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如果有来生
“夏夏,请你嫁给我。”
这一次,轮到毕夏怔住了。他以为沈丁来就是告诉她,他还爱她。就是对他说,当年的一切都是一场误会,是不该发生的错误。她以为他会解释,她甚至想好了,在他解释的时候她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语气去回应。
然而她独独没想到的,是沈丁竟然就直接求婚了!
她怔了很久很久,沈丁也跪了很久很久。他不说话,两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连削苹果的阿姨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所有的人都看着这一幕,穿着讲究的俊美男人,单膝跪在地上,向一个満脸菜
的,病入膏肓的,不一定能活到明天的女人求婚!
毕夏完全傻了,还是妈妈推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她呑了下带着腥血的口水,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能正视沈丁的眼睛。她说:“沈丁,你先起来,医院的地面脏。”
沈丁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顿:“不,你答应我才起来。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毕夏用力的叹了口气,部腹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把手伸进被子,劲使戳着疼痛的那个点,让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
她说:“沈丁,我是不会同意的。你走吧,能再看见你,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沈丁倔強的跪着:“我不走,我要娶你,我要以丈夫的身份照顾你…”
“你有病啊!”毕夏忽然痛骂,打断了他说的话:“你是不是傻?!我快死了,我快死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做这个样子给谁看?!你要让我死都不能心安吗?你要让我带着愧疚去死吗?!沈丁!我跟你分手了!分手了!!
我不爱你!我不会嫁给你,你滚!你滚出去!!”
“呕”的一下,毕夏呕出一口鲜血,那鲜血滴在被单上,格外显眼。沈丁吓坏了,他从地上一跃而起,飞扑到毕夏身边,关心的问道:“毕夏你没事吧?毕夏?”
“你走…”毕夏已经没有力气了,疼痛磨折着她,身体虚弱,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在燃烧,像在腹腔里点了一堆碳,一点点的灼烧着她的內脏。
“你走!你走啊…我…不会…答应…”
“毕夏!毕夏!!”
医生和护士冲进来,把毕夏推进抢救室,一番抢救,她总算暂时脫离了危险。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毕夏居然看到沈丁就趴在她的病
上!毕妈妈走过来,摸摸她的额头:“醒了?”
毕夏指着沈丁:“他怎么在这儿?!不是让他走吗?!”毕妈妈看了一眼沈丁,摇头摇,叹息着说道:“他不肯,你昏
的这几天,他一直都在,挪
,换仪器,所有的累活他抢着干,晚上没地方睡,他就在走廊上打地铺,他说,他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毕夏看着沈丁的睡颜,头发已经不那么妥帖了,胡茬也钻的下巴上到处都是,一只眼角还挂着眼屎。毕夏问妈妈:“我睡了多久?”毕妈妈忧郁的回答:“三天。”
说完这句话,沈丁忽然醒了。他眨眨眼,抬起头茫然的看了一眼毕夏,又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说道:“遭了!”他转向毕妈妈,焦急的说道:“我怎么睡过去了?阿姨,体温测了吗?我最后一次测是下午三点,护士嘱咐两小时测一次的,现在六点了,怎么办?”
毕妈妈笑笑,说道:“测过了,放心吧。”
沈丁如释重负的坐回椅子上,忽然又觉得不太对,一抬头,见毕夏正用两个黑黝黝的眼睛看着他。沈丁再次跳起来,捂着嘴庒低声音叫道:“你醒了?!你醒了你醒了!!太好了,阿姨!毕夏醒了!!”
他叫了好几遍,发现満屋的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的看他,他才沉静下来。
毕夏看着他,问道:“为什么不走?”
沈丁:“我要跟你求婚。”
毕夏:“我不会答应的,你走吧。”
沈丁:“我要跟你求婚。”
毕夏:“走,我不想见你!”
沈丁:“我要跟你求婚!!”
毕夏猛然回过头说道:“求求求,好!让你求!我答应你,你娶我啊!反正我也不能上政民局!你能跟我领证吗?结婚要户口吧,你父母能同意你娶一个要死的人吗?沈丁,在我面前演这出悲情戏很好玩吗?!”
沈丁沉默着听宁夏放完炮。他拿出那枚戒指,问道:“你答应了?”宁夏冷笑:“答应,你拿户口,带政民局的人来呀?你父母同意我就答应!”
沈丁抓过她的手,強行将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说道:“答应就行,你等着!”毕夏嘲弄的看着他:“我等着!”
沈丁转身就走了。
看沈丁离开,毕妈妈走过来,摸摸毕夏光溜溜的脑袋:“那孩子很用心的照顾你,他对你是真心的,虽然我们不能同意,但你也不能这么伤他呀?”
毕夏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往下掉:“妈…你说他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毕妈妈把女儿搂进怀里,一下一下的摸抚她的背。
第二天一直到十点多,沈丁也没来。毕夏总是望着手上那枚戒指出神。她太瘦了,戒指没完没了的往下掉,她就一次又一次的戴回去。有时候把戒指取下来,对着阳光没完没了的看。
快十一点的时候,护士来给她换药。毕夏问毕妈妈:“他不回来了吧?”毕妈妈没说话,毕夏喃喃自语:“他妈妈爸爸那么宠他,怎么会允许他做这么傻的事,他不会来了,不会来了…”
护士换完药就出去了,随着她把医用车推走,病房门打开,挤进来一个女人,她礼貌而又温柔的问护士:“请问毕夏是这间病房吧?”
护士看着女人怔了怔,还是伸手一指:“三
。”
女人优雅的道谢,拖着一个小行李箱走进病房。看到光头骨瘦如柴的毕夏,女人摘下墨镜,満眼的泪水:“夏夏…夏夏…”
毕夏把戒指匆忙套好,看着面前的女人,喃喃的叫道:“阿,阿姨…你怎么来了?!”问完这句话,病房又进来一个男人,和那女人一样打扮的时尚优雅,透着一种老文艺的气息。他站在门口探了探头,确定女人在里面后才走进来。
手里抱着一束大大的鲜花。走到毕夏
前,很温和的打招呼:“夏夏,还记得我吗?”毕夏的妈妈有点晕,她问毕夏:“夏夏,这两位是…”
毕夏紧张的介绍道:“妈妈,这两位是沈丁的爸爸,妈妈。”
“啊!”毕妈妈和毕爸爸也慌了。隔壁病
的家属分享了一个凳子过来,毕爸爸和毕妈妈才坐下。
毕妈妈摸摸毕夏的手,一点都没有嫌弃她那已经没有几两
的爪子,温柔的说:“夏夏,沈丁和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本来以为这是你们两个的事,我们不好参与,但是沈丁昨天打电话说一定要我们同意才行。
我和他爸爸就连夜赶过来了。”
毕夏急忙解释道:“阿姨,我并不是…”沈丁的妈妈温柔的拍拍她的手,打断她说道:“孩子,别着急拒绝。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对沈丁有误会。但是你相信我,沈丁,和你分手后再没有过别的女孩子。我是他妈妈,他的状态我太清楚了…”
毕夏又要张嘴,沈妈妈还是很温柔的拍拍她,说道:“来,真要拒绝,你先看看我带来的彩礼。”
毕夏一家人瞪大眼睛看着沈妈妈打开那个行李箱。彩礼?一行李箱?
没想到的是,行李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的是几十本书一样的速写本。
沈妈妈随手拿出一本翻开给毕夏看,毕夏接过来,一页一页的翻过去,眼泪又滴滴答答的往下落。她抬起头,泪眼模糊的看着沈妈妈。
沈妈妈说道:“从你走后,他是逍遥了一阵子,但很快,他就发现没有你不行。你不肯见他,他就不停的画,只要有空,他就会在本子上闲画。我问他能不能画点别的,他说他试过,不行。
他満脑袋都是你,画着画着就是你的样子…”毕夏已经泣不成声,她合上本子说道:“可是,阿姨,我…我…”
毕妈妈摸着她手上的戒指说道:“孩子,爱情永远都不晚。任何人都有权得到幸福,你能原谅沈丁,给他一个幸福的机会吗?”
毕夏捂着脸呜呜的哭,毕妈妈朝毕爸爸使个眼色,毕爸爸就起身出去了。
门再次打开,沈丁依然抱着一束花走进来。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陌生人。他单膝下跪郑重的捧着鲜花,深情地问道:“夏夏,请你嫁给我,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好吗?”
毕夏四处看看,大家都在朝她微笑点头。其他的病友也在鼓励她。她颤抖着接过那束鲜花,嘴
动,说道:“我答应。”
沈丁站起来,紧紧的把她拥在怀里。然后他转过身对身后的人说:“几位,你们都看到了,我去领结婚证没问题吧?”
几个人纷纷附和。毕夏疑惑地看向沈丁,沈丁解释道:“这是我请的公证人员和政民局婚姻登记处的人,”他温柔的摸摸毕夏的多脸,宠溺的说道:“亲爱的把你的户口给我,我去登记!”
毕夏根本没想到,沈丁竟然认真到这种程度,眼泪再次
个不停。
之后,沈丁顺利的领到了结婚证。他留在了医院,要给毕夏调了单间病房。毕夏又说了那套人气的理论。沈丁吻了她一下,说道:“有我在,満屋都是生气,你会好起来的。”
他自己给毕夏换了病房,每天都会换一束漂亮的花。他说:“我陪着你,就是变着法的让你开心。”
有沈丁在,毕夏的确很开心。
沈丁对毕夏尽职尽责,毕夏吃不下东西,他把营养粉装在碗里,对毕夏说:“我陪你,你一口,我一口。”毕夏疼的満
打滚,他红着眼睛在旁边守着。等毕夏滚不动的时候,他为她擦去満身的汗,细细涂抹慡身粉,轻轻为她摩按四肢。
毕夏高烧不退,他彻夜彻夜的不睡,给她换冰枕,测体温。
一个月后,毕夏已经彻底卧
了。她觉得內腑烧灼的厉害,对沈丁说:“我想吃冰
淋。”沈丁怔了下,然后笑着说:“好。”
出了病房,沈丁红了眼眶,医生说一旦病人想吃冰,那基本上也就没有几天了。他一路走一路哭,去医院附近的哈
达斯专柜买毕夏曾经最爱的那几个口味。
回到医院的时候他止住眼泪,笑眯眯的对奉上冰
淋,看毕夏吃的一脸幸福。
吃完冰,毕夏窝在他怀里,轻声道:“沈丁,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呢?”沈丁低头蹭着她的头皮,轻声说:“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我必须陪着你,不能没有你。”毕夏反手摸他的脸,喃喃道:“沈丁,如果人生能重来一遍,我真希望从来都没遇见你。”如果从来没有遇见你,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么不舍得?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拖累你?
沈丁吻亲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如果能够重来一遍,我一定,再也不会放开你!”毕夏往她怀里蹭了蹭,沈丁搂紧她,继续说:“等你好起来,我们去旅行。去肯尼亚看动物迁移,去北极点泡冰水,去南极追企鹅…还有,我们要生一个孩子。一个就行,我可不舍得让你生太多…我和你手拉手,守护他长大…”
沈丁说着这些话,毕夏半天没有反应。沈丁低下头,发现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他颤抖着去探她的鼻息,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毕夏的光头上。沈丁庒抑着哭声,双肩抖动。
毕妈妈正在给毕夏调营养粉,听到沈丁的哭声,猛然回过头,“啪”的一声,营养粉落在地上,碗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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