对着裴老爷子破口怒骂,“你个老浑球你,你不叫孙子进来,我出去见孙子。”扶着儿媳孙媳的手起身,迫不及待出去看孙子了。

 裴老爷子根本当清风过耳,继续与白木香说话,“你以前也没赶过这老远的路,路上保重自己个儿。”

 “您老也是一样,待我回来,我还来找您下棋。”

 裴老夫人急着看孙子,与裴太太裴茜行在前,白木香不急,与裴老爷子在后斗嘴。

 裴老爷子也要去上朝了,白木香跟裴老爷子身边儿往外走,到门口时对正被裴老夫人摸头摸脸的裴如玉招呼一声,“孙女婿一起送送祖父,咱们也该走啦。”

 裴老夫人裴太太都眼中含泪,依依不舍。白木香兴致不错,她同裴老爷子说,“我听说,北疆的牛羊特别多特别好吃,我们这一去就是早上羊汤、中午烧羊,晚上烤羊,唉哟喂,我一想到这曰子,真是美死了。”

 裴老爷子笑,“那你可去着了,北疆的羊再鲜嫰肥美不过。”

 一老一小就这么说说笑笑的出了门,到二门的时候,裴如玉就拦了祖母、母亲、婶子、姐妹、堂兄弟等人,拱手长揖作别。其实,一个屋檐下住着,也偶有上牙磕下牙的时候,不过,大家大宅之人,都明白荣损与共的道理。何况,彼此间的小矛盾,也并非仇怨之事。裴如玉今要远行,家人都生出几分不舍。

 不舍的也就是姓裴的了,白木香对裴家没有半点不舍,人家巴结着裴家的大家长裴老爷子一路有说有笑就往外去了,不少裴家女眷仆婢都忍不住心下暗道:要说这村姑,也真有自己一套,不知脸皮怎地那样厚,只要见了老太爷,就跟蜂子见了藌一般。

 裴太太见白木香与裴老爷子说笑随意,观感复杂。以往她最烦白木香会巴结,把老太爷哄的乐呵乐呵的,她才不敢惹白木香。裴太太颇为此郁闷,觉着村姑心机深。如今再看,倒认为,白木香能巴结好老太爷,这就是大本领啊。心中略宽,拍拍儿子手臂,“你这也就去吧,别叫你媳妇在外头等你。”

 裴如玉又辞了一回,便带着窈窈往门外去了。

 裴太太望着儿子远去的身影,心说,村姑有村姑的好处啊!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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