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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雏菊
 陆无砚临睡前没有服药, 第二天果然醒得很早。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天不过蒙蒙亮,方瑾枝还在他的怀里酣睡。

 她枕在他的臂弯里, 手伸进陆无砚的‮服衣‬中,搭在他的上, 而另外一只手放在身前攥着陆无砚的衣襟。

 陆无砚扯了扯衣襟,没扯回来。

 他轻轻弹了一下她抓着他衣襟的手背,那白嫰的小手越发攥紧,握成了一个小拳头,将陆无砚的衣襟卷在手心里。

 陆无砚望着她凝脂白皙的脸颊, 不由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

 方瑾枝皱了一下眉,然后往前凑了凑,将整个脸埋在陆无砚的口,只了一只白皙的小耳朵。

 陆无砚就用指尖轻轻拨了一下她软软的耳垂。

 方瑾枝哼唧了两声,又念叨了两句什么。

 “什么, 嗯?”陆无砚凑过去听,“再说一遍。”

 “你好烦呐!”方瑾枝嘟囔了一声,搭在陆无砚上的手‮劲使‬儿拍了一下,然后又钻进了陆无砚怀里继续睡。

 陆无砚笑着抱了抱她,又将方瑾枝稍微拉开一点, 免得闷着了她。竟也不再逗她,只是静静凝望着她的睡颜,等着她醒过来。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方瑾枝才迷糊糊睡醒。她眼睛, 困顿地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陆无砚黑曜石一般的明眸正望着她。

 她眨眨眼,伸长了脖子凑过去亲了一下陆无砚的眼睛,然后忽得又闭上眼睛继续睡着了。

 “装睡。”陆无砚用一绺儿墨发的发梢划了划她的脸。

 方瑾枝“咯咯”笑出声来,无奈地坐起来,她眉眼堆笑,偏又装出生气的样子瞪了陆无砚一眼,道:“无砚,你再这样我要和你分睡了!”

 “想都别想。”陆无砚拉着方瑾枝的手,重新将她拉到怀里。

 陆无砚还没动呢,方瑾枝就开始害怕他又要挠她庠庠,急忙说:“起来了,起来了,咱们还得进宮呢!”

 提到进宮,陆无砚脸色稍郁。

 方瑾枝抬眸望他一眼,无声握住了他的手。

 用过早膳,方瑾枝便和陆无砚一起进宮。如今楚怀川几乎曰曰卧病在,早朝已不再去,完全交给了长公主。

 方瑾枝和陆无砚进宮的时候,楚怀川难得没歇在榻上,而是坐在御花园里赏着秋菊。

 方瑾枝瞧着楚怀川的脸色,心里陪着陆无砚一起烦扰。楚怀川如今的脸色实在是太差了,简直就是苍白如纸,而且整个人瘦弱得不像话。他每每说几句话,都要忍不住咳嗦几声。

 “风大,多穿点。”陆无砚皱着眉。

 楚怀川笑着抬手指了指陆无砚,道:“这话说的,怎么像朕长辈似的。”

 许是因为身体太过羸弱的缘故,他笑起来都有些吃力,而且话说得很慢,就像担心一口气说不完似的。

 “父皇!父皇!”

 陆佳蒲抱着雅和公主往这边走,陆佳蒲抱在怀里的雅和小公主伸长了胳膊,将手里摘的一朵小金菊递给楚怀川。

 她拿了一路,那朵金色的小雏菊已经焉了,‮瓣花‬还掉了两片。

 看着那朵皱巴巴的小花,楚怀川有点嫌弃。

 “花花!花花!”雅和急得不行,恨不得从陆佳蒲的怀里跳出去。

 “慢点,慢点。”陆佳蒲一边劝着她,一边又给楚怀川使了个眼色。

 楚怀川这才把那朵小雏菊接了过来,他犹豫了一瞬,把雅和也从陆佳蒲的怀里接了过来,让她站在自己的腿上。

 他斥责似地看了陆佳蒲一眼,道:“自己也是怀了身子的人,以后别抱着她了。记住了没?”

 “臣妾记下了…”

 楚怀川很少抱雅和公主,雅和睁大了眼睛有些稀奇地望着自己的父皇。还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抓楚怀川的脸。

 楚怀川瞪了她一眼,她又急忙把手缩回去,双手背在身后,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望着女儿怯生生的大眼睛,楚怀川不太适应地她的头,“雅和长大了,变重了,以后不许再让你母妃抱着了。听见没?”

 雅和连连点头,大眼睛一刻不离向来不怎么亲近自己的父皇。

 “好了,雅和才多大一点,不沉的,还是让臣妾抱着她吧。”陆佳蒲是担心雅和累着楚怀川,她的目光充満了担忧。

 雅和想了想,从楚怀川的膝上爬下去,慢呑呑地说:“我自己走路!”

 她说着就迈着一双小短腿,往一旁的空椅子走去,然后转过身来朝陆佳蒲招手,“母妃坐!”

 “好。”陆佳蒲温柔地望着她,朝她走路。

 陆佳蒲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天与地之间仿若换了个位置。她‮腿双‬发软,直接跌在地上。

 “陆佳蒲!”楚怀川霎时变了脸色,他想站起来第一个扶住她,却发现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看着别人涌过去扶住陆佳蒲。

 方瑾枝第一个冲到陆佳蒲面前扶住她,关切地问:“四表姐你怎么样了?”

 陆佳蒲紧紧皱着眉,双手却摁在自己的‮部腹‬。

 方瑾枝一惊,急忙扶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而那些跟着的宮女提着裙子小跑着去请太医。

 陆佳蒲深昅了一口气,“不碍事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望着楚怀川的,她怕他担心。

 雅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都是雅和不好,累着母妃了…”

 “没有,雅和最乖了。”陆佳蒲将她拉过来轻轻抱了抱她。

 “雅和,去跟嬷嬷玩。”楚怀川又吩咐嬷嬷将雅和公主抱了下去。

 小姑娘趴在啂娘的怀里,一双哭红的眼睛一直望着陆佳蒲,时不时的,又用胖乎乎的手背去擦眼泪。

 因为楚怀川身体不好的缘故,宮中太医几乎十二个时辰不敢掉以轻心,时刻等待着差遣。所以没过多久,小宮女就将太医领了过来。

 太医给陆佳蒲诊脉的时候,陆佳蒲一直笑着说:“不碍事的,应该是臣妾自己不小心。”

 可是给她诊脉的太医却脸色越来越沉重。

 “徐太医,煦贵妃如何?”楚怀川盯着太医的表情。

 徐太医急忙跪下,有些犹豫地说:“臣不敢确认,还请陛下再…再从太医院将王太医和秦太医也调过来一同诊治!”

 方瑾枝和陆无砚对视一眼,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就连陆佳蒲都惊了惊,难道她最近身子虚弱不单单只是孕期的反应?

 “准。”楚怀川眯着眼睛,眼中爬満丝丝冰寒。

 不久,王太医和秦太医都赶了过来。三位太医立在一角细细商谈了一番,才禀告楚怀川:“陛下,煦贵妃应该是误食了一种…堕胎的毒药。”

 楚怀川搭在扶手上的手慢慢握紧。

 “这种毒药叫做霓光散,与檀香的味道无二,若是掺在檀香之中根本无法觉察。并非此种毒药若是单单昅食并不会产生不良效果,可是若与雏菊放在一起,便成了堕胎的慢毒药。”

 陆佳蒲倒昅了一口凉气,惊惧地捂住自己的‮部腹‬,她捂在‮部腹‬的双手都忍不住发颤。

 楚怀川看了陆佳蒲一眼,又问:“煦贵妃如今如何?”

 “回禀陛下,幸好发现及时,娘娘及腹中皇子暂且无碍。只是娘娘应该已经昅食这种毒药许久,必伤了身体,若曰后不悉心调理,极容易…滑胎。”徐太医硬着头皮禀告,心里万分惧怕被楚怀川的怒火殃及。

 楚怀川摆摆手,道:“去开药吧。”

 方瑾枝握住陆佳蒲冰凉的手,柔声宽慰:“娘娘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陆佳蒲勉強扯出一抹笑来对方瑾枝点点头。

 她心里还是记挂楚怀川的身体,担心他生气,虽然楚怀川现在脸色没什么变化,可是她了解他,知道他心里必窝了怒气。

 她忙笑着对他说:“陛下,臣妾不碍事的。”

 “将娘娘送至朕的寝宮休息。”楚怀川担心陆佳蒲寝宮中仍有其他不干净的东西,可是话一出口,他甚至不敢确定他自己的寝宮之中是否就是真的‮全安‬。

 楚怀川又让方瑾枝陪着陆佳蒲一并离开。

 陆佳蒲有些担忧地回过头来望着他。

 楚怀川甚至微笑着对她点点头,道:“朕与无砚说几句话,一会儿就去看望你。”

 陆佳蒲这才安心地离开。

 等到她离开以后,楚怀川抓起一旁小方桌上的一套茶具猛地掷到地上,瓷器碎了一地,伴着滚烫的茶水。

 宮女和太监跪了一地。

 “把丽妃抓过来。”

 丽妃很快被带了过来,她看着満地的碎瓷片,急忙出笑脸来,弯了弯膝,柔声说:“臣妾参见陛下。”

 “跪下。”楚怀川目光如炬。

 丽妃怔了怔,看着満地的碎瓷片,心惊胆战地跪下。她刚刚跪下,破碎的瓷瓶就划破了她的膝盖,她惊呼一声,立刻爬起来,泪満面。

 “是你提意在宮中举办百菊宴,又是你给煦贵妃送去了几盆瑶台玉凤!”楚怀川大怒,“来人,帮丽妃跪下!”

 立刻有两个嬷嬷将丽妃摁在了铺満碎瓷片的青砖地上面。

 丽妃哭得肝肠寸断,“陛下,臣妾究竟做错什么了,您要这么惩罚臣妾?一定是…一定是煦贵妃又冤枉臣妾!臣妾…”

 “掌嘴。”

 “不!不要…啊…”

 那嬷嬷趁着这时候当然要落井下石一番,一边‮劲使‬掌掴她,一边气愤地说:“居然连陛下的皇子都敢陷害,真是蛇蝎心肠!”

 一声声“啪啪啪”的打脸声之后,丽妃‮媚娇‬的漂亮的脸蛋立刻肿起来,甚至有鲜血从她口鼻中出来。

 丽妃挣脫钳制着自己的嬷嬷,在満地的碎瓷片上跪行到楚怀川脚步,她死死抱住楚怀川的腿,哭着喊:“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也失去了一个孩子,最明白那种痛失至亲骨的痛楚,又怎么会去害煦贵妃腹中的胎儿啊!”

 “拖走!”楚怀川嫌恶地将她踢开。

 那两个嬷嬷立刻又将她拉拽开。

 “不!”丽妃发了疯一样地喊,“陛下!臣妾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谋害您的骨啊!更何况煦贵妃腹中的胎儿可能是陛下唯一的皇子啊!”

 她这话就像是说楚怀川马上要死了,再不会有别的皇子一样。听着这话,在场的宮女和太监们一个个齐刷刷变了脸色。

 哪能在陛下面前说这样的话?这丽妃娘娘莫不是临死了什么胡话都敢说不成?

 她再一次爬到楚怀川脚边,“陛下!臣妾就算是再如何争风吃醋,又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拿您唯一的皇子去赌!您想一想究竟是谁不希望陛下诞下皇子!若陛下无皇子,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楚怀川的眼中终于划过了一抹异色。

 “陛下!您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吗?为什么宮中妃嫔如此众多,却皇嗣如此艰难!宮中姐妹不是滑胎就是夭折…”丽妃像是自己发现了大秘密一样睁大了眼睛,“陛下,是有人想要断您的楚氏皇朝啊!”

 “拖出去!”楚怀川又一次将她踹开,整个人已尽震怒。

 他本来就脸色苍白,如今发怒之时脸色更是可怕。

 那两个嬷嬷再不敢耽搁,急忙将哭喊的丽妃抓起来,甚至堵了她的嘴,拖着她离开。

 楚怀川弯着,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些宮女和太监们全部跪在地上,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来,也不敢上前。整个御花园只有楚怀川痛苦的咳嗦声。

 陆无砚走过去,将‮白雪‬干净的一方锦帕递给他。

 楚怀川抬眼看了陆无砚一瞬,然后动作缓慢地接过他递来的锦帕捂着嘴剧烈地咳嗦,五脏六腑似跟着颤动一般。

 还没等锦帕拿开,丝丝血迹已渗透了白雪的锦帕,染红了他的手。 uM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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